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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凶手(1/3)

客厅中静悄悄地,所有的人都面色严峻,期待中隐藏着不安。

“让各位久候了。

”云寄桑终于出现在大门口,手里还提着那个红色的八角斗笠。

“幼清,可是查到了些什么?”魏省曾急忙问道。

云寄桑向他深深一躬:“老师请放心,今夜之事学生已经有了眉目,这就向大家作一交代。

” 王延思的双眉微微一挑,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怎么,那杀死梁大人的凶手不是那哑仆么?”谢清芳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

那哑仆不过是另一个牺牲品,是凶手用以引开我们视线的替身!”云寄桑断然道。

“那真凶是谁?”王振武大声问。

“是啊,那真凶是谁呢?”云寄桑的目光向众人扫了一圈,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有人坦然无惧,有人忐忑不安,有人故作镇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卓安婕脸上。

那熟悉的凤目正淡然望着他,云寄桑却从中看到深深的鼓励之意。

一边,明欢张大小嘴,用粉嫩嫩的嘴唇无声地喊着“喜福加油!”。

云寄桑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道:“今夜之事,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大家当时都听到石屋内有铃声响起。

等我们赶到时石屋正处于大火之中,且大门被拴死,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哑仆一个人在里面摇动铜铃后自尽,是以大家认为那哑仆便是真凶。

” “此事的确令人费解,当时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石屋之外,恐怕没机会动什么手脚。

”一边,鱼辰机皱眉道。

“当时凶手自然没机会动什么手脚,那机关早已在梁先生遇害前便设好了,我们赶到时,只是刚好赶上它发作罢了。

” “机关?什么机关?”王延思奇道。

“便是让那些鬼铃在石屋中自己摇动的机关!”云寄桑缓缓地道。

“这怎么可能?若说凶手让大火自燃,倒是好办,只需用线香一类物品即可做到。

可当时石屋里只有一扇小窗,根本没有风,鬼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自己摇动?”唐磐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

”云寄桑微微一笑,向王延思道,“王捕头,还记得石室中那些沿着鬼铃流下的血液么?” 王延思点了点头:“当然,王某还以为那是凶手祭祀所用。

” “我刚才看了看,那些血液都是鸡血,只是却并非祭祀所用,而是配合石屋大火所设的一个巧妙之极的机关!”云寄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长长的鬼铃,“大家请看,这是一串鬼铃。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串绳最下方的几枚鬼铃捞起,用线绑在串绳上。

随即再将绑好的部分向上折起,再次用线绑好,这样重复几次后,鬼铃便攒成了一大簇,然后他纵身跃起,将那鬼铃挂在房梁上,让鬼铃高高贴着房梁悬起。

待到此时,厅内有人已略有所悟,有人却依旧一团雾水。

“云少侠,这就是你说的机关么?”王振武皱眉问道。

“不错,凶手当时做的和我是同样的事,只是凶手当时用的不是丝线,而是鸡血。

”云寄桑沉声道。

“鸡血?鸡血怎么绑铃铛?”王振武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王延思却已啪地一拍手:“妙啊!原来如此!凶手先将那些铃铛在室外用鸡血冻住,然后再拿到石室中挂起,最后又在石室外放起一把大火……” “正是如此!”云寄桑环顾众人,“大火令石室内温度骤升,鸡血融化,鬼铃自然下坠,发出声响。

凶手完全可以通过调节鸡血结冰后的大小来延长鬼铃的响声,制造出石室内有人在摇铃的假相!” 话到此时,众人已经完全了然这个机关的巧妙所在,不禁都对云寄桑的锐智敏思大为叹服。

“幼清,你倒说说,那石室大门又是如何从室内反锁的呢?”魏省曾又问道。

“是,老师。

此事甚是简单,凶手先将门闩斜着用冰冻在门上,然后关门。

待那些冰融化后门闩自然落下,将门从里面锁上。

”云寄桑微笑道:“那石门被大火烧了多时,而当时我摸那门闩,竟然并不烫手,显然是原来曾被冰雪覆盖的缘故。

” “原来如此。

”魏省曾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云少侠果然高明!可那凶手到底谁呢?”唐磐抚摸着玉箫,淡淡地问道。

