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江忠源赶到总督衙门.已是申正时牌,广州人已经用了新词儿,叫“下午四点钟”。
门房厅里还等着五六个县令,他官阶高人又生,大家原本一处说笑打浑,见他进来,便都收口儿正襟危坐,吸溜着嘴儿吃茶不言语。
江忠源也觉无话搭讪,向门房递了手本名刺便坐在一边闭目沉思。
谁知一等就是半个钟头,连个回据都没有。
江忠源嘬了一下嘴唇,叫过倒茶的衙役问道:“叶制台在见什么客,这么久的?” “回大人,”那衙役毕恭毕敬,提着茶壶躬腰儿陪笑道,“小的上头是门政,门政上头是签押房戈什哈,再上头是胡师爷,和制台隔着几层呢!茶叶不好;小的给您再换。
我们制军见人不分时刻的。
”说着又一躬,退了出去。
江忠源只好耐着性子再等。
又过一刻,还是没个动静,不由得心头焦躁,自言自语道:“就是到北京见军机大臣,见亲王贝勒贝子,有这么个等法儿?” “大人是新来的吧?”靠玻璃窗坐着的一个胖子,穿着补子,袖子捋得老高,端着茶碗笑道:“累了就院里遛达遛达,里头有炕还能睡,我们在这等了四天了,您才等这么一会儿.急什么呢?” 等了四天!江忠源一怔,看看几个人,知道不是玩笑,颓然落座道:“想不到叶制台这么忙,该早点先来一封信的……”这样一开口,几个人便互通官阀,那个胖子是番禹县令岑春,挨身那个白净脸是高要县令何相祖,北边春凳上坐的是惠州、茂名和海南来的,一个叫潘少英,一个叫黄克家,一个叫康必正,都是县令。
寒暄一阵子,江忠源才知道是叶名琛要开会议,召各县的令守布防。
江忠源问:“广东几十州县,单召诸位老兄开会布防?是海防、夷防还是匪防治安?” “如今还有什么海防夷防?洋人占了香港又在九龙闹新界,只要不进广州城,屁防也没有!”茂名县令黄克家甚是诙谐,一脸怪笑说道,“叫得急,我们都是日夜兼程来的,来了又这么等着!你问别的县令,他们在广州都有宅子,这里留个长随打听着,在家候着几时开会几时来。
我们没这份家当,总督衙门开会有分例的,包吃包住也是安逸!”胖子岑春笑道:“大帅有他老人家的章程,以不变应万变。
见了洋务叫鲍鹏去,有了匪患寻徐广缙军门,其余只要完粮纳税,一罐蝎子——一盖不问。
” 黄克家笑道:“说起歇后语,上回碰见刘大麻子,他娶的第七房姨太太今年才十六岁。
我说可怜见的她还是个小女孩,再说你上回说阳萎,怎么弄的?他说:‘如今得及时行乐,吃春药,日日没得法阿硬过!’我一想,笑得捂肚子。
你们听听:刘大麻子奸幼女——日(本)比(利时)美(国)德(国)法(国)俄(国)英国!” 大家哄然大笑。
江忠源却觉得心里塞了一团烂絮似的一阵难受,拿着国耻开玩笑,这些人太无心肝。
偏转脸看时,那个接手本的门政戈什哈晃悠着从签押房踱出来,忙转身出来,迎上去问道:“我的手本履历递上去了没有?” “回大人,这种事卑职怎么敢马虎?”那戈什哈正剔牙,扔掉牙签子逼手站住,笑道,“叶制台他老人家那脾气,谁敢催他?几十号县令,广东的府道官加起来二百多,都在候着他老人家呢!” 江忠源叹了一口气,问道:“制军现在正忙什么呢?” “他老人家刚午睡起来,已经请了伍绍荣和鲍参议,说一会要议洋务的事。
还有个英国人叫汤姆的爵士,是香港总督的参赞……卑职只管传人送信,不敢搅扰……” “我有要紧的事,你禀报我要见他!” “制军说过,除了洋务,别的事一概不许打扰——回大人您呐!” “他现在在做什么?——你再去传话,江忠源要见!” “回大人,”那戈什哈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答道,“制军和胡师爷在焚香打坐,请祖师爷降乩。
您要不信,卑职带您西花厅候见,隔窗您就能瞧见的。
” 江忠源顿时气得手脚冰凉,放着二百多人的匪防会议晾起来不开,广东洋务海关军政要事不理,睡到下午四五点起来,头一件事是打坐请神扶乩——这还是朝廷再三降旨表彰,“制夷有方理政循道”的模范总督!他铁青着脸,咬牙格格一笑,两块洋钱丢给那戈什哈,说道:“你带我去!”那戈什哈得了钱,一边往腰里揣,笑道:“谢大人赏。
