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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3/3)

优雅和高贵，野兽是不会懂得的。

&rdquo &ldquo野兽当然不懂，可是人懂。

&rdquo &ldquo人？&rdquo &ldquo不错，人！&rdquo &ldquo现在你猎的是人？&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卜鹰怔住了。

墨七星淡淡地接着道：&ldquo人为万物之灵，无论斗智、斗力，人都是最好的对手，尤其是&hellip&hellip&rdquo 他也笑了笑，目光却似锥子般盯着卜鹰：&ldquo尤其是阁下这样的人。

&rdquo 卜鹰也笑，苦笑。

&ldquo要找一个像阁下这样的人，绝不是件容易事。

&rdquo墨七星道，&ldquo我记得阁下刚才好像说过，要给我一点小小的补偿，那么就请阁下现在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rdquo &ldquo你是不是要我做你的猎物，让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次猎？&rdquo &ldquo若是我这么样说，就未免太无礼了些。

&rdquo &ldquo你会怎么说？&rdquo &ldquo这只不过是场竞争而已，非常公平的竞争。

&rdquo墨七星说，&ldquo我这边的人虽然多一点，但我却是个畸形的残废，阁下四肢灵活，身体健全，这一点我并没有占阁下的便宜。

&rdquo &ldquo有理。

&rdquo &ldquo这个小岛上，虽然各处都有埋伏，但一定对付不了阁下这样的专家。

&rdquo &ldquo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个南洋马来岛上土人的捕虎阱，和两处西南野人山上瑶民捕兽的弹机，做得都很凶狠精妙。

&rdquo &ldquo阁下果然是专家。

&rdquo &ldquo只可惜专家也跟平常人一样，只要碰上一个陷阱就必死无疑。

&rdquo &ldquo我可以让阁下先走一个时辰。

&rdquo &ldquo往哪里走？&rdquo卜鹰问，&ldquo走到哪里去？&rdquo &ldquo东方的海岸边，停泊着一艘海船，船上的粮食和清水都准备得很充足，绝对可以载阁下平安驶到闽海。

&rdquo墨七星道，&ldquo只要阁下能到达那里，就可以扬帆远走，一去不返。

&rdquo &ldquo听起来这倒好像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rdquo &ldquo你接受了？&rdquo 卜鹰微笑：&ldquo阁下好像并没有留给我多少选择的余地。

&rdquo 这时候卜鹰的朋友正在筹备他的丧礼。

葬礼之前

深色的丝绒窗帘依然低垂，屋子里依然同样阴暗，那神秘的老人也依然同样坐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好像从来不肯让别人看清他的脸。

关二远远地坐在他对面，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上，表情显得很沉重。

张五站在近门处，正在向他作简单的报告，神情也很严肃。

&ldquo这七天来，我们一共派出了七十八条渔船在那一带的海面上巡逻搜查，陆续又找到了一些&lsquo天鹰号&rsquo的残骸，却始终未见卜鹰的踪影，也没有他的消息。

&rdquo &ldquo由胡金袖那些人派出的船队，结果也跟我们一样。

&rdquo &ldquo他们经过了多次讨论，终于一致同意，卜鹰已经遇难了。

&rdquo 张五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ldquo这意思就是说，我们已经胜了这一局。

&rdquo 惨败给卜鹰多次后，终于赢回一局，不但赢回了所有的赌注，连卜鹰的命都赢了过来，也难怪张五会忍不住暗中高兴。

关二却没有笑，看着张五时，目中甚至有了怒色，老人居然也没有什么高兴的表示。

张五又说：&ldquo根据我们多方面的调查，卜鹰私人的财产，已在亿万以上，已经可以列名在天下五十大富豪之中。

这还是别人可以调查得到的，暗地更不知&hellip&hellip&rdquo 老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问：&ldquo他的财产多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rdquo &ldquo没有。

&rdquo &ldquo那么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想赢这一局？&rdquo &ldquo与人竞赌争胜，没有人愿意输的。

