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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2/3)

不住哼了一声,气忿地道:&ldquo这就是他机智狡猾的地方了,他的这点鬼心思,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了我。

哼!别看他现在神气活现的,早晚我非给他戳破,叫他原形毕露不可。

&rdquo 郑亨&ldquo嗯&rdquo了一声,唯唯地附和了几句,却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原来这一次高煦的&ldquo西华门&rdquo幽禁,虽不过只是几天,形同儿戏,却已为一般&ldquo太子派&rdquo的人物,绘影绘形地在朝中加以渲染,一夕之间,使得汉王威望为之大跌。

很多原先举棋不定,打算支持汉王高煦的实力人物,也都不自觉地倒向了太子的一面。

郑亨虽然对汉王一向忠贞,当此大势之下,一双眼睛却也睁得极大,随时留意着事态的发展,此时此刻,容或对汉王仍有效忠之心,却不便对太子有所攻讦了。

高煦愈说愈气,忍不住把太子的&ldquo假仁假义&rdquo大大数落一番,郑亨却只是唯唯称是,不置一字褒贬,神情较之昔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看在高煦眼里大大不是滋味。

自然,这个郑亨已算是好的了,别的人甚至于有的连门也不敢上了。

高煦独个儿骂东骂西,发泄了一阵,见郑亨并不答话,心里甚是不乐,再触念到季贵人的殉情身死,内心越是意兴索然。

如此勉强地又支持了些时候,他就有了倦态,打了个哈欠,不自觉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郑亨见状巴不得赶忙站起,请安告退。

高煦礼貌地送他到花厅门外,早有马管事备下的两个当差,打着王府的大字灯笼恭送客人出门。

高煦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花厅,却是一言不发地坐下,头靠着椅背只是默默神驰。

马管事小心翼翼地趋前道:&ldquo夜深了,王爷也该歇着了。

&rdquo说了这句话,便自退向一边,恭谨地听候差遣。

季贵人上吊自杀的消息,方才已由郑侯爷身边的跟班儿嘴里透露出来。

这种消息最是散播得快,瞬息之间,王府的一干下人,已是尽人皆知。

马管事当然也知道了,他服侍高煦有年,深深知道主子的脾气,眼前见他形容憔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自有了警惕,一个应对不好,便是暴风雨来临时候,是以特别在一旁陪着小心。

高煦一声也不吭地睁着两只眼,眼神儿凝视着茶几上季贵人的一束秀发。

缓缓地伸出手拿过来,看着看着,季贵人的昔日芳容,不期然地便浮现眼前。

犹记得当日两相燕好之时,她曾说过一旦离府,便自殉情的痴情壮语,想不到今天竟自真的实现。

小小女子,竟然有此壮烈胆魄,不能不令人由衷敬佩,相形之下,自己竟成了负心之人,这情债今生今世,是无能偿还的了。

&ldquo拿酒来!&rdquo &ldquo是。

&rdquo马管事高应一声,回身入内,须臾回来,呈上美酒银盏。

高煦接过来自斟自饮,一霎间连尽三盏,&ldquo当啷&rdquo一声,摔开了杯盏,站起来说:&ldquo看灯!&rdquo两名内侍早侍候好了。

马管事亲手把一袭&ldquo二龙戏珠&rdquo的杏黄色缎质披风,为他披上,拉开风门来到了通向内宅的长廊,接着说道:&ldquo王爷这是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春华轩。

&rdquo &ldquo春华轩&rdquo是春贵妃如今下榻的所在。

时近午夜,主人怕早已睡了,偌大的宅院,看过去静悄悄,连点人声也听不见。

莹火虫时明时暗,秋虫的&ldquo咋咋&rdquo鸣翅,更给人几许凄凉意味。

一溜高插的&ldquo万年如意&rdquo桶状长灯,蜿蜒伸展进去,使得这院子看来更具幽森。

秋月如霜,秋风冷冽,早几天尚自酷热当头,转瞬间已是秋意盎然,染目所及,竟已是秋色满园。

也许是王驾来临过于突然,主人竟不及出迎,只&ldquo春倌&rdquo、&ldquo荷倌&rdquo两个女侍张皇出来,还没有穿戴整齐,便自慌不迭地跪下请安。

高煦定下脚步,打量着他们两个说:&ldquo娘娘睡了么?&rdquo &ldquo睡了。

&rdquo春倌一面说,一面待将站起:&ldquo奴婢这就去知会一声。

&rdquo &ldquo用不着了!&rdquo高煦微微笑道:&ldquo你们都下去,我自个儿进去吧!&rdquo 各人应了一声,请安告退,春倌、荷倌两个女侍,人手一个&ldquo绣球灯&rdquo左右傍着他,高煦随自移步,缓缓向院中走了进来。

