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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龟息香(3/3)

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燃了起来,散发的白烟分成十二条细细的白线飘向十二个木龛,与小油灯的灯头融合在一起。

“啪”的一声响,第一个木龛的匕首跳了起来,在木龛上犹如跳舞一般抖动。

一个白色的影子依稀出现在匕首后。

接着是第二个,第四个,全部木龛里的东西都在动,簪子,玉珠串儿,手镯,凤钗,戒指,刀剑,以及一颗牙齿和一段骨头等,都直竖竖地站在油灯旁,并慢慢开始移动,有的高有的低,似乎并无规律。

但每个后面都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或粗壮,或苗条。

沫儿想惊叫,想捂住眼睛,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熏香越来越旺,白影子也越积越大,渐渐凝成十二个人形。

六男六女,一言不发地守着木龛,那些刀剑首饰都被佩戴在身上,那颗悬浮在空中的牙齿,准确地安置在一个高大白影的口中;而那段几乎成黑色的骨头,是一根肋骨,横陈在一个瘦弱影子的肋部。

堂主还在吟唱,可是沫儿已经听不见了。

白影子飘了起来,在头顶盘旋呼啸,在木龛中穿梭。

三个女子在哭泣,一个在低声抽泣,她的小指断了,戒指只能握在手中;一个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不住地喊着:“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另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不停地哭着咒骂河水。

而那些男子,或悲伤或愤懑或疯狂,变形成各种形状奇怪的烟雾,绕着木龛尖啸。

十二个白影渐渐清晰,身后的气息却不相同。

其中六个影子是阴冷的灰白色,另外六个白影却带有微微的红光。

灰白色影子个个都在哭喊,而微红的影子却躲在木龛旁惊恐不已——沫儿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祭台叫做“阴阳十二祭”了:六个阴魂,六个阳魂,其中男女各三,用以祭奠! 沫儿打起精神,细细地一个一个看过去。

第一个是男子阴魂,断了一只脚,绕着木龛跳来跳去;第二个头上戴着一支玉簪,手抚大肚,正是刚才不停地哭喊着“不生了”的那个阴魂;第三个是男子阳魂,身形瘦弱,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蹲在木龛下瑟瑟发抖;第四个是女子阳魂,手上笼着一串玉珠串儿,掩面哭泣…… 玉珠串儿?沫儿愣了一下。

文清曾提到过,城中失魂的小姐除了于静,还有薛家的薛梦云和上官家的上官清秋,而小五抛给自己的首饰里,其中就有于静丢的玉珠串儿;这些首饰,那天被婉娘送给了堂主。

第四个,那个哭泣的女子阳魂,就是于静! 背后的吟诵声不知何时变得温柔平和,犹如午夜的摇篮曲:“黑暗无边,洒血登船。

金银粪土,魂魄升天。

天堂地狱,因果循环,渐行渐远,今生彼岸。

入我门来,了你心愿……”原来的恐惧和不安消失了,沫儿觉得很舒服,他动了动身体,将头斜靠的椅背上。

十二个魂魄安静了下来,不再哭泣和尖啸,缓步向他走来,那个带着长命锁的阳魂甚至妩媚地朝他一笑。

沫儿眼皮沉滞,很想就此睡过去。

四面八方走过来的白影向他伸出双臂,在沫儿面前合成一个身影。

婉娘来了,沫儿不觉笑了起来,伸手去拉婉娘的衣袖,手从婉娘的手臂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沫儿觉得很好玩。

婉娘变了,青衣高髻,温柔端庄,俯下身捏了捏沫儿的小脸。

沫儿惊叫起来:“娘!娘!”左手不知怎么回事,十分沉重难以抬起,沫儿用右手拉起娘的衣摆,将脸埋在她的裙裾里。

“噢,已经午夜了。

沫儿这个时候要睡觉啦。

”娘抚摸着他的头发。

沫儿没有听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娘在说话。

他在心里回答道:“娘,你不要走。

” 沫儿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嘴角漾满笑意。

嗯,有娘在身边,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啦。

不,我要问问娘,为什么当年不要我。

沫儿费劲了力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淡淡的幽香就是娘的味道。

沫儿深吸了一口气,撒娇道:“娘,你为什么丢下我?” 娘笑盈盈道:“好乖乖,娘没有丢下你,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娘的脸很模糊,笑起来和婉娘相像,但比婉娘漂亮多了。

