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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神农试药(1/3)

伏牛山为秦岭的支脉,以西北往东南走向,绵延在河南西部达八百里长,整条山脉宽达百里,千仞之峰相连,气势十分雄伟。

经此山脉发源的河川不少,有的流入黄河,有的流入淮河,也有流入长江的,于是伏牛山脉就像是黄河、淮河、长江的分水岭,地理条件十分奇特。

山南是一大片低地,便是有名的南阳盆地。

这里物产丰富,春秋时楚国即建“宛城”,历代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如周朝的太公姜子牙,越国大夫范蠡,《伤寒论》的作者张仲景,造地动仪、浑天仪的张衡,三国的诸葛亮,大诗人庚信、岑参……说也说不完,真所谓地灵人杰,物华天宝,是个好地方。

这时山南麓一条寂静的黄土路上出现了二人二骑,一对少年男女各骑一匹通体黑毛的骏马,风尘仆仆地从山外进入南阳。

两匹马儿虽然神骏,看上去已跑得相当累了,不住嘘气低嘶,马步也略显沉重。

马上的少年人正是傅翔和阿茹娜。

来到平地,两人反而放慢了马步,这大半日都在翻山越岭,正该让马儿喘口气了。

傅翔指着前面的葱绿原野和苍翠山林,对阿茹娜道:“前面就是南阳,过了南阳便是邓州,再过去就到汉水边了。

到那里咱们要雇一条船,渡过汉水走南河,就到神农架了。

” 阿茹娜道:“一翻过伏牛山,气候就不同了。

这里没有山北那么干,呼吸也觉温润得多。

”傅翔道:“好地方啊,咱们要不要多留一两日,访一访卧龙岗,诸葛孔明躬耕的旧居?”阿茹娜笑道:“都听你的。

” 两人放慢了坐骑,缓缓进入南阳城,找到一间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赏了伙计一些银钱,嘱咐要给坐骑上好的草料。

两人梳洗过后,便步出客栈到城里闲逛。

南阳城里十分热闹,商店栉比鳞次,旅人络绎不绝。

在两人投宿的客栈左边一条大街上,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异服的回族人和蒙族人,便如在燕京城一般,阿茹娜颇感亲切。

走到街头,右转一条街,路面更宽,行人倒少了。

原来这条街上一边是富户的住宅,另一边是些大批发商家,远处丁字路头是个大衙门的建筑,看上去便是南阳的府衙了。

在两人站立的街角,有一间三层楼高的酒楼,门前客人进出好不热闹。

两人闻到酒楼里传来的酒菜香气,便驻足张望,只见那酒楼门前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横匾,上面龙飞凤舞四个行草“太白遗风”,虽是陈词旧调,书法倒有几分味道。

傅翔道:“咱们喂了坐骑,是不是也该喂喂自己?”阿茹娜笑道:“想吃便吃,干么要扯上坐骑?” 两人走进酒楼,掌柜的柜台后面一片白壁上,还真有四行李白的诗句: “走马红阳城 呼鹰白河湾 谁识卧龙客 长吟愁鬓斑” 正是李白咏南阳诗〈南都行〉中的句子,傅翔默默读了一遍,便思登楼一览。

他向店小二道:“三楼有座么?”店小二大声回道:“两位客官,三楼雅座侍候。

” 两人登上三楼,临窗有四张方桌,此刻只有一张桌子有人。

小二便将傅翔及阿茹娜带到远边的一张桌坐定了,上了两只茶碗,提个短嘴绿釉的大壶倒满了两碗。

此地茶道大异燕京及江南,当地唤作大碗茶,茶具和侍茶有些粗犷,茶水本身倒还飘出淡淡茶香。

窗口边另一桌上,坐着一个身着绦色长衫的中年官人和一个青衣后生,两人正在高谈阔论,见傅翔二人上楼来,便放低了声音。

傅翔见那中年人深目隆准,似乎是色目人之裔,其说话声调和眼神皆甚年轻,但面容却有些苍老,看上去年龄三十几不到四十,清癯中有风霜之态。

那个青衫后生则是相貌英俊,剑眉星目,充满活力。

傅翔请店小二帮忙点了几道南阳当地的名菜:南阳豆腐、烧鸡、肘子,加上酱面条及黄牛肉饺子,另外要了二两当地酿的白酒嚐嚐新。

耳边却听到那后生道:“铁大人,此次好不容易经过邓州老家,何不多留两日?”那中年官人轻叹一口气,道:“为官在外,又逢此天下大乱之时,居然能得便回老家拜辞高堂,已属非分了,岂敢再多留?此去便将投入战事,与父母妻儿见了一面,便心无牵挂了。