些微地有了一点酒意,被凉风一吹,醺醺然好不快意,至此,他已不再为着&ldquo季贵人&rdquo 的殉难而伤感,自身的一些烦恼,也都一古脑地抛却九霄云外。

荷倌赶上前,掀开了珠帘,高煦即迈步进入。

&ldquo没你们什么事,都下去歇着去吧。

&rdquo 两个女侍答应一声,叩安后悄悄退下。

却不敢真地离开,退在边上的一间&ldquo耳房&rdquo等候着差遣。

高煦一个人定了定神,打量着里面的宅院,静悄悄地了无人声,不觉怔了一怔,思忖道:&ldquo看来她真个睡了,我此来实是过于莽撞了,再想,春若水素日对己&ldquo冷若冰霜&rdquo的神情,便自有些气馁。

说来也是奇怪,以自己性情,何曾将就过谁来?偏偏就是对于这个春若水心存姑息,狠不下心来,以至于一开始就&ldquo乾&rdquo纲不振,以后更是处处屈居下风。

满以为&ldquo烈女怕缠郎&rdquo,只要功夫到家,不愁佳人不投怀送抱,偏偏这一位竟是&ldquo吃了秤砣,铁了心&rdquo,一任你千方百计,她却有一定之规。

固然,一些事态的显现,佳人未始没有回心转意的倾向,只是太慢了。

今夜高煦情绪高亢,炽情如火,有一腔惆怅情怀,正需要善体人意的热情姑娘,用无限的柔情蜜意,与以熨帖&hellip&hellip可悲的是,自己所属意的人儿,偏偏是春贵妃&mdash&mdash最难说话的那个&ldquo春小太岁&rdquo。

由于高煦的驾临,春华轩已是灯光亮起。

通过了一道彩碧油廊,才是春贵妃下榻的锦阁。

朱高煦一径地走了进来,来到了若水锦阁当前,只见阁门紧闭,试着推了一下,里面是闩着的,不用说春若水早已睡了,自己半夜不速而来,诚然是&ldquo不识趣&rdquo了。

手已举起,侍向门上拍下,忽然的意兴阑珊,阻止了他这个动作。

可以想象出春若水的一副冷漠神情,又何必自讨无趣呢?怅怅然地放下了手,自叹了声,又自转过身来。

情绪的高亢低落,端在一念之间。

一霎的冷静,使得他恢复了原有的理智,方才的跃跃欲试,片刻间竟自又期期以为不可了。

迈出了垂有软玉流苏的室内洞门,独个儿在一张铺有&ldquo金丝猴&rdquo皮褥的睡椅上斜躺下来。

这是一间专供主人春贵妃平日会客憩息的暖厅,一切都为了讨她的高兴,布置得美轮美奂,华丽雅致,灯盏全是各式的海贝所精制,各样的盆景,配着讲究的楠木盆架,顿时衬托出高贵气息。

高煦自嘲似地苦笑着,一霎间像是为人抽了骨头般地感觉到懒散。

也许是一直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这一次的&ldquo西华门&rdquo幽禁,尽管是短短的几天,却也让他警惕到父皇的讳莫如深,以及太子的不可轻视,一些所谓的故旧心腹,敢情并不可靠。

官场的一切,原是现实到无以复加地步,自己总算能有机会,亲身体验出来了。

然而,情场又如何呢?看来也不尽满意。

想到了过门经年的春贵妃,至今与己尚未圆房,说出来可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高煦竟能忍下这口气,如此耐心地厮守着,不能不说是&ldquo不可思议&rdquo的一桩奇迹。

此刻想来,连他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尽情理,莫名其妙&hellip&hellip更微妙的是这&ldquo莫名其妙&rdquo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还在继续下去&hellip&hellip脑子里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着,不觉竟是有了睡意。