不过卑职真得关照大人一声,您是道台,坐西花厅是规矩名分;您别乱闯,一闯就闯出祸来,卑职可兜不起。
叶制台最烦的就是这时候儿搅了他的坛场……”说着前边带路,曲折逶迤从大堂向西过月洞门,又穿过一带花篱罩顶石甬道,指着一溜五间房道:“西边两间是书房,大帅就在里头。
这三间是花厅,里边隔栅屏风挡着,是相通的。
茶水烟巴菰都现成,大人请自便,只不出声儿便没事。
”说罢去了。
进了花厅,江忠源才知道那两块银元的功效。
满花厅南北墙全是亮窗镶嵌起来的,幕着淡青色的蝉翼纱,连中间的隔栅也都用檀香木屏风横挡,可开可合,只是抡着一条厚重的紫红金丝绒,隔壁书房那边说话声音都隐约可闻。
花厅里两溜窗台,摆满了盆景花卉,什么月季、玫瑰、蕃石榴、红橙、柚子、橘子、郁金香,有的郁郁青翠,有的挂果累累,有的含苞带露,有的盛开怒放,美香不可胜收。
沿墙有座椅有春凳,都陈着紫檀茶几,陈设豪华中不失典雅,和门房那边比起来,真有云泥之隔。
两个丫头提着酒壶蹑手蹑脚正给花儿浇水,见他进来,忙放下壶,一双并蒂含笑蹲福几行礼,让座,沏茶,也不言声,一边一个站着。
江忠源极不惯这般伏侍,又掏两元一人给了一枚。
那丫头却是可人,莞尔一笑收了,行个礼又去浇水。
江忠源半日才恍然,这是这屋里的规矩。
略一定心,侧耳听书房那边动静,像是有人推磨般传来轧轧隆隆的声音,声音却是十分细微。
忍不住好奇,走到帷幕前,撩开一条缝儿看,那蝉翼纱薄得几乎透明,只见“书房”布置得新奇,北墙正中供着一张祖师画像,像前案上炉中香烟袅袅,案前还有三张米黄拜垫。
说是“书房”,通屋里不但书架,书也是没有的。
再看几个人,那个花白辫子穿驼色背心的一望可知是两广总督叶名琛,还有一个余保纯是认得的,原是广州知府,撤差后留在总督衙门,当了叶名琛的清客幕仔;一个戴墨镜腰系槟榔荷包的,想必是胡师爷了。
还有两个总角童子,八九岁的模样。
叶名琛站在神案边闭目合十喃喃念诵着什么。
最奇的地下还反扣着一张桌子四脚朝天,余保纯和胡师爷相对,两童子相对,东西南北侧身站定,也都闭眼,一律左手前指,可煞作怪那桌子竟自动东北西南旋个不住……他看得蹊跷,抠缝儿弯腰还要瞧个仔细,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袖子。
回头一看是沏茶那位姑娘,刚要问,那丫头扯他过来,悄声道:“千万惊动不得的!上回铸钱局方老爷也这么着,神没请到。
方老爷那是多红的人呐,第二日就挂牌子撤差!您何必触这霉头?” “请神扶乩么?”江忠源小声问。
“嗯……”姑娘的声音更小。
“请的什么神?” “有时是吕洞宾,有时是何仙姑,有时老祖亲自降坛……有时谁也不来!” 看着那姑娘神气,江忠源差点失声笑出来,忙捂了口。
“嘘——”那姑娘以指压唇,指指“书房”,轻手轻脚拿起抹布和另一个丫头揩拭桌椅。
江忠源还待细听,却无须细听了。
隔壁叶名琛极响亮地问道:“鹤驾光临了没有?” 站在屏风边的余保纯答道:“请到了!” “是哪位?” “是铁拐李——仙家说他是李铁拐!” “保纯执笔,庸墨拂纸!”一个极亮的童音喝道,“吾神来也,叶名琛还不下跪!”便听衣裳窸窣,接着便是叶名琛的声音:“信官叶名琛求问:一问广州城防居民安否;二问粤西洪匪长毛几时得灭;三问本人否泰!” 江忠源在隔壁不禁心下叹息:若论这三问,叶名琛不算脏污之吏,只是如此不学无术迷信鬼神,放着多少实实在在的军政民政要务不理,一味玩忽,这份子顽钝颟顶也真是天下少有!胡思乱想间,听见一童子叫道:“吾神降示,设乩架来!”便听搬乩架声,挪沙盘声,簌簌毛笔走纸声……移时,头一个童子叫道:“吾神去也!” “送鹤驾!”是三个人的声音,“每日常有醴酒果品供养,盼神仙时时重顾!”说得甚是齐整虔诚,一听就知道是不知练过多少次的把式,像煞了平日下属辞拜上司的客套……正要暗笑,隔壁叶名琛已换了官派口吻,拖着长声咳嗽一声,说道:“神仙给我的什么批示?胡者夫子给我念念。
