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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狐(2/3)

如蛇。

&ldquo蛇腰。

&rdquo 关二忽然从一碗乳酪中把目光移开,瞪着对面一个宽肩长腰锦衣的中年人厉声说话。

&ldquo蛇腰丁人俊,善打毒针,软功、缩骨、擒拿,练得都不错,是鹰山群盗中的三大高手之一。

&rdquo关二问他,&ldquo这个丁人俊是不是你?&rdquo &ldquo是的。

&rdquo这个丁人俊居然还蛮有点骨气,不但承认他的名号,而且还说,&ldquo其实我真正的外号,是赤练蛇腰。

&rdquo 赤练蛇虽然不能算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种,却可以算是毒蛇中最有名的一种。

丁人俊傲然道:&ldquo若是大蟒蛇腰,那就无趣得很。

&rdquo &ldquo很好,赤练蛇腰,这名字配得上你。

若是大蟒蛇腰,那算什么东西?&rdquo 丁人俊咯咯地笑,关玉门笑声震耳,两人都笑,一个阳刚、一个阴柔,听得人全身冷汗,鸡皮疙瘩都起了出来。

幸好关二的笑声很快就停顿,又问丁人俊:&ldquo你杀过人?&rdquo &ldquo偶尔。

&rdquo &ldquo杀过多少人?&rdquo &ldquo不超过三个。

&rdquo丁人俊阴森森地笑着说,&ldquo每天不超过三个。

&rdquo 关二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狂笑。

&ldquo好,这是好习惯,每天只杀三个,既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rdquo &ldquo有时候我偶尔也会破例,杀上七八九十个。

&rdquo &ldquo这么样看来,你杀的人总有一两百个了?&rdquo &ldquo只多不少。

&rdquo &ldquo你呢?你死了没有?&rdquo &ldquo我好像还活着。

&rdquo丁人俊道,&ldquo死人好像是不会说话的。

&rdquo 他还在阴森森地笑,因为他没有看见关二的表情已经变了,整个人都好像已经变了,手臂上已经有青筋突起,眼睛里已经冒出血丝。

这是杀人前的征兆,很多人在杀人之前都会变成这种样子。

关二距离丁人俊本来不但还有两丈多,而且隔着一张圆桌子,可是现在他的手忽然一伸,只听得&ldquo咯、咯、咯&rdquo一连串爆竹般的声音,只看见一条长大的人影,凌空一闪,一阵强劲的衣袂带风声响后,再看关二已经回到座位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坐下来,他的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踏在凳上,一只手里抓着半只油鸡,一只手里抓着一只手。

丁人俊的手。

刚才那个满身鬼气的赤练蛇腰,现在整个人都真的好像蛇一样的扭曲了起来,扭曲着伏在关二面前的圆桌上,一只手已经被关二反拧到背后。

关二的声音嘶哑。

&ldquo这个人杀人一两百,居然还好好地活着,居然还在自鸣得意。

&rdquo他的声音不但嘶哑而且悲怆,&ldquo有的人最多只杀人三五,就已经要死了,而且非死不可。

&rdquo 关二厉声问:&ldquo这样公道不公道?&rdquo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开口,过了很久,斜对面山坡上才有一个人在叹气。

&ldquo老夫今年活了八十三,总算才明白一件事了。

&rdquo说话的人有气无力,身上的红袍却穿得鲜艳如少女,枯瘦蜡黄的脸上,居然好像还擦着粉。

&ldquo红袍老鬼,你在说什么?&rdquo关二厉声问,&ldquo你明白了什么事?&rdquo &ldquo我总算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呆子,就像你一样的呆子。

&rdquo大李红袍悠悠地说,&ldquo因为只有你这种呆子,才会在这个世界上要求公道。

&rdquo &ldquo难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公道的事?&rdquo &ldquo有是有的,比如说,你刚才讲的那件事,就要比别的事公道一点。

&rdquo &ldquo你知道那是什么事?&rdquo关二问,问得虽然有一点笨,在当时却是非问不可。

&ldquo丁蛇腰杀人一百余,还高高兴兴地活着,你外甥程小青只不过杀了三五个人,还没有弄清人是不是真的是他杀的,就被判了个秋斩处决,已经快把脖子洗干净,坐在牢里等死了。

