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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奇变惊心 掌门遇害幽岩被困 姹女含情(3/3)

香,一闻到这股香气,楚天舒就不觉打了个呵欠,慵慵思睡。

楚天舒是个江湖上的行家,江湖经验虽然尚未算得十分丰富,对方的这点伎俩他还是立即便能察觉的。

他知道对方用的定是一种有毒的迷香,透过石罅喷进来。

他一昏迷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甚至不必那人动手,他也会给毒烟熏毙。

他闭了呼吸,一步一步退下来。

本来他是想从另一端的洞口出去的,但一来千尺幢有千尺之遥,又不是平坦的路,他已经中了一点毒,若然施展轻功,毒会发作得更快。

二来他走了一会,凝神望去,另一端的出口亦已不见天光了。

他已经是完全处在黑暗之中了,估计位置,大约是恰好在千尺幢的中间。

千尺幢里丝毫不见天光,显然是另一端的出口亦已给人盖上铁板了,楚天舒不想浪费气力,只好盘膝坐在地上,挨得多一时就是一时,希望能够有人发现。

迷香不断从石缝中透进来,楚天舒渐渐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了知觉,似乎是给一个人抱着,那人的身体软绵绵的,好像是个女子。

“莫非我是在梦中?”楚天舒正自惊疑不定,忽地感觉那人吹气如兰,把嘴唇凑了上来,压着他的嘴唇,给他“度气”(人工呼吸),此时他已恢复几分知觉,从感觉中确实知道对方是个女子了。

楚天舒吃了一惊,连忙使力一推。

他的气力尚未恢复,这一推其实是不能够把那女子推开的,但那女子吃惊比他更甚,急忙双手松开。

“你,你是谁?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楚天舒喝道。

“楚少侠,你,你莫见疑。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

你中了妖人的迷香,我的解药不是对症的解药,只能,只能……”那个女子声音颤抖,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脸孔,从声音中却可以听得出她是充满娇羞! 楚天舒业已清醒过来,用不着她解释已经知道她确是一番好意了。

黑暗中他也觉得难为情,讷讷说道:“多谢姑娘相救!刚才我神智未清,糊里糊涂,不知好歹,要是得罪姑娘……” 那女子低声说道:“楚少侠,你醒来了那就好了。

我扶你出去吧。

” 楚天舒要是再解释的话,那就变成画蛇添足了,只好满怀歉意,说道:“用不着姑娘费神,我拉着两边挂着的铁链,相信可以走得出去的。

”此时已有一线天光穿过黑暗,料想是出口的铁板已经给这女子揭开,不过这女子的容颜还是看不清楚。

楚天舒暗中运一口气,只觉真气已经能够运转全身,不过气力还未完全恢复而已。

他拉着铁链,一步步跨上去,那女子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楚天舒没有回头,亦可感觉得到她是在细心照料他。

“姑娘,你是华山派的弟子吧?你怎么知道我被困此间的,那个妖人又是谁?”楚天舒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妖人是谁,你问我怎么知道你被困此间,这个……嗯小心点儿,已经走到出口处了,出去再说吧。

你能够跳……”楚天舒提一口气,那女子话犹未了,他已经跃出洞口了。

迎着灿烂的阳光,楚天舒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顿觉精神一爽。

回头看时,只见跟在他的背后是个容颜俏丽的女道士,脸晕经红尚带娇羞。

这个女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楚天舒昨天见过的那个道号青鸾的女道士,她的师父就是华山派唯一的女长老瑶光散人。

楚天舒重新合十施礼,说道:“多谢小师父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报,请恕在下适才失礼之罪。

” 青鸾的粉脸更红了,轻轻说道:“你在华山上遇祸,我是有责任救你的,此事请莫再提。

” 楚天舒应了一个“是”字,说道:“小师父吩咐,在下自当铭记于心。

只是不知小师父怎的来得这么巧。

” 青鸾说道:“今天一早,家师叫我去请玉虚道长,我到了二师伯那里,知道玉虚道长正在送客下山。

家师素来性急,我怕玉虚道长送客一直送到山下,家师可就等得不耐烦了。

于是我只好赶出来找他回去。

哪知走到了千尺幢都没碰上他,对啦,我还未曾问你呢,玉虚道长不是送你下山的吗,怎的却会让你独自一个人险遭不测之祸?” 楚天舒道:“他已经被天玑道长找回去了,你没碰上他们吗?” 青鸾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这就好了,刚才我还在担忧师父等得心焦呢。