” 傅翔内功深厚,这边两人虽然压低了嗓子,仍然听得一清二楚,心想:“此人姓铁,若是从军做将军,倒是个好姓氏。

”却听那后生道:“铁大人到河南来督粮,公事提前办完才返邓州,只过一夜便又上路,实是因公忘私啊。

”那官人道:“北方情况不乐观,这批粮草纵能及时运到德州,也未必能助我军得胜,咱们这位主帅……唉……”他没有说下去,摇了摇头,把桌上一杯白酒一口干了。

傅翔正在琢磨这两人是何来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声。

傅翔和阿茹娜向窗外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清静的大街上这时涌进了百十条汉子,为首的十几个手中拿着短棒和麻绳,冲进对街一间门面甚宽的店铺。

阿茹娜低声道:“啊,是间卖玉的铺子。

”傅翔也见到那店铺一块招牌上写着“和阗美玉”四个大字,另一块招牌上则写着“丁家玉铺”。

另一桌的两人也被窗外的情形吓了一大跳,那个后生道:“铁爷,您瞧这是怎么回事?”那中年官人瞧了一会,低声道:“怕是暴民要生事。

”这时街心的鼓噪之声更响了,陆续聚集的民众也更多了,一阵夹着欢呼的喝叫声中,先前冲进那间玉铺的十几个壮汉,用粗绳绑了三个人,从铺里拖出来。

那三人为首的是一个花白须发的老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绸衫,眼凹鼻隆,看上去似乎不是中土人氏。

另外两人一个是中年贵妇人,耳上及胸前都挂戴着翠玉饰物,另一个年轻的少年人,一面挣扎,一面破口大骂。

那三人都被绑着拉出来,群众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有人开始叫打。

前面几人大喝道:“奸商,跪下!”众人跟着吆喝。

阿茹娜在傅翔耳边道:“带头的不过二十几人,其他全是跟着起哄的闲杂人等。

”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鼓噪,有人叫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 楼上四人居高下望瞧得清楚,那街尽头的衙门处,一名军官骑着大马,带了数十个士兵小跑步赶了过来,队伍后面跟了一顶枣红顶的轿子,四个得力轿夫抬得行走如飞,不一会都到了人群前。

那军官停在马上瞅着群众闹事,并不制止。

这时群众中带头的有人叫道:“鞑子奸商,鞑子奸商,打啊!”便有人冲上前去,抡起拳头就往那三个被绑者打下去。

楼上那后生见状大怒,叫道:“当街私刑,还有王法吗?”起身一个箭步跨到窗边,便要跃下。

那官人伸手制止道:“且住,你不见知府到了吗?先看知府如何处置。

” 傅翔见那后生一个箭步跨出,便知他练了一身外家功夫,大约是那铁姓官人的随身侍卫。

转目再看那街心,只见那顶大轿门帘掀处,一个蓄着山羊胡的官员走下轿来。

那铁姓官人居高下望,一瞧他的服饰,便暗道:“四品地方官,该是南阳知府祁奂吧?”那官员一出现,一些闲汉便纷纷退后,让出一片空地来,等候知府大人说话。

岂料那知府一言不发,只背手静观。

人群前面带头的壮汉对那三个被绑者一阵拳打脚踢,那少年叫得凶也挨得重,一下子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嘶哑不能成声。