&rdquo李红袍问关二,&ldquo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很不公道?&rdquo 他不等关二开口,又叹了口气,接着说:&ldquo其实这件事是很公道的。

&rdquo 关二大怒,却还是忍不住问:&ldquo你凭什么说这件事很公道?&rdquo &ldquo因为你甥儿要死,是他自己想要死的,一个人居然连自己都想要死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公道不公道?&rdquo &ldquo你怎么知道他自己想死?&rdquo 李红袍微笑:&ldquo他自己如果不想死,有你在他身边,还有谁能让他死?&rdquo 关二说不出话了。

赌&emsp头
关二还没有开口,远处却有人搭腔了。

&ldquo那倒也未必。

&rdquo这个人的声音中带着种特别的磁性,&ldquo我碰巧知道还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他。

&rdquo &ldquo谁?&rdquo &ldquo我!&rdquo 大李红袍诡笑:&ldquo卜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一直都在等着。

&rdquo &ldquo等着我干什么?&rdquo &ldquo不是等着你,是等着你最近赚进的那一百多万两。

&rdquo 卜鹰大笑。

他施施然从人丛中走出来,兀鹰般的秃顶在灯下闪闪发着光,就像是金沙河的河水一样,闪着金光。

&ldquo你错了,最近我赚进的还不止这百多万两,只可惜不管谁要拿走一两都很不容易。

&rdquo 大李红袍的笑容更诡:&ldquo碰巧我刚好知道一种法子。

&rdquo &ldquo什么法子?&rdquo &ldquo赌。

&rdquo 卜鹰精神一振,只要听到一个&ldquo赌&rdquo字,他的精神就会一振。

&ldquo你想跟我赌?&rdquo卜鹰问。

&ldquo是的。

&rdquo &ldquo赌什么?&rdquo &ldquo赌你也救不了程小青!&rdquo &ldquo赌多少?&rdquo 大李红袍一双仿佛总是在昏睡中的老眼里也发出了光。

&ldquo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而且越来越有钱,可是我并不想赢得太多。

&rdquo大李红袍瞪着眼道,&ldquo我们就赌一百五十万两如何?&rdquo 群豪悚然动容,卜鹰也叹了口气。

&ldquo一百五十万两,随随便便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刚够买个烧饼一样。

&rdquo卜鹰摇头叹息,&ldquo看来这个人对钱财的数目连一点观念都没有。

&rdquo &ldquo你嫌太多?&rdquo &ldquo不嫌。

&rdquo卜鹰道,&ldquo我赌钱一向只嫌少,不嫌多,越大越风流。

&rdquo &ldquo那就好极了。

&rdquo 关二突然大喝:&ldquo卜鹰,你为什么要跟他赌?是不是要借个题目去救小青?&rdquo &ldquo程小青与我非亲非友,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去救他?&rdquo卜鹰悠然道,&ldquo我只不过想赢那红袍老儿几文而已。

&rdquo 他微笑:&ldquo我知道他也是个有钱人,可是这次输了后,他恐怕就要穷一点了。

&rdquo

多出来的人
车声辚辚,健马如飞,直奔济南。

对于马,卜鹰并不十分有兴趣,胡金袖却是专家,她选出的马,不但都是名种,而且都是良骏,差一点的,她才用来拉车,可是经她训练过后,四匹马十六条腿好像只有一个动作。

车子当然走得很平稳,连卜鹰手中金杯里的美酒都没有溅出一滴。

他斜倚在车座,把一双只穿了双帕来小羊皮凉鞋的赤脚高高跷起来。

唯一幸运的是,他的脚绝对不臭,而且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脚脏。

胡金袖已经瞪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ldquo想不到你真的跟他赌了,你有把握?&rdquo &ldquo没有。

&rdquo卜鹰懒洋洋地笑了笑,&ldquo如果有把握,我就不赌了。

&rdquo &mdash&mdash若有把握,就没有了刺激,没有刺激,还赌什么? 有些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真正的赌徒却从来不做有把握之事,这道理胡金袖其实是明白的。