不过,我也幸亏没有碰上他们,否则我也不会继续走到千尺幢了。

” 她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我走到千尺幢,看见入口处的铁板盖上,甚为奇怪,走近一闻,又闻到迷香的气味,我更加知道不妙了。

我想救人如救火,只好把师父的事情暂且搁下,打开铁板入内搜查,果然就发现了你。

” 楚天舒大为感激说道:“你这样做真是冒险得很,你知道出口处的铁板也早已盖上了吗,要是那个妖人还在附近埋伏,他把入口处铁板再盖上,连你也要被困的。

” 青鸾笑道:“我当时正在为着没有对症的解药犯愁,可没想到危险。

”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玉虚子的声音叫道:“咦,楚少侠,你怎么还在这里?”接着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青鸾,你找不见我就该回去,为何躲在这里?可是碰上什么意外的事么?”这个女子不用说当然是瑶光散人了。

原来瑶光散人正是因为青鸾迟迟未归,是以特地和玉虚子一起来找她的。

青鸾讷讷说道:“请师父恕罪,弟子正是碰上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耽误了师父的差遣。

” 此时玉虚子已是看了出来,大吃一惊,问道:“楚少侠,你怎么啦,脸色这样苍白!快给我看,伤在哪里?” 楚天舒道:“不是受伤,是在千尺幢中遭人暗算,吸进一点迷香。

不过迷香之毒,亦已得到这位小师父替我解了。

”对玉虚子他不敢隐瞒了,但也不敢细说详情。

玉虚子道:“你功力未曾恢复,先别说话,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把手掌按在楚天舒背心,助他调整内息,两人所学都是正宗内功,派别虽然不同,运功的法门却是有如水乳可以交融,不过片刻,楚天舒只觉丹田暖烘烘的,真气逐渐凝聚。

瑶光散人对徒弟道:“原来你是为了救人,为师当然不能怪你。

你是怎样发现楚少侠被人暗算的,仔细说吧。

” 青鸾说道:“他在千尺幢中被人封了出口,喷入迷香……”不过她也不敢说得“仔细”,只能说个概略。

瑶光散人见她脸带娇羞,心中已是料到一二。

瑶光散人道:“好,待我过去察看一下。

”走到千尺幢出口处一闻,那股迷香的气味尚未完全消失。

楚天舒得玉虚子之助,不过半枝香时刻,真气已是通行无阻,功力恢复如初。

恰好在这个时候,瑶光散人也回来了。

瑶光散人一回来就连声说道:“奇怪,奇怪!” 玉虚子道:“什么奇怪?” 瑶光散人说道:“似乎是唐家的独门迷香!” 玉虚子道:“唐家是素来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华山派与唐家料想亦无仇冤吧?” 瑶光散人道:“当然没有。

” 玉虚子道:“这就真是奇怪了。

据我所知,几十年来,从来没听人说过有哪个唐家子弟涉足江湖。

而且唐门子弟,也不会是用卑鄙手段暗算别人的人,你、你不会错吧?” 瑶光散人道:“唐家子弟虽然数十年来从未涉足江湖,但他们唐家几种独门的暗器毒药,则是世代相传,几百年前已经驰名江湖的了。

这种香叫做酥骨神香。

是宋朝的时候,唐家不知怎的偷到了大内秘制的酥骨散药方,他们把酥骨散炼成迷香,比酥骨散更为厉害,也更加防不胜防!” 玉虚子知道她对暗器、药物这两门学问有很深造诣,而且他刚刚以本身真气助楚天舒调匀内息,亦已发觉了楚天舒功力受损的症状,确是和中了酥骨散之毒类似。

不禁惊疑不定,说道:“按说不该是唐家的人的,这可真是迷雾重重了。

” 瑶光散人道:“我也觉得有一点可疑。

” 玉虚子道:“是哪一点?” 瑶光散人道:“那人怎的如此熟悉千尺幢的秘密?因此我虽然可以断定是唐家的独门迷香。

但却不敢断定那人就是唐门子弟。

” 玉虚子道:“唐家的暗器功夫是从不外传的!” 瑶光散人不再言语,她和玉虚子一样,脸上都是现出迷茫的神色。

他们猜想不透,楚天舒却是想通了其中的缘故了。

因为楚天舒比他们多知道一个事实。

他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发生在什么年代,但却知道唐家有一个私生子,已经差不多尽得唐家所传。