那妇人早已昏了过去,只剩下那外族老人一声不响,默默挨着拳脚,却仍然倔强地跪在地上没有倒下。

这时,那玉铺后方忽然冒出二十几个穿着回族和蒙族衣服的壮汉,人人手持刀棍,一路冲过来。

为首一人是个回人,双手挥着一柄朴刀,大声喝道:“王金丰,光天化日之下,你纠众施暴,还有王法么?” 傅翔暗道:“不好,要族群械斗了。

”那铁姓官人见到楼下形势愈发险恶,而地方官仍然负手不管,颇觉不解,正要交代侍卫有所动作,楼下情况又有变化了。

只见那帮带头冲进玉铺绑人的十几人,各自从腰间掏出了兵刃,为首的几人冲向那群回人和蒙古人,见人就砍杀。

一时之间,街头上血肉横飞,一些跟来起哄的闲汉一看情形不妙,已经有人转身就逃,脱离现场。

那为首的回人矫捷力大,虽然没有高明武功,但一柄朴刀使得虎虎生风,一直冲到那三个被绑者的面前,对那老者道:“丁老爷,俺来迟了。

”那老者面上血肉模糊,瞧不真切,但听声音可以辨出,他费力地用嘶哑的声音回道:“沙老弟,多谢你……” 那抓人的头儿一手牵着绑住老者的绳子,一手指着姓沙的回族汉子道:“你他妈一个死回回,凭什么在咱们的地方耀武扬威?姓沙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姓沙的回回一横朴刀,回骂道:“王金丰,你仗着官府里的裙带关系给撑腰,就无法无天了?告诉你,我沙某的亲哥哥沙九龄在京师干上了锦衣卫,谁怕谁?” 一提“裙带关系”,那四品官员立刻就有反应了,突然发话道:“这批化外之民,竟敢在我南阳府闹市里动刀枪,全给我拿了!”那骑在马上的军官一挥手,厉声喝道:“把这批回回和蒙古鞑子全都抓下带回审问!” 这时,一句清亮的喝声:“住手!”发自街角的酒楼之上,只见三楼窗户边站着一个清癯的中年人,虽着便服,但神情及口吻却有官威。

楼下众人被这一声“住手”镇住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嘈杂。

那四品官员仔细看了一眼,却不识得那个中年官人,他对军官使了个眼色,那军官便大声道:“那里来的狂徒,竟敢阻挠公干。

张二、梁大,你俩上楼去抓他下来。

” 那肇事的头儿王金丰大笑道:“军爷不劳你们,看俺的!”忽地双手连挥,对准窗口一连串发出十枚飞蝗石。

楼上那后生侍卫叫声不好,抓起一张木凳挡在铁姓官人前,啪啪数响,挡住了几颗飞石,木凳也被打断了,但仍有两颗飞石没能挡住,直向铁姓官人脸上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如闪电般抢到窗前,双手一伸,便各接住一颗飞石。

那人接石后,转身对中年官人道:“没惊着您吧!”同时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挥,一枚飞石如长了眼睛般朝下飞去。

接着楼下一声惨叫,那掷石在先的王金丰被傅翔这一石打得满嘴鲜血,牙齿掉了好几颗。

楼下那官员吃了一惊,叫道:“小舅子,你被打伤了!”他见到王金丰的狼狈模样,不由大怒,转身对着窗口喝道:“你们快上去,把楼上的狂徒抓下来!”楼上傅翔暗笑道:“原来是你小舅子,难怪那姓沙的回回要骂‘裙带关系’。

” 那中年官人再次现身窗口,朗声道:“山东参政铁铉在此,是祁奂祁知府在楼下么?” 楼下的官员十分强悍,并不回答,翻起一双三角眼瞪着铁铉,冷冷地道:“什么人打着铁铉铁大人的名号,从山东一路招摇撞骗到河南。

嘿嘿,我南阳府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楼上那后生侍卫再也忍不住道:“铁爷……”铁铉点了点头。