&ldquo可是你这次赌,却是为了程小青!&rdquo胡金袖道,&ldquo看关二的样子,连我的心都软了,我敢保证他从来也没有这么样被一个人感动过。

&rdquo &ldquo你认为他被我感动了?&rdquo &ldquo当然。

&rdquo &ldquo你认为我跟那位红袍老儿赌,真的是为了救程小青?&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你认为我是为了关二才要救程小青的?&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对?对个屁!&rdquo卜鹰冷笑,&ldquo关二只不过是我赌钱的搭子而已,而且是个好搭子,又敢赌又敢输,而且输得起,除此之外,我跟他还有什么狗屁关系?我为什么要救他的外甥呢?&rdquo 胡金袖露出雪白的牙齿,浅浅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ldquo这样子最好,要不然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朋友。

&rdquo胡金袖浅笑着道,&ldquo一个赌徒若是把他赌钱的对象当成朋友,那就不好玩了。

&rdquo 她本来好像准备剥一个橘子给卜鹰吃的,可是现在却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送到自己嘴里去。

她好像认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连橘子都应该没得吃,所以她只问:&ldquo那么你准备怎么去赢这笔钱呢?&rdquo &ldquo要赢这一局,就得先救程小青。

&rdquo卜鹰道,&ldquo要救程小青,就得先破案。

&rdquo &ldquo破案?难道你认为这件案子还没有破?&rdquo &ldquo还没有。

&rdquo &ldquo程小青难道不是真凶?&rdquo &ldquo绝不是。

&rdquo &ldquo那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真凶?&rdquo &ldquo那也许只因为他看见情人已死,忽然觉得心灰意冷,只想死了算了。

&rdquo卜鹰道,&ldquo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充满了这一类的呆子。

&rdquo &ldquo你凭什么这样想?&rdquo &ldquo因为这件案子表面看来虽然已经破了,其实却还有很多点可疑之处。

&rdquo &ldquo哪几点?&rdquo &ldquo最大一点就是,这件案子多了一个不该多的人,少了一个不该少的人。

&rdquo &ldquo不该多的人是谁?&rdquo &ldquo济南府的正堂潘大人。

&rdquo &ldquo少了一个呢?&rdquo胡金袖问,&ldquo是不是圆圆?&rdquo &ldquo答对了。

&rdquo 圆圆是红姑娘的贴身丫头,红红请客,她本来应该一直在旁边服侍着的,就算不在床边,也应该在门口,可是在红红临死之前和被害之后,却一直没有看见她的踪影。

&ldquo老实说,这件案子至今我还没有弄得清楚。

&rdquo胡金袖道,&ldquo你能不能从头再说一遍给我听?&rdquo

紫烟的故事
要说这件案子,可以从两个要点说起,第一个要点当然就是紫烟。

上个月,在济南府,有几天凌晨,灰暗的天空中忽然有一股紫烟升起。

这样的情形一共发生了六次,每一次紫烟的源起地都不相同,相同的是,每一次紫烟出现之后,济南城里都会有一位名人被刺杀而死,死者彼此间却又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他们之间也有一些相同之处,那就是在紫烟出现的前夕,他们都曾经被一位最近才迁入济南的名妓红红留宿过,而且都是死在一个善用左手杀人的刺客手下,一击致命,干净利落。

第二个要点,当然就是程小青与红红之间的恋情。

他们的情爱受阻,红红出嫁,又守寡,再回娘家,还是无法和程小青结为连理。

她万念俱灰,并没有遁入空门,反而落混于红尘,自暴自弃,以求解脱。

心痛的是程小青,却又偏偏无法劝阻,因为他们婚姻最大的障碍就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关二关玉门的嫡亲妹妹,名震西陲的关家三姑奶奶。

所以他只好把一股怒气出到红红的客人身上,所以济南才会发生那一连串凶杀。

凶案的死者都是名人,而且都是有钱人,所以很快就变得很轰动。

所以刑部就特别派了被天下江湖中公认的&ldquo六扇门&rdquo中第一高手凌玉峰到济南来接管这件案子。

于是凌玉峰抽丝剥茧,查出了上述的真相,自己易服微行,经由聂小虫拉的线,也做了红红的入幕之宾。

就在那一天晚上,济南府的正堂潘其成潘大人正在和聂小虫守候消息的时候,红红暂居的宅中,忽然又有紫烟升起。

这时两榜进士出身的潘大人竟然施展出惊人的轻功,飞掠至紫烟源起处,凌玉峰和聂小虫也立刻随后赶到。

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又听见红红的一声惨呼,而赶回她闺房去时,一代绝色红红姑娘竟已香消玉殒,被人刺杀在床上。