&rdquo &ldquo你错了。

&rdquo老人说，&ldquo这一局我倒宁愿输给他。

&rdquo 张五一怔，才忍不住问：&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海神。

&rdquo 关二悚然动容：&ldquo海神？&rdquo他也忍不住问：&ldquo海神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rdquo &ldquo那一带海面正是海神时常出没的地方，我本来希望卜鹰这次能够遇见他。

&rdquo &ldquo遇见之后又如何？&rdquo &ldquo这两个人之间，是必定不能相容的，两人若是相遇，必有斗争。

&rdquo老人说，&ldquo海神手下从来不留活口，卜鹰如果能如期回来，若非未遇海神，就表示他已将海神歼灭了。

&rdquo &ldquo如果他没有回来，就表示他可能已经死在海神手下？&rdquo &ldquo不是可能，是一定。

&rdquo老人说，&ldquo只要他见到了海神的面，海神就绝不可能让他活着回来。

&rdquo &ldquo就算他不想杀海神，海神也非杀他不可？&rdquo &ldquo是的。

&rdquo 老人慢慢地接着说：&ldquo如果他已经踏上了海神的岛屿，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休想活着离开。

&rdquo &ldquo就是他不死在岛上，也必将死在海里？&rdquo &ldquo是的。

&rdquo 老人的声音很凝重：&ldquo我可以保证，其间绝对没有一点可以让他选择的余地。

&rdquo

海&emsp葬

清晨。

墨七星醒来时，不但觉得精神抖擞，而且心情特别愉快。

这不仅因为他知道今天必将是个充满兴奋和刺激的日子，更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充满了欲望，就像是个年轻人一样。

他的外形虽然残缺，身体里却充满动力，有时候他的欲望甚至比年轻人还要强烈，连伊莎美那种年纪、那么强壮的女人，都往往会屈服在他的动力下。

可是现在他一定要暂时克制自己，卜鹰那样的对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是好对付的，他必须保持自己的体力。

就连在吃早饭的时候，他要雪子和千代进来时，他都能克制住自己，只问她们：&ldquo卜鹰走了没有？&rdquo 雪子和千代是扶桑岛伊贺村的传人，修习的是忍术，也就是昔日中原武林中下五门修习的那一类功夫，其中包括了易容、暗器、遁法、障眼法和轻功。

她们的年纪都只有二十出头，因为多年苦练的结果，全身肌肉都充满了韧力和弹性，甚至可以把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任意收缩，很容易就能驱使跟她们交接的男人进入崩溃。

一个性欲旺盛的男人，面对这样的女人时还能克制自己，实在不容易。

墨七星对自己这一点觉得很满意。

卜鹰已经走了。

&ldquo是在黎明时走的，已经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

&rdquo雪子说。

&ldquo他有没有带走我为他准备的东西？&rdquo &ldquo他只选了几样带走。

&rdquo &ldquo哪几样？&rdquo &ldquo他第一样选的，就是那柄西南滇缅山区土人峒主使用的砍虎刀。

&rdquo &ldquo有眼光。

&rdquo &ldquo除此之外，他还选中了一套牛筋索，一筒京城宝华堂的烟火，一个七宝火折子，和一柄我们忍者经常佩带在身边的十字锹。

&rdquo &ldquo这个人果然是个行家。

&rdquo墨七星神情显得更愉快，像卜鹰这样的猎物，毕竟不是时常可以找到的。

他带着笑道：&ldquo我若是你们，昨天晚上就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人在那一方面必定也是个行家。

