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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脸尚未开灯的街道中鹤立鸡群。
夜宵摊不大,算上择菜的桌子也就将将十张,此刻却已经坐了三四桌。
食客的笑闹声和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令其他摊位艳羡无比。
一台被油烟包裹的露天火灶旁,马振坤身着紫色围裙,脚蹬黑色高筒靴,肩上搭着的毛巾和右手的手套颜色一样,都黢黑一片。
他刚刚结束一盘硬菜的炒制,简单刷了下锅,便用手指肚直接触碰被火焰直喷的锅内,把最后几滴水擦净,若不是地道的路边厨师,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他不用锅铲,右手擎起炒勺上下颠着,食材蹦得老高,又稳稳落回勺中,左手则像精密运转的仪器,定时定量添加调味料。
待时机成熟,他拎起一个被扎了几个眼的矿泉水瓶,潇洒地转了一圈,将里面的料油均匀浇在锅边,那火爆的,刺激鼻腔的,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香气扑鼻而来。
“哎,来嘞,出锅喽!” 随着一声烟火气十足的高喊,马振坤那张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脸就从烟气中钻出来,他手持一盘浓艳生香的爆炒蛏子,飘然递到食客桌前。
似乎是比着喊,另一头,马振坤的妻子李春秀又接到一桌熟客:“来啦老几位,随便坐,等会儿让老马给你们炒盘我家新菜尝尝!” 把客人迎到座位上,李春秀一抬眼,明明已经看到了程兵等人,却没有过来迎接,接着去忙自己手头的事。
马振坤在桌上放下蛏子后,就被食客抓住走不了了。
“老马,来喝一杯!” 没有座位,老马躬身在桌旁边,在食客的拉扯下有些东倒西歪,他依然笑呵呵的,脸上没有丝毫不快。
“几位吃好哈……” 这位招呼老马的客人有点喝多了,他光着膀子,站起身搂着老马的肩膀。
这种亲密接触显然让老马有些不适应,他身子往后躲了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们猜他以前干嘛的?……不吹牛逼哈,我这兄弟以前是警察,搞刑侦拿过枪,抓毒贩杀过人的……” 桌上的其他食客看着眼前这油腻松垮的男人将信将疑,完全没法把他和“刑侦”“缉毒”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客人接着讲下去,目光深邃,语气也变得讳莫如深,他单手比出枪的手势,在酒精的作用下,另一只拿着酒瓶的手不太受控制,不自觉地高高举起,稍不注意就洒了马振坤一身。
烟火气顿时消失了。
马振坤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其他食客纷纷把自己往后挪了一米,而那位起身的客人酒一下就醒了,他拿起自己脱下的衣服懊悔地在马振坤身上擦着,似乎这样就能弥补。
马振坤依然一动不动。
远处的李春秀发现异样,刚要过来劝,马振坤突然展颜,哈哈笑了一声:“这都不叫事!” 烟火气重新包裹这个夜宵摊,热闹如旧。
那个客人穿好衣服坐下,举止收敛了一些:“老马,是兄弟的话来喝一杯!” 马振坤毫不犹豫地干了一大杯扎啤,嗝都没打,仍然是低头哈腰的态势:“大家慢慢吃,吃好喝好哈……” 2002年那场微湿的雨似乎下了七年,彻底浇灭了马振坤性格中的怒火。
他就是一片被雨水打落地面的薄叶,被踩踏,被捶打,被碾进土里又被挖出来暴晒。
这一切都被程兵等人看在眼里。
程兵走了过去,他的嗓子有些发涩。
“老马。
” 马振坤并未认出程兵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以为又是哪位熟络的回头客。
看见程兵,他路都走不了了,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任由火灶把锅底烧得红热。
“程队,你回来啦。
” 两个人各上前一步,撞在一起,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接着,三大队所有人都抱在一起,每个人眼窝都是热的,在这个偏干燥的夜,唯有这一圈友谊湿润异常。
锅、菜、其他食客,马振坤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赶紧热情地收拾出一张桌子,拉椅子让程兵等人坐下,大声吩咐着服务员开酒。
李春秀悻悻地走了过来,没什么好脸色。
“客人还等着上菜呢,生意不做了?” 程兵自然关注到了之前李春秀对他们的不待见,不过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他带头叫了一句:“嫂子。
” 李春秀一脸冷漠,勉强地应了一声。
马振坤面有难色,尴尬起身:“你们先喝着,我炒几个菜马上过来。
” 众人连忙站起身,送马振坤离开,每个人嘴上都是“你忙你的”。
看着马振坤一边挎上围裙,一边小跑着过去厨灶的背影,他们心里都有些异样。
菜还没上,蔡彬先举起酒杯—— “兵哥,不管怎么着,咱们三大队今天又聚齐了。
得好好喝一个……” “咣。
” 这一声回响极长,从拉长的时空维度来说,它穿过了三大队从成立到入狱的兴衰史,从这一夜的时间维度来说,他则把时间直接快进到午夜。