这个私生子就是穆家双狐的祖先,他名义上的父亲虽然发觉妻子不贞,但由于念在夫妻情分,在妻子自杀之后,用了一个巧妙的手段放他走的。

唐家的这个秘密,是楚天舒从齐燕然和丁勃的谈话之中得知的。

当时他正因为中了穆家的暗器已有两天不省人事,齐燕然以为他尚在昏迷状态之中,不知道他已经醒来了。

由于楚天舒知道这个事实,因此玉虚子和瑶光散人想不通的事情,他却是可以猜想得到的。

用酥骨神香令他昏迷的这个人决不会是唐门子弟,而是穆家的人。

但他的心里也有一个疑团未能揭开,据齐燕然和丁勃所说,穆家的传人,目前所知的只有穆氏双狐。

本来银狐穆娟娟昨日曾在华山出现,应该以她的嫌疑最大。

但穆娟娟昨日给玉虚子逐走,惊弓之鸟,难道她还敢再来。

楚天舒再仔细追忆在千尺幢遇险之际所见的那个人影,虽然他当时看不清楚,但却不像是个女子。

由于这是唐家的秘密,齐燕然曾叮嘱过丁勃千万不可泄漏的,因此楚天舒也不敢说出来。

只听得王虚子已在说道:“你怀疑是你本门中人吗?” 瑶光散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敢说,但掌门师兄遇害,要是没有内奸的话,恐怕外人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不过我不想引起内部猜疑,只能暗中侦察。

青鸾你可别把我的话说出去。

” 青鸾应了一个“是”字。

瑶光散人忽地问道:“你用什么替楚公子解毒,刚才你好像还没对我说呢?”青鸾说道:“我用的是师父所赐的琼花玉露丸。

” 瑶光散人道:“琼花玉露丸虽然有祛毒疗伤的功效,任何一种蒙汗药它也可以化解。

但唐家的酥骨神香不同于任何一种蒙汗药,它那酥筋软骨的毒性也和一般的毒药不同,琼花玉露丸顶多可以压制它的毒性,若要化解,谈何容易?如今你居然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令楚公子醒来,而且他还可以自己走出千尺幢,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 青鸾脸上一红,说道:“或许这是因为楚公子本身的内功深厚之故。

” 瑶光散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知道楚公子内功深浅,玉虚子道兄,你是知道的,你以为这样吗?” 玉虚子听出一点“苗头”,猜疑不定,暗自想道:“救人要紧,何必这样盘问弟子?”只好虚应一招,也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或许你的琼花玉露丸本来就有解酥骨神香的功效,你未曾试过,自己也不知道。

” 瑶光说道:“是吗?唔,那或许我真老糊涂了。

”说至此处,忽地回过头来,向楚天舒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楚天舒怔了一怔,说道:“有父亲,继母和一个妹妹。

” 瑶光散人道:“如此说来,你还没有妻子?” 楚天舒脸上亦已泛红,但在礼貌上他可不能不答:“晚辈尚未娶亲。

” 瑶光散人道:“那你订亲了没有?” “没有。

”楚天舒脸色更红。

瑶光散人好像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气,继续问道:“那你有了意中人没有?” 楚天舒张口结舌,脸上火辣辣的给她这样直率的发问弄得尴尬之极。

这话他也真的是不知怎样回答,不错,他的心坎里有着师妹姜雪君的倩影,但他知道姜雪君是钟情于飞天神龙的,他又怎能将这个师妹当作意中人。

瑶光散人双眼盯着他道:“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害什么羞,快回答我!” “没——没有。

”楚天舒被她盯得心慌意乱,无可奈何,只好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瑶光散人哈哈笑道:“好,你既然没有意中人,那你就娶了我这徒儿吧!” 楚天舒虽然早已听出她有这个用意,但还是做梦也料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单刀直入,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提亲!楚天舒不禁面红直透耳根,顿时僵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这个徒弟吗?”瑶光散人瞪着眼睛问他。

