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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摸排(1/3)

大概是命运对老张劳苦一生的嘉奖,纯靠分配,他生后的长眠之所位于整个公墓中间偏上的位置,不裹风,不灌雨,四周风景优美,视线极佳。

台平山峦丘陵大多怪石嶙峋,极不平整,而公墓则建在为数不多的缓坡之上。

苍松翠柏,瞻云望日,母亲河绕山而过,水面波光粼粼,映出安静伫立的墓碑群,如战士的脊梁般永远不倒。

“敬礼!” 一声沉喊和整齐的并腿声先后响起,三大队其他四人和小徐相向而立,他们不得不从惊诧的情绪中抽离,目光越过小徐的肩膀,看向半山腰。

一座墓碑前站着一队警官,每个人身上的警服都一尘不染,非常统一,和这边三大队几个人各式衣着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敬礼之后,又在指挥下井然划一地脱帽鞠躬,接着呈一排队列走下公墓。

警帽戴好后,阳光把警徽的影子投向整座公墓,老张的墓碑以及三大队众人的衣服上,都显出一个个明亮的圆斑。

警察的光辉一直在他们身上,从未散去过。

“我当年考警校就是想当个好警察,拼了命进三大队,就想跟你办大案。

程队,我没看错你……”良久,小徐幽幽开口,语气越来越激动:“你还是原来那个程兵!这事我也没过去,我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程兵之前一直不敢直面小徐这张脸,他总是禁不住和七年前那个带着笔记本兴致勃勃学习法医技巧的男孩进行对比,直到这一刻,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小徐的眼睛,2002年那被强行切断的羁绊正在迅速修补缝合。

不知道什么时候,廖健和马振坤已经肩缠着肩抱在一起,两个人表情动容,眉眼间似有星河流转。

而蔡彬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山脉的轮廓,游离在三大队众人之外。

“小徐……”程兵的语气显出一种微妙的欲拒还迎,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仍然希望这件事的牺牲者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从主观考虑,他真的渴望同伴,“你还年轻,这事你要想清楚。

” “我想清楚了。

”小徐挠了挠头发,“就像我养的那些狗,虽然没人瞧得上那又怎么样呢。

”接着,他便站在程兵正侧面,跟之前每次接受检阅一样,说到底,他只承认自己是程兵的兵,“程队你带上我!这事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不干,我会后悔一辈子!” “呲。

”话音未落,马振坤突然咧嘴一笑,嘴角上扬出蔑视、不忿的弧度,他恶狠狠地咬着牙,似乎憋了很久,脸都红了,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恶气。

“操!” 随着一句大骂,马振坤彻底活了过来,“撅屁股伺候人的活真是干烦了!”马振坤大幅度耸了耸肩膀,完成了彻底的脱胎换骨,“老子骨子里也是警察,不是厨子!” 说罢,他就要从兜里翻找着什么,哆哆嗦嗦,那物什几次滑到兜口边缘又落回去,终于,马振坤举起了七年前相同款式的手机。

“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搜集的921案资料。

”马振坤一边说,一边飞速按动着上下键,各种关键信息就在屏幕上瀑布般流动,“出来后我答应老婆要把过去的事都给忘了,可我心里清楚是在骗自己,我每天都在想着要把王二勇那畜生缉拿归案……” 说到最后,马振坤的语调甚至有些委屈,这些话,他不知道在心里对着锅铲、调料和蛏子说了多少遍,以为一辈子再也得不到回应。

终于,他坚定地站在程兵身体的另一侧,飒爽地举臂、查看、小步对齐、放下手臂。

油渍浸染的外衣和微微走形的身材也挡不住他心中那身警服熠熠生辉的光芒。

“程队,我也跟你走!” 程兵看了看马振坤,又看了看小徐,他注意到,两个人眼角都遍布与年龄不符的细密皱纹。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因为内心的交战,他的眼角也病态地发着力。

