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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给我添乱。
” 令主被她赶出了门,站在院子里说:“我也看病行吗?你昨天说给我净身,总得先例行检查……哎呀……”话没说完,就被里面飞出来的杯子砸中了。
没办法,吸了吸鼻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屋里的人目送那背影,不由笑起来。
以前总觉得男人必得杀伐决断才受女人喜欢,结果她遇上的竟是这样的。
虽然到现在还是看不见他的脸,但自己的心,自己清清楚楚知道。
退一万步,就算今生都不能窥破,大概也会无怨无悔,毕竟让她一点一点喜欢上的,终究是这个人。
从医庐回到魇都的令主,开始为今晚的初见精心打扮自己。
纵然他丰神俊朗,美貌无双,必要的烘托还是不可或缺的。
他抿头,将零散的发一丝不苟拢到耳后,从鞋柜里翻找出最精美的靴子,最后披上了他的大红袍。
结实的胸肌在众偶眼中闪耀,他站在台阶高处,自信犹如天神降世。
大管家抱着账册,以敬仰的眼神仰望他,“主上这就要出发了吗?” 令主点头,“本大王先行一步,接魇后的抬辇预备好,等天一黑就带她到镜海来找我。
记住,方圆两百由旬内不许任何活物出没,我不希望好事被打断。
一万年才等到这一次机会,如果坏了事,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人的。
” 大管家连连道是,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更关系到整个魇都偶人的终身幸福,所以大家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令主心满意足,扬袖飞了出去,像一块被风吹走的红绸,飘逸地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大管家回身看众人,“诸位,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一定要万分小心的,安全的,将魇后送到中阴镜海。
” 偶人们得令,重新燃起了不久前婚礼当天的热情,众志成城出魇都,一顶玲珑小舆在肩头颠荡,四围琉璃脆响,响出了幸福的曲调。
这次大管家亲自出马,抵达草庐后站在院外轻声细语唤魇后,“时候差不多了,属下等送魇后前往镜海。
” 草庐里半天没有动静,候在外面的偶人面面相觑。
正预备冲进去一看究竟,丽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步步生莲,一点都不夸张。
那光洁的玉足上未着鞋履,些些丰腴的足弓轻俏踏来,连路开满了繁花。
泥星不沾,如佛般圣洁,脚腕上红线一缕束着银铃,带起阵阵清音。
魇后法相庄严,微风中乌发飞扬。
世上有种美,是不容逼视的美,偶人们俯身下去,肩头微微一沉,魇后已经端坐舆中。
琉璃珠帘摇曳,她的脸在光影交错中隐现。
大管家抬手击掌,暮色渐起的旷野上,一队人马飒踏而过——从尔是山到中阴镜海,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肩舆行得飞快,两旁景致在眼梢呼啸倒退,因为知道是去会见他,无方心里并不害怕,微有些紧张而已。
她以前听说过,镜海是亡灵必经的一片海,立于海上,得见前世今生。
曾经的经历再次浮现,那一瞬产生的念头,决定渡海后的去向。
所以镜海就如秦广王殿里的孽镜台,不同之处在于孽镜台前无好人,而中阴镜海照一切善恶。
不知他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她隐约听见风声在山脊呼号,红莲吸足阴气才会盛开,盛开的时节海上是没有中阴身的,正适合养偶。
设想一下,滚得满身泥浆的令主坐在岸上和稀泥,是怎样一幅辣眼的画面,纵然如此,她来前还是打扮了自己……他要照着她的样子捏女偶,她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是完美的,起码不要让他失望。
阴气过盛的地方,总不乏诡谲和光怪陆离。
天彻底黑下来了,这里没有地光,没有极光,甚至连星辰都没有。
无方夜间的视力虽好,但有一程也辨不清方向。
终于听见大管家说“到了”,穿过极黑的通道,前面豁然开朗。
肩舆停在漫天红光下的镜海入口,大管家拱手,“属下等送魇后到此,剩下的路,请魇后独自前往。
” 地上厚厚的毡毯向前延伸,铺就一条宽坦大道,她心下好笑,那个二傻子又在犯糊涂了,不过他哄她开心倒确实有一套。
她慢慢向前走,毛毡的纹理印在脚底,有种钝痛酥麻的感觉。
渐渐行至尽头,还未做好准备,忽然一片花海撞进眼里来。
她诧然,狠狠吸了口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莲,花瓣鲜红如血,花叶薄如蝉翼。
每一朵莲的中央都有沉睡的婴孩,粉雕玉琢,全是令主的杰作。
她蹲在水边一面叹息,一面欣赏泥胎。
五官和肢体如此精致,果真巧夺天工。
令主看上去傻乎乎的,没想到手艺了得……想起令主,才发现来后还没见过他。
起身四下寻找,满眼错落的红莲绵延千里。