那侍卫会意,先向傅翔道了一声:“多谢您护着铁爷。

”接着从窗口跳了下去,落在那官员面前,从背囊中抽出一道黄色的锦幡,高高举起,上面一行字:“钦派三品参政铁铉”,同时大声喝道:“铁大人请祁大人上楼说话。

” 那官员见到这钦命的锦幡,不禁有些心虚,朝楼上拱了拱手道:“见过铁大人,下官南阳知府祁奂。

原以为大人在洛阳公办已毕,启程回山东去了,不知大人到了南阳,有失远迎……”铁铉打断道:“祁知府免客套,快请上楼来说话。

刘侍卫,你将那位王金丰及丁老爷子一并请上楼来。

” 这边官方一出面,群众的械斗便停了下来。

玉铺中自有一些伙计出来,将受伤的妇人及少年扶回铺去止血疗伤。

那祁知府带了两个随从上得楼来,见到铁铉桌边的傅翔和阿茹娜,便问道:“这两位……”傅翔抢着答道:“咱们是铁大人的随从。

”祁奂又再望了傅翔一眼,冷笑道:“小哥儿好身手啊。

”傅翔拱手不答,退一步站在铁铉身后,倒真像是铁铉的随从一般。

过了一会,几个士兵扶着那王金丰及丁老爷上楼来,大家坐定了。

铁铉道:“好教诸位知晓,铁某这个参政虽然驻节山东,但我奉皇上钦命,此行主要的任务乃是提调河南山东山西各省的粮秣,供应河北的讨燕军事。

是以北方诸省的巡抚、布政使司都收到了廷寄,只要与征调粮草相关之事,铁某的职责不分省界,倒不是从山东招摇到河南来行骗的。

” 祁奂连忙长揖谢罪道:“祁某眼拙,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诸多得罪之言,还望铁大人包涵则个。

”他虽说得客气,心中并不惊慌,暗忖这里的纷争和征粮有个屁关系? 铁铉道:“也罢。

方才楼下的纷争已然酿成族群械斗,我见祁太守这厢按兵不动,任由带头闹事者私刑加诸百姓,想必另有别情,铁某请教。

” 那王金丰听了这话,不顾脸上伤重,抢着道:“丁家是西域来的鞑子,到咱们南阳来,欺侮我南阳的百业商家……”他急着要说话,但门牙掉了几颗,说得漏风难懂。

祁知府接口道:“让下官来说吧。

这丁家从西域来中土已有两三代,在南阳做玉石、丝绸及药材的生意,专门垄断商市。

任一门生意,只要丁家一插手,他便用尽各种方法打击同业,手段又狠又准,别家生意便做不下去了,是以南阳府众多商家对他恨之入骨……” 那丁老爷正要开口,铁铉先问道:“祁大人,令妻舅做些什么生意呀?”祁知府怔了一下,回道:“王金丰主要做玉石和丝绸的生意。

”铁铉点了点头。

丁老爷强忍伤痛,拱手道:“草民丁尔锡,幼时随祖父从波斯国到中土来经商。

父亲一代在南阳定居下来,实因南阳物产富饶,水陆方便,南阳人也和善好客,对外族人十分客气,是以此地回族和蒙古族人口众多……” 那祁知府听得不耐烦,便打断道:“你快说汝等如何恩将仇报,欺侮南阳商家,使大家生意做不下去。

”丁尔锡道:“丁家经营的主要是玉和宝石,只因我等在畏吾儿及西域朋友多,各种良玉宝石的精品自然容易得手,南阳地方其他玉店的生意便做不过敝店。

至于丝绸生意,由于咱的丝绸买家有波斯国的、罗刹国的、罗马国的,此地的丝绸商如何与咱竞争?” 说到这里,那王金丰怒道:“那药材呢?”他口齿漏风太厉害,众人听成“阿哟咳咿”,听了两三遍才听懂。

丁尔锡道:“药材的生意更不能说咱们了,丁家其实是和西域买卖香料。

西域人最爱异国香料,好些中土药材都可以做为香料的原料,咱家便自行调配出各种香料的秘方,将自配的香料在东西两方买卖,实在没有犯着当地的药材商。

说丁家垄断,完全没有道理。

” 铁铉愈听愈对这丁老爷子另眼相看,他不但做生意精明,而且汉语极为流利,侃侃而谈,辩才无碍,就连那祁知府也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但丁家在南阳每从事一行生意,那一行生意别人便做不下去,也确是地方官的压力。

那王金丰愈听愈急,抢着告状:“他……他们又要做谷粮的生意……”铁铉一听出“谷粮”两字,便加倍留意。

丁尔锡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粮食生意的存货还没开始上市呢,你们便要来伤人打人,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王金丰怒道:“你到处搜购麦子,现下河南四处都买不到,不是想垄断是什么?”丁尔锡道:“怪只怪你们不用点脑子。