青鸾听得迸出泪珠,叫道:“师父,请你别、别这样好不好?” 瑶光散人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喜欢楚公子?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必害羞呀!” 青鸾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说道:“师父,你忘记了我和你一样,都是出家人吗?” 瑶光散人道:“不,不一样!你还有父亲在生,去年我已经找到了他,他希望你还俗回去侍奉他的,我不是也已经告诉了你吗?” 原来瑶光散人和青鸾的父母是好朋友,青鸾的父亲在妻子死后,把女儿交托与瑶光散人,他独自北上参加反清活动,多年没有音讯,朋友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此时青鸾已懂人事,遂决意出家,成为瑶光散人唯一的道家弟子。

青鸾几乎要哭出来,说道:“弟子愿意随侍师父,青灯黄卷,终生不涉红尘。

” 瑶光散人道:“出家是为求心之所安,你怎能为了要跟随我而不回去侍奉生身之父。

你别多言,我是决意让你还俗的了,还俗就要嫁人……” 玉虚子心里暗暗好笑:“提亲也不是这样提法!”不忍见青鸾受困,说道:“我也主张青鸾还俗的,不过还俗是一回事,嫁人又是一回事……” 话犹未了,瑶光散人已是抢白他道:“你知道什么,我说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青鸾是我的徒弟,是跟我长大的,难道你比我更懂得她的心事。

我不用她对我说,就已经知道她是喜欢楚公子的了!” 青鸾羞得无地自容,掩着面就跑了。

瑶光散人笑道:“你瞧是不是,我说中她的心事,她就害起羞来,跑了。

女孩子总是比较害羞的,她跑了我可以替她作主。

玉虚道兄,你替男家做个现成媒人吧!”说话的口气,似乎楚天舒业已应承,不用征求他的同意似的。

楚天舒呆了一会,方始定下神来,说道:“多谢前辈好意,但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瑶光散人怒道:“我这徒弟配不上你吗?你赚她貌丑还是嫌她武功比不上你?” 楚天舒道:“都不是。

” 瑶光散人道:“那是为什么?” 楚天舒心里想道:“天下哪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又是着恼,又是羞窘,不知如何措辞,只好默不作声,用眼色向玉虚子“求援”。

玉虚子笑道:“道友,你为令徒挑选女婿也不能这样心急呀。

你要知道他们楚家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 话犹未了,瑶光散人已是面上变色,说道:“哦,原来楚少爷是嫌门不当、户不对!不错,我是个穷道士,我这徒弟也不是出身名门。

好,我们高攀不起,楚少爷,你请吧!” 楚天舒是巴不得早走,但可不能被人冤枉,说道:“晚辈岂是这等势利小人?这些话可都是前辈你替我说的!”言语中已是对瑶光散人有点不敬了。

瑶光散人不以为忤,反而欢喜起来,说道:“原来你没有这个意思,玉虚道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能以己之心,度楚少侠之腹!” 玉虚子笑道:“多谢你没有骂我是小人,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瑶光散人道:“楚少侠,你要不要他替你说下去?依我看不如干脆由你自己说吧,肯与不肯,一言可决!” 楚天舒忙道:“还是请玉虚道长代晚辈陈辞的好。

晚辈的苦衷,相信玉虚道长一定明白的。

” 瑶光散人摇了摇头,说道:“男女相悦,缔结良缘本是乐事。

你居然还有‘苦衷’?自己又不肯说!真是麻烦!好,他到底真意何在,玉虚道兄,你既然知道,那你就替他说吧。

” 玉虚子笑道:“给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 瑶光散人道:“你说到他们楚家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

” 玉虚子道:“对,像他这样的人家,那是一定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瑶光散人道:“你是现成媒人,你和他的爹爹又是好朋友,不能替他的爹爹拿主意吗?他现在的母亲是继母,可以不必理会。

” 玉虚子见她如此不通俗务,只好忍住笑说道:“朋友是朋友,小事可以替朋友作主,终身大事那就必须父母作主,朋友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瑶光散人道:“我不是不知道有这些礼法,我只道这是读书人家的礼法,想不到什么武林世家,也要讲究这些礼法。

好吧,那你就回去禀明你的父母再说吧。

我叫青鸾等你。

” 楚天舒道:“晚辈此次上京寻父,是否可以相遇,尚未可知,世事变化难料,前辈若是有心命令徒还俗、择配,晚辈可不敢耽误了令徒青春。

” 瑶光散人道:“即使令尊已经离开京师,你们父子也总有相会一天的。

难道你怕他遭受飞天神龙的毒手吗?但纵使万一如此,对你的婚姻大事亦无妨碍。

我的青儿最多为你守孝三年便是。

” 她说到一半,玉虚子已是皱起眉头,叫道:“瑶光道友,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但瑶光散人还是把要说的话说完,这才笑道:“楚少侠,我这人一向直爽,请别怪我不知避忌。

