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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斋醮(3/3)

双眼似开似合,仿佛乎昏昏欲睡,魏省曾和谢清芳夫妇却一脸虔诚地聆听着。

而梁樨登则将眼睛眯着,四处打量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王延思在梁樨登身后不远处站着,皱眉打量着他。

法坛上鱼玄机启白已毕,正在举玉宝皇上尊之号,以破东方风雷地狱:“……修建黄籙宝斋,兼点九幽神灯,奉用追荐亡过某人。

恭以风雷地狱一切冥官,广赐慈悲……” 法坛四周,九名女道童配合着她轻轻敲响木鱼、云锣、帝钟、手磬等法器,同时轻声合唱,共赞天尊。

不知为何,今天云寄桑只觉得思维出奇地敏锐,听着鱼辰机那清朗的举号声,这几日在各种场合下所见那几首诗词竟然一首首浮上他的心头。

朱长明临终前的诗,魏省曾的悼子诗,陈启的茶诗……交错的字迹一句句随着女道童们天籁般的偈颂声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滑过,似乎每一句都充满了难明的意义…… 不似慧兰羡花间,恰如朝云伴堂前……慧兰,花间是指温飞卿的花间集,慧兰……等等,慧兰,那不是一个人的字吗?她曾和温庭筠曾有半诗半友之谊,更曾对其寄以丝萝托乔木之心…… 没错,那正是晚唐女道,风流才女鱼玄机! 他猛地抬头向法坛上望去。

那里,鱼辰机正在举玄上玉晨尊,破北方溟冷地狱。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容颜如雪,神色森然,仿佛真的身处冰冷的地狱之中。

荒芜的院落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披散着头发退出了石屋。

他将沉重的石门缓缓合上后,静立在门前好一会儿,随即低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更像是一种压抑的哭泣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笑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线系着的铃铛,轻轻摇了摇。

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法坛上,鱼辰机已经开始行摄召之法,以明九幽之狱,破其幽暗,度化亡魂。

她神色庄严地执着灵宝策杖,脚踏天罡,由南方起步,顺时钟方向绕灯坛一周,最后站定,用法杖重重地在地上一击,意为破狱。

她不愧为峨眉高弟,功力纯正,每次破狱一击,众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到地面微微一震。

加之她法相庄严,容颜清丽,这破狱之举看来便如真的天尊降世,正在附体行大神通一般。

八声巨响,八方破狱。

她又重新踏着步罡回到中央幽狱灯树下,手掐玉清诀,开始焚烧法符法幡。

望着法符和法幡在自己面前化为星星点点的灰烬,这美丽的女羽士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随即,她又迅速地恢复了庄严的神情,沉声道:“收灯——” 于是女道童们又开始依次将八方法灯熄灭,黑暗中,那一盏盏缓缓熄灭的灯火宛如一个个生命的无声的谢幕,充满了难言的伤感和惆怅。

生命的消逝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这一刻,场中静悄悄的,连梁樨登脸上那一贯虚伪的笑容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茫然。

最后,终于只剩下鱼辰机身边的中央幽狱灯还静静地燃烧着。

她口中默念法决,伸指轻弹,每弹一指,便有一盏法灯熄灭。

转眼间,八灯俱灭,天地间便只余下那一盏孤灯在落寞地燃烧着。

鱼辰机站立在渐渐微弱的灯光中,轻声道:“请覆金莲之焰,恭愿亡过之千生罪垢,随落烬以俱消;万劫殃缠,逐倾光而书灭。

身度光明之界,永离黑暗之乡……” 说完,伸指一弹,那最后一点光明也沦于黑暗。

便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铃音在黑暗中响起。

“叮——”。

“鬼缠铃!”这是云寄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王延思先前已让杨世贞将魏府中所有的鬼铃摘除,如今铃声再现,唯一的可能便是鬼缠铃又出现了! 疾风猎猎,从他身后高处飞速掠过,那分明是轻功极高的夜行人刚刚从上方经过。