手持着杀人的血刃,茫然站在床头的,赫然竟是程小青。

奇怪的是,这时候红红身边最亲近的丫头圆圆居然不知所踪。

&ldquo这是不是就叫作因爱成仇?&rdquo胡金袖幽幽地说,&ldquo有人说,爱恨之间,就好像刀锋一样,那一点分际是最难把握得住。

&rdquo 她忽然又笑了,看着卜鹰吃吃地笑道:&ldquo所以你最好小心点,哪一天说不定我也会杀了你。

&rdquo &ldquo可是杀人的凶手并不是程小青。

&rdquo &ldquo不是?&rdquo胡金袖道,&ldquo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说不是?&rdquo &ldquo就算有人亲眼看见,我也一样要说凶手绝不是他!&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胡金袖问,&ldquo是不是因为你一直认为这件案子多了一个人,又少了一个人?&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那位潘大人本来就是济南府的知府,本来就在那里办案,你怎么说他是多出来的?&rdquo &ldquo因为他本来是一个人的,后来却变成了两个,一个是进士出身的四品官,一个却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rdquo 卜鹰沉思着道:&ldquo却不知他本来的人究竟是哪一个?是通达经书的父母官呢?还是呼吸杀人的江湖客?&rdquo 胡金袖也在沉思,过了很久才说话。

&ldquo不管他是不是多出来的,那个叫圆圆的女孩的确不该突然少掉。

&rdquo她问卜鹰,&ldquo你想,会不会是凶手在行凶时被她撞破,所以杀了她灭口?&rdquo &ldquo这个解释很合理,所以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人了。

&rdquo &ldquo什么问题?&rdquo &ldquo就算她是被杀了灭口的,她的尸首呢?&rdquo &ldquo找不着她的尸首?&rdquo &ldquo找不着,&rdquo卜鹰道,&ldquo几乎把那个院子里的地都翻起来了,还是找不着。

&rdquo &ldquo潘其成和凌玉峰都在附近,凶手行凶之后,绝不可能还有充裕的时间逃走,当然更不可能带着圆圆的尸首逃走。

&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所以圆圆是被杀死的,这理论不能成立。

&rdquo &ldquo对。

&rdquo &ldquo那么她难道是自己逃走的?跟她那么亲近的小姐被刺杀,她为什么要逃走?而且一走就踪影不见,消息全无。

&rdquo胡金袖问,&ldquo这个小丫头又有什么秘密?&rdquo 她也知道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能回答&mdash&mdash圆圆自己。

可是圆圆既然已经&ldquo少掉了&rdquo,要问也无法去问。

&ldquo幸好我们还有多出来的一个。

&rdquo胡金袖道,&ldquo潘其成一向有能员之称,对这件案子,他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rdquo &ldquo可是我们应该去问哪一个呢?&rdquo卜鹰道,&ldquo是去问那位潘大人?还是去问潘大侠?&rdquo &ldquo两个人岂非本来就是一个人,去问哪个岂非都一样?&rdquo &ldquo不一样。

&rdquo卜鹰解释,&ldquo要去问潘大人,我们就应该整齐衣冠,登门投帖,求他接见。

&rdquo &ldquo这样子不好玩。

&rdquo &ldquo那么我们就应该穿上夜行衣靠,带上防身利器,在三四更之交,夜探济南府的衙门,不管怎么样,也要套出他一点口信来。

&rdquo 胡金袖的眼睛亮了:&ldquo这样子才好玩。

&rdquo 卜鹰却叹了口气:&ldquo好玩是好玩,怕只怕我们没有玩成别人,反而被别人玩了。

&rdquo 潘其成的武功本来就有点莫测高深,再加上近年来名动江湖的凌玉峰,和衙门里埋伏打桩的那些六扇门高手,的确不是好对付的。

胡金袖却在吃吃地笑,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就在她笑得最愉快,笑声也最动听的时候,她的人已经从车窗内燕子般穿出。

她的轻功,也许还不能排名入天下高手的五名之内,也许连十名都排不到,可是她的身法之美,却实在是轻灵曼妙,优雅动人。

就连她在已经使出全身劲力来施展轻功时,她的姿态仍然像是在柳荫下花丛里悠然漫步般的迷人。

尤其当她衣袂劲飞时露出的那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简直美得可以让人的心都变成粉碎。