沫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在叫他耳边叫:“醒醒,醒醒!”声音犹如蚊鸣,小而尖细,直直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沫儿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希望赶走这个讨厌的声音。

声音没了,但这个挥手让沫儿清醒了些。

是的,不能睡。

沫儿竭力挣扎,把思绪从昏沉中拉了出来。

娘的手还在温柔地抚弄者他的头发,沫儿费尽力气,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娘。

而是一具未枯朽的尸骨,骨头已经变成黑色,顶着一个烂了半边的骷髅头,下颌尚在一动一动的发出怪异的咔咔声,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抚着自己的头。

沫儿头皮发咋脊背发冷,一掌推了过去。

尸骨摔倒,未及落地便化成了烟雾,飞至十二个木龛。

沫儿彻底醒了。

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后面的黑衣堂主仍在吟唱,十二个木龛一动不动,后面的白影子若隐若现。

黄三似乎不在。

※※※ 堂主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声音突然发生变化,让人昏昏欲睡的吟诵瞬间高亢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那些阴魂生魂绕着木龛东躲西藏。

沫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想从椅子上挣脱下来,躲得远远的。

声音越来越尖利。

沫儿捂住耳朵,咬牙坚持。

白影子们开始不安,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助和怨恨。

那个戴着长命锁的妩媚少女缠绕在木龛上,身体拉得细长;那个浑身湿淋淋的阴魂双手抱头,一声嚎叫冲上木台,吱的一声瞬间不见。

沫儿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不知何时摆放了一个布满花纹的圆肚长颈瓶子。

吟唱忽高忽低,尖细时犹如根根银针刺入体内,浑身如爬满了蚂蚁一般,又痒又疼;高亢时如同雷震,却在回转处带着沙沙拉拉的低音,听得人眼前金星直冒,心里突突跳动,难受得想以头撞地。

沫儿心神紊乱,紧紧抓着竹椅,茫然地四处张望,直到转过身看见那个黑洞洞的瓶口。

碗口大的瓶口发出幽幽的冷光,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静来,吸引着沫儿伸长脖子,恨不得一头扎进瓶子里,躲开这无处不在的吟唱声。

最后一个男子阴魂也尖叫着躲进了瓶子里。

沫儿头脑一片混沌,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满眼看见的只有瓶口的那一片清凉。

趁着残存的一点意识,连忙狠狠地掐了一边手臂,强烈的疼痛让吟唱带来的不适减轻了几分。

十二个魂魄已经全部进入了瓶子。

一个阴魂探出头来,瓶身上的怪异符号突然飞起来,发出红光,阴魂尖叫着躲进瓶肚。

沫儿吃了一惊,奋力揉了揉眼睛,看着符号绕着瓶口飞转,所有魂魄在瓶子里翻腾尖叫,却再也不能出来。

※※※ 吟唱声终于停止了。

沫儿几乎虚脱,躺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堂主脱去斗笠,抱起瓶子摇了摇,放在耳边一听,顿时倏然变色,狠狠地盯了一眼沫儿,朝旁边一拍手。

