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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神农试药(2/3)

髓功”,那股真气每经一穴便清一穴,每过一脉便净一脉。

他默念着达摩《洗髓经》,待真气转了一周天,只觉全身轻松清净,心头却抱着一团透明的、暖洋洋的纯阳之气。

他的脑中一片空明,只因揭开了最底层的隐痛,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刹那间,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一种无疑无惑、无忧无虑的境界,彷佛世上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皆大欢喜。

那《洗髓经》不但洗伐了经络血气,也净化了精神心灵,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默默地悟道:“契丹人杀汉人,女真人杀契丹人,蒙古人杀女真人,汉人又回来杀蒙古人;朱元璋杀我爷爷我爹爹,我爷爷杀阿茹娜的爹,阿茹娜的爹也不知杀了多少汉军和百姓。

朱棣和建文谁死谁活,谁胜谁败,也不过是一幕大戏。

朱元璋的大戏才落了幕,恩仇全入了泥土,只有天理和人道长存。

此后傅翔谁都不恨了,也谁都不帮了,任何人任何事符合天理,我就全力以赴,其他的何必去理会?《洗髓经》说天理因人而显,人应替天行道,傅翔再无困惑了。

” 他抱元收气,一声长啸而起,满心的彻悟,有如得了一次新生,但张目四看,阿茹娜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影。

傅翔大急,一长身形,飞身跃上那棵古柏,惊起一树宿鸦呱呱嘈杂了好一会。

从高树上四望,黑漆漆的一片,那里看得见阿茹娜的身影?傅翔又忧又急,忙从树上飘身跃下,回到方才打坐的巨石边,赫然发现阿茹娜蜷着身躯,在巨石后枯草地上睡着了。

寒风被巨石挡住,却将两棵山茶树上的花朵吹落了不少,白嫩的山茶花散落在阿茹娜的头上和身上。

傅翔为眼前这幅美丽的景象震住了,他不敢惊动,只静静地望着,双眼充满怜爱地望着熟睡的阿茹娜,直到他听到阿茹娜喃喃的梦语:“傅翔,我已告诉了我爹娘,我们不分离。

”傅翔再也忍不住,感动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解下身上的羊皮袄,轻轻盖在阿茹娜的身上,自己在巨石上盘膝坐下,心中喊道:“等阿茹娜醒来,我要告诉她,咱们帮燕京全城百姓守城没有错,帮铁铉止住一场族群械斗也该做。

只要咱们为的是百姓,是正理,就勇敢去做。

我爷爷杀了她爹,我不是她的仇人,朱元璋杀了我爷爷,建文也不是我的仇人。

”思虑既明,运功片刻后,头顶上又冒出了阵阵热气。

临汉水的“老河口”与谷城隔江相对,此地从春秋时建国,历经各朝各代,郡、县、镇的名字屡有更迭,但在当地人的口中,反正就是这老河道的河口罢了。

傅翔和阿茹娜牵着那两匹燕王妃赐的黑色骏马,在河口码头上想要雇一条船,过汉水到谷城,再驶入南河,向南到神农架山下。

大多数的船老大只愿渡他们到谷城,却不愿走南河。

傅翔不断增加盘资,用两倍的价钱终于雇得一条可载三十人的木船。

船老大咬着一枝旱菸杆儿,一面把船靠好,一面对傅翔道:“不是俺要的价高,实在是你家这两条牲口太过高大了,怕不有八到十个汉子重吧。

载了你们,俺这条船不但不能搭别的客人,什么货也不能上了。

那南河水浅又是逆流,这低水季节若不是俺走得熟路,别的船还不敢走呢。

” 阿茹娜听他罗哩罗嗦说了一大堆,便道:“船老大放心,你的船走不动了,咱们就上岸走旱路,又不要你退钱。

”船老大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罗!” 为免上了船一摇晃让马儿受惊吓,傅翔拿出两条黑布来,将马的双眼蒙上,牵马上了船。