去年咱们得到燕京城里的回族朋友通来的消息,说燕王府在大量搜购粮食,咱们几人一琢磨,这下不得了,恐怕要打仗了,就赶紧四处买麦子。

咱们出的价钱比市价还高了半成,公平交易,又那里犯着你们了……” 铁铉打断他的话,问道:“丁家从去年至今买进了多少麦子?”丁老爷子扳手指算了一下,道:“大约有两万石左右。

” 此话一出,连傅翔和阿茹娜都吓了一跳。

他俩才从燕京来,在燕京经营医药铺又义贷穷人,对粮价在这一年来受打仗影响的波动知之甚详。

这两万石食粮,以今年暴涨的价钱卖出,至少就可赚进万两银子。

其他商人眼睁睁看着粮价暴涨,就是买不到货,对这卖玉的丁家坐拥两万石麦子,焉能不恨得牙痒痒的? 铁铉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暗忖:“这个波斯商人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他若能为朝廷所用,定能替朝廷筹粮备秣,审收度支。

这些蠢人自己不用脑子,就用私刑毒打别人,咱南阳府的父母官居然也是这般见识,唉……”他抬起头来,很客气地对丁老爷子道:“这次铁某来河南调粮,尚缺一万石没有着落,刚好丁老爷子这边有两万石存货,不知能否打个商量?”丁尔锡沉吟道:“铁大人的意思是……”铁铉道:“不知丁老爷子能否以官定价格,卖一万石粮给朝廷?” 那祁奂初听铁铉说到缺粮一万石,心想只怕下一句便是要由官方出面征收丁老头的屯粮了,果然铁铉提出要以官价收购,也就是征收价格了,那官价比去年的市价还要低两成,这丁老头要倒大霉了。

倒想看看这奸商如何拒绝调粮大臣铁铉的请求。

丁尔锡睁着一双血迹模糊的老眼盯着铁铉看,灰蓝色的眼珠看上去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

他缓缓地道:“铁大人,您在河南调粮短缺的一万石,全部由咱丁家出了,一文钱也不要,算是咱们捐给朝廷做为军需。

您瞧这么办可好?” 此言一出,大伙全都怔住了,就连王金丰和祁知府也说不出话来。

铁铉心中暗赞丁老爷子的智慧和气魄,拱手道:“丁老爷子能为国家疏财,令人钦佩不已,这一万石粮,可供十万大军吃二十天。

敝人当即奏请朝廷褒扬,传令丁家为地方楷模。

祁知府,您看如何?” 祁奂心中纵不乐意,也只得答道:“丁家勇于捐输,应该,应该。

”那王金丰原有一肚子的愤恨,这时见丁老爷子一句话便捐了一万石麦子,心中不得不生了几分佩服之意,瞪着丁老爷子的双眼中恨意也消了一些。

铁铉想不到办完了公事回邓州老家一趟,在南阳酒楼碰上这一场地方商家的斗殴,竟然白白得了一万石的粮食,正好补上了河南筹粮的缺口,心中的喜悦形诸于色,盛赞丁老爷子之余,忍不住问道:“丁老爷子,你从去年陆续进了两万石粮,丁家原来又不是做粮食买卖的,你有那么大的粮仓来存放么?” 丁尔锡笑道:“丁家那有两万石的粮仓?但南阳一地有回族六七千户,加上蒙古族,总数达到万户,咱就分存于族人家中便了。

” 铁铉知道,中土的蒙族、回族等外来族人在联手对外时十分团结,丁家既是南阳大富商,平日对族人的公益需求定然出钱支持,是以大伙儿都愿帮忙,居然不用建造大粮仓,就解决了两万石粮食的屯放问题,着实了不起。

他忍不住赞道:“丁家与族人平日相处一定有情有义,才能与上万户族人建立起如此互信,实属难得。

铁某报请朝廷褒奖,从此丁家在地方上是楷模之家,地方官府有保护之责,再也不必烦恼被人欺压。

铁某倒是有句建言,不知丁老爷子听不听得?” 丁尔锡忙道:“铁大人请吩咐,丁某洗耳恭听。

”铁铉道:“回、蒙族人团结互助,固然值得嘉许,但外来诸族人等既已在中土定居,便该自许为华夏臣民,多与当地汉民和睦相交。

大伙儿不分族别,互相帮助,一起过好日子,岂不是好?便是生意上也可以商量合作,谋求共荣共利,何必弄得刀剑相向,流血街头?丁家尔后既是地方楷模,铁某甚望丁老爷子能带头走出族群隔阂,善莫大焉。