我决不是诅咒令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令尊一代大侠,我是巴不得令尊长命百岁的!” 楚天舒给弄得啼笑皆非,说道:“飞天神龙武功虽然高强,家父料想也不至于被他所害的。

我顾虑的不是这点,我已经说过世事难料……” 瑶光散人道:“只要令尊健在,那还有什么世事难料?难道他以一代大侠的身份,也会有世俗之见,看不起我们师徒吗?” 玉虚子忍不住笑道:“世事难料是有许多方面的,比如说,要是他父亲刚好在最近已经给他订了亲呢?” 瑶光散人道:“那就由你去说,叫他退亲!” 玉虚子笑道:“好,好,你要我怎样帮忙我都可以答应的。

不过,人家可是急着要动身了。

你就先让人家走吧!” 瑶光散人知道再谈下去也谈不出结果,只好不再纠缠,楚天舒告了个罪,如释重负,快步下山。

“天下竟有如此不通世务,不可理喻的人。

”楚天舒下了华山,想起来仍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虽然给瑶光散人弄得啼笑皆非、但对青鸾则是有着一份深深的歉意的。

想起青鸾刚才掩面而走的那副又羞又窘的神态,楚天舒也不禁为她难过,动了怜惜之情。

“她救我本来是出于侠义,想不到却给她的师父误会了。

”楚天舒心想。

蓦地另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万一她真是给她师父说中,那怎么办?嗯,不,不,她不会是这样的。

她自小出家,早已看破红尘,我又不是什么美男子、大英雄,她怎能对我一见钟情,我这样想,简直是侮辱她了。

切不可这样想,这样想!” 楚天舒自己替自己解开这个结,放下心事,继续登程。

风骚的女客人 第三天到了灵宝,灵宝是河南一个比较富庶的县份。

楚天舒的坐骑那日被银狐穆娟娟抢走,此去京华可不能只凭两条腿走路,因此他早就想买一匹健马代步。

只因这三天来经过的地方都是穷村僻壤,一些小市集也没有买卖骡马的市场,路上虽然偶而也可看见农家用来拉大车赶集的瘦马,但一来未必肯卖,二来那些马又老又瘦,楚天舒也看不上眼。

这天来到灵宝,楚天舒心想:“灵宝虽然不是出产名驹之地,但好歹也可挑得一匹合意的吧。

”于是就进县城碰碰运气。

县城里是有买卖骡马的市场,但楚天舒看来看去,也还是找不到一匹较合心意的马。

他知道骡马市场是要中午过后方始热闹,于是到附近一家酒家吃午饭。

打算吃过午饭,再去挑选。

刚刚坐下,忽见有个女客进门。

这女客人约三十多岁年纪,头上戴的是金丝八宝皤龙髻,身上穿的是大红绸缎绣花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当真是有说不出的妖艳,描不出的风骚。

单身的女客人来酒家买醉还不稀奇,但打扮得这样风骚的女人在这个小县城却是极为罕见的。

她一进来登时就吸引了所有客人的注意,正在喝着酒的放下了酒杯,正在扒着饭的放下了筷子。

楚天舒也禁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一看登时令得楚天舒呆了。

这女客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天在华山碰见的银狐穆娟娟。

穆娟娟那天抢了他的坐骑,但她却没有骑着马来。

和楚天舒一样,她也是用两条腿走来的。

穆娟娟嗲声唤道:“酒保,给我打一斤白干,切半斤卤牛肉,另外随便来两样小菜。

”这正是楚天舒刚才所点的菜式,穆娟娟依样画葫芦也要一份,连说话都一字不改。

有个年轻的客人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和他同座的老者连忙使了个眼色,阻止他发笑。