刺耳尖锐的铃声便夹杂在这风中,飘忽不定,似乎已化为那呼啸的北风。

显然,那持铃者正以卓绝的轻功不断在黑暗中游走。

场内一片混乱,惊叫声和铃声响成一片。

“大家小心!”云寄桑高声喝道,同时对卓安婕道:“师姐,你护着明欢,我去老师那边。

” 卓安婕的别月剑轻轻拔出了剑鞘,此刻正背在身后,以免发出闪光。

按她的天性,自然是想摸黑出去,和这鬼缠铃大战一场。

只是身边有云寄桑和明欢,让她在黑暗中不敢轻离,此刻听了他的话却道:“想的美,我和你一起过去。

” 云寄桑知道她不放心自己,点了点头:“好,出剑时小心点,不要误伤了旁人。

” “你太小瞧你师姐了,管好你自己吧。

小桑子!”卓安婕哼了一声。

虽然身处黑暗,可云寄桑还是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不禁尴尬地一笑。

“喜福,喜姑,欢儿好好怕未……”明欢在卓安婕怀里可怜兮兮地道。

“欢儿别怕,师姑在这里。

”卓安婕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欢儿乖,不要出声,知道么?”云寄桑叮嘱道。

明欢听话地点了点头。

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响,听来仿若沉雷乍起,显然是有人在交手了。

云寄桑心中更加焦急,弯腰向魏省曾所在的方向摸去。

一道微弱的光明忽然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便是一道锐响和一声清脆的惊叫。

显然是一个女道童试图点燃灯火,却遭到了袭击。

云寄桑知道,目前大家身处黑暗,而且没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轻易地暴露只能让自己成为凶手的镖靶。

更可怕的是,一旦有人因为混乱而产生误会,就更容易造成扑朔迷离的场面,凶手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多。

在这一刻,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无法看到,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卓安婕正悠然地抱着明欢,跟随在他的身后。

心中一暖,那无边的黑暗竟也再不恐怖。

梁樨登弯着腰,谨慎地趴伏在地上。

刚才在灯火熄灭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离开了原地,以防有人偷袭,结果还是受到了攻击。

对方的武功很高,但更可怕的是他的轻功。

那神出鬼没的轻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对他形成的威胁是致命的! 额头的冷汗刚刚沁出便结成了冰粒,梁樨登却不敢伸手去抹,他屏住呼吸,心念急转:这人到底是谁?鱼辰机?不象,她没理由来杀自己……唐磐?很可能!此人深藏不露,是个大敌!王延思?自己看不透这个捕快,只是他定是隐藏了些什么……有生以来,自己不知多少次曾经暗中取人性命,可被人偷袭却是第一次。

虽然身处危机,但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竟让他有些心神恍惚。

一道锐风响起,没入他右侧不远的雪地,迸溅的雪花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不由得闭紧了双眼。

又是一道锐风,显然,对方也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只能发暗器来试探。

他暗暗向自己从未相信过的那个上苍祷告,希望暗器不要打中自己的藏身之所。

显然他的祷告没有起到作用,锐风突然从左上方向他袭来,直指他的脊背!梁樨登灵敏地在雪地上打了个滚,险险避开。

他立足未稳,头顶上方又是劲风扑面!心中叫苦,梁樨登却不敢稍停,肥胖的躯体竟然瞬间使出铁板桥这样的功夫,平平向后急仰。

便在此时,又一道锐风带着诡异的厉声,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他本能地伸手挡去,却挡了一个空——那瞬间,他似乎在拼命地抓住他那空空如也的生命。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动作竟然显得那样的可笑而笨拙。

铃声在黑暗中飞快地游走着,没有一刻停歇。

怪异地铃声动人心魄,像一首咒附在了恐怖之矛上的殇歌,硬生生地,邪恶地刺入人的灵魂中去。

明欢在云寄桑的怀中紧紧捂住耳朵,不敢去听。

云寄桑心中也是烦躁欲呕,他的心灵本就受创甚重,更是不堪这铃声的刺激。

黑暗中,他感觉卓安婕伸手按在自己的背上,绵绵的真气不住涌入体内,为他定住心神。

他平静下来,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可还是忍不住看了这一眼,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感觉到他的平静,卓安婕把手缩回,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寄桑抬手轻轻推开剑鞘,示意自己没事,继续向前摸去。

又走了几步,似乎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边。

“老师……”他低声地呼唤道。

没有人回答。

他试探着伸手沿着冰冷的地面小心地摸索。

忽地,他感觉自己摸到了成团的丝线一般的东西。

随即他省悟到,那是人的头发!那种恶心的感觉沿着他的左手蔓延上来,令人作呕。

好在他在战场搏杀多年,见惯血腥,所以还能继续摸索下去。

“怎么了?”卓安婕在他耳边低声问。

“是死人。

”云寄桑压低了声音回答,“应该是我们那位可疑的茶商。

” “梁樨登?” “看样子错不了,只不知谁杀了他。

”云寄桑收回了手。

“是幼清吗?”不远处,传来谢清芳略带惊慌却依旧动人的声音。

“是师娘吗?老师怎么样了?”云寄桑忙问,同时摸黑急走几步来到谢清芳的身边。

“老夫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

”魏省曾苍老的声音此刻略显沙哑,显然也受惊不小。

“幼清,现在怎么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谢清芳的声音稳定了许多。

“我们得先想办法安全地把灯火点亮。

”云寄桑回答,心中犹豫是否要拜托师姐去做这件事。

就在此时,铃声突然停止了,似乎那摇铃者已经离去。

黑暗中却没有人敢妄动,只有凄厉的风声在不断地驱散着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好一会儿,一点又一点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借着灯火的余光,云寄桑看到鱼辰机正伸指轻弹,正如同她熄灭灯火一样,那纤纤的玉手每弹一指,便有一盏燃灯被点亮。