” 丁尔锡闻言,立刻走到王金丰面前,长揖到地道:“金丰兄,多有得罪,尚请包涵。

今后咱们生意上可以好好谈一谈,好比玉石宝石的买卖,丁家主外,金丰兄与其他几位同业主内,咱们来个联营,把生意做大,从南阳走到大江南北,从南阳走到西域诸国,岂不是好?” 那王金丰听到这话,心中的气愤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对丁老爷子的度量及见识油然而生钦佩之意。

只是钦佩之心一起,惭愧之情便随之而来。

想起自己居然仗着是知府大人的内亲,又练了几年把式,就到人家私宅里绑人,行为有如土匪,便红着脸不住点头作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翔和阿茹娜见这两人脸上血迹犹在,却已化干戈为玉帛,不禁对那铁铉甚是佩服。

傅翔心想:“朝廷有铁大人这样的好官,实是天下百姓之福。

”阿茹娜则想:“但愿天下各族确能如铁大人所言,大家和睦相处,不再争战。

”那南阳府的祁知府却暗道:“这铁铉从山东来到河南,在我的辖地上管事,大剌剌地便如处理他的家务事一般,实在可恶。

不过他三两下便把火爆的小舅子摆平服气,倒也有些本事。

” 铁铉见此事的结果是两相欢喜,心情更佳,便对傅翔道:“还没请教小哥的大名。

”傅翔道:“小可方福祥,这一位是乌茹女大夫。

”他指着阿茹娜介绍,接着道:“铁大人处理这场族群械斗,举重若轻,争执两造无不心悦诚服,在下好生钦佩。

” 铁铉连忙拱手道:“原来是方兄弟,多谢适才出手相护。

铁某虽姓铁,头壳颜面可不是铁打的,若非兄弟你接住那两颗飞石,铁某早就头破血流了。

” 王金丰听到这对话,方才消退的怒气又回到胸中,暗道:“好啊,原来这小子不是铁大人的随从,你凭什么插手管咱们的事?接了俺的飞蝗石还打伤俺,小子你横啊!”但他马上想到,傅翔反手掷回的飞石疾如流星,准如神箭,自己闪避都来不及就已被打伤,便泄气了。

他用力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看在已经和丁老头和解的分上,你这小子得罪俺,俺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 铁铉对祁奂拱手道:“祁太守,铁某便借贵府纸笔,写一封奏请褒扬的文书,立时便请刘侍卫他锦衣卫的同仁派快马急送京师。

”那刘侍卫应诺了。

傅翔道:“原来刘侍卫您是锦衣卫?”刘侍卫道:“小的原在京师锦衣卫当差,这回侍候铁大人到山东任新职。

方才那个姓沙的回回说,他的亲哥哥沙九龄在锦衣卫当官,此话确实没有错,沙九龄是章逸章指挥新组成的锦衣卫成员。

” 傅翔一听到章逸两字,忍不住问道:“章逸章指挥?他是在下旧识,不知他新组了什么锦衣卫?”那刘侍卫道:“这事问我可问对了人。

章指挥奉钦命召募了几位新锦衣卫,除了沙九龄原是龙腾镖局的镖头外,于安江是我原先的上司,另外一个姓朱的原是丐帮的红孩儿,还有一个叫郑芫的女锦衣卫,在南京唤作锺灵女侠。

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在京师做了几桩大快人心的事,很得好评呢。

” 傅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道:“芫儿做了锦衣卫?这是怎么一回事?” 铁铉便要和知府祁奂去府衙写奏章,他再次向傅翔和阿茹娜道谢:“两位与铁某萍水相逢,蒙方小哥出手相护,这分情义铁某铭感于心。

异日有缘再见,铁某必当泉涌以报。

” 他说这话一方面是感激之语,一方面也流露出铁铉对自己未来的前途充满了信心,隐约道出来日再见时,自己必已发达,有能耐好好报答今日之情;所谓“杯水之恩,泉涌以报”的意思。