黄三走过来,将一只碗放在沫儿左手下,从木台上随便拿起一把小刀,朝沫儿的左臂上划去。

沫儿又惊又怒,却无力反抗,所幸左臂刚才已经被自己掐得麻木,竟然不觉得多疼痛,且比起刚才吟唱声带来的痛苦,这个简直算不得什么了。

血顺着中指滴落在碗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动听异常。

很快,接满半碗。

黄三面无表情,端了就走。

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走,这种感觉,就像灵魂慢慢离体一般。

沫儿的头上冒出了冷汗,整个左半边身体都变得冰凉。

这次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一定不会。

这点血不算什么。

有一次他和一个骂他是“野孩子”的小子打架,脑袋上被拍了一砖头,破了一个大洞,流的血比这还多呢。

沫儿的倔脾气上来了。

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恶狠狠地骂道:死黄三,亏我沫儿叫你这么多天三哥!死堂主,只要你不一下把我杀了,我一定逃出去,报官!将你的老巢端掉! 黄三将血端给堂主,堂主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又伸出舌头将碗舔了个干净。

沫儿刚才因为寻找瓶子转过了身,正对着堂主。

见堂主面目狰狞,眼神狂暴,嘴角血迹未干,灯光掩映下如同吸血僵尸一般,心里一阵恐惧。

木台旁边摆在十二个血碗,都是刚才那些自残的信徒留下的。

堂主连看也不看,喝完了沫儿的血,盘腿端坐在木台上。

沫儿装作神志不清,神经却绷得紧紧的,唯恐他一碗不够还要喝第二碗。

堂主终于闭上了眼。

黄三将沫儿抱下木台,放在一边,顺手在沫儿脸上一抹,将一颗又苦又臭药丸一样的东西塞到沫儿嘴里。

沫儿辨不清黄三到底是敌是友,但此时没得选择,便将心一横,一口吞了下去。

黄三站了沫儿身后,如同雕像一般。

堂主闭目打坐足有半个时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伸出小指,在旁边一个碗中蘸了点血,在右手掌中画了一个符号,然后右手朝下,封在了瓶口上。

瓶子突然亮了起来。

在瓶子里挤挤攘攘哀号哭叫的十二个魂魄争先恐后钻入他的手掌,消失不见。

堂主嘴角微动,双手掌心相对,平放在胸前,一炷香工夫过去,终于长吁一口气,轻松地站了起来。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和着几声轻笑,婉娘拿着一个明亮的烛台袅袅娉婷地走了进来,“恭喜堂主大功告成!” 〔五〕 婉娘经过沫儿的身旁,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满脸堆笑谄媚堂主。

堂主似乎心情不错,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沙哑道:“婉娘来的还真是时候。

” 沫儿又呆住了:这个堂主不是哑巴么?不过联想起黄三,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自己也亲耳听到过黄三讲话。

堂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瓶子,倒了一些粉末在木台周围摆放的一个碗中,碗里原本已经凝固的血块变得如同鲜血,也不搅拌,端起道:“婉娘要不要来一碗?” 婉娘将烛台放在旁边一个木龛上,把上面五支蜡烛全部点亮,微笑道:“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好这一口的。

腥乎乎的,我不喜欢。

”堂主也不再相让,自己喝了下去,又重新盘腿在木台上坐好。

婉娘探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认真道:“真不错呢。

”堂主的嘴角动了一下。

堂主双目紧闭调养呼吸,不再说话。

婉娘却没有走的意思,朝四处看了看,抓木龛上留下的玉珠串儿,戴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笑嘻嘻道:“这个送给我好啦。

”拿了玉珠串儿,还不甘心,将十二个木龛上摆的东西挑拣了一遍,举起凤钗对着灯光皱眉道:“好歹上官家也是富甲一方,他家小姐的凤钗可真不怎么样。

”又拿起长命锁,用手掂了掂,眉开眼笑道:“薛家这个长命锁倒是个古物,不知道传了几代呢。

” 木龛上的小油灯渐渐熄灭,熏香已经燃尽,房间的恐怖气氛不见了,只剩下明亮的烛光。

婉娘唠唠叨叨的自言自语和轻笑,让沫儿觉得有了几分暖意。

一炷香工夫过去,堂主伸展了一下胳膊,眼角漾出笑意。

对着明亮的灯光,沫儿惊奇地发现,堂主的脸光滑了好多,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

眉目之间虽然仍然与黄三有些相像,但相似的程度大大降低了。

婉娘殷勤地凑上去,笑道:“堂主,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堂主哼了一声,道:“算了。