楚天舒一见她可就心里发火,此际见她分明是有心戏弄,当然更加着恼了。

不过楚天舒仍是忍住不发作。

不错,他是要和穆娟娟算账,但在酒家里却不是适宜的地方。

穆娟娟擅于用毒,要是当真和她打起来的话,楚天舒即使不怕闹到官府里去,也得害怕误伤了别人。

他低下头喝酒,穆娟娟却不时眼角向着他瞟。

楚天舒当作不知,那年轻客人忍不住取笑他道:“小白脸,你不是生来痴呆的吧?”楚天舒索性装傻,愕了一愕,说道:“老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年轻客人笑道:“一个人喝寡酒有什么滋味,为什么有合欢酒不喝却喝寡酒!”同座老者连忙阻止他说下去,同时替他“解释”,对楚天舒道:“他喝多了几杯,疯言疯语,老兄,你别介意。

” 穆娟娟把酒杯一顿,霍地站了起来,叫道:“算账!”店小二过来陪笑道:“女客官,你要的小菜都未来齐呢,酒也还有大半壶,你就多坐一会儿吧。

”穆娟娟道:“你这儿臭气难闻,我喝不下啦。

该多少钱,照算就是。

”付了钱就走。

少年客人待她走出了门,盯着她的背影冷笑说道:“一身骚臭味道,却假装正经,发好大的脾气。

”那老者道:“你少说两句不成,当心祸从口出!” 楚天舒早已打定了跟踪她的主意,不理旁人闲话,站起来也叫店小二结账。

那老者倒是一片好心,赶忙又拉着他低声说道:“小哥,这种女人是惹不得的,你听我的话,还是别去惹她的好。

” 那少年客人笑道:“原来你是故作痴呆,嘿,嘿,人不风流枉少年。

王老夫子,你又何必拦阻他呢……”话犹未了,忽地皱起眉头,双手捧腹。

那老者吃一惊道:“小猴儿,你怎么啦?”少年客人忽地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邻座客人哗然大呼,纷纷走避。

原来他呕出的食物之中,有许多小虫蠕蠕而动,臭气熏天。

那老者大惊道:“我说你祸从口出,你还不信!快、快,快请大夫!” 这一来酒店里顿时大乱,店小二叫道:“喂,喂,你们还未结账呀,先付钱,付钱再走!”客人纷纷掩鼻而走,哪理会他的叫喊。

楚天舒急忙抛下一锭银子,说道:“不必找赎了。

”挤出门来,抬眼一看,已是不见穆娟娟的影子。

忽地有个小乞丐走过来道:“你是不是要找寻那个漂亮的女人?”楚天舒道:“你怎么知道?”小乞丐似笑非笑地说道:“她一出来,你就跟着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

给我十文铜钱,我就告诉你她走的是哪个方向。

” 楚天舒无暇对这小叫化解释,只好让他误会,给了他十文铜钱。

按照小叫化指点的方向,楚天舒出了县城,走了一程,果然发现了穆娟娟在前面走。

楚天舒打算跟踪她到无人之处,方始动手。

于是先不声张,只保持在目力可及的距离之内,尾随不舍。

不知不觉已是离开县城十里有多,进入山路。

楚天舒一看路上没有行人,心想:“是时候了!”此时穆娟娟正在踏入一个曲尺形的山坳,他看不见穆娟娟的背影,穆娟娟当然也不会看见他。

楚天舒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将距离拉近,只盼能够攻她一个措手不及,在未曾给她发觉的情形底下,便即将她擒下。

哪知过了山坳那边,一抬头,却已不见了银狐穆娟娟的影子。

楚天舒正在游目四顾,忽听得一声娇笑:“我在这儿呢!”可不正是那银狐的笑声。

楚天舒大吃一惊,防她偷袭,连忙倒跃数步,定睛看时,穆娟娟已是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

原来穆娟娟利用地形,埋伏在曲尺形山坳的角弯,躲在大石后面,楚天舒初时只向前看,自是看不见她了。

楚天舒本来以为可以攻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哪知反而中了她的埋伏。

穆家双狐,善用暗器,假如她不出声,冷不防就用喂了剧毒的暗器偷袭的话,楚天舒纵然已有准备,也非得着她暗算不可。

奇怪的是,银狐穆娟娟并没用暗器偷袭他,现出身形,开口说话之后,也仍然未发暗器。

更奇怪的是穆娟娟对他的态度,竟然似是未曾相识。

她噗嗤一笑,接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要来追我的了!嘿,嘿,小伙子,你既然色胆包天,干嘛又害怕起来了?” 楚天舒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我……” 穆娟娟笑道:“你怎么样?你在那家酒家偷偷的用眼睛瞟我,我就知道你看中我了,你害羞不敢认吗?” 楚天舒喝道:“无耻妖妇,我是找你算账的!” 穆娟娟面色一沉,但立即又笑起来道:“找我算账?我欠你的情还是欠了你的义?” 楚天舒喝道:“别胡扯!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么?你欠下我的命债、物债,我非得和你一一算清不可。