渡江一路上还算平顺,那两匹骏马经过严格训练,对那波动摇晃并不惊慌,只在一开始时低嘶了两声,便努力站稳身躯不再嘶鸣,那模样十分可爱。

船行南河不久就要搁浅,船老大道:“两位,就只能到这了,这季节往上是愈走愈浅,咱这船载了这两个大家伙,吃水多深啊,再上不去了。

”傅翔点点头道:“好,就这里,咱们上岸。

”他和阿茹娜牵了马儿上岸,河岸虽然崎岖难行,两匹马儿却是欢嘶连连,似乎在相庆终于蹄踏实地了。

傅翔要阿茹娜骑上马,再把行囊驮在另一匹马背上,自己双手各牵一匹,就沿着南河岸向神农架慢慢行去。

经过整日跋涉,岸边终于出现一段较为平坦的小路,看上去也是被人走出来的。

傅翔跃身上马,天亮时终于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

那几间小店依旧立在河边,四周景色一点也没有变,便如当年每次下神农架来办货的情景一模一样。

傅翔在镇外下了马,嘱咐阿茹娜在河边等候。

他牵了两匹马走进小镇,直奔那两间熟悉的店家。

这一段日子,傅翔长得更加健壮成熟,更兼留了点胡须,村人一时也认不出来。

直到他开出要买的货色,包含两罎当地出的白酒,杂货店老板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小哥要上山去?这回离开有两年了吧?” 傅翔暗暗吃了一惊,便回道:“老板好眼力,居然一下便认出我了。

”老板道:“小哥的师父年前先回来了,他每次要办的货也是这几样,见你也要买这些,我就想起来了。

”傅翔一听到“小哥的师父年前先回来了”这几个字,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不显露,只淡淡地道:“是啊,山上缺的也就是这些。

”那老板一面拿麻绳捆扎傅翔的货品,一面道:“你师父好久没有下来办货了呢,上回我大儿子送货到山脚石洞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傅翔听了,心中有些不安,但面上只微笑道:“我这一批货送上去,正好补给上了。

”老板笑道:“倒省我儿子搬运的脚力。

” 老板帮忙将什货分在两匹马背上驮好,随傅翔牵马到了河边,见着阿茹娜,便笑道:“小哥儿倒能干啊,出山一趟,便带个媳妇儿回来。

”傅翔正色道:“老板莫胡说,这是我亲妹子。

”老板讪讪地笑了笑,道:“要上山便得即刻动身,下午要起雾了。

” 这里的气候傅翔知之甚详,他抬头看了看山景及天色,点头道:“老板说得不错,下午要起大雾了。

咱们快走吧。

” 傅翔和阿茹娜各牵着一匹马走入山区,从山脚进入山地才几十里路处,傅翔停下身来,指着一大片石笋对阿茹娜道:“那丛石笋后面有个石洞,他们送货来便送到这里,再往上路更不好走了。

”他将马缰交给阿茹娜,自己走入石笋丛中,过了片刻,忽然飞快地奔回来,一脸惊疑之色,对阿茹娜道:“奇了,那老板三四个月前送来的货物还全在石洞里呢,难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阿茹娜知他焦虑,便道:“咱们快上山去吧,到了便知。

”傅翔点点头,牵马在前带路,心中仍然忐忑不安。

上山的路原本难行,去那山顶秘坪的路更是隐秘,走到一半以后便再无路可行。

此时两人带着牲口及货物,阿茹娜又不会轻功,只得一步一步慢慢地绕着山向上爬。

那两匹骏马原是草原上奔驰的良驹,这时在这等崎岖难行的山地上驮货攀登,照说应该不如驴骡,亏得这两匹燕王府的良骏确是受过极严格的训练,不但不畏乘船,走山路居然也腿健蹄稳,履险如夷。

想来是为了马主人指挥作战所需,不只是驰骋平原,水上山地都要去得,王府才将精选的马匹做了各种特别训练。

傅翔道:“阿茹娜,燕王妃问你想要朱棣赏什么,你不要金银财宝,单要了这两匹骏马,可真是聪明啊。

”阿茹娜笑道:“我更聪明的是猜到你第二天便要离开燕京,刚好替咱俩准备好坐骑。

” 傍晚时分,大雾忽然升了起来,渐渐浓到对面的景物完全看不见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傅翔对这一带的路十分熟悉,便对身后的阿茹娜道:“你不要害怕,前面不到百步便有一个小山坳,山石后有一块可避风雪之处,咱们人畜就在那歇一夜吧。