卜鹰叹了口气,苦笑着喃喃地说:&ldquo十六七岁小姑娘时的毛病,到现在她居然还改不掉。

&rdquo 胡金袖的身子一折,人已掠上车顶,接着,车顶上就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叱喝声,和掌风破空声。

卜鹰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跟他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索性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等他张开眼睛时,他对面已经多了一个人。

四品正堂
一个相貌堂堂,两眼有神,笑容虽然可亲,看起来却很有威严的人,穿一件质料极好的蓝衫,身上几乎完全没有佩饰,只有左手的手指上,戴着枚颜色黝黑,非金非铁,也看不出是什么打成的奇形戒指。

卜鹰仿佛皱了皱眉,假装不去看这枚戒指,其实时时刻刻都在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它。

看的时间越多,他眼睛里的眼色就越凝重,到后来连瞳孔似乎都在收缩,甚至在他看到柳轻侯号称无敌的金剑时,眼中都没有这种表情。

这种呈黝黑的戒指,难道也是件杀人的利器? 身穿蓝袍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声音显得低沉而有力,带着种截钉断铁的命令口气:&ldquo卜鹰先生。

&rdquo &ldquo是的。

&rdquo卜鹰反问,&ldquo潘大人?&rdquo &ldquo不敢。

&rdquo 卜鹰微笑:&ldquo潘大人端的好身手,别人一向说我是鹰眼兔耳狗鼻子,可是这一次,差点连我都不知道潘大人是怎么来的。

&rdquo 潘其成轻咳两声,转过话题:&ldquo卜先生想必已经见过关二爷?&rdquo &ldquo他已经回他在西北的窑洞去了,去看他那个守寡多年的可怜妹妹。

&rdquo &ldquo守寡是真的,可怜却未必,关三姑奶奶若是可怜,天下就没有可怜的人了。

&rdquo &ldquo那位昔年以一柄广刀纵横天下的南宫,也跟他到西北去了?&rdquo潘其成问,&ldquo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rdquo &ldquo第一,因为他高兴;第二,因为他没有别的事干;第三,说不定他想等个机会杀了关二。

&rdquo卜鹰道,&ldquo无论谁要杀关二都不容易,要等这么样一个机会,恐怕也困难得很。

&rdquo 车顶上的拳脚破空声和身形转动声忽然远去,车顶上的人能和胡金袖缠战这么久,无疑也是个难得的高手。

潘其成忽然又改变话题问卜鹰。

&ldquo圆圆呢?&rdquo &ldquo圆圆?&rdquo &ldquo卜先生既然已经知道关二案,想必已经知道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当然更不会不知道圆圆。

&rdquo &ldquo我只有一件事还弄不太清楚。

&rdquo卜鹰淡淡地反问,&ldquo这里究竟是济南府的衙门?还是我的马车?&rdquo 这位潘大人的涵养功夫当真已经到家了,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ldquo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她而已,圆圆若是出现了,对大家全都有好处,否则&hellip&hellip&rdquo潘大人又干咳几声才接着说,&ldquo否则程公子的命,只怕是挨不到秋决。

&rdquo &ldquo挨不到秋决,为什么?&rdquo &ldquo他绝食已经有很多天了,非但不饮不食,而且坚决不见人,我们也不敢勉强。

&rdquo潘其成道,&ldquo朝廷的要犯若是饿死在狱中,谁也逃不了责任。

&rdquo 卜鹰沉吟着,大声说:&ldquo我去看看他。

&rdquo &ldquo你看不到他的,无论谁都看不到他的,就连卜先生,恐怕都不能例外。

&rdquo 卜鹰眼睛里忽然又发出了光,瞪着潘其成道:&ldquo你敢不敢跟我打赌?&rdquo &ldquo怎么赌?赌什么?&rdquo &ldquo赌你头上的一顶四品乌纱。