终于,他把两个人拉到身前,用力点了点头。

廖健凑到马振坤身边,又和他胳膊缠在一起,他单手伸出两根手指朝向天空,接着食指和中指夹了夹。

这个要烟的姿势好像凭空剪短了锢在他身上的枷锁。

“不是戒了吗?”嘴上虽然这么说,马振坤的双手顺从地从兜里翻出烟盒,七年前每天都会发生的一幕再次重复播放,他双手安检般上下左右扫过全身,愣是没找到一个打火机。

廖健露出了预感被证实的笑容。

他的裤兜被撑出一个长方形,手伸进去,掏出了一个老式滚轮打火机,偏头、打轮、点火、过肺,一气呵成。

他一手放打火机,一手还烟盒,嘴里叼着烟,绵绸地呼出一大口,嘴轻轻咧开了。

仿佛这一刻,世界上所有人都受万有引力的桎梏,只有他飘在云端。

廖健迅速抽了几口,烟气在他的口腔和鼻腔之间来回循环,完成了数个大回笼。

最后,他把最后最有劲的一口留住,轻轻立在了老张的墓碑上。

“刚刚我想,如果老张还活着,他会怎么选……” 活到现在,老张65岁了,已经退休,孩子的婚事需要操办,之前对胡大姐的亏欠也需要用余生慢慢弥补…… 但是,他会怎么选呢? 答案不言而喻。

“他会去,我也会去,三大队不能少了我。

”马振坤死死抱住廖健的肩膀,廖健一个没注意,两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头,他们都捂着脑袋揉了一会儿,最后相视而笑。

“程队。

”这坚定的称呼一出,廖健的后半句话不用再说,“也算我一个。

” 现在,所有人都转过身面对蔡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撤出去几步,站在了老张的墓碑范围之外。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蔡彬眼眉低垂,不敢正视大家,他轻轻盘起了手中的佛珠,喃喃自语念叨着什么。

程兵眼里的火被稍稍浇灭了一些。

蔡彬终于张口,他的嗓音像破风箱,人生的凄风苦雨呼呼往他的嗓子眼里灌。

“佛法说,‘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这事我好不容易放下了,真不想再捡起来。

”他打定主意,抬起头直面众人期待落空的目光,“对不起了程队,对不起了哥几个……”他忽而立正站好,嗓音雄浑地喊了一句,“三大队蔡彬……”接着音量就弱如蚊蚋,“……这次要缺席了。

” “老蔡……” 没给众人挽留的机会,921案此时就砸在蔡彬脚边,他也怕自己心一软,就把执念捡了起来。

他深深地朝着程兵和老张墓碑的方向鞠了一躬,直起腰时身子已经朝向公墓出口的方向。

他大踏着步朝山下走去,身影迅速被几排墓碑遮挡,生怕给自己留下一点回头的空间。

“哎,你!” 马振坤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去,被程兵死死按住肩膀。

“程队,咱三大队不能再缺人了!” 程兵没回话,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蔡彬越走越远,成了众人眼中的一个小点,也成了众人生命中随风飘散的一粒沙。

突然,他猛地一回头,紧跑了两步,跨了几级台阶,众人又能看到他的脸。

小徐一下握住了程兵的胳膊,激动地晃了晃,可他发现,程兵没什么反应,三大队另外两人也是面色沉静。

果然,蔡彬没有再向上走,而是停在原地。

“程队,”他轻轻喊着,“杨剑涛现在升副局了,你们任何行动前最好和他打个招呼吧。

” 不知何时,他从兜里拿出一串长珠戴在脖子上,在这些物件的加持下,他给自己构出了一个足以脱离现实苦厄的梦境—— 或者说,他才在真的现实中,而想要追捕王二勇的其他人才是钻进了自我编织的梦境里。

粤汉线劈开南岭山脉的夹击,一条绿色长龙沿着穿山越桥的铁路上行,韶山型电力机车在湘粤褶皱带之间闪转腾挪,拉满电弓,铆足劲要把三大队众人送出人生的大山。

临近睡觉时间,这趟冷门线路的车次竟然难得售出了半数以上的车票。

风尘仆仆的旅客们脱了袜子塞在鞋里,把鞋后跟踩下去,趿拉着穿梭在硬卧车厢狭窄的过道中排队洗漱,牙膏的清新和人体的汗臭混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小徐扔掉众人吃剩的方便面盒,剃着牙晃悠悠走回铺位中间,看不出一点青涩的体面。

四个人两两分列坐在下铺的床上,程兵和马振坤收集的资料在狭长的铁桌上摊开,廖健拿起暖壶给程兵续了杯水,程兵抿了一口,继续和大家一起小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两侧上铺都睡了人,其中一侧,中年大叔已经酣然入睡。