” 果如傅翔所言,那个小山坳十分隐秘,不但遮风避雪,山壁有好几个凹处,都能容两三人躲藏。

坳底还有一小池清水,马儿一声欢嘶,驮着货物快步跑到池边饮水。

傅翔是个经验丰富的野宿人,第一件事便是生火取暖。

阿茹娜提了铁锅到池边汲水,发现池水清澈可饮,但她还是舀了一锅,架在柴火上煮开。

傅翔拿出一条羊皮毯子,把阿茹娜和自己紧紧裹着,挤在一个天然的石缝之中,火堆就在外面,两人各捧了一大碗热水喝着。

在这大雾之夜的荒山中两人相拥在一起,竟然感到无比的温暖幸福。

傅翔搂着阿茹娜的肩,低声耳语:“明天日头升上来雾就退了,你累了一天一夜,放心躺下睡吧。

”阿茹娜仰着脸,在傅翔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你不睡?”傅翔道:“我打坐运功一样恢复体力,也可警觉着呢。

” 次日中午时,两人两马终于到达神农架上秘密的坪顶,傅翔一面奔向那熟悉的山洞,一面大声叫道:“师父,我回来了!”四面传来他的回音,却无人答应。

傅翔冲进石室,不见师父踪影,又叫了两声也无回应。

阿茹娜一进入石室,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循着药味走到石室最里面一个洞穴,过了片刻退了出来,悄悄走到傅翔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颤声道:“傅翔……你……你看里面……里面……”傅翔见她这般神情,一颗心整个沉了下去,连忙快步走进石洞。

昏暗中依稀可见,一块石板上放了一把一把的药材,一些捣药臼,煎药锅,研磨的器皿,还有小刀小剪。

洞里靠着石壁一块天然的石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傅翔燃亮了火摺子,一步一步走近。

一看之下,手中火摺子险些掉落在地,只见那石台上仰卧着的正是师父方冀。

傅翔强忍住惊慌,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那口真气的运转,心情很快地沉静下来。

他冷静地伸手试了一下方冀的鼻息,感觉他呼吸已停止,再搭上方冀的手腕,指头感应不到任何脉搏跳动,触摸之处但觉方冀的身体已凉。

“师父死了。

” 傅翔想哭却一时哭不出来,他再凑近探视,身后的阿茹娜低声道:“方师父虽无气息,但气色容颜仍然栩栩如生,也许才断气不久。

傅翔,你能不能度他一口真气?” 这一语提醒,傅翔果然发觉方冀面容安详,脸色仍有光泽。

他提起一口真气,双手扣住方冀双腕,三指向内搭在方冀太渊、大陵、神门三个穴道上,从这三穴中同时输入真气,却没有感到任何反应。

傅翔提气再试,半盏茶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变化。

正要放弃时,阿茹娜已点了蜡烛走进来,她仔细观察傅翔的施救动作,忽然轻叫道:“傅翔,方师父的手腕!”傅翔废然松手道:“没有办法了。

”阿茹娜道:“不,你见过手腕那么柔软的死人吗?” 傅翔骇然一惊,双手抓起方冀的双掌,虽入手冰凉,却并不僵硬。

他双掌继续送出真气,忽然在拇指上感到一丝微弱的震动,虽然极弱,但这似有似无的微震连续跳动了数次后,傅翔已确定那是一种生命的迹象。

他摒除一切思绪,专心感受那回震,忽然之间,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到脑中。

“那是什么感觉?我曾经有过一次的……一种像是‘敲门’的感觉……”一想到“敲门”两个字,他忽然记起来,那一年他在泉州开元寺初拜方冀为师,方冀带着他到晋江摩尼草庵的途中,他曾和师父携手奔驰,过程中他突然感到掌心有一股微弱而似有节奏的震动,当时的感觉如被“敲门”,自己便不由自主地顺着节奏微微送回气息,师父的内力立刻大涌而入,与自己的内力合而为一,于是自己一丝力气也不用,便能借师父之力纵跃如飞。