&rdquo &ldquo你若输了呢?&rdquo &ldquo我输,就输我的脑袋。

&rdquo &ldquo多久为限?&rdquo &ldquo一日一夜。

&rdquo卜鹰道,&ldquo明天这时候,我若还见不到程小青,就算我输了。

&rdquo 潘其成盯着他看了很久,居然笑了笑:&ldquo卜先生果然是赌徒,我就知道卜先生会跟我赌的。

&rdquo 他居然真的知道,因为马车停下来,居然就停在济南府官衙的后墙,高墙里一个跨院,就是济南府正堂潘大人囚禁要犯的地方。

高手如云
高墙外是条长巷,距离车马停下来的地方两三丈外,有家茶馆。

这时天刚刚亮,正是茶馆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喝早茶的、赶早市的、遛狗的、遛鸟的、闲着没事干的混混儿、各式各样的小贩,都聚集到茶馆里来,一壶茶叶末儿、几个生煎包子,就可打发一个上午。

远远看过去,这家茶馆和世上所有别的茶馆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卜鹰一走进去,就发现情况不同了,在这家普通茶馆里喝茶的客人中,至少有十个是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也要吃饭喝茶打尖的,这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的两眼神光充足,两边的太阳穴高高凸起,手上的皮肤油光水滑,皮肤下的血脉就像是河流般在不停地隐隐流动,赫然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一类的高手,平时连一个都很难见到,没事更不会聚集在一起。

如果他们聚集在一起,那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轰动江湖的大事,就算是没有发生,也必将发生无疑。

&mdash&mdash紫烟那件案子现在已结束,这地方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卜鹰找了个座头,叫了茶水和点心,还买了一份新刻的戏文铅字儿,正是这家茶馆当天晚上要演出的。

他表面上好像在看着戏文,其实却在用眼角瞟着这些高手,注意他们的眼神、举动、拿杯子的姿势、坐的姿势,注意他们手部的运动、手指的关节。

他当然知道他是瞒不过他们的,他也不想瞒他们,要这么样做,只不过为大家留点面子而已。

他很快就发现,所有一等一高手的特征,完全都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

像这样的高手,本来是没有人可以支使差遣的,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每一个都有力量去指挥别人。

所以他们到这里来,应该不可能是因为他们接受到别人的命令。

卜鹰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天下武林中,有谁能指挥命令他们。

最重要的是,像这样的高手,卜鹰本来很快就可以认出他们的来历身份,十个人之中,最少也应该认出五六个。

可是现在卜鹰却连一个都认不出。

这些高手无疑都经过很精密的易容,为他们易容的人,无疑也是位绝顶高手,不但精于普通一般用药颜料的易容术,而且是精通刀圭一类的手术。

据卜鹰所知,像这样的易容专家,当今江湖中也已经不多了,严格说来,最多只有两个人。

但这两个人也都是特立独行,眼高于顶,平时绝少跟别人来往的人,无论谁想要劳动他们出手,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些人又有什么神通,能请得动他们? 卜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件事自从有他参与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这些高手中,最令卜鹰感兴趣的,是一个面色蜡黄,身子仿佛干瘪了的小老头。

他的年纪一定已经很老了,一口黄牙,已经掉得剩下没几颗,一双手爪,更长得像鸟爪一样,右手小指的指甲却留得很长,而且卷成了一团。

一个人要把手指甲留成这样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那至少要二十年的工夫。

奇怪的是,这么样一个小老头,但是眼神却很清澈,就像是春天阳光下的流水一样,让人看了,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欢愉。

这个小老头的眼神,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如果他存心要把自己彻底改扮成另外一个人,他本来可以用一种极名贵的水晶薄片,嵌在眼睛里,遮挡起眼中的光彩。

可是他偏偏不要这么样做,好像故意要留一点破绽,让别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使得卜鹰觉得更感兴趣了。

&mdash&mdash难道这小老头真是个小姑娘?难道她就是那个突然&ldquo少掉&rdquo的圆圆? 一个年轻而瘦弱的店伙,提着个大茶壶,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正好走在这个小老头旁边,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不但自己眼看着要重重跌一跤,手里提着的一大壶水,眼看着也要倒在小老头身上。

茶馆里有人惊呼,有人想过来帮忙,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无论谁都帮不了这个忙了。

