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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梧州到汴州说不上近,还需要个十天左右的车程,徐燕芝隔不到两三天就换一辆马车,来来回回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才到汴州。
虽然是麻烦了点,但为了减少自己的行踪被暴露的可能性,也只能如此。
到了汴州之后,她又要寻找合适的马车前往九牛镇,等到折腾回九牛镇,她人都消瘦了一圈。
不过,好歹是回来了。
徐燕芝换了碧色千丝麻垂领衫,下着樱草色和螺绿相交的六破裙,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里面装的是一路上她上吃得用的。
九牛镇是汴州往南,快要走出州界的一个小镇,徐燕芝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变什么样,在唯一邻水的地方,依旧是一群人为了生计在卖力吆喝,而镇上唯一宽敞的道上那个引人注目的大坑依旧没有填补起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毫无生气。
徐燕芝给了拉驴车的老伯几枚铜板,把她放在她原来住过的背靠山的茅屋房中。
她下了车就听到院中有狗在叫,还在奇怪中,就听见狗叫声中夹杂着几句人声。
“叫什么叫、再、再——叫打你了!” 从茅屋的侧屋中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冲着不断嚎叫地狗踢了一脚,在看门黄狗的呜咽声中,用着不灵光的眼神朝着屋外,也就是徐燕芝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如铜铃一般的牛眼瞪大,“徐、徐!燕娘!阿爹阿爹!徐、徐回来了!” 又从主屋中走出一个穿着青灰色褂衫的男人,扛着锄头,一脸不爽地说:“瞎叫什么?” “徐、徐!燕娘!”那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口吃,只有跑到他阿爹身旁,拽着阿爹的袖子,指着徐燕芝的方向,“回来了!她回来了!” “徐燕芝?你说啥呢?她都去长安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怎么可能——”说话的此人正是那位想收了徐燕芝将她当作童养媳的男人,他刚嫌弃地把儿子推向一边,又见儿子凑上来,只得骂骂咧咧地看向儿子指着的方向,也被吓了一跳。
“燕娘?!还真是你!我不会在做梦吧?!”男人赶紧放下锄头,又把儿子拨到一旁,跑到篱笆前,用手揉了好几遍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娘子是真实存在的。
“陈伯,你没看错。
我回来了。
”徐燕芝皱着眉问,“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燕娘,你是咋回来的啊?”陈伯的小眼睛不断地向周围寻觅,“是有人送你回来的吗?人呢?” “陈伯,你不用管是谁送我回来的,这屋子是我的呀,你们怎么能占我阿爹留下来的房子呢?” 陈伯看徐燕芝说话硬气,以为她不是孤身一人,便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家里又添了个女娃,我那原来的屋子也不够住呀。
这不你都是贵人了,都去长安过了,我还记得你走那天,多风光啊……” “可这屋子就算我不住了,也是属于我的,是阿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这还带着地契呢!”徐燕芝打断他,气鼓鼓地与他们理论,“你们这是抢占民房!你们信不信我拿着地契把官差叫过来,可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别这么说嘛,你先进来,跟我们好好说说你在长安怎么过的,怎么忽然回来了,吓我一大跳,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呢!”陈伯打开栅栏,两个人热情地簇拥着徐燕芝进了屋,叫来他的妻杀了一只鸭来为她接风洗尘,“一开始在你家受难时,我那会不是还接济了你一两银子吗?你去了长安,就忘了这事吗?” 她自然不会忘记别人的恩情,但她已经将那些恩情还完了,甚至还多还了几两,就是怕哪天他们家看她一个人生活,强行为她说亲,要让她给他口吃呆傻的儿子当媳妇去。
穷山恶水多刁民,徐燕芝在九牛镇摸爬滚打那么久,自然是知道这人的秉性,他无非是以为她背后还有靠山,要知道她是孤身一人来此,她手里剩下的银子怕不是都要被他们家抢了去。
这世道,背后没人撑腰,她一个弱女子可谓是寸步难行。
现在这种霸占土地的情况还算不了什么,等到一年后齐明帝驾崩,那才是真正的艰难时世,天无宁日。
处处都是流民白骨,战场之上,血流漂橹,马革裹尸,惨不忍睹。
思来想去,她不想以身犯险,孤身一人去找官差把地要回来,可用不了多久,她一个人回来的事就会暴露,届时,这些人一定会报复她,她是如何也招架不来的。
这就是为何她不是迫不得已,万般是不想从崔家出来,这个世道,对孤身一人的娘子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她放弃自家田产,实在是无奈之举。
也怪她当时离开九牛镇时,想拿着阿爹的地契当个念想,还叫人在周围设了一层网,没想到还是被人霸占了去。
“我这次回来,是来祭拜阿爹阿娘的,不用去杀鸭了,你们平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垫垫肚子即可。
” 陈伯和他的妻子对视一眼,原只是来祭拜,那就不一定会叫他们另寻他处,不禁喜上眉梢,“燕娘,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们现在住着你家屋子,不吃点好的,怎么对得起你?” 陈家妻子在一旁点头,转身就去了院中。
过了一会,端上一碗青菜粥,难堪道:“燕娘,真是对不住你,你回来的突然,我想起我家的鸡鸭都已经让镇上的屠户定了去,这时也不好反悔,那屠户你还认识的,就是以前经常收你家野兔那位,如果你觉得我在说谎,自然可以去镇上问他……” 弯弯绕绕这么多,还是不愿为她宰杀一只鸭,徐燕芝心中了然,也没戳破他们,她在崔府也吃过好的用过好的,并不是非贪这么一口,回一趟九牛镇已经够让她受累的了,她不再多想,拿起竹箸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燕娘,你还没讲你去长安过得怎么样呢?那些送你来的人呢?”陈伯看了看燕娘的衣服,他也不知道她现在穿的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徐燕芝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中起疑。
“我不想让他们过来,都安排在镇上了,”她喝下最后一口粥,用手背抹了一把唇,问他们:“去后山的那道路,现在还通着吗?” “前些日子雨水多,大路被山洪堵住了,还未疏通开,不过小路尚可以走,你要不再休息一会,给我们讲讲长安,我再带你过去?”陈伯眼珠子转了转,又道:“燕娘,不知道你府上可还需要人手,我家女儿刚刚出生,这两年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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