”眼睛一闪,道:“那些个手镯簪子的,你也可以拿走。

”声音轻柔,原来的沙哑没有了。

婉娘噘嘴道:“这个我可不敢要。

墓坑里刨出来的东西,我怕它的主人来找我呢。

” 堂主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放心好了,魂魄都没了!” 婉娘惊喜道:“真的?”抓起剩下的几件首饰,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堂主端起第二碗血放在唇边正要喝,却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易青如今怎么样了?” 婉娘娇笑道:“早就死啦。

得罪了您,怎么还能活在世上?”沫儿胸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堂主端着血碗的手颤抖了一下,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婉娘犹如没看到一般,娇嗔道:“这不是您所希望的吗?如今她儿子我也给您带来啦。

同她一样,天然异能,正好适合您这个百花功的修炼。

怎么样,不错吧?”直到这时,才有意无意地朝沫儿瞟了一眼。

堂主手抚胸口,斜眼看着沫儿,冷冷道:“哼,她果真留了一个孩子在世上。

” 婉娘邀功道:“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的呢。

” 堂主忽然从台上跃下,跳到沫儿跟前,左右打量他的脸,喃喃道:“果然很像。

”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小脸,五指冰冷,阴气森森。

沫儿内心翻滚,却不敢表露出一点,仍然摆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来。

堂主呆立片刻,反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沫儿的左腮,带起的风吹得烛火一明一暗。

沫儿的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几乎就想跳起来破口大骂,却还是忍住了。

婉娘飞快地走过来,轻笑道:“他一个小崽子知道什么,理他做什么?”看了一眼沫儿的脸,扶了堂主重新走向木台。

堂主脸色铁青,胸口不住起伏,端起一碗血一饮而尽。

沫儿悄悄活动了下手脚,觉得自己并无异常,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堂主一连喝了两碗血,脸色恢复正常。

婉娘悠闲地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道:“堂主,我也想加入冥思派,如何?” 堂主傲慢地哼了一声,眼神凌厉,道:“你?” 玉珠串儿在烛光掩映下发出淡淡的光晕,婉娘举着手臂一边欣赏,一边痴笑道:“我不要保持容颜,也不练什么百花功,只要堂主将所得的珠宝分我一些就行啦。

” 堂主眼里的警惕意味大大减弱,冷冷道:“果然是个俗物。

”声音甜美圆润,竟是十分动人。

婉娘对“俗物”二字不以为然,嘻嘻笑道:“我只认钱。

” 堂主又喝了两碗血,容貌渐渐变化,原本清瘦干枯的脸变得光洁,脸型的轮廓愈发柔和。

婉娘凝视着堂主,羡慕道:“人说香木堂主倾国倾城,果然不错。

”沫儿觉得堂主虽然比第一次见时漂亮许多,但离“倾国倾城”还相距甚远,对婉娘的马屁功夫十分不屑。

堂主却十分受用,妩媚地抚弄了一下头发,垂下了头,一个大男人,竟然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看得沫儿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婉娘格格笑着,走到沫儿跟前,看沫儿半死不活的样子,道:“堂主,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小东西?” 堂主的声音突然沙哑,咝咝道:“自然是养着了。

”五官快速移动,瞬间变换了好几个面容,沫儿不禁愕然,怀疑是自己眼花。

婉娘走到黄三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回来挑起沫儿的下巴,皱眉道:“这家伙又懒又馋,留着做什么?” 堂主的脸又变回到柔美模样,叹了口气,道:“我舍不得杀掉。

”沫儿恨不得冲过去拉住他,大声问问关于自己身世的事。

婉娘朝沫儿一挤眼睛,回头撒娇道:“堂主,你这次能练成百花功,可有我的一份功劳。

” 堂主优雅地抿了一口血,猩红的嘴唇在灯光下一闪。

婉娘殷勤地递了一条罗帕过去,道:“堂主,关于易青,到底怎么回事?” 堂主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剜了婉娘一眼。