当时一乐分神之下,那奇妙的连系便不见了。

之后师父和自己试了许多次,那次的奇特经历却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时,那“敲门”的感觉忽然再现,不过主客易位,变成了自己在敲师父的“门”。

想到这里,他便顺着那极其微弱的节奏缓缓推送自己的内力,同时意识到自己双手的大拇指按捺在方冀掌心的“劳宫穴”上;而那一次,师父的拇指也正是压在自己的“劳宫穴”。

就在此时,方冀冰冷的掌心劳宫穴忽然大开,傅翔的内力就如长江大河找到了入口,浩浩荡荡进入了方冀的体内。

一关又一关,一脉复一脉,竟然在方冀全身经脉中通行无阻,一周天后便返回到傅翔体内。

傅翔惊骇地发现,师父虽然已无气息,体内的内力居然丝毫未损,两人的内力以相同的节奏,在彼此的经脉之间来回运行。

更令傅翔震惊的是,这股内力的合流每运行一周回到自己体内,自己的内力就增了一分。

于是他试着轮流送出十种不同的明教内力,方冀体内也自动以相同的各种内力回应。

很快地傅翔已明白,他等于在藉师父和自己的合力,帮助自己突破修练这十种截然不同内功的极限;自己原来最多只能将每种内功练到七成,便无法更上层楼,师父纵然功力深厚,也只能臻于此地。

而此刻,随着两人合流内力的运行,自己正一点一滴地突破极限,而且累积的速度愈来愈快。

犹记师父当年曾告诫自己,同时练这明教的十种独门武功,因受限于十种内功练到愈深时便不能相容,在没有想出解决方法以前,千万不可强度关山,硬干的后果可能是走火入魔,不堪设想。

完颜道长也曾赠己箴言,自己武功进境太过顺利,日后如遇困境,千万不可强求。

这些话言犹在耳,傅翔牢记于心,但此刻却出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状况。

自己和师父的内力汇为一体后,竟一周接一周地顺利打通十种内力的瓶颈,自己完全不须用力,也无从用力,然而全身并无任何滞碍之感,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全神贯注地调引内力运行,无暇去细想。

站在一旁的阿茹娜见了也大为震惊,她望着傅翔渐渐进入完全忘我的境界,尽管汗出如浆,脸上神采却愈来愈飞扬夺目。

她知道某种神奇的事发生了,虽然不知是什么,但很明显地,傅翔寻到了某种与方师父连接的门道,尽管方师父躺在那里气息全无,已是一具冰凉的死尸。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阿茹娜的想法动摇了,她在烛光下发现方冀的脸上开始泛出血色。

她不禁问自己:“阿茹娜,你有没有看错?死人脸上泛血色?”她持烛靠近方冀的脸,仔细瞧了一盏茶时间,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因为她又发现方冀的额上竟然冒出极细的汗珠。

阿茹娜壮起胆子来,伸出一根指头在方冀额头上摸了一下,岂料才一接触,一股力道立刻将她的手指弹开,但方冀的皮肤仍是冰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傅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十种明教内功愈来愈接近功德圆满的境地,于是全心全意地准备迎接“攻顶”。

忽然之间,那股畅行了无数周天的内力,就在方冀的掌心劳宫穴吃了闭门羹。

由于发生得太过突然,傅翔的内力忽地分离弹回,他必须全神引导,在体内运转两圈才能抱元归一。

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已听到阿茹娜惊叫:“方师父,你还命活过来了!”接着便是方冀微弱的声音道:“好热呵,好热。

” 傅翔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方冀正从石台上缓缓坐起,吃惊地望着阿茹娜,然后转过头来看到自己,惊喜道:“啊,翔儿你没有死,你终于回来了!”傅翔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一把抓住方冀的手,那手依然冰凉。

他喊道:“师父,师父,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您。

您……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方冀没有回答,默默盘坐了一盏茶时间,才又睁开双眼。