最重要的事,被卜鹰认出的那些高手们,全都安坐未动,好像存心要看这场热闹,又好像算准了这个小老头有法子应付这个局面,根本用不着别人出手。

他们不动,卜鹰当然也不动,那个小老头却不能不动了。

一大壶滚水淋在身上,无论谁都受不了的。

可是他只要一动,岂非就泄漏了自己的底子,让人看出他的武功来历,也让人看出了他是高手? 卜鹰心里正在替他盘算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伙计的脚步已经站稳了,手里的水非但没有打翻在小老头的身上,根本连一滴都没有溅出。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小老头忽然伸出手,在那伙计提水的手肘上轻轻一托,这伙计立刻就觉得有股很平和的力量涌进来,流遍全身,就好像有十七八只手,把他全身关节都托住了一样。

这一托看来轻描淡写,别人甚至没有十分注意,可是看在卜鹰眼里,却好像看见了一件让他非常吃惊的事,连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人压低了声音对他说:&ldquo请跟我来。

&rdquo 这个人的声音很奇怪,嘶哑中又带着点尖针般的刺耳,而且骤然听起来,分不出究竟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mdash&mdash进入这茶馆,卜鹰已发现好几个分不出男女的人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如这个人有恶意,根本用不着开口,就可能往卜鹰背后突袭暗算,何必说什么话? 可是卜鹰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又吃了一惊,仿佛又看见了什么惊人的事。

其实他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一个人、一张脸、一双眼睛。

一双让卜鹰吓了一跳的眼睛。

绝世神功
这个人中等身材,四十多岁年纪,看起来比平常人瘦弱一点,穿一身灰衣,一张很平凡的脸,胡子不多,而且留得很不整齐,正是那种情况很潦倒的中年人模样。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平凡,除了卜鹰外,大概绝不会有别人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然更不会被他吓一跳。

卜鹰吃惊的是什么?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着这个人往外走。

外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堆着煤球木柴,对面是一排平房,烟囱里一直在冒烟,有些伙计不停地进去,看来无疑是厨房。

穿过这个院子的时候,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这个中等身材的瘦弱中年人,走到院子中间时,身材就好像变了,不但身高长了一两寸,肩膀也宽了一寸,只有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还是那么纤长灵巧,绝对不像是经常提水的人。

再往前走,他的身材仿佛又变得高大魁伟了一些,他前面的样子虽然看不见,从后面看,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种惊人的变化看在卜鹰眼里,卜鹰反而不吃惊了,就好像早就知道将要有很多变化在这个人身上发生,而且无论多惊人的变化,只要发生在这个人身上,都变成了很平常的事似的。

走着走着,这个人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一步就跨上了对面的屋顶,就像是平常人在跨楼梯一样,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上了屋顶之后,他的身材好像又高大了一些,每一步跨出去,至少都有两三丈。

这样的轻功,江湖中的确有人曾经传说过,可是真正能亲眼看见的人,大概就没有几个人了。

卜鹰跟得上他。

卜鹰的长袍展开,宛如鹰翼,能够在空中滑翔飞行,有一次甚至曾经飞掠过华山苍龙岭上的大峡谷。

这是他的绝技,也是江湖中难得见到的轻功,&ldquo智者曲金发&rdquo在评论当今轻功十杰时,曾经把卜鹰排名在第四。

可是现在卜鹰却显然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跟得上这个人。

这个人也不回头,只淡淡地说:&ldquo最近你的杂务太多,而且赌得太多,喝得太多,好像应该跟我回去吃几天素了。

&rdquo 卜鹰直笑:&ldquo你吃素,我吃肉,你享清福,我管杂务,我们两个还是保持老样子比较好。

&rdquo 老样子的意思,就是这两个人原来早就认得,不但认得,而且很熟,关系也很亲密。

这个人是谁呢?难道也是赌局的三位老板其中之一? 他们是在一个花园里的一座假山上停下来的,很精雅的花园里,石榴、菊花、夹竹桃、桂花,各种应该在秋天开的花却开得很好,假山的石头苔痕青翠,堆砌得也颇见巧思。

假山的对面,是几间雅轩,里面布置得也很有风味,迎面挂着副对联: 尝因酒醉鞭名马; 唯恐情多误美人。

很清雅的句子,却隐隐透出种说不出的豪气。

桌上有酒,酒不多,却很醇,有菜,菜很精致,分量却很少,和这位现在已变得十分高大威猛的中年人显得极不相称。

他的脸也变了,本来很普通的脸,现在却变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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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摄政王[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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