云寄桑展眉一笑,将那红色的八角斗笠向众人面前一亮:“大家请看,这就是毕摩所用法笠,王捕头说这叫‘虎眼神笠’。

既然这斗笠是毕摩所用之物,想必十分罕见。

哑仆既然不是毕摩,这斗笠便不是他的,而是真正的毕摩——也就是凶手所用之物!”说到这里,他将那斗笠抛了抛,“换句话说,谁要是戴上这个斗笠非常合适的话,极有可能便是那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王延思皱眉道:“云少侠此言太过武断了吧,能戴这斗笠合适的人未必就是真凶啊!” “的确,其他人也有可能戴上这个斗笠,而且非常合适。

只是……大家请看!”说完,他将斗笠在头上一戴,那斗笠下方的竖边明显地有些小。

“这斗笠对我来说有些小了,换句话说能戴上它的人头颅肯定比我的头要小。

” 说着,他将斗笠从头上摘下,轻轻在手中转着:“在座的诸位中,只怕能戴这斗笠的人不多吧?” 他话音一落,场内众人已经开始互相打量。

的确,云寄桑身形已经偏瘦,若是他戴这斗笠也有些大的话,那人选的确不多。

“依本人看来,在座的只有师母,鱼真人,以及杨管家有这个可能。

”云寄桑淡淡地道:“师母当时一直在老师身边,片刻未曾离开,自然不可能,何况她也不会轻功。

鱼真人当时在法坛上,我记得很清楚,铃声刚刚响起时是在我的身后,而且凶手是从我的后面掠向法坛方向的,所以鱼真人也不可能。

所以……”他来到杨世贞面前,将斗笠向前一递:“杨管家,就请你来试试这个斗笠吧?” 杨世贞依旧象平时一样,头微微低着。

就这样静立片刻后,伸手接过斗笠,却并未戴在头上,而是抬起头望着云寄桑:“云少侠,我戴上这斗笠且又刚好合适的话,就认为我是鬼缠铃,这样的推论,真的令人信服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证据还远远不够。

不过虽然凶手在石室内用的是鸡血,可数量也着实不少,这平安镇本就不大,能够收集如此之多鸡血的人家恐怕只有老师的魏府而已。

你身为魏府管家,大寿之际,收集这些鸡血想必并不吃力吧。

”云寄桑盯着杨世贞道。

“那又如何?魏府大寿,的确备了不少家畜,可看管并不严密,谁都有可能窃取鸡血为己用。

”杨世贞淡淡地道。

“这么说来,杨管家并未收集过鸡血,也未曾接触过鸡血喽?”云寄桑逼问道。

“正是!”杨世贞斩钉截铁地道。

云寄桑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开始在大厅内踱了起来:“凶手要做这机关,必然要接触大量的鸡血。

一不小心,恐怕就会将衣服弄脏,杨管家,我记得这几天你一直都穿着那身青衣吧,怎么刚好今天便换掉了?” “那又如何?今天很多人都换了衣服,难道斋醮之日,杨某换身衣服有何不对之处么?”杨世贞冷笑道。

云寄桑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错,斋醮之日,换身衣服实在是平常,是我想错了。

”语气中一幅懊恼的样子,随即似乎又象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身,盯着杨世贞道:“只是,不光是衣服,凶手不小心的话,鞋子也是很可能会碰到血迹的……杨管家,你的衣服虽然换了,可你脚上那双牛皮靴子却没有换。

嗯,上面似乎没有血迹,那底下呢?能否请杨管家将靴子抬起来让大家看看?” 杨世贞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他静立片刻,忽然低头地笑了起来,笑声非常的压抑,如哭如泣,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消失。

然后,他缓缓抬头,再次面对众人。

“当啷!”谢清芳手中的药碗掉在了地上。

不只是她,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因为此刻杨世贞脸上的表情竟然同那鬼铃上的那张鬼脸一模一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更带着一种嘲世般的冷漠。

“怎么,你们怕了?记住吧,这便是我毕阿苏拉者一族做法时的法相!也是鬼面的真相!云少侠,你果然了不起,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杨某苦心设计的机关。