他望着阿茹娜,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傅翔忙道:“她是阿茹娜,我跌入少室山下那个秘谷,全赖阿茹娜母女救我性命……”他没有再说下去,匆促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冀又问:“今日是几月几日?”阿茹娜记得几天前是圆月,扳着手指数了一下,答道:“今日是十一月十九吧?不然就是二十。

”方冀也扳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微笑道:“我这一觉睡了足足十八天。

”傅翔已察觉方冀的双手渐渐从冰凉恢复温暖,他听了方冀的话,惊讶地问道:“睡了十八天?原来师父并没……死去?” 阿茹娜出洞去捧了一碗羊奶进来,笑咪咪地道:“方师父十八天没吃没喝,现在一定饿了。

咱们现下只带得有一袋羊奶,您先将就着喝一点,待会我煮好东西给您吃。

” 方冀见阿茹娜大方自然,便笑道:“你不提我还不觉饿,一提到十八天没进食,立刻就饿了。

”阿茹娜道:“方师父,您干么要睡那么久?睡得气息都没有,全身冰冷像是……像是死了。

”傅翔也问道:“师父是在练什么龟息大法的功夫吗?” 方冀缓缓喝了一口羊奶,笑道:“都不是,师父在以身试药,学那神农氏呢。

”说着又喝了一小口;他熟知医理,知道久未进食,绝不能猛然吃大量食物。

阿茹娜听他说“以身试药”,马上大感兴趣,忙问道:“方师父,您调制了新药,可以让人长睡不醒?”傅翔猛然记起《方冀药典》中夹了数页师父到南京后补写的方子,啊了一声道:“师父在试那什么‘三叠白’?” 方冀又喝了一小口羊奶,盘膝运气片刻,这才回答道:“不错。

我根据医道药理,揣摩出可以利用‘三叠白’花制作长效麻醉的方子,但那毕竟是凭想像的。

虽有人见过用在兔子身上有效,但用在人身上却未必有效,甚至有害也未可知。

我在神农架苦等翔儿,却总是不见你归来,便思量何不把‘三叠白’配制成药,试它一试。

岂知就在快要醒过来时,你们就到了。

看来我这方子还算管用,我方才运气走了几周,没有发觉有啥不妥……” 傅翔暗忖道:“您的真气走了几百周天也不止了,看来师父对昏睡中发生的事完全不知。

”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方才真气运走全身,您的内力有没有……有没有变化?我是问,有没有增进?” 方冀一怔,望了傅翔一眼,道:“没有变化呀?为何会增进?”傅翔听了,觉得十分困惑,经过方才两人内力合流运行,为何自己的内力大有突破,而师父却没有?他一时也想不通,便道:“我……我也不知道,待会再向师父请教……”方冀心知这个徒儿于武学之道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他如此问必有原因,但一时之间要搞清楚的事太多,便也没有再问。

阿茹娜这时却插口道:“方师父,您长睡时气息脉搏皆无,身体冰凉,分明便如死尸,但面容气色却保持栩栩如生,关节也不僵硬。

是以我猜,您那三叠白制成的药,主要是将生命运作的各种活动降到接近停止,但体内的真气却不受影响……” 方冀惊道:“原来阿茹娜姑娘精通医药之道,趁我睡死的时候,已经验过尸了。

哈哈,改日倒要和姑娘好好切磋一番。

” 方冀喝完了那碗羊奶,肚子才真正感觉到饿起来。

阿茹娜把石室的存粮及此次带上山来的新补给,凑合材料做了一顿饭,还特别为方师父煮了一锅浓粥。

傅翔这才将自己跌入少室山深谷的经过说了一遍。

方冀也把他制作“手帆”空降山谷,却未能寻到傅翔的经过也说了;两相一对照,便知方冀落到此谷的时间,正是傅翔和阿茹娜躲在热井中做炙疗,而锦衣卫屠杀了谷中的蒙古人后离去不久。

方冀在谷里见到那倒毙在血泊中的蒙古女医师,应该就是阿茹娜的娘了。

阿茹娜感伤之余,听到方师父用“手帆”下降到谷底,居然安然无恙,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便问制作那“手帆”的细节。