”胡庸墨笑着道:“想不到铁拐李仙也能如此风雅,是一首长短句儿呢!”说着,展纸诵道: 月冷戈壁黄沙,庚岭岫云掩人家。
软红十里,秦淮月下,歌女楼舫如画。
钱塘潮信,涌浪朝天,孺子凡夫惊煞!啸风起时,椰树挺拔,堪嗟英雄树无花。
使君休问前程,金炉销尽,穷通荣华。
香橼一岛归有期,彼处是海角天涯…… “两位仙童劳累了,请回斋房用功通神。
”叶名琛说道,“——庸墨、保纯,据你二位看,这首词是什么意思呢?” 余保纯沉吟道:“据学生见识,‘月冷戈壁黄沙’,似乎指西北有事,说不定俄国在新疆又要折腾。
最后一句,‘香橼一岛’,显见是香港;‘归有期’,似乎指收复有望。
但大人间的是自己否泰归宿,这就有点不合。
”胡师爷道:“大帅能收复香港,自然是为朝廷雪耻立功,收拾金瓯完全,这份功劳是大帅荣终归站!” “中间几句我也在思量索解。
”叶名琛口气认真得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边患内忧,中原依然繁华奢侈歌舞升平。
钱塘江潮有起有落,有人大惊小怪,所以我们不要学那些孺子凡夫。
只是我这里,也有‘堪嗟英雄树无花’一句,看来是说我这里蜀中无大将。
难哪……收复香港我没有那个雄心。
朝廷《南京条约》刚订过几年,哪有那个回天之力呢?我也不图‘金炉销尽,穷通荣华’。
能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
” 江忠源在花厅里听得心里焦躁,这么着索解,一辈子也说不完这首长短句儿。
正想着怎样面见直禀,隔壁话题一下子转到了他身上。
只听余保纯说道:“昨日大人赐观林文忠公遗书,内中说江忠源调来广州。
学生和他有过半年交往,此人刚气内敛敢于任事。
洪秀全起事,湖南秀水几股子匪民响应,都被江忠源弹压下去了。
虽是书生,杀伐决断甚是有的。
秀水南关一次斩首三十名乱匪,面不改色!他来广州,这地方民风刁悍,正好替大帅维持治安,省了多少事?也许他就是天赐给大帅的‘英雄花’呢!”江忠源原想起身过去的,一下子又坐回椅中:和余保纯在湖南为解军饷的事,二人确有过半年交往,但并不是知交。
官面上的事,余保纯还算精明干练,但他在广州知府任上巴结琦善,媚外压内,通国骂为汉好,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好感?这真令人大惑不解!抬头间,侍立在窗前的那个丫头看看帷幕又看看自己,又低了头不言语,稍一思量便恍然大悟:隔壁的余保纯知道他江忠源在这边坐着,这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他觉得已是时机,双手撑着椅背站起身来,向那侍女点点头踱出花厅,站在滴水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紧不慢报道:“湖南新宁籍道光二十六年进士,候补广州道江忠源——求见制台大人!” “是岷樵么?”书房里传来叶名琛的声音,似乎很高兴,“请进来吧——广州地面斜,说准谁到,真有意思!”便听屋里余保纯和胡庸墨也笑。
江忠源移步进来,看时,拜坛神像依旧,只那张请神用的八仙桌已经翻转四腿着地。
乩架沙盘移到了神案西侧。
叶名琛在神案东据案而坐,余保纯和胡师爷都坐在南窗下椅上。
几上放着方才抄的乩语词儿。
墙上除了神像,还有斗大的中堂幅,写着“精气神”三个字。
若换一处地方无论谁看这都是一间道观精舍,半点涵墨书香味儿也是不沾的。
肚里暗笑着要行庭参礼,刚说了“卑职”两个字,叶名琛已经过来亲手扶搀:“岷樵,私下见面不要和我闹这个!来——坐——看茶!……先不忙说公事。
你是有名硕儒,穆相的高足,先帝也夸过你是‘通儒’。
你看看这副乩仙词,品怦品评批解批解!”胡庸墨便将那张宣纸双手捧来。