跟对的人喝酒,刚开始觉得时间慢,喝了很多瓶还是前半夜。
可等到众人开始交心,时针分针就像被恶意倍速,所有食客都离开了,夜宵摊只剩下三大队一桌。
桌上残羹剩饭,桌下杯盘狼藉。
大伙儿都喝多了。
马振坤让妻子和服务员先离开,自己晃着身子掏出烟给大家分发。
廖健连连摆手:“都说了,戒了。
” 马振坤在烟雾中眯起眼:“我他妈也是贱,你现在不蹭我烟了,倒觉着不习惯了。
” 这笑话似乎令小徐非常受用,他又大口撸了两串,洒在上面的香菜照吃不误。
程兵舌头都喝麻了,平翘舌不分地说:“小徐,你以前不是不吃香菜的吗?” 小徐囫囵咀嚼吞咽着:“蹲了四年大牢,别说香菜了,就是给我炒盘苍蝇我都咽得下去。
” 这回马振坤笑得最大声,满意地拍拍小徐,好像在说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其他人也跟着笑,苦涩却从笑声中逐渐蔓延。
蔡彬小声问:“老马,你媳妇没事吧,刚才可没给我们好脸。
” “她就那臭脾气,你们别当回事。
”马振坤毫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别看她嘴上这么说我们,其实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我在里面的时候,她自己在外面支摊,有一次听到客人谈论我们几个,说话不好听,她还跟人吵起来了……兵哥,你别往心里去,她其实特别认你。
” 蔡彬的目光不聚焦,随意落在远处:“这几年她也不容易,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不像我和兵哥家的,早各自飞了。
” 程兵背过身去,大口干了瓶中的酒。
马振坤拍了拍程兵的后背,继续说:“是,这几年家里全靠她,这摊子也是她支起来的,干夜摊辛苦,谁干谁知道。
我欠她的……” 程兵双手下垂,头埋在桌子底下,那声音闷闷地从地底传上来。
“是我欠你们的。
” 程兵再次打开一瓶酒,一仰头就是半瓶下去。
“我这队长,没当好。
”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徐已经变得泪眼婆娑,“从来没觉得你欠我的,更没后悔干过警察。
” 剩下三人无声且默契,没有碰杯,而是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表示对小徐的赞同。
气氛在崩溃边缘,这一方窄窄的夜宵摊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句伤感的话。
大家都眉眼低垂,自斟自酌,马振坤已经喝得手脚不协调,他的手机掏到一半就掉在地上,捡了好几次都没捡起来。
他眼神直勾勾,双手用力戳着手机,直到响起熟悉的前奏,他嗤嗤笑起来,接着小声哼唱起来。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声部中又加入了廖健和蔡彬,两个人互相抱着脖子,命运的苦化作泪溢出眼眶,都蹭到了对方身上。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最终,程兵和小徐也加入进来。
他们一会儿因为刑警本性唱得慷慨激昂,一会儿又在酒精作用下木讷跑调,直到高潮,每个人都双手握拳,撕心裂肺地把七年来承受的一切都大声嘶吼出来。
马振坤举着手机踩在凳子上,双手尽情舞动着。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 “为了大地的丰收!” 夜宵摊无人关注的后厨角落,李春秀根本没走,她就怕这几位前刑警酒后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一直在这儿看着。
听到这或思潮起伏,或怅然若失,或悲喜交集的歌声,任李春秀再把命运的不公转化为对三大队其他人的怨愤,她也被彻底打动了。
她狠狠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位曾经的刑警家属也跟着低声哼唱。
“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湛蓝透亮,从气温来说诸事皆宜,但从气氛来说,似乎不太适合祭拜。
但三大队五个人还是来到了市第二公墓。
跟其他长眠于此的烈士一样,老张的墓碑朴素至极,上面只有名字、生卒年和遗照,并无更多花哨的介绍。
三大队的兄弟们依次上前,深深鞠了三个躬之后,将水果和香烟等祭品摆放墓前,程兵是最后一个,他手持一杯茶叶占据一半体积的浓茶,轻轻放在墓碑旁边。
做完这一切,五个人都后退一步,恭敬地站在一个略显矮小的老妪身后。
她的身子跟发丝一样孱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头发却显出病态的黑。
那是染发剂的效果,染得越黑,越说明原本的头发白得没法看。
此人正是老张的遗孀胡大姐。
分明无风,她却眯了眯眼睛,回头对着五个人缓缓欠了欠身:“谢谢你们来看他。
他最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在家里根本就坐不住。