然而铁铉和傅翔此时都万万想不到,他们这一见如故、互有好感的两个好汉子,后来再见面时却完全不是铁铉所想的样子。

南阳卧龙岗是东汉末诸葛亮躬耕读书的旧地,魏晋时在草庐处建了祠堂,纪念这位预见三分天下,辅助昭烈帝两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人。

延佑四年,元仁宗命中书平章政事与翰林合议,将这古祠命名为“武侯祠”。

天色渐晚,游人渐去,武侯祠外林木森森,后院便见草庐,庐边不远处有棵古柏,高达十数丈,相传是诸葛孔明手植。

祠内外有自汉代以来的文人所留下的诗文碑刻,其中南宋岳飞于绍兴戊午秋夜宿此祠所书的〈出师表〉尤其珍贵。

傅翔和阿茹娜在祠堂里外流连盘桓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坐在古柏旁的巨大石块上,石后两棵山茶花开得热闹。

两人默默望着卧龙岗远近的林木和天边的暮色,迟迟不肯离去。

过了一会,暮色渐渐隐入昏暗和迷蒙之中,四周愈来愈静,游人已经尽离。

武侯祠院里,就只剩下一个管事的道士摇着一柄羽扇,正在四处巡视。

时节已过立冬,他还摇扇,大概自以为是武侯孔明的遗风。

道士走过傅翔和阿茹娜身边时也不打招呼,傅翔却听到道士摇头摆脑地低吟:“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 傅翔和阿茹娜正在谈昨天在酒楼上邂逅铁铉的事,两人都觉有幸巧遇这样一位正直而能干的官员。

阿茹娜尤其欣赏丁老爷子的气度,赞道:“一万石麦子,只铁大人一句话他便捐了。

想想一万石粮,能救助一万户穷人家过三个月的日子,委实是大手笔啊!”傅翔轻叹一口气道:“可惜这些粮食是用作打仗的军粮,却不是用在救助贫民。

” 阿茹娜闻之默然,两人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沉到山岗之下。

阿茹娜轻声道:“咱们走吧。

”傅翔却道:“我还想再坐一会。

”两人坐在大石块上,却不再交谈,只是默默地望着卧龙岗上渐渐变成幢幢黑影的树林,最后一批乌鸦归回到那棵古柏上的巢窝,四面静极了。

管事的道士在祠堂门前点上了灯,然后关上了祠堂的木门。

阿茹娜早就发觉,自从那日离开了燕京,傅翔就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只要一闲下来,他便陷入沉思;有时即使在谈话之时,他眼中仍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阿茹娜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股哀伤的神色虽然淡,却隐藏着一些很深的东西。

傅翔不说,她也不敢问,好像一旦知道了,会变得很可怕。

她穿着一件燕王妃送给她的狐裘,雪白的毛领衬着她白里透红的面容,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不安,但她只默默地望着傅翔,不敢相问。

这时傅翔忽然开口了,他低声道:“十多天前,我们还在燕京城里帮助燕王,抵抗南京朝廷的军队。

但昨日,我们保护朝廷派来的铁铉,助他筹粮给朝廷军攻打燕军。

我们的行止难道完全没有方向?没有原则?” 阿茹娜听傅翔讲到这上头,再也忍不住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心中的矛盾不安又何止于此?我是蒙古人,我爷娘都是蒙古人,但燕王朱棣是朱元璋的儿子。

咱元朝为朱元璋所灭,而朱棣的燕军从元亡到今日,三十年来仍在不断地与蒙古残部打仗厮杀,我为什么要帮朱棣?” 傅翔接着道:“我的祖父及父亲皆死于朱元璋之手,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他已一命归天,但我在燕京城便帮燕王,离开燕京城我又帮朝廷,岂不成了反覆小人?更可笑的是朱棣和建文皇帝,一个是朱元璋的儿子,一个是朱元璋的孙子。