片刻间,大片的灯火重燃,将场中照得如同白昼。

众人又重新在灯光下现身出来,只是大都脸色苍白,神情狼狈,只是场中多了徐嫂,唐磐和杨世贞,却不知他们何时到的。

灯光下,一身玄色长衫的唐磐脸色铁青,手中紧紧地握着他那只玉箫。

杨世贞换了一身浅灰的长衫,此刻正垂手站立在魏省曾身边。

徐嫂则依旧是一幅下人的打扮,手里提着一盏刚刚点着的灯笼,脸色十分惊惶。

倒在地上的尸体果然是梁樨登,致命的伤口在额头上,那里深深地嵌入了一个鬼铃。

这位茶商睁大了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手中的折扇却依旧开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几个大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目。

“啊!”几个女道童见了他的惨状,惊叫起来。

谢清芳也举起袖子,遮住脸不忍看。

“这……这又是鬼缠铃做的么?”魏省曾颤抖着问。

“还不知道,虽然我们都听到了鬼铃声,可梁先生的死法却和鬼缠铃所杀的人截然不同。

”王延思摇头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杀他之人定是一位高手!” 云寄桑暗暗点头,的确,刚才听到的铃声诡异非常,但并不致命,甚至连明欢都可以忍受,很难说那是真的鬼缠铃,梁樨登死于高手之下倒是可以确认无疑,毕竟那鬼铃明显是被人硬生生击入梁樨登的额头的,没有超凡的内力和暗器手法根本无法做到。

“唐先生,杨管家,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延思厉声问。

“唐某来了好一阵儿了,只是当时斋醮已经开始,唐某便没有入场,只是远远地看着鱼真人做法。

怎么,你怀疑我不成?”唐磐脸色一沉道。

“哼,不只是你们,在场的人都有嫌疑。

谁能肯定那摇铃的人便是凶手?”王延思沉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的确,黑暗中任何人都有机会击杀梁樨登,只不过此人必然是高手而已。

“你们看,那是什么?”杨世贞指着远方道。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夜中,一团火光正遥遥地亮起。

“起火了!”王延思大喝道,“大家快都随我去救火!” 云寄桑心中一凛:那不是后花园的方向么?难道…… 只是此刻无暇多想,便和众人一起向火起的方向赶去。

黑暗中,所有人都手持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中前行。

因为来不及绕远,他们只能从积雪甚深的林中穿过。

雪深盈尺,众人走起来都十分辛苦。

轻功出色的鱼辰机,卓安婕两人不受积雪之累,走在前面,其他人则跟在后面。

唐磐,杨世贞等人穿着牛皮靴还好些,谢清芳和徐嫂身为女子,又不会武功,就显得十分吃力了。

云寄桑不敢离老师过远,只能随着众人在后面慢慢赶过去。

离那着火的地方还远,便隐约有阵阵的铃声不断传来。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铃声竟然也渐渐密集,似乎有人知道他们的到来,在更加猛烈地摇铃,用铃声催促着他们与死亡的相遇。

那火光之地离法坛并不远,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云寄桑他们便赶到了着火的地方。

果然不出他所料,着火的正是那所荒院内的石屋。

不知谁在那石屋上涂了许多油脂等易燃之物,竟然将整个石屋完全点燃,熊熊的火焰腾空而起,如地狱中初醒的妖魔,张牙舞爪地直冲夜空,令人无法靠近一步。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那铃声竟然是石屋内传来的,似乎有人正在这熊熊大火中疯狂地跑来跑去,拼命地摇动无数的铃铛,将那凄厉喧闹的诡异铃声作为自己最后的丧钟。

铃声中,众人神态各异地望着那熊熊的火狱。

唐磐依旧面沉如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王延思的手背在身后,双眉紧缩,似乎想到了些疑难之事;鱼辰机神情冷漠,手中拂尘低垂着在雪面轻轻扫动,唇边则露出一丝淡淡冷笑;徐嫂一脸惊慌,提着灯笼的手不住颤抖;杨世贞表情惊异非常,随即低下头去,恢复了低调的样子;谢清芳一脸茫然,双手紧紧抓住魏省曾,似乎想确定他就在自己的身边;魏省曾更是神情呆滞,口中喃喃地不知说着些什么。