他睡觉不太老实,小腿从铁质护栏之间的缝隙耷拉下来,脚尖总能碰到程兵的头顶,程兵根本不在乎;另一侧躺着一个女人,长相打扮都很普通,淹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来,从上车开始她就没说过什么话。

聊着聊着,程兵忽然有种针扎的感觉,他抬头一看,恰好见到女人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了裹,这是装作睡着的表现。

程兵可以确认,刚刚这个女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坐在最外面的小徐轻轻吹了声口哨,程兵心领神会,下一秒,列车员扒着栏杆过来,叫醒了上铺两人,把硬质卧铺票换成了他们上车时的红色纸质车票。

他们都要在下一站下车。

实际上,从程兵他们上车开始,列车员就对这形影不离的四人多留了心眼。

他不知道第几次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留下一句:“不管干什么都小点声,别影响其他旅客,你们不睡其他人还睡呢。

” 列车员离开,背影收获了来自马振坤、廖健和小徐三对大白眼。

程兵示意三个人集中注意力,刚要接着说下去,突然眼前一花,接着窗户玻璃的反光消失,外面的景色就清晰可见。

熄灯了。

这晚是下弦月,月光不亮,点点光芒映在铁道两侧的水泡里,追着给程兵照亮。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影影绰绰,程兵忽然有种未来不明的怅然感,他把笔记本一合,手机推回给马振坤,起身说道:“抽根烟去吧。

” 四根烟燃尽,半夜微凉,四个人离开吱吱呀呀晃晃荡荡灌风的车厢连接处,穿过硬座车厢来到餐车——在这儿讨论,绝对不会影响其他人。

没想到刚坐下,之前那个列车员就领着睡眼惺忪的乘警站在四个人面前。

还没等乘警说话,马振坤就开口了:“这位列车员小同志……” 话说了一半,廖健马上接下去,就像同一个灵魂借着两张不同的口表达:“……有警惕意识是好的,但好像盯错人了。

我们四个证件齐全随便你怎么查……” 小徐接着说:“有那工夫盯着我们,不如去盘问一下上铺那个女的,她肯定有事。

” 多年过去,小徐已经练就了和程兵一样锐利的鹰眼。

红中那句话真没错,号子练眼。

四个人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列车员和乘警。

程兵从兜里掏出一个护照大小的薄本掀开,那是在车站买的长沙市地图,磁底,还附赠了几个小磁标。

长沙市的行政轮廓如一匹奔腾的骏马。

一息之间,《中国道路规划》《中国行政图例》《中国地理》……在里面看过的所有资料坐上一条高速通道直达程兵的脑额前叶,变出一支自动绘图的画笔,在这平面图上勾勒、填充,那立体的山川河流和道路建筑深深刻在程兵的脑海里。

他从未去过长沙,却像在长沙住了很多年。

手机屏幕提供的微弱亮光把四个人的脸映得明暗相间。

程兵把其中一个磁标放在地图上人口最稠密的位置,接着娓娓道来:“可靠消息,王二勇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是长沙。

这小子是做空调维修的,很有可能重操旧业,我从这儿入手。

” 廖健和小徐纷纷点头,马振坤却说:“程队,你刚入队不久我就到了,一直跟着你,我记着你有点恐高吧?要不这活我来。

” “我在里面特意学了这门手艺。

”程兵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恐。

” 车辆开始明显减速,四个人的身子都被惯性驱着晃了一下,接着脚底响起哗啦啦的变轨声,快要到站了。

廖健拿起另一个磁标,叠放在放置好的磁标之上:“程队,我跟你一起,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 程兵把磁标拿下来,放在地图上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老廖,你做事稳,性子也耐烦,你去几个外来人口聚集的小区当保安,怎么样?” “行啊。

”廖健一笑,顺手抓住了一只嗡嗡作响的飞虫,弹走之后蹭了蹭掌心,“只要他们不嫌我老。

” “程队,我呢?”小徐从手腕上抽下头绳,两三下就把脸前碎发扎成一个冲天揪,也不在乎什么形象,拿起剩了个底的啤酒罐一饮而尽。

本来,他是三大队酒量最差的。

程兵想了想,手里的磁标到底没落下去。

“你学历高,电子方面懂得比我们都多,年龄也合适。

我查了这两年追逃的新闻,现在逃犯落网最多的地方是在网吧——你就去这儿。

” 话音刚落,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整辆列车的灯光一排排点亮。

“老实点!” “你还往哪儿跑……” 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被从另一节车厢挤进了餐车,惊恐和不耐烦交织在他们脸上。