婉娘悻悻的,娇声娇气道:“算啦,您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 堂主闭上了眼睛。

婉娘用簪子挑动烛芯,一支烛火闪动了一下。

沫儿连忙换了个姿势,四处看看,趁机活动了下手脚。

黄三依然犹如木塑一般,无半点表情。

若是以前,沫儿早就恨婉娘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这些天,经过小五事件,沫儿学会了冷静思考。

婉娘并不欠他的,若说她当时是设了局骗沫儿卖身闻香榭,也是沫儿找了她自愿来的。

沫儿如今急切想弄明白的,是自己的身世,不管婉娘是真卖了他还是将他作为工具,都不会影响沫儿探询真相的决心。

堂主动了一下,沫儿连忙摆好姿势。

婉娘看到,便掩着口儿笑,沫儿趁机朝她做个鬼脸。

一瞬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以前婉娘和沫儿合伙骗人或者一唱一和地推销香粉一样。

室内没有风,烛光却不停地摇摆。

堂主身体抖动得厉害。

他的头部位置,依稀出现一个淡淡的白影,未等白影隐入身体,背后肩头又冒出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来。

房间突然如冰窖一般阴冷,沫儿的牙齿格格响起来。

堂主的脸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一会儿是个妖娆的少妇,一会儿是个枯瘦的老男人,一会儿又变成了个文静的少女。

堂主猛地睁开了眼睛,几张脸瞬间不见。

他颤抖着手,一连喝了三碗血,阴沉沉道:“你还不走?” 这句话却是对婉娘说的。

婉娘正仔细查看长命锁上的花纹和雕工,见堂主如此说,连忙笑道:“正要走呢。

”将荷包重新收好,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将到门边,又回身道:“堂主,以后再有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可要记得通知我哦。

三哥,你要不要跟我回闻香榭?” 黄三一动不动。

堂主冷哼一声,“他,我就留下啦。

” 婉娘愣了一下,将手指放在黄三鼻子下面试了试,惋惜道:“果然已经死了。

不过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留着也没用。

”沫儿一听三哥死了,想起他整天不言不语任劳任怨,自己经常顽皮地吊在他脖子上打秋千,顿时心如刀绞,却不敢表现分毫,硬生生地压下了涌上来的眼泪和悲痛。

婉娘却毫不在意,探头看了看沫儿道:“堂主,这小子呢?您要是舍不得处置,不如还让我带走算了。

您什么时候有需要,我直接放了他的血给您送来,怎么样?” 堂主猛地站了起来,又一下子抱着头蹲在地上,目眦欲裂,吼道:“你……你!” 婉娘慌忙跑了过去,绕着堂主惊慌失措道:“堂主怎么了?”一脸的关切,显得十分夸张。

沫儿看到,十几个魂魄缠绕着,挣扎着,想从堂主身上挣脱出来。

堂主颤巍巍用手指蘸了血,在胸口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魂魄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依附在流动的经络各处。

婉娘连声追问:“堂主你怎么了?”端了一碗血递给他喝。

堂主坐回到木台上,脸上阴晴不定,似有所思。

婉娘拍了拍手,迟疑道:“堂主无事,我就走啦。

” 堂主摆摆手,抚着胸口道:“等一下,你陪陪我。

” 婉娘眼珠一转,在木台边上坐了下来,笑道:“好吧。

那我要听故事。

” 堂主又喝了一碗血,脸色一沉道:“没故事。

” 婉娘拉着堂主的衣袖,哼哼道:“好堂主,好姐姐,您就告诉我嘛。

易青怎么得罪您了?”这一声“姐姐”,把沫儿叫糊涂了。

其实此时堂主的模样已经完全是个妙龄女子了,沫儿只是源于最初的印象,见他长得与黄三一样,理所当然地把她当作了男子。

堂主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不爱我的人,就得死。

”说罢,茫然朝四周看了看,道:“都死啦。

” 婉娘托着腮,如同一个小女孩,眨着眼睛道:“我猜易青是个美男子,所以堂主才会爱上他,对不对?”沫儿傻了眼,易青是男子,这么说,易青是自己的爹爹?那娘是谁呢? 烛光下,堂主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冷哼道:“美什么美?也不过是比一般人长得好些罢了!就这样,他竟敢……竟敢……”最后几个字,已经咬牙切齿。