朦胧里有个丽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用一袭轻暖的狐裘,为他覆在身上。

他这样的人,总是有人怜爱的。

这个&ldquo好心&rdquo的丽人,为他轻轻盖上了狐裘,仍自不舍得就此离开,却睁着双多情妩媚的眸子,静静向他打量着、端详着&hellip&hellip 良久,她轻叹一声,待将转身的上霎,却为高煦敏捷的一抄,捉住了她的纤纤细手。

&ldquo啊!&rdquo是那么出乎意外的&ldquo轻呼&rdquo一声,睁大着的眼睛,显出了她的惊骇。

然而,她却仍是冷静机灵的。

一只手向着里面指了一指,摇了一摇。

那意思是告诉高煦,小心别惊了里面的贵妃娘娘,事情可就糟了。

高煦缓缓坐正了身子,紧握着对方柔荑的手,并没有松开,眼睛里的光彩,多少显示出一些意外的惊喜。

可真是没有想到,一向疏忽了的这个丫头&mdash&mdash冰儿&mdash&mdash赵宫人,原来竟生有这等姿色。

其实高煦早已发觉到她的&ldquo不落凡俗&rdquo,只是一来专意其主,未暇顾及,再者总觉得她还小,不过是若水身边一个陪房过门的丫鬟,也就一直未曾对她再多注意。

哪里知道,一霎惊鸿,才自发觉,对方小妮子敢情出落得如此标致了。

冰儿高挑细白,原就是可人儿,过去在春家,蒙小姐疼爱,人又机灵,名分上是丫鬟,可没干过苦活儿,来了王府,摇身一变成了&ldquo宫人&rdquo的身分,仗着春贵妃跟前人的光,简直养尊处优,焉得不容光照人! 高煦只觉得眼前一亮,定了好一会神儿,才算是认清楚她是谁来,&ldquo你是&hellip&hellip赵宫人!&rdquo &ldquo王爷&hellip&hellip&rdquo低低唤了一声,冰儿一霎间烧红了脸,用力地夺出了手来,先自跪下来叩了个头。

&ldquo婢子冰儿,给王爷磕头。

&rdquo声音特意地放小了,为了怕惊动了里屋的那位主儿,说完了还一个劲儿地摇手示意,要王爷别出声儿。

风流多情的高煦,如获至宝地瞅着她,却是放她不过,再探&ldquo禄山之爪&rdquo紧紧地捉住了她露出翠袖的半截皓腕。

&ldquo使不得&hellip&hellip王爷&hellip&hellip&rdquo冰儿可真是吓着了,回身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示意王爷,有话那一边说去。

如影附形,高煦紧跟着就进来了。

第一件要紧的事,冰儿忙关上了门,趴在门板上仔细地又听了听外面动静。

确定没有惊动外人,这才似松了口气儿,惊魂甫定地向着高煦微微一笑,第二次跪下来娇滴滴地唤着: &ldquo王爷&hellip&hellip&rdquo 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虽不华丽,倒也清洁可人,高煦满意地笑笑,&ldquo探骊得珠&rdquo,总算不虚此行,暂时他是不打算走了。

再次向冰儿探手轻薄,却让她机灵地闪开了,&ldquo王爷,您可放尊重着点儿&hellip&hellip&rdquo冰儿半笑不嗔地瞅着他:&ldquo娘娘要是知道了,您倒楣,我也惨了。

&rdquo &ldquo这又是怎么回事儿?&rdquo高煦用着惯常的笑脸打量着她:&ldquo我好好的在外面躺着,是谁多事又在我身上盖东西来着?&rdquo 冰儿白了他一眼,终不敢过于放肆,垂下头半似忸怩地嗔着:&ldquo人家是怕您冻着了,狗咬吕&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哧&rdquo的一笑,下面的话可就不说了,对方是王爷的身分,说话总得有个分寸,不能太放肆了。

却不知这位年轻风流的王爷,喜的就是这个,冰儿的顽皮,出言直率,正对了他的脾胃。

&ldquo好大的胆子,&rdquo高煦忽地瞪圆了眼:&ldquo居然敢骂我是狗,你可知罪?&rdquo 冰儿只当是真的,一个骨碌跪倒地上,只吓得脸色雪白,还没来得及开口请罪,却已为高煦的一双巨手,拢在腰上,老鹰抓小鸡似地拥在怀里。