“学生于神道佛释一窍不通,何敢妄评呢?”江忠源双手接过看时,却是一笔极漂亮的草书,或如林中老腾龙盘夭矫,或似织女投梭劲遒插天,惊蛇入草魑魅相斗,规矩制度布局章法皆如精心夙构,临机信笔之间有此作品,江忠源不能不心下宾服,眉头一扬赞道:“好字好书法,胡先生自成一体!没有三十年功夫休想写得这样!” “哪里哪里……”胡庸墨被他夸得脸上放光,高兴得不好意思,“草书略能遮羞罢了。
若论字,还要看叶大帅的——您瞧这幅中堂,是叶制军手书,气、韵、格、调,我都是比不了的。
”江忠源审视一眼那三个字,倒也是劲节苍遒,只是笔锋间游走略显犹豫,显见故作情调,但这些话断不能直述,因道:“我过湖广,胡林翼方伯堂中悬有叶制台的梅画,兼配咏梅诗,当时我就说,‘叶提督堪称书画双绝!’就这幅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新闻系学生易景臣绑定了缺德系统,逼他参加选秀C位出道。 易景臣:你能帮我C位出道? 系统:不能,我只是一个吃瓜系统,可以让你随时随地get娱乐圈惊天大瓜! 唱跳双废的易景臣:吃瓜怎么C位出道!!! /
苏清之原为源世界的天道代理人,游走万千世界,以消除强烈到足以引起位面波动的愿者的怨念为己任。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空潮汐,让苏清之失去了记忆 苏清之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一位男神 为了找回失落的一切 苏清之踏上了旅程 到最后的最后他的确找回了失落的一切, 结果他发现,他不止是男神,还是男神经... 阅读指南: ①本文只贯彻一个宗旨,那就是苏苏苏爽爽爽! ②有衍生有原创,但是衍生为主! ③本文/
永夜为暮,离歌为笙。他本是个怪物,不为世人所容,从不敢露出真面目。可是现在的确有一个人,除了姐姐之外,比旁人都离他更近一步。她像有火眼金睛,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看穿。从今往后,天上地下,唯此一人,是他的彼岸,也是他的归港。 /
白茉莉是贵族学院的透明人,相貌普通,家境普通,成绩普通。就在她想要改变这一切时,恰好出现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她,只要可攻略对象对她的爱意值达到50%,她就能短暂复制对方的属性值,粘贴到自己身上,保质期为一个月。规定时间内如果对方对她的爱意值能达到100%,则可以永久复制,否则一切将恢复原状。 白茉莉很贪心,她想要美貌,力量,智慧,财富,运气 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富贵男 极度自恋英俊帅气/
欢迎来到无限世界。 你是一把刀,为主神杀伐征战是你的命运。 你要赢得每一场战争,无论你是卫国者还是开拓者,无论手中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无论你的身份是指挥官、士兵还是俘虏。 记住,你的功勋是他的功勋,你的荣耀是他的荣耀。 胜利或失败,鲜花或墓碑,你的结局只有一个。 走进那扇门,你就是战争本身。 不。他道:我是胜利本身。 * 他站在门前: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他会怎样奖励我? /
美强惨主角虽身为天选之子,可命途多舛,他们受尽折辱,被背叛,被虐待,以此磨练心性,才能一路坚韧不拔的成长。 可是后来,他们不再真善美,奔往黑化路上一去不复返。 系统的任务是改变主角黑化的结局,他们能做的包括但不限于【主角金手指】【主角人生导师】【工具人好兄弟】 系统表示很自信: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主角你放心飞,出事我来扛。 ●小剧场 【后来】 穿成奇怪角色的系统带领主角走上了人生巅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