方冀笑道:“方师父饿了十八天,醒来头一顿饭便是姑娘做给我吃的,看在这分上,我便将那‘手帆’的制图送给你吧。

我事后把它的造型、尺寸和材料都做了不少改良。

姑娘照着制一个,明年春天时,寻个高崖去踏青,别的姑娘放风筝,阿茹娜姑娘就从崖上飞下来,岂不是天女下凡,羡煞大家了?” 傅翔见师父和阿茹娜才见面没多久,谈起话来竟然妙趣横生,实是大出意料,心想:“师父可从来没这样跟我和芫儿说话。

”不禁感到十分欣喜。

方冀“死”睡了十八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人,就是阿茹娜那张美丽的脸,从那一刹那起,他就对阿茹娜有了好感。

后来见阿茹娜说话天真大方,又知她对蒙汉医药都有相当造诣,不免肯定有加。

等到傅翔谈到在燕京城义诊济贫的事,又协助燕王妃训练紧急救伤人手,更是竖起大拇指称赞。

最后听到她献策守城,动员妇女参与战斗,鼓舞士气,方冀觉得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当年明教的风范,便对阿茹娜更加欣赏,连声赞叹:“了不起,了不起啊!” 阿茹娜提了一壶新沏的花茶进来,听到方冀的赞叹,好奇地问道:“方师父,谁了不起啊?”方冀哈哈笑道:“我在听傅翔说你的事,忍不住要赞一句了不起。

阿茹娜,你虽不会武功,却是不折不扣的侠女。

” 阿茹娜听到方师父当面夸她,不禁脸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生性落落大方,见方冀和傅翔都在看自己如何回应,便正经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低目屈膝行了一个汉人的万福礼,不但尴尬之情全消,妩媚中更流露一种汉人女子身上少见的英爽之气。

阿茹娜给方冀添了茶,笑嘻嘻地道:“石室中原来就有两个床铺,我只在外边再弄一个简单的床,今晚便凑合了。

明日我再出去多捡些干茅草,好好替我自己弄个舒服的窝。

” 方冀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正色道:“咱们这个石室有外人来过。

不但来过,还在洞里住了些日子,你们说怪不怪?” 傅翔和阿茹娜对望了一眼,忽然同时笑出声来。

方冀再聪明也猜不出怎么回事,便问傅翔何事好笑。

傅翔道:“在您回到这里之前,有个不速之客曾住在这里,把咱们离开后剩下的粮食吃得一干二净便走了……”方冀奇道:“一点不错。

我初归来,便发现洞内的东西乱七八糟,一粒存米也不剩,更不要说老酒了。

我着实纳闷,谁会跑到神农架顶来洗劫咱们……奇了,听傅翔你的口气,好像你倒知道是谁来过了?”傅翔笑道:“那位不速之客便是完颜道长。

” 方冀奇道:“他来这里?还住了一阵?是为啥?”傅翔道:“他估计弟子若仍活命,必定会回到神农架来,于是到这里来等我,这石室他老人家倒是熟门熟户的。

”想到完颜道长对自己的爱护及情义,不禁又有些哽咽。

阿茹娜接口道:“道长把最后剩下的一些菜蔬,制成了独门的腌菜,据他老人家说是人间美味,吃得粮尽酒绝后便留不住了,咱们反而在燕京城碰上了他。

”方冀笑道:“那腌菜的确被吃得干净。

我整理石室中的乱象时,发现了一只空的腌菜罎子,除了酒味,还有一股浓烈的酸味,不太可能是人间美味。

” 提到完颜道长,傅翔便正色道:“道长现在燕京城白云观中闭关修行。

在燕京城时,弟子和这位武功极强的道长有一番奇特的经验,在武学上有一些新的心得,要向师父请教。

” 方冀知道这个徒儿在武学上的天赋及造诣,也知道全真教的完颜道长是创教祖师王重阳之后武功最高的一人,听到这两人“有一番奇特的经验,在武学上有一些新的心得”,便知傅翔要告诉自己的一定非同小可,便道:“今夜师父要将这让我睡了十八天的药方及施药的细节好好记载下来,武学的事明日再谈吧。