” 穆娟娟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倒是不禁为之愕然了,盯着他道:“小伙子,你不是发神经病吧?像你这样英俊的小伙子,要是我见过的话,我一定记得的。

你叫什么名字?在何时何地曾见过我?” 楚天舒不觉满腹狐疑,心里想道:“她是戏弄我呢,还是内中另有蹊跷,瞧她说话的神气,又不像是开玩笑!”蓦地想起翦大先生也有“化身”的疑案,而这个“化身”直到目前为止,尚未知道是另外有人冒充,抑或是翦大先生自弄玄虚。

以此例彼,楚天舒不禁起了疑心:“莫非银狐也有双胞,就像翦大先生的化身疑案一样?” 不过银狐穆娟娟究竟是不能和翦大先生相比,他可以相信翦大先生是正人君子,却不能相信穆娟娟对他并无恶意,连带也就更多几分怀疑穆娟娟是有意戏弄他了。

“好,要是她有心戏弄我,我也不妨探听她的口风。

暂且不忙动手。

”楚天舒心想。

要知银狐穆娟娟是和几桩武林疑案有关的,不但齐勒铭的生死之谜,她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楚天舒虽然相信齐勒铭尚在人间,究竟还未得到证实);华山派掌门被人暗杀一案,多半也和她有点关系。

穆娟娟笑道:“小伙子,你干嘛不说话呀?是不是你发觉认错人?” 楚天舒的信心其实已是稍为有点动摇,但还是用坚定的口吻说道:“你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你抢了我的东西,又几乎害了我的性命,你以为我会这样快忘记吗?” 穆娟娟笑道:“真的吗?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楚天舒道:“不是一件事情,是两件事情,都是在这十天之内发生的。

” 穆娟娟道:“好,那你就分开来说吧,先说大的。

我在何地何时要害你性命,我又是为了什么要害你的性命?” 楚天舒道:“为了什么,那可要问你自己,时间是在七天之前,地点是在齐燕然家里!” 穆娟娟吃了一惊,呆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 楚天舒道:“不错。

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当然不会有第二个!” 穆娟娟道:“你是齐燕然的什么人?你大概不是他的徒孙飞天神龙卫天元吧?” 楚天舒道:“我当然不是他,我与齐燕然非亲非故!” 穆娟娟道:“既然你和齐家并无关系,怎的你又会住在齐家?” 楚天舒道:“这你就不必管了!” 穆娟娟道:“我怎样几乎害了你的性命?” 楚天舒道:“你用唐家秘传的毒针,偷施暗算,射入了我的三处穴道!” 穆娟娟道:“当时你看见我没有?” 楚天舒道:“黑夜之中,看不清楚。

而且在中毒针之后,不过片刻,我亦已不省人事了。

不过,那人是个女子,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穆娟娟道:“天下的女子多着呢,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天舒冷冷道:“会用唐家秘传毒针的女子,天下可没第三个。

我知道一定是你!” 穆娟娟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楚天舒道:“你和齐家的关系,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我早已从齐家老仆丁勃的口中知道了。

另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跑去齐家!” 穆娟娟变了面色,说道:“哦,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那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吧,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你说的那天晚上,我在离开齐家三百里外的一个地方!” 楚天舒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么?若然相信你的鬼话,那天晚上,我是碰见鬼了!” 穆娟娟道:“你不是碰见鬼……”从语气听来,似乎是想把事实的真相说出,但只说了一半,就突然煞住了。

楚天舒冷笑道:“不错,我碰见的当然不是鬼,是一头狐狸!” 穆娟娟柳眉一竖,愤然说道:“你不用出言讥刺,不错,我就是人称穆家双狐中的银狐穆娟娟,我也的确曾做过齐燕然那个独生子齐勒铭的情妇!我亲口对你承认,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 楚天舒料不到她会这样直言不讳,倒是不禁呆了一呆。

穆娟娟哼了一声,接下去说道:“我对你说了实话,你就不该对我说谎!” 楚天舒道:“我说的那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事实!” 穆娟娟道:“或许你不是存心说谎,但在你说话之中,却有一个老大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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