车辆停稳,开门声和车厢板掀起的声音咔咔响起,深夜的车站基本只下不上,车上的人又少了一些,随着车站工作人员吹响长长的哨音,咔咔声又重复了一遍,列车晃晃悠悠再次动起来。

车速刚拉满,那个列车员又出现在四个人面前,满脸崇拜。

“大哥们,真厉害!那女的真有问题,还得是你们啊……” 马振坤好事地问:“她查出啥毛病了?” 没等列车员回答,程兵就轻咳一声,摇着头制止了马振坤继续询问。

这要是深聊下去,众人的身份被揭开,《刑讯逼供案四位前刑警助力列车员抓捕要犯》的稿件一登报,不知道又要惹来多少麻烦。

这是一场赌上人生、有去无回的游戏,这种细枝末节最多算是一个连经验值都加不了的支线任务,没必要刨根问底。

“现在我们必须专注。

”程兵说完,又给了列车员一个慈祥的笑容,“你就当我们是四个热心市民吧。

” 列车员兴高采烈地走了,看得出来他的工作生涯枯燥无味,刚刚发生的事足够成为他以后二十年酒桌上吹牛的谈资。

临走前,他把腰间别着的手电筒留下来,程兵他们终于不用觑着眼睛看地图了。

程兵又拾起一个磁标,如围棋高手落子天元,稳稳放在地图最中心。

“老马,”程兵给了最信任的眼神,“你继续干夜宵摊,一来这种地方人多线索多,二来我们有个据点,方便汇总。

” 马振坤担起了建设大本营的任务,他颇有些兴奋:“好好好!正好对那婆娘有个交代,就说分店开到长沙了。

” 另外三个人均一愣,没想到马振坤还考虑得如此周全。

“瞧你这点出息。

”廖健轻笑一声,悄悄从马振坤手边摸出一根烟,摸遍全身都没找到火。

他定睛一看,马振坤炫耀似地把打火机在之间转了几下,“这是餐车,你有点素质!” 小徐突然把空啤酒罐放在地图旁边,马振坤和廖健心照不宣,分别放上烟盒和啃了一半的鸡爪,加上程兵放在地图边的手,整个长沙市都被包围。

“只要王二勇还在长沙,他插翅难逃!” 程兵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分配好工作只是开始,这时的热血澎湃往往对结果交付起副作用,还有太多细节要交流,要核实,要定夺。

等马振坤的一盒烟被分完,湘潭大地的第一抹晨光终于打透车窗,沐浴在众人身上。

“咱们现在没官服,更没有其他的支援和配合。

”程兵示意对面的两个人坐过来,把三个兄弟搂在一起,“只能用这种最笨最苦摸排的老法子。

在一座城里找一个人,和海里捞根针差不多……” 列车呼啸着驶过湘江铁路大桥,在车速影响下,滚滚江水如一面明镜定格原地,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程兵轻轻拉上了窗帘。

欣赏如此美好的景色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那借景抒情有感而发的喟叹,是一种无意义的负担。

“希望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 说完这句话,程兵长长伸了个懒腰。

过桥之后,列车加速,四位前三大队刑警均觉得身心轻盈了起来。

细丝般的雨幕扎向这座千年古城,自殷商时期归属扬越之地以来,三月起雨水丰沛,直至十一月下旬湘江节流,历史轮回不止,跟三千六百年来每个日夜一样,这是最普通的一天。

晚高峰,高架桥上的刹车尾灯把城市推向无边的夜。

一位普普通通的保安站在普普通通的小区岗哨内,控制着小区大门的开合。

这小区离市中心不远,因为几个钉子户,是改造规划中最晚完成拆迁的小区之一。

酒店式公寓拔地而起,二十四小时的轮班监控也抵不住这里超量的人口流动,回迁户素质参差不齐,加上短租外来人口,这个小区提供了远超单一派出所承载的海量信息。

回迁户集中在某几栋灯火通明的住宅楼内,除此之外,出租为主的楼体商住两用,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生成一个隐藏罪恶的深重旋涡。