” 程兵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又顺势把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
胡大姐突然有力地挣起来,那信封一下就被揉搓出了褶皱。
程兵边递边说:“师母,哥几个凑了点份子。
这些年,你受累了。
” 胡大姐边拦边挡:“别,你们都刚出来,正是用钱的时候。
” 蔡彬也站在胡大姐身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大姐,您就收下吧,兵哥和我们都会舒坦点。
” 三大队其他人也低声附和道。
胡大姐哽咽着应了一声,终于把信封放进包里。
还没完。
程兵拿出了自己从刘舒家“抢救”出的相框和三大队合影,角落的烟头戳烫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还有这个……”程兵用衣角把相框面擦了擦,郑重地递到胡大姐手中,“当年我们破获417大案荣获集体三等功时的合影。
师傅一直叫我帮多洗一张,我后面忙,没来得及……你留下做个念想吧。
” 三大队看着那张合影,每个人都百感交集,老张领头喊“茄子”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入耳,可眼下,有的人还能观看照片,而有的人却变成了另一张照片,永远定格在墓碑之上。
胡大姐看着照片上笑得栩栩如生的老张和没心没肺的每个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胡大姐接过照片,轻抚两下,没有什么征兆,转身便走。
“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兵啊,还有你们,你们啊……你们……你们都好好的哈……” 等走出三大队的视线范围,她再也支撑不住,放声痛哭。
“别看了,给胡大姐一点空间吧。
” 程兵号召大家转过身面向老张,每个人眼里都不胜唏嘘。
“兵哥,”蔡彬嘴上问,眼睛却还看着老张,“你后面怎么打算?” “我……”程兵正思索着如何表达,马振坤依然快人快语,抢先一步。
“我都替你想好了,我最近想开个分店,开起来归你管,我跟我老婆都说好了。
” 墓碑前热闹起来,廖健拦了一步,大声说道:“兵哥性格干餐馆不合适吧,哥,你最懂人,你把你这能耐放到保险行业,我告诉你,绝了!真的,三年有车五年有房!” 其他人也参与进来,叽叽喳喳帮程兵规划着未来,一会儿说这边有人好安排,一会儿说那边工作契合程兵。
程兵停了一会儿,来自前同事的介绍,已经摆在面前的道路,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杨剑涛介绍的保安队长。
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程兵突然打断所有人。
“不用了,我要去长沙找王二勇。
” 公墓瞬间恢复了几秒的安静,接着便是更大程度的吵嚷,每个人都急切地掏出心给程兵看,发表着自己出来后的看法和感言。
“兵哥,都过去了,这事别再想了。
要有这念头,就把我送你的珠子捻一捻,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 “是啊,我们现在都不是警察了。
老蔡说得对,你还有慧慧,平平安安生活才最重要。
” 程兵突然咆哮起来。
众人均浑身一震。
程兵一直没抬头,似乎在积蓄什么能量。
“是,这事都过去六年了,我自己也对自己说,程兵,你该忘了!” 这吼声跟当初刘舒的劝慰一模一样。
“我也想忘,我也想有车有房,也想没事拿个佛珠撵着喝喝茶,领悟人生真谛就是平平安安活着……” 程兵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刚刚给他建议的脸。
“但每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想着那个畜生还大摇大摆在外面潇洒快活着,我就睡不着!他杀了那小姑娘,就那小姑娘,现在还躺在司法鉴定中心的冰柜里面,什么时候她才能入土为安!王二勇害了她全家,害了师父,也害了三大队……” “我不能放过他!” “我放不过他!” 程兵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众人等待他恢复,没想到却等到了一轮更大的咆哮。
“那天在派出所,死者父亲递给我一袋茶叶蛋。
他说,谢谢我。
我心想,你谢我什么啊?案子还没结,你谢我什么啊?” 程兵边喊“你谢我什么啊”边捶自己的胸口,捶得涕泗横流。
“那刻我耳边响起,看守所里一死囚对我说,程兵你面子是囚犯,里子还是个警察。
没错,当一天警察,老子一辈子是警察!这案子还没结啊,我放不过他,我也放不过我自己!” 突然,一直站在最远处的小徐上前一步,目光柔和却坚定,代表着这不是他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多轮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程队,我跟你去!” 他叫的是“程队”。
这下轮到程兵愣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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