婉娘傻傻地看着堂主温润如玉的脸,道:“要是我,我自然选择堂主。

我听几个师兄师姐说,世间万物,任他百花草木,都美不过香木堂主呢。

”沫儿心想,难道这个香木堂主以前竟然是个绝代美人儿?如今这个样子,虽然不像黄三了,也顶多中上之姿,离惊艳二字还是相差甚远。

※※※ 婉娘随意地与堂主聊天,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且婉娘问的多堂主答的少,甚是无聊。

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沫儿猜想刚才启动祭台是子时,如今肯定已经是丑时末,堂主将木台上的最后两碗血也喝掉了。

至此时,她已经完全变样,成了一个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的美人儿,和黄三再无丝毫相似之处。

婉娘歪着头,左看右看,惊叫道:“啊呀,早知道百花功有此奇效,我也练啦。

” 堂主显然对自己的百花功十分自负,得意地笑道:“哼,你以为百花功是个东西就能练么?” 婉娘对堂主的奚落毫不在意,继续热烈道:“那自然,也就是堂主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才能练成,要我,一身铜臭味,哪里能练出个什么效果呢。

”沫儿听她马屁拍得露骨,不禁瘪嘴。

婉娘却仍扮作天真,殷切道:“好堂主,不如你就帮我讲讲这个原理,我也不说练这个功了,好歹制作香粉的时候用上一点儿,香粉也卖个大价钱。

” 堂主面有得色,倨傲道:“花草树木同人一样,之间原也是竞相斗艳,谁也不服谁的。

人说牡丹为王,芍药香艳不在其下,岂能臣服?人道桂花香飘十里,可茉莉暗香浮动,凭世人一句话,难道就甘居桂花之下?所谓百花功,无非是利用百花竞美之心,为我所用。

” 沫儿听得乱七八糟,句句与自己无关,暗自埋怨婉娘添乱。

婉娘听了,却如痴了一眼,思索良久才道:“唉,我只知道利用花儿之间的配伍,却不曾注意花儿之间的间隙呢。

”眼珠一转,奇道:“既然百花功是利用百花不睦而练的,堂主还找这么多的世人阴魂阳魂做什么?怪吓人的。

” 堂主桀桀地笑了起来,原本甜美的嗓音又变得沙哑,而她自己好像并未察觉。

“凡人与你我有何区别?不过在于凡人数量众多,便以自己为正统。

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些会移动的花草树木罢了。

” 沫儿听着这些言语,也不禁惊愕,陷入思考。

堂主自得道:“凡人之中,女子为花,男子为叶,男女生魂三对,阴魂三对,以其提升相助百花竞美之功,再好不过。

” 婉娘听得入迷,鼓掌道:“原来如此!”接着迷惑道:“既然有了十二个魂魄,还要那小子做什么?我养了他快一年,我看这小子稀松平常得很。

” 堂主随意一瞥,见沫儿一脸傻相呆坐在小竹椅上,咯咯尖笑起来,“他比他老子差远啦。

” 婉娘摇着堂主的手臂,撒娇道:“好堂主,你快告诉我。

干吗巴巴地寻了他来?还不如在街上找个健壮的,血还多一些呢。

” 堂主优雅地站了起来,下巴高高抬起,朝沫儿走过来。

婉娘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犹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铜镜来,谄媚道:“堂主您瞧瞧自己?” 堂主乜斜着看了看铜镜,左右顾盼了一番,对镜一笑,走到沫儿跟前,啧啧出声,故作惋惜道:“易青要是活着,看到他的宝贝儿子被我收去了魂魄,一定伤心的不得了。