廖健身着保安服,和小区大门栏杆那头豪车下来的几个年轻人剑拔弩张地对峙。

“你不认识我吗?” 副驾驶走下一个酒气熏天、大腹便便的男生,别看岁数不大,他长着一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脸。

即便被摘了肩章,袖标也被换成了某某物业公司保安,廖健依然秉公执法,如神荼郁垒拒人千里之外。

“我只认车辆通行证。

” 醉酒者的同行人听罢此话,纷纷弯腰钻过栏杆,手指直戳廖健的鼻梁。

廖健正想着往前顶一步,忽而看见行人门的动向。

一位他熟悉的业主刷开门禁后,几个在小区门口的大路上徘徊许久的鬼祟身影就要跟着进来。

晚饭后,廖健就盯了他们很久,从体态能看出来,大概是一群贴小广告的可怜人。

可他仍不敢放松警惕,赶紧点头哈腰,手在兜里一按,遥控器就抬起栏杆。

廖健根本听不到豪车上骂骂咧咧的声音,跟着那几个黑影往小区里踱了几步。

那些人显然发现了廖健的关注,他们沿着卵石步道分了几个不同方向,廖健突然没来由地喊了一句:“王二勇!” 可惜,没人有出格的反应,这几只“老鼠”只是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廖健叹了口气,回到保安亭内,咕嘟咕嘟灌下去半杯浓茶,跟正在值班的几位同僚打了哈哈,正准备通知队长把这些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清出小区,别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急促的喊声: “快来!27栋遭贼了!” 廖健迅速抬眼看向27栋的方向,正是那人员最复杂的几栋出租楼之一。

“等我。

” 廖健撂下两个字,对讲机攥在手里,抓起保安亭内刚刚被换下的一根栅栏就冲出去。

他身形如豹,旁边几位年轻保安只看到了室内留下的一道残影。

“这位是练过?” “不能啊,这不老廖么,老得跟什么似的……” 呆坐在保安亭内的四名保安,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一个字,分别是“目”“瞪”“口”“呆”。

…… 天气也通人性,大自然总会找到某种方式和人类和谐共处,直到它再也忍受不了那天。

与城市中轴线相对的另一侧,一条繁华的小吃街上星罗棋布各类山珍海味,有本地特色的口味虾和嗦螺,也有不远万里进货的鲍鱼和龙虾,一家只卖炭火烤串和特色小炒的夜宵摊竟人头攒动,和其他摊位相比不落下风。

汗珠滴在锅铲背面,脚打后脑勺的马振坤只恨自己没把台平那条跟了多年的毛巾带过来,他把锅铲在旁边的水池细致冲洗了一下,继续投入和特色麻料与大小蛏子的较劲中。

长沙的夜市可比家里热闹多了,游人摩肩接踵,各家小店的霓虹招牌映在游客脸上,仿佛他们自己也会发光。

大家基本放弃了塑料桌椅,甚至连餐具都不用,几根牙签,一个纸杯,边走边吃。

马振坤大部分时间都记不住自己卖出了多少份夜宵,晚上回去一对账,有时收益比他想象中高很多。

他不禁有点想念李春秀了,这要是她在,自己不知道要省多少力…… 夜宵摊生意红火,马振坤也没忘了正经事。

他的目光监控般扫射夜市全域,但凡有一点像王二勇的,他都会盯着人家直到消除嫌疑,直到面前等待的食客提醒他,他才发现灶里的火越来越小。

快没气了。

他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示意食客们再等一会儿,接着就关火拔管,把烤得火热的煤气罐放倒,用脚踢着回到后厨。

后厨和几张桌椅挤在一个狭窄的三角形空间里,这些桌椅本意是给游客歇脚用的,此刻被两桌喝酒的男游客霸占,每桌都是三四个人,一桌都二十来岁,外地游客,一桌三四十岁,都剃着平头,操着本地口音。

两桌好像三两句话不太对付,刚刚应该发生过肢体接触,马振坤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刚刚坐下,没再说话,不过眼神里都有火。

没闹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振坤也没上前,安静地滚出一个新煤气罐,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他们。

两桌人都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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