耳畔有簌簌的,花开的声响,她调转视线,在离岸百步的水面上发现了一个背影——浓密的发垂委在背后,因发质奇佳,莲火映照下发出如蜜的光。
袍子松垮,交领滑到臂弯,顺势露出一边洁白的肩头,他了扭个销魂的姿势,侧身坐在最大的那朵红莲上。
如此诱人的出场,真叫人既惊且叹。
无方猜他又要搞花样,向前蹉了半步,“你的腰不酸吗?” 他终于扭过身来,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有头无脸。
只见耳上双环灼灼,颈间刺青昭彰,冲着目瞪口呆的未婚妻风情万种地一笑,“娘子,满意你看到的吗?” 无方无数次拼凑过他的五官,零零散散相加,心里明白会是怎样一副见之忘俗的长相。
然而再多的臆想,都只在脑力所能及的范畴。
她料他俊逸、健朗、充满力量,但从未想到他的全貌,竟然会这样令人惶惑不安。
对,就是惶惑不安,因为她找不到别的词汇,能更加贴切地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本来男人再俊能如何,不过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但他的眉眼,却长到了极致。
你见过壁画上的神众吗?浓墨重彩,富丽堂皇。
要不是举手投足间有股不正经的调调,令主大概就与画像上一般无二了。
他看上去至多二十来岁,有如画的脸庞,抒情诗式的风骨。
他缨穗束发,臂饰宝钏,半边颈项上的刺青繁复而鲜明,顺着白净的皮肤蜿蜒而下,如龙似虎覆住了右面臂膀。
半裸的身躯斜倚,因为沾过水,水珠在虬结的肌理间流淌,从胸口一直滑进腰腹……见她看得痴痴,拿手一抹一弹,挑挞的意味跃然纸上。
冰凉的一点水珠穿云破雾落在她唇上,无方才回过神来,脸颊上立刻轰轰烈烈一片滚烫。
当初他忽然出现,扬言要娶她时,她料定他又老又丑,也许面瘫,也许已经出现早期中风症状。
后来时不时窥见冰山一角,她推翻过想法,但绝没有想到他是如此一副鲜嫩模样。
他真的一万岁了吗?她见过一万岁的老龟,早就已经老得不成龟样。
他这一万年是怎么保养的?黑袍遮身,是为了抵御风吹日晒,还是因为长得不够凶恶,怕镇不住刹土诸妖? 她满腹狐疑,那朵巨大的红莲摇曳而来,停在了她面前。
红莲上的令主很温驯地把脑袋枕在她肩上,“麓姬带去的偶被你摸遍了,我说我身上每个部位都比他强,没骗你吧?”等了一会儿等不来她的附和,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气之下开始动手解他的大裤衩,“你居然不相信?不信我们就来量一量!” 所以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脑子没跟上长相,果然令主还是原来的令主。
她慌忙拽住他的手,“别……你又想干什么?” 他说脱裤子啊,“虽然我没有和自己的偶人论长短的习惯,但为了让娘子全面了解我,我什么都可以让你看。
” 这一露,可真的露得彻底了。
她用力压住了他的手,原本还在庆幸自己终于看见他的脸,终于对自己的感情有了交代,但被他这么一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力气大,很固执地抢夺,她简直有些压制不住了,只得恼火地呵斥他,“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当着姑娘的面脱裤子!” 他眨了眨秀而长的眼睛,靦着脸讪笑,“你又不是外人,早晚要看见的。
” 如果他还是那个穿着黑袍,面目不详的令主,她至多觉得他傻。
现在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落进她眼里,这份傻就变成了处心积虑,一分生动就是一分心机。
她局促不已,视线不知该停留在哪里,飘忽闪避着:“不许耍无赖,你再不收敛,我就走了。
” 他说别,“咱们商量好了的,要给金累捏女偶呢,你这一走,女偶还捏不捏?红莲谢得快,泥胎养不够四十九天,出来是个残疾。
就算你想通了,明晚再来也来不及了。
”说着撑起两臂跪在红莲上,流利的身体线条,看上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探过来,几乎和她面贴面,“娘子,我袍子都脱了,你仔细看看,看见我的脸了吗?” 他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心理暗示,今天就要见真章了。
每一次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什么时机多少剂量,他都有一本账。
就得慢慢累积,潜移默化,等她自己都认同了,最后一击即中,不爱也得爱。
令主眨眨眼,再眨眨眼,纤长的眼睫羽毛似的刮到她脸上。
怎么样,天怒人怨吧?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反差萌这种东西,向来屡试不爽,就算镇定如灵医,这刻也把持不住了吧? 快说看见了,承认后就可以作深入了解了。
令主简直有些迫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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