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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2/3)

面镖旗，杏黄缎子面，鲜红的四个大字：&ldquo天下太平。

&rdquo 这是多大的口气。

保镖的人，如果真的能走遍天下都太平无事，那就不是保镖，而是奇迹了。

再看走在最后面押镖的总镖头，更会觉得这四个字很荒唐无稽。

这总镖头三四十岁，一百三四十斤，不骑马，不跨车辕，连轿子都不坐，却坐在一张特大号的太师椅上，使八条精壮的大汉抬着，身上穿一件鲜红的缎子长袍，前后胸分别绣着四个杏黄的大字。

前面是：&ldquo诸葛太平。

&rdquo 后面是：&ldquo天下太平。

&rdquo &ldquo这个人就是太平镖局的大老板和总镖头诸葛太平？&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这十五年来，他保的镖，真的没有出过一次毛病？&rdquo &ldquo半次也没有。

&rdquo 关二又在叹气。

&ldquo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有时候我甚至看不出他究竟是条猪还是人。

&rdquo &ldquo他当然是个人，而且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

&rdquo卜鹰说，&ldquo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只不过他的老子碰巧是镖局中最受人尊敬的诸葛英节，他的岳父又碰巧是黑道中最有才能的杜断；而这两个人又碰巧都为了他们的朋友而死。

&rdquo &ldquo江湖中人恩怨分明，所以大家就把这一笔恩情，记在这个活宝贝账上。

&rdquo &ldquo事情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rdquo 关二剥出一只狼眼睛，放在嘴里含着，就好像小孩子含糖一样，过了很久才悠悠地说：&ldquo只不过每件事都有例外的。

&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连当年的陆小凤和楚香帅都有失手的时候，何况诸葛太平？&rdquo 他用一双贼亮的眼睛盯着卜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ldquo我有预感，他这趟镖一定保不到地头，你敢不敢跟我打赌？&rdquo 这次叹气的是卜鹰。

&ldquo你一直在后面盯着我，原来就是想要跟我赌一赌。

&rdquo &ldquo当然。

&rdquo关二说，&ldquo天下的输家一般黑，有哪个不想翻本？&rdquo &ldquo有理。

&rdquo &ldquo你赌不赌？&rdquo &ldquo开赌局的人，怎么会不赌？你几时见过不接客的婊子？&rdquo 关二大笑。

卜鹰问他：&ldquo你赌什么？&rdquo &ldquo你有什么，我就跟你赌什么。

&rdquo 卜鹰笑了笑：&ldquo不管赌什么，这颗狼牙当然是要包括在其中的。

&rdquo &ldquo那是一定的了。

&rdquo 卜鹰霍然站了起来，也用一双贼亮的眼睛盯着关二，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ldquo你听着，要注意地听，要把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rdquo &ldquo你放心，我的耳朵没有毛病。

&rdquo &ldquo你说你要跟我赌，赌诸葛太平这一趟镖一定送不到地头，对不对？&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这样子我不跟你赌。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我也有这样的预感。

&rdquo卜鹰说，&ldquo所以我也要跟你赌，诸葛太平这趟镖绝对送不到地头，这样子你赌不赌？&rdquo 关二毫不考虑地回答：&ldquo我赌。

&rdquo &ldquo不管赌什么你都跟我赌？&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反正这一次你是要跟我赌定了？&rdquo &ldquo一点也不错。

&rdquo 小屋、大床、茶几、零食、小菜、干果、糕饼、点心、蜜饯、茶、酒。

关二、张五、张八。

老样子的张五和张八，看起来还是像两个木瓜。

&ldquo我不懂。

&rdquo张八说，&ldquo这一次卜鹰为什么要反过来赌？&rdquo &ldquo因为他看我太有把握了。

&rdquo关二道，&ldquo而且要劫诸葛太平的镖，看起来总比要保他的镖容易得多。

&rdquo &ldquo卜鹰自己会动手劫镖么？&rdquo &ldquo他当然不会，赌局的人一向不干扰打赌的胜负，卜鹰决不会违规破例。

&rdquo &ldquo我想他也不会。

&rdquo &ldquo只不过这一类的事，一定会有别人替他做的，而且一定是专家。

&rdquo &ldquo时候已不多，他能在附近找到哪个劫镖的专家？&rdquo &ldquo至少他能找到一个。

&rdquo 张家兄弟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好像都已经想到这个人是谁。

所以他们只问：&ldquo我们能不能找到人对付他？&rdquo &ldquo我们至少也能找到一个。

&rdquo &ldquo谁？&rdquo 关二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淡淡地说：&ldquo总有人的，到时候总会看得到的。