&rdquo &ldquo我们也看得出，可惜我们不敢。

&rdquo &ldquo是不想？还是不敢？&rdquo &ldquo是不敢！&rdquo &ldquo你们怕什么？&rdquo &ldquo怕你。

&rdquo雪子说，&ldquo我们都怕你怕得要死。

&rdquo &ldquo怕我？为什么要怕我？&rdquo 雪子的媚眼如丝：&ldquo因为我们都受不了你。

&rdquo 墨七星大笑，又问：&ldquo伊莎美呢？&rdquo &ldquo她已经追下去了。

&rdquo雪子说，&ldquo走了也已经有半个多时辰。

&rdquo &ldquo她为什么追得这么急？是不是想在他临死前先用他一下？&rdquo &ldquo大概是的。

&rdquo雪子吃吃地笑，&ldquo我看得出这几天她想得要命。

&rdquo 墨七星的眼中突然布满红丝，突然把她拉过来，按在床上。

&ldquo这是你自己找的，我看得出这两天你也想得要命。

&rdquo 雪子咬着嘴唇，咬得出了血，眼中却露出了复仇的快意。

千代冷冷地看着她，慢慢地解开了第一颗衣扣。

墨七星一向吃得很少，可是吃的都是非常滋补的食物，滋味的好坏，他也从来不管的。

只要是能使男人&ldquo强壮&rdquo的东西，什么他都吃，有时甚至连青蛙和老鼠，他都能活生生地吞下去。

为了弥补今天早上的消耗，他就活生生吞下了一只蟾蜍。

今天早上他的胃口并不好，因为他听到的都不是好消息。

卜鹰已经越过他第一重防线内的二十三处机关和陷阱，到了海神岛外围的一圈里了，他的行动神速得实在出人意外。

现在已经到了墨七星亲自出马的时候。

刚才他虽然在雪子和千代身上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可是现在并不觉得太疲倦。

对这一点，他也觉得很满意。

更令他愉快的是，他一出马，就听到了第二重防线内地字号陷阱里捕获了猎物的消息。

这个陷阱是模仿南海土人的方法并加以改良制作而成的，不但深而广，而且四壁上都涂上了米浆油脂，滑不溜手，纵然是虎豹猿猴，也难爬上来。

唯一遗憾的是，落入这个陷阱的，并不是卜鹰，而是伊莎美。

墨七星的脸色变了。

这岛上的一草一木，除了墨七星外，没有人比伊莎美更熟悉。

&ldquo我把卜鹰的轻功和行动习惯都算准了，这陷阱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rdquo墨七星问，&ldquo你是怎么落下去的？&rdquo &ldquo入伏的本来的确是他。

&rdquo &ldquo既然是他，怎么会变成了你？&rdquo &ldquo因为我过来看的时候，突然被他从里面翻上来抱住了，他的入伏，原来就是为了让我上当的。

&rdquo &ldquo他抱住了你什么地方？&rdquo墨七星的怒意忽然消失，又变得非常有兴趣的样子。

有关这方面的事，好像一说就能让他心动。

&ldquo他从下面翻上来，两只手抱住了我的腰，两个手肘刚好抵住了我的胸部。

&rdquo伊莎美无疑也明白墨七星的嗜好，所以说得特别仔细，&ldquo他的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还咬到了我的嘴。

&rdquo &ldquo你呢？&rdquo &ldquo我？我当然受不了。

&rdquo 墨七星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陷阱里揪出来，一连给了她十七八个耳光，接着又撕开了她的衣襟和裙腰。

她开始在流血，鲜血沿着她嘴角的笑纹流下来，显得说不出的奇秘诡异而可怖。

这张美丽的脸已经不再像一张人的脸！ 用鲜血刻出的笑纹，已经使这张脸变成了一个诡异的面具。

也许她的脸上本来就一直戴着面具的。

在呻吟和喘息中，她忽然说：&ldquo前面的埋伏你也不必去看了，卜鹰一定早已逃脱。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我看到了海灵，她已经赶到前面去了，她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rdquo 墨七星的嘴角也有血，是伊莎美的血。

他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狞笑。

&ldquo只可惜他还是非死不可。

&rdquo 海灵果然已经放下卜鹰逃脱了，船舶已经扬帆远走。

墨七星瞪着海灵，脸上居然连一点悲情气愤之色都没有，只问她：&ldquo你为什么不跟着他走？&rdquo &ldquo因为你。

&rdquo海灵说，&ldquo你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

&rdquo &ldquo不管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都一样？&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墨七星微笑，轻抚她的脸：&ldquo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活得很久很久的。