云寄桑敏锐地注意到,那石门上的铜锁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他拾起一根院内的枯木,上前用力地一捅那石门,却丝毫未动,显然里面被闩上了。

他随手扔下那着了火的枯木,皱眉向卓安婕望了望,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只能叹息一声,退到一边。

大火静静地烧着,随着油脂一点点燃尽,火光也慢慢小了下来,最后只余下几处星星的残火。

屋内的铃声也渐渐停歇,似乎屋内的人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而这疯狂哀乐的最后一章也终于停止了。

王振武,杨世贞等几个人找来一根巨木,合力抱着向石门撞去。

几个人都是高手,全力以赴下,石门被撞得不住颤动,灰尘簌簌而下。

“咚!咚!咚——!”大力地撞击声中,厚重的石门终于抵挡不住,轰然倒塌。

云寄桑上前一步,来到门口,石屋内的景象顿时让他心中一震。

室内到处是黑黝黝的烟熏痕迹,纵横交错,渗透着死亡的气息,如同一个疯狂画者的绝笔涂鸦。

孤零零的几件旧家具都已经因高温的烘烤而变形扭曲,仿佛是一堆堆妖魔的残骸。

石屋的顶棚上,密密麻麻尽是红色丝线系着的一挂挂长长的鬼铃,不住旋转着,晃动着,无数张鬼脸也随之转动,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

殷红的鲜血沿着系着鬼铃的红色丝线不断流下,落在那些鬼面上,宛如串串无声的血泪。

那些鲜血滴滴地落在地上,不断流淌着,最后汇集到地面上的凹痕处,在石室正中形成一滩巨大的葫芦型血迹。

在火光的反射下,这个腥红的葫芦在云寄桑眼中是那样的荒诞而恐怖。

血葫芦的上方,一个人孤零零地吊在房梁上。

他个子不高,穿着夜行衣,带着一个古怪的红色八角斗笠,四肢下垂,显然已经死去。

斗笠上盖着黑毡,挡住了那人的面容。

那根吊着他脖颈的绳索显然受到了高温的烘烤,正发出怪异的扭曲声,那人的尸体随着这声音微微转动着,似乎在向进屋的人展示自己最后的死状。

“这是罗罗的特有的崇拜方式,他们认为葫芦是灵魂的居所,葫者壶也,人死后若得魂归壶天,则是灵魂最好的归宿。

”身后传来王延思那沉稳的声音,“那人戴的定是虎眼神笠,罗罗语称为勒伟,和法铃一样,是毕摩必备的避邪法物。

” 王延思正说着,那根吊着尸体的绳索因为巨热后的酥脆再也无法承受尸体的重量,突然“叭”的一声断裂了,尸体重重地落在那个血葫芦图案里,激起了大片血花。

云寄桑忙退后一步,避开那些鲜血。

王延思缓步上前,将黑毡揭开,露出一张丑陋而扭曲的面容。

“竟然是他!”王延思诧声道。

死者竟是魏府中的那个哑仆。

门口,徐嫂突然悲呼了一声,晕倒了。

云寄桑将那斗笠摘下来,看了看,随即又抬头看那些沾满了鲜血的鬼铃。

王延思则来到门边仔细看着粗大的青铜门闩:“门闩是从里面栓死的。

看来,是这厮刚刚在法坛杀了梁先生后,回到这里放火后自尽的,只是不知这厮为何要如此做。

” 云寄桑却向他微微一笑:“王捕头当真这么想?” “怎么,云少侠另有高见?”王延思脸色微微一变。

云寄桑不置可否,只是将门闩拿起来轻轻抚摸着。

“云少侠方才也该听得清楚,这屋内铃声一直在响,若非是这哑仆自尽,那铃声又该如何解释?”王延思指着挂了满室的鬼铃问。

云寄桑凝望着石室外的众人道:“那不过是凶手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王捕头……” “怎么?” “请将大家先劝回客厅去,我片刻后便来。

”云寄桑淡淡地道。

王延思深深望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好吧,王某也正想见识一下云少侠的手段。

” 待所有人离开后,云寄桑一个人留在室内。

他静静地站立了片刻后,先是来到墙壁边,仔细地看墙上那模糊的字迹,然后轻轻读出:“小梅……铃……” 随后,他来到一个被烤角了的柜子边,拉开柜门,仔细地看着空荡荡的柜子。

然后,他从柜子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豆粒,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了起来,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大风子……难道说当年……” 他双眉紧皱,左手的拇指和中指不停地搓着,仿佛在掐算过去那被岁月湮没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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