”说到这里,忽然问道:“天尊、地尊偷袭你时,那一包少林秘笈也掉落悬崖,后来有没有落在谷中?” 傅翔道:“那包秘笈在半空中就被我一把抓住,后来又随咱们带到了燕京。

这回离开燕京城,第一站便上了嵩山少林寺,弟子将这二十四卷秘笈归还少林时,全寺上下皆高兴无比,无为方丈和罗汉堂首席无嗔大师都激动得连宣佛号。

弟子随即向两位高僧告罪,说二十四卷少林秘笈中,自己私下练了《洗髓经》,乃是为了疗伤活命,其余二十三种神功都没有私自修练。

如今完璧归赵,也圆了一分奇缘。

” 方冀听了暗暗点头,对这个爱徒的光明磊落由衷激赏。

阿茹娜在旁插嘴道:“咱们离开少林寺时,无为方丈对傅翔说,少林这二十四卷武功秘笈曾随傅翔同生共死,如今重回少林藏经阁,今后藏经阁中的所有收藏,特许傅翔随时取阅,要读要练,皆无禁忌。

” 傅翔摇头道:“师父传授弟子的明教十大武功,任一门皆不在少林神功之下,练武到这境地,其要在于融会贯通,绝不在多多益善。

”方冀点头道:“说得好。

你练了少林《洗髓经》,除了助你疗伤,可对你‘融会贯通’有所帮助?”傅翔暗暗佩服师父的眼光,一问便问到重点,忙回道:“正是,明日要向师父请教。

” 方冀又问道:“少林寺有无南京方面的消息?我知道灵谷寺的天慈法师是少林在南京的联络人……”傅翔皱着眉,对师父道:“少林寺并未听到南京的消息,反倒是日前我和阿茹娜在南阳碰到南京来的人。

听说章逸奉了建文皇帝的钦命,组训了一支全新的锦衣卫,除了协助防治南京安全,更在京师一带行侠仗义,很得好评呢。

” 方冀惊道:“锦衣卫行侠仗义?有这等事?”傅翔也觉困惑地道:“不错。

咱们还听说,芫儿和朱泛也加入了章逸的锦衣卫,师父您说奇不奇怪?” 方冀听了这话,先是觉得匪夷所思,继而一沉吟,慢慢悟出一些道理来,缓缓地道:“就算芫儿少年好事,朱泛可是少年老成,机警而经验老到,又是未来丐帮的接掌人,他加入锦衣卫,必然得到钱帮主的首肯。

试想,这代表什么意义?” 傅翔心中一惊,脱口道:“这代表丐帮要介入锦衣卫了!”方冀缓缓地点头,进一步道:“章逸奉建文之命组训这支新锦衣卫,且把丐帮拉进来,必然有什么复仇大计的深意……”他虽不知详情,但推想到这里,心情不由振奋起来,又沉吟了一会,对傅翔道:“你俩累了一天,快去歇下了。

我把这十八天来‘三叠白’的施药反应记载下来后,也要练一会功夫。

” 阿茹娜眼睛倦得快要睁不开了,随口问道:“方师父,你还不睡?”方冀看她那随时要睡倒的样子,哈哈笑道:“方师父睡了十八天,这一会不想睡了。

” 傅翔躺在石床上,虽然累了一整天,却迟迟睡不着,心中不断在思索一个问题:“我和师父的内力相连结时,那情形便如当年两人手牵手飞驰时一模一样,只是为何这一次在两人内力合璧运行之下,自己的十种明教内功皆不断增进,而师父却对这一切全无感觉?这是什么道理?” 他把当年的情形和此次的情形一点一滴地回顾剖析,比较其中的异同,并在暗中模拟,默默地潜运内力。