” 沫儿看她搔首弄姿的样子,心里狠狠地骂道:丑八怪,坏女人,怪不得没人要! 堂主哈哈一阵狂笑,又凝视沫儿半晌,回头对婉娘道:“吸收百花魂和人魂,可以保持美貌,可是这些普通的魂魄功效不足,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百花功就要消耗殆尽。

而在人类之中,有一部分异能者,或可视异物,或可勘破阴阳。

” 婉娘稍一沉思,接口道:“这部分人的魂魄可以使堂主的百花功长久不消散,所以堂主就找了易青啦,对不对?” 堂主的脸色沉了下去,猛然俯身,冲到沫儿脸前,五官扭曲,咬牙切齿道:“易青!易青!她有什么好,你竟然帮她逃走,还……和她生下这么个孽种!” 沫儿的心怦怦直跳,张嘴就想问关于自己娘的事,婉娘却在后面一把拉住,亲亲热热道:“堂主何苦和他一个小崽子计较!”堂主一甩袖子,愤愤地走回木台。

婉娘轻声道:“她是谁?” 堂主挑起眉毛,嘴角微微上翘,鄙夷道:“一个村妇,我拘来的阳魂。

” 婉娘媚笑道:“这是他有眼不识泰山。

” 在婉娘的引导和堂主的只言片语下,沫儿大致明白了当年的故事。

十几年前,香木借助多年把持神都洛阳香料市场的雄厚资财,创建了冥思派。

最初只是打着驻颜的旗号招一些商贾贵族的女眷入派,以百花魂的迷惑功效探知她们的愿望和秘密,然后助其实现愿望,最终达到敛财目的。

可是在百花功的研习过程中,香木渐渐不满足于只用花魂,开始通过取人阴魂和阳魂融合花魂,提升驻颜功效。

花灵本身戾气小,副作用不明显,但用了人魂之后,美丽虽快,衰老更快,竟然需要不断地吸收人魂方可保持容颜不老。

一日,香木逛街偶遇易青,竟然被易青看出真身。

香木大奇,这才警觉常人中尚有异类,便突发奇想,将易青骗至住处,取了他的血来喝,发现果有奇效。

中间的细节已经不得而知,只是上演了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不知不觉中,心狠手辣的香木堂主爱上了易青,可是易青爱的却是一个邻家的普通姑娘,更别说发现香木迷惑人性、敛人钱财、勾人魂魄、掘人坟墓,对她深恶痛绝。

香木为了泄愤,取了那姑娘的阳魂。

在香木启动阴阳十二祭的紧要关头,易青破坏了祭台,解救了被拘的魂魄,并将冥思派之事报官,引起官府大规模围剿,香木受伤逃走,冥思派就此败落。

香木极不甘心,等大伤初愈,便四处寻找易青。

两年之后终于在汝阳找到,却不见故人,唯余坟冢了。

沫儿听得惊心动魄,更恨得咬牙切齿。

堂主讲完,咯咯笑起来,甜甜地道:“唉,主要是我养伤耗费了时日,他的魂魄已入轮回,否则的话,我定然让他的魂魄天天陪着我……” 婉娘轻笑道:“堂主说笑呢。

以堂主的美貌,多少男子愿意臣服,何苦单盯着他苦了自己呢。

” 堂主道:“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懂什么叫爱。

唉,我见了他的坟墓,心里难受得要死,我就把他的坟墓挖开啦。

结果发现,里面两具骸骨紧紧地抱在一起……他竟然和那个贱人死在一起!我恨极了,想将他们两个分开,可是不知他们死前服用了什么东西,我一碰,两具骸骨都化成了粉末,再也分不清了。

哈哈,原来他们生了孽种,怕我复仇,自己服毒自杀,将小孽种不知送到了哪里……我抓起粉末,撒得到处都是……那个贱人!长得又老又丑的村姑!”她脸上带笑,表情甜美,牙齿却咔咔直响。