&rdquo 张家兄弟当然不敢再追问，却又忍不住要问：&ldquo如果还有别的人来动这趟镖，敢来动这趟镖的，当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若是被别人把镖劫走了，我们还不是一样输了。

&rdquo &ldquo那些人当然也有人对付。

&rdquo &ldquo谁？&rdquo &ldquo你以为我是谁，我关西关二关玉门难道是个死人？&rdquo &ldquo轻如飞燕胡金袖，生裂虎豹关玉门。

&rdquo 关玉门当然不是死人。

胡金袖也不是。

绝色丽人

宽大的袖子，飘逸、柔软、华美，袖口绣着金边，是名家用金线绣出的牡丹。

袖口里伸出一双玉手，修长、圆润、十指纤纤，宛如白玉雕成。

手在抚琴。

形式高雅的古琴，音弦清悦。

琴在几上，几在亭中，梁栋栏杆精美的六角亭，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

山坡上百花盛开，宛如图画。

亭中的人也像图画中的人，图画中的神仙中人，叫人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现在既有个人正在看着她，盯着她看，就好像钉子已经钉入石头里，动也动不了，拔也拔不出。

卜鹰在看着她，她却在看着另外两个人。

琴声清悦，两人正循着琴声从山坡下走上来，衣着都很华贵，风度也很好，看见在亭中抚琴的金袖丽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他们走入山亭，和她低低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很安静地退了下去。

然后又来了两个人，情况也和他们差不多。

前后不到两盏茶的工夫，一共来了四拨人循着琴声而来，说完话就静静退了下去。

说话的内容，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听不见。

他们的态度虽然温和沉静，看起来总显得有一点神秘的样子。

这些人是些什么人？来干什么的？那金袖丽人又是何许人也？他们之间是否在进行一种神秘的交易？ 卜鹰这一次居然好像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在一边作壁上观。

等到四拨人都走了，琴音立刻断绝，山坡后立刻转出一顶软轿，一个爱笑的绿衫姑娘随轿而来，服侍着丽人上轿，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有卜鹰这么样一个人。

轿子又转入后山，卜鹰居然也跟着去了。

后山的花雾深处，有红墙绿瓦数楹，青翠的石子路，通过一扇月门，穿入花丛，接上花径。

花径尽头，有小楼一角。

轿子入月门穿花径，停在小楼前，卜鹰居然一直都跟在后面。

抬轿的人、随轿的人、轿中的人，居然好像全都没有看见他。

这个世界上好像根本就没有他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轿中人下轿，扶着爱笑的姑娘的肩，走入小楼，走上小楼。

卜鹰居然还是在后面跟着。

小楼上布置精雅，无疑是女子的闺房，当然也是男人的禁地。

卜鹰居然也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她们走进房，爱笑的姑娘打水、倒茶、拿点心，金袖丽人拢头、洗脸、喝茶、脱鞋、除袜，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脚。

这些都是女孩子的闺房隐私，都是绝对不能给男人看到的。

卜鹰偏偏就在旁边看着。

她们偏偏就好像没有看见卜鹰。

这是怎么回事？ 卜鹰难道忽然变成了一个隐形的人？ 这个隐形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忽然问这位穿金袖衫的绝代丽人：&ldquo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dquo 如果他说的话别人也听不见，那怎么办？ 谢天谢地，这个隐形的人说的话，别人总算还能听得见，所以金袖丽人立刻反问他：&ldquo你要我帮忙？帮什么忙？&rdquo &ldquo你能不能找一位名师来，把琴练一练？&rdquo 卜鹰说：&ldquo你弹起琴来简直好像&hellip&hellip&rdquo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的眼睛已经瞪了起来。