&rdquo &ldquo他呢？&rdquo &ldquo他当然已经死定了。

&rdquo墨七星看着在朝阳下远去的帆影，&ldquo我早就说过，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已经死定了。

&rdquo 他放开海灵，走上岸边最高的一块岩石，取出一具他从一个西方传教的长老手中得来的望远筒，仿佛要眼看着卜鹰死在海上。

忽然间，&ldquo轰&rdquo的一声响，他刚踏上的这块岩石上闪起了一片火光，烟花四射，银光火树，依稀犹可辨出是京城宝华堂的杰作。

墨七星的人立刻从岩石上翻了下去，虽然凌空改变了四次身法，可是到最后体力还是不济了，一跤跌入了尖齿般的礁石间。

他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在这一瞬间，他已计算出他身上至少受了八处损伤。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刚才已经从那个制作新奇精妙的望远筒里，看到卜鹰驾走的那艘船，正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渐渐地沉没。

这条船虽然也是他早已为卜鹰准备好的，船底的榫头接合处，铁钉早已拔出，熔入了白蜡。

墨七星总算亲眼看见了卜鹰的海葬。

海灵为什么要救卜鹰？雪子和千代是不是也早已跟她在暗中勾结这些事？ 墨七星都已不想追究。

现在他只想回到他那间舒服的卧室去，好好地睡个午觉，把伤势养好。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健康，其他的事都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去。

但是就在他踏入卧室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有些事是永远放不开的，有些人也一样，他们好像总是会在你最不想看见他们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你面前。

在这一瞬间，墨七星看到的是卜鹰。

卜鹰并没有沉入海底，却比他抢先一步躺到他的床上，把两条腿高高地翘起，正在看着他微笑。

在某些人眼中看来，卜鹰的笑真是笑得讨厌极了。

尾&emsp声

汤师傅的店开在一条极阴暗窄小的巷子里，已经开了几十年了，有人劝他搬家，他就生气。

汤师傅是个老派的人，什么事都喜欢保持现状，坐着的时候就不想站起来，就算看见从京里来的达官贵人，也很少站起来。

别人也不怕他，因为大家都知道，汤师傅是南边最好的裁缝，就算架子大一点，价钱高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是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汤师傅居然破例站起来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位身材魁伟、顶秃如鹰的大汉，身上穿的件黑丝长袍质料虽然不错，却好像久经日晒雨淋，已经很旧了。

跟着他来的，是个女人，年纪很轻，长得很美，而且美得脱俗，身上的衣服却很怪异，也不像讲究衣着的人。

对于这一类的人，汤师傅一向是不太理睬的，可是今天却破例了。

汤师傅毕竟不是那种只重衣冠不重人的裁缝，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的来头都不小，男的固然气势凌人，女的更美得像是位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很可能还是位公主。

他们到这里来，当然是要做衣服。

&ldquo要几套素色的衣服，连一点花边都不要，工价不较，可是要快。

&rdquo &ldquo要多快呢？&rdquo &ldquo最慢也不能超过两天。

&rdquo 汤师傅开出个极可怕的价钱来，他们却连眉都没有皱。

&ldquo但是要快，越快越好。

&rdquo目光也如鹰的大汉说，&ldquo我赶着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

&rdquo &ldquo那个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

&rdquo &ldquo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好朋友。

&rdquo大汉目中闪动着笑意，&ldquo只是他的葬礼我是绝不能错过，而且绝不该错过的！&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如果没有我，那个葬礼根本就不能成为葬礼。

&rdquo 汤师傅的好奇心被引起来了，忍不住问：&ldquo那究竟是谁的葬礼？&rdquo &ldquo我自己的。

&rdquo 《猎鹰・赌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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