原来爹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沫儿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叫道:“你才是贱人!幸亏我爹爹不喜欢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堂主一愣,大步跳下木台,一把抓住沫儿,劈头盖脸朝他打来,沫儿双手乱舞,尖叫道:“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六〕 沫儿拼了命和她对打,不管不顾,只求将心中的愤懑全部发泄出来——知道了身世又能怎样?爹娘活不过来,这个恶女人得不到惩治。

原来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有装死装傻的份儿。

堂主似乎被沫儿不顾死活的打法给惊住了,不再与其纠缠,奋力一把甩开。

沫儿重重地跌落在小竹椅上,将椅子砸了个稀烂,一条竹篾划过他的手掌,鲜血直流,沫儿红着眼睛,嗷嗷叫着爬起来重新扑过去。

婉娘慌忙横身两人之间,抓住沫儿手臂,喝道:“找死呢你!”一掌打在沫儿脸上,一股香味传来,沫儿瘫软在地。

堂主活动着手腕,一步步逼近沫儿,咯咯尖笑道:“他以为他死了,就能保住这个孽种,哈哈,没想到还是落到我的手中。

”房梁上的灰尘被震落下来,差点迷到沫儿的眼睛。

婉娘劝道:“堂主消消气,他一个小崽子成什么气候。

”堂主在沫儿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转身走开。

婉娘跟在后面,娇滴滴道:“啊呀,幸亏被我碰上了这小子。

” 堂主哼了一声,冷冷道:“不用总提醒我,不会亏待你。

想当年,制香的本事还不是我教给你的?”婉娘嘻嘻一笑。

她装娇扮痴、点头哈腰的样子,看得沫儿想呕。

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鸡鸣声。

婉娘伸了个懒腰,道:“卯时了,我回去啦。

”堂主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婉娘走过沫儿身边,顺手在沫儿脸上一拍,一股辛辣味道冲进沫儿的鼻腔。

沫儿心里甚是绝望。

婉娘走了,黄三死了,小五失踪,自己辛辛苦苦想探询的身世也基本揭晓,下一步呢?等在这里让堂主将自己的血慢慢喝干?手脚渐渐恢复了直觉,却不想动,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烛光闪了闪,一支蜡烛燃尽,熄灭了。

堂主的脸突然变换,成了一个瘦长老男人的脸,转眼之间又恢复正常。

沫儿正在分辩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堂主已经怪叫着倒在了木台上。

一个白色影子从她的印堂中挣脱出来,呼啸着离开。

堂主抽搐成一团,颤抖着咬破手指飞快地在胸口画着符号,但却无济于事,大量的白影子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有灰暗色的阴魂,也有微微发红的阳魂,以及数不清的斑点状影子,沫儿猜那些是花灵。

有的影子瞬间不见,有的却带着强烈的阴气在她身上穿梭盘绕。

沫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傻愣愣地看着。

堂主朝空中挥动着双手,试图将他们全部抓回来,一个阴魂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虽不见有血出来,却也疼得她缩回了手。

沫儿跳了起来——那些魂魄反噬了。

堂主脸色苍白,从木台上翻滚下来,一边尖叫着试图推开那些虚空的白影,一边不甘心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容貌不停地发生变化,片刻之际,鸡皮鹤发,蓬头历齿,已成了古稀之年的老妪。

可是那些魂魄依然不肯放过她,特别是几个阴魂,尖啸着从她的身体穿过。

她抖成一团,抬头看到沫儿,眼泪露出祈求的神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傲。

一个阴魂面无表情地捂上了她的嘴巴,另外一个拉住她的手臂,朝背后折去,使她的身体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眼泪汪汪地盯着沫儿,奋力一挣,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啪的一声摔了沫儿跟前,一阵烟雾腾起,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沫儿面前,伸开双臂惊喜道:“好孩子!你长这么大了。

” 沫儿一怔,看着他似曾相识的脸,迟疑道:“爹爹?” 中年男子一脸殷切,叫道:“沫儿,快过来,让爹爹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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