每运行一周,便激起他一些细节的回忆。

到了第九周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使他大为震动。

他停止了运功,努力凝集心思,暗忖道:“这两次经历有几点共同处:其一,两次都是透过掌心劳宫穴做为连结点;其二,两人都有相同的明教内功;其三,两人之一须完全不知或不会运用内力,或者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 他想到第一次在晋江时,那时他虽身具明教内力,却完全不会运用,他和师父疾行如飞,大喜之下待要加一把力时,连结便立即中断。

而这一回,师父在用药昏睡如死的情形下,自己的内力透过劳宫穴和他合流,他虽身具十种明教内力,却处于全无意识的状态中,是以两人的内力合流通行无碍,直到师父从昏睡中醒来,那连结立即中断。

前后两次的情形完全一致。

想到这里,傅翔为之精神一振,更无睡意了。

但接下去的问题是:何以在内力合流通行于两人之间时,自己的内力得以增进突破,而师父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沿着前面的思路细细想了一遍,终于得到答案:“是了,是‘洗髓功’!”他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兴奋地坐了起来,暗暗叫道:“对啊,只有洗髓功是我练过而师父不会的功夫,只有洗髓功可以‘洗’尽十种内力之间的阻隔,生出流动的空间来储存新增的内力,原来这就是突破的关键!” 傅翔忍不住回想,此次藉内力合流之助,自己体内的十种内功在快要功德圆满之际,师父就醒了过来;而两次和师父的内力合流,都是在极为凑巧的情况下发生,可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种机会不可能再有。

因而他的明教十种内功终究还是差了那么半步,没能修到十成完满之境。

但他立刻便释然了,完颜道长的话在耳边响起,他告诫自己练功绝不可强求。

想到完颜道长,便想到当他突破万难将“后发先至”的功夫练到无所不适时,曾经哈哈大笑说,道家不求全胜,但求不败。

自己的十种内力从“无碍”走到“融会”,留下一点不足,说不定正是走向“脱胎换骨”的契机。

自己未能一举练到十成,冥冥之中自合天道吧。

想到这里,他便觉舒适泰然,倦意渐起,安心地进入梦乡。

不远处的石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在振笔而书的方冀脸上,他一口气将这次用“三叠白”配制的药方、施药分量、用药后的效力……一一详加记录,完笔时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方剂,于医药之道增添了全新的知识。

方冀听到章逸奉建文之命组训新锦衣卫时,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此举背后必有复仇大计,但是他却完全想错了。

明教的血海深仇随着朱元璋死去,在晚一辈心中的感受和方冀已有相当的差距。

傅翔和阿茹娜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终于摆脱了前人种下的仇怨宿命,他们心中已经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章逸埋伏在锦衣卫十多年,为刺杀朱元璋苦心策划了妙计,但在方冀乾坤一掷功败垂成,而后朱元璋死新皇登基,明教的仇恨在他心中已然淡去。

他为建文组训新锦衣卫,是真心想帮助朝廷建立一支能做好事、保护良民、打击恶人的亲兵。

朱泛、郑芫等人更与前人的恩仇不相干。

只有方冀,仍然对当年神农架顶的惨事不能忘怀,时时萦绕在心,但他心中也清楚地知道:“乾坤一掷没有成功,朱元璋已死,这仇是报不成了。

”只是他对朱家王朝仍怀有极大的恨意,如果他发觉章逸等人是真心真意为朝廷效力,恐怕将受到很大的打击。

南京的百姓日子过得如常,朝廷里的气氛却是愈来愈紧张。

战争虽在北方进行,但战报传来,却让京师的君臣一再受到惊吓。

燕京城外郑村坝大战,李景隆的大军折损十余万,朝廷辛苦从各省征调而来、供数十万大军所需的辎重粮草,几乎全落入了燕军之手;李景隆在战事尚未结束前便开溜逃回德州,让北平城外围城的朝廷军成为群龙无首的乱军,全遭燕军歼灭。

兵部尚书齐泰及推荐李景隆拜将的黄子澄都被免了官衔,不过仍然留朝参议,一时引来朝中诸臣议论纷纷。

郑洽在翰林院中起草两份诏书,正在为一两个用词推敲之际,看到大学士方孝孺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郑洽素知方学士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工夫,极少看到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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