&ldquo我为什么要练琴？我把琴弹得那么好听干什么？弹给你这个秃子听？&rdquo 卜鹰笑了，她也笑了，原来他们两个人本来就认识的。

不但认识，而且很认识，她已经觉得不管自己干什么，让卜鹰看见都没有关系。

除了卜鹰外，别的男人就不同了。

别的男人如果随便看了她几眼，眼珠子很可能随时都会不见。

胡大小姐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可是她刚才在那山亭里抚琴，为的是什么呢？她跟那些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一些神秘的交易呢？

大小姐的密谋

胡大小姐真能喝，喝得越多，眼睛越亮，看起来越清醒，让人永远都看不出她的年纪。

卜鹰只记得他们认识已经有十二年了。

&ldquo今天我跟那四票人，又做成了六件交易，其中有四件都跟一个人有关。

&rdquo大小姐问卜鹰，&ldquo你猜这个人是谁？&rdquo 卜鹰连想都不想：&ldquo诸葛太平。

&rdquo &ldquo对了，有赏。

&rdquo 大小姐亲自倒了一杯酒，看着卜鹰喝下去，还喂了他一撕风鸡。

&ldquo说起来也真奇怪，这个诸葛太平倒真是个怪人，一举一动好像都特别受人注目，连他放个屁，都有人赌他那个屁臭不臭。

&rdquo 大小姐自己也喝了一杯酒，然后又喝了一杯，然后再一杯，然后才接着说：&ldquo今天那四票人，来赌的都是诸葛太平，赌他住在哪里，赌他晚上找不找女人，赌他一顿吃多少肉，赌他洗不洗澡。

&rdquo 卜鹰忽然问：&ldquo有没有人赌他能不能把那一趟镖平安送达目的？&rdquo &ldquo没有。

&rdquo 大小姐说：&ldquo这也是怪事，大家好像都认为，只要是他保的镖，就一定能平安无事。

&rdquo 卜鹰冷笑：&ldquo这一次恐怕未必。

&rdquo &ldquo未必？&rdquo大小姐显得很惊讶，&ldquo难道你已经知道&lsquo手到擒来丁一抓&rsquo和&lsquo探囊取物公孙易&rsquo这两个劫镖从未失手的大盗，这一次要来动他的镖？&rdquo &ldquo我不知道。

&rdquo卜鹰淡淡地说，&ldquo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诸葛太平的镖他们还动不了。

&rdquo &ldquo那知道了什么？&rdquo &ldquo我知道另外有一个人这一次要动他的镖。

&rdquo &ldquo这个人比丁一抓还凶？&rdquo &ldquo凶得多。

&rdquo &ldquo这个人比公孙易还鬼？&rdquo &ldquo鬼十倍。

&rdquo 大小姐的眼睛更亮，也更漂亮，她的好奇心显然已经被引动了。

&ldquo这个人究竟是谁？&rdquo &ldquo是你。

&rdquo &ldquo我？&rdquo大小姐好像吓了一跳，&ldquo你说的这个又凶又鬼的人就是我？&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我要动诸葛的镖？&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大小姐喝了杯酒，又喝了一杯，再喝一杯，又再喝一杯，忽然银铃般笑了，风中的银铃般笑个不停。

&ldquo想想看，这件事一定有趣得很。

&rdquo &ldquo当然有趣。

&rdquo卜鹰眼中也有笑容，&ldquo简直有趣极了。

&rdquo 没有趣的事，卜鹰是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去做的，大小姐也绝不会去做。

有趣的事，你不让她去做都不行。

吃遍天下混战八方

每个人都有权做他自己认为有趣的事。

吃，无疑是诸葛太平认为最有趣的事之一。

他正在吃。

桌子用六张方桌拼起来的，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用杏黄色的缎子缝成的桌布。

桌子上摆了大概有四五十种各式各样的汤和菜，有的菜大家都认得，也看得出是用什么做的，其中鸡鸭鱼肉野味海鲜当然都少不了。

另外还有一些菜，别人非但不认得，简直连看都没有看过。

诸葛太平高高坐在一张特制的太师椅上，最少比普通的椅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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