”他说到这里,心中又想到章逸。

明教前辈被朱元璋派锦衣卫一举毒杀,章逸现在却成了锦衣卫的红人、建文皇帝的亲信,连芫儿也变成了锦衣卫,这一切变化岂不荒谬至极? 阿茹娜又道:“傅翔,你看昨日那场纷争,铁大人最主要的考量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那边胜那边败,而是不同族人之间应该和平相处,但天下世道谁会信这一套?过去一百多年里,蒙古人杀了多少汉人?近三、四十年来,汉人又杀了多少蒙古人?还有契丹人、女真人、回回、色目人;吃的穿的不同也可以打仗,讲话写字不一样也可以打仗,拜不同的菩萨也可以打仗。

大家打杀来打杀去,身为渺小的个人,在这打打杀杀的大洪流中,怎能保有自主的方向?” 傅翔陷入沉思。

阿茹娜问他:“傅翔,你若是个南阳府的蒙古人或回回,昨日在那般情形下,当那姓沙的回回对着汉人一声喊杀时,你能不加入队伍么?” 傅翔没有回答,他正在努力压抑,因为心底最深层的思绪正在汹涌翻腾。

终于他决定不再隐瞒,颤声对阿茹娜道:“阿茹娜,你记得离开燕京那天清晨,咱们去了白云观吗?” 阿茹娜点了点头,立刻忆起那天清晨,傅翔带着她到白云观去向完颜道长道别,她也要去爹娘的骨灰塔前拜别。

在白云观没有见着完颜道长,他正在闭关修道中;在爹娘的骨灰塔前,她告诉爹娘,自己这一生一世和傅翔永不分离…… 傅翔接着问道:“你记得咱们留下什么话给完颜道长?”阿茹娜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咱们留下一笺,你在笺上写着:‘等不及大驾出关,咱俩去寻道长之腌菜也’。

” 傅翔续问:“你还记得在你爹娘骨灰塔之前,咱俩读了什么?”阿茹娜道:“读一篇蒙古文的碑文,蒙文中夹有三个汉字,你识得的,便要我将蒙文译给你听……”傅翔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低声道:“你还记得碑文的内容么?” 阿茹娜被傅翔的声音和神情吓到,她的声音也开始发颤:“我怎会忘记?那碑文说,我爹爹蒙古军‘下万户’札赤兀第.脱里.札萨克,在辽河之围中英勇杀敌数千,终因兵力悬殊,力战拒降,为明军所杀。

”傅翔咬了咬嘴唇,终于问道:“那明军的将领是谁?”阿茹娜道:“那三个汉字便是将领的名字,傅友德……”她望着傅翔激动的表情,心中忽然似有所悟,颤声问道:“傅友德……傅翔……他是你的……” 傅翔道:“颖国公傅友德,正是我的祖父。

” 傅翔终于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沉压在他胸中最底层的隐痛;阿茹娜总觉得傅翔有一个可怕的东西藏在心中,这时终于明白了…… “傅翔的祖父杀了我爹!”她再也忍不住,双手蒙着脸大哭起来。

傅翔双目含泪,紧紧地抱着阿茹娜,说不出话来。

除了极度的哀伤,傅翔和阿茹娜同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大祸即将临头,但究竟是什么大祸,却又模糊不清。

五味杂陈之中,只有在想到对方所遭受的极度苦痛时,才能稍微理清一些自己的慌乱。

傅翔想到阿茹娜在茫茫人海中偏偏爱上了自己──杀父仇人的孙儿,那种打击、失落和绝望,自己要如何去安慰她? 阿茹娜从意识到“傅翔的祖父杀了我爹”的一刹那起,脑海便陷入一片空白,泪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有的只是一片漆黑,无穷尽的漆黑,彷佛已经永远告别了光明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黑暗中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阿茹娜,你要坚强!阿茹娜,你不能被命运打倒!”那声音渐渐清晰,渐渐响亮。

她感受到傅翔拥抱她的力量也愈来愈坚强,她的泪眼中再次出现一道光亮,她看到了傅翔坚定、温柔又爱怜的眼神,那眼神是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地老天荒,唯此情不渝。

阿茹娜轻叹一口气,停止了哭泣。

傅翔吐出了一口长气,似乎也吐出了胸中的隐痛,心头突然清明起来,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心田。

他轻轻地放开了阿茹娜,双腿盘坐在石块上,双掌上下相叠,一股纯净的真气从丹田升上来。

他不知不觉间练起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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