”杨世贞慢慢抬手,将那虎眼神笠戴在头上。

在那斗笠遮住他双眼的一瞬间,整个大厅的温度似乎陡然降低了,一股极度的冰冷气息在大厅内弥漫着。

“杨某,不,我阿苦日则作为毕阿苏拉者的传人极为佩服。

云少侠说得没错,我百密一疏,竟然忘了换双靴子。

天意啊……” “世贞!怎么……真是是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你……”魏省曾语无伦次地道,显然难以相信自己的管家就是凶手。

“是啊,为什么这么做。

”杨世贞怅然道,随即摇了摇头:“我这样做当然有我的原因,死的这几人都有他们的取死之道。

象那个梁樨登,他出身东厂,多年来一直对我们罗罗十八寨的遗民进行追杀,就连妻儿老小也从不放过。

这样的人,该死一万次!这些年我一直在修炼法铃,为的就是赶走大明朝廷的官军,重振我们罗罗十八寨的雄风!老爷,夫人,这几年我们主仆一场,虽然其中多有隐情,但老爷和夫人的恩德我还是记得的,只是可惜,以后便无法再服侍老爷和夫人了,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他向魏省曾和谢清芳各看了一眼。

“杨世贞!你还不束手就擒么!”王延思从腰间抽出铁尺,沉声道。

“束手就擒?就凭你们么?”杨世贞仰天长啸,双臂一张,双脚不动,身子已不可思议地向后倒退着飞出。

在他纵起的刹那,众人清晰地看到,他靴子底的毛毡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拦住他!”王延思大喝道,抢先向外追去。

杨世贞身后正是王振武!于是当杨世贞身形飞起的一刹那,又见刀光!九环齐鸣,大刀挟带着雄厚无匹的真气向杨世贞拦腰斩去! 杨世贞的身子仿若一片柳叶,竟然借着那刀风轻飘飘地向上浮起两尺,刚好躲过这凌厉的拦腰一刀! “斩!”王振武状若疯狂,身形以左足为轴心,猛地旋转,大刀借着腰力又从下而上反转而至,其势比第一刀更急! 杨世贞抱膝缩颈,身体在空中急缩,瞬间抱成小小的一团,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刀! “缩骨功!”云寄桑脱口道,原来那夜和卓安婕交手的轻功高手竟然是杨世贞! 避过王振武的第二刀后,杨世贞的身前再无阻挡,他背后落地,却仿佛后背上生了弹簧,身子稍一沾地便陡然弹起,向黑暗中投去。

王延思情急之下大吼一声,踮步躬腰,将铁尺全力投出,向杨世贞凌空打去! 杨世贞身在空中,五感却格外敏锐,身子一侧,旋转着飞来的铁尺从他耳畔呼啸而过,他在空中猿猱般就势翻了个跟头,灵巧地向外飞落。

众人此刻见了他的轻功,心中均知,若在他落地前不将他逼住,只怕待他再次纵跃后,便再也无法将他留住! 便在此时,鱼辰机也动了!她曼妙的身形闪电般贴地飞出,蓝色道袍飘摆下,仿佛是一条灵动的冰鱼,瞬间在雪面游出三丈之远,同时右手的拂尘一扬,贴地横扫,千万银丝顿时菊花般绽放,每一根拂尘都在真气的催发下化为利针,刺遍了两丈方圆的地面!她这一招用的极为聪明,并不直接对杨世贞出手,却巧妙地抓住他即将落地的时机,加以攻击! 杨世贞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厉啸,身体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托住了一般,凭空一滞,仰胸收腹,双手羽翼一样猛地下拍,竟然就借着这样一个怪异的姿势再度腾高,偏折,刚好跃出了拂尘的攻击范围! 他在飞!这是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的想法。

杨世贞此刻的动作真的象飞鸟翱翔一般舒展优雅,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然而云寄桑却清楚地知道,人无论如何不能和飞鸟相比,杨世贞施展的不过是一种极为高妙的轻功而已。

今天他的思维格外清晰,感觉也比前几日敏锐了许多,在质问杨世贞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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