&ldquo王爷&hellip&hellip王爷&hellip&hellip&rdquo饶是冰儿透剔晶莹,八面玲珑,这一霎作茧自缚,落在了高煦手上,却亦是无能为力。

灯灭了。

适有一片云,遮住了朗朗冰轮,夜风里桐叶飘零,所见甚为凄凉。

贪欢的王爷,仍自逗留着不去&hellip&hellip一直延到了天交四鼓。

花叶间着了一层露水,宛若明珠遍洒,这一霎雾冷更残,秋深以来,于日以计,这便是最冷的时刻了,却是黑得紧,伸手不辨五指。

&ldquo春华轩&rdquo通向侧院的一扇边门&ldquo吱呀&rdquo一声半敞开来,紧接着&ldquo赵宫人&rdquo探出头来,左右观察了一遍,才自把个风流年轻的王爷轻轻推了出去。

大伤新愈,小试秋衣,颇似人瘦衣肥,有几分&ldquo单寒&rdquo之感。

君无忌揽镜自照,自个儿先自笑了。

&ldquo我瘦多了,是吧?&rdquo &ldquo是瘦些了!&rdquo小琉璃歪着头,打量一回,笑嘻嘻地说道:&ldquo可是神采清逸,比以前还要精神!&rdquo 君无忌莞尔一笑,点点头道:&ldquo你这神采清逸四个字用得很好,足证明这些年来你从我读书,有了很大的长进,我很高兴。

&rdquo 小琉璃被他这么一夸,真的打心眼里开心,&ldquo过去人家都说先生会穿衣服,什么衣服只要一穿在先生您身上,无论新旧,都觉着好看,很雅!&rdquo 说着他笑嘻嘻地打量着自己的一身道:&ldquo我就是不行,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rdquo &ldquo那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学问还不够!&rdquo君无忌已穿好了鞋袜,今天他兴致甚好,也就不厌多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ldquo一个人肚子里的学问,最能改变一个人的风度与气质,再加上足够的修养,便能养成高超的人格,接下来也就自然而然的雅了。

&rdquo 小琉璃怔了一怔,睁圆了两只眼:&ldquo这么说我一辈也雅不了啦!&rdquo 君无忌一笑说道:&ldquo谁说的?当日你一笛在手载歌载舞,便是十足的雅,今日你如果刻意求雅,便又不雅,对某些人来说,天下什么东西皆为可求,只有这个雅字,却是求不到的!&rdquo说时,他己缓缓踱出门外。

小琉璃把门关好,笑嘻嘻地跟出来。

师徒二人久未出门,自从君无忌静居养伤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下山,看来心情甚好。

初来之时,尚是盛暑三伏天气,转眼之间,红叶尽凋,却已是深秋时候。

秋天的穹空,深邃而碧蓝,看不见一朵流云。

骄阳无力,照在人身上,只是和煦的一片暖意。

山风不断,一波接着一波,摇动着绵延不尽的满山芦苇,芦花棉花团儿似的满天飞着。

在一片鹧鸪鸟的鸣叫声里,天色即将黄昏。

君无忌一笑驻足,端详着一天飞舞的芦花,赞叹道:&ldquo刚才说到雅,这便是雅了。

&rdquo 一雀枝头高鸣,不时引颈剔翎,君无忌指了一指道:&ldquo这也是雅。

&rdquo有童子跨牛,自山腰而下,君无忌指道:&ldquo这也是雅。

&rdquo他看向小琉璃道:&ldquo凡是出之自然,而不做作的多有雅意,一经刻意蓦仿,便不雅了。

&rdquo 小琉璃睁着一双&ldquo琉璃球&rdquo也似的眼珠子盯着他,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

&ldquo你还不懂么?&rdquo君无忌说:&ldquo西施捧心、皱眉,皆在雅意,但东施效颦,便大杀风景,这意思并不是说东施容貌很丑,不及西施,而是她故意学西施的样儿,一经做作,便俗了!&rdquo &ldquo啊,这样我就懂了。

&rdquo小琉璃说:&ldquo这么说,戏台上演戏的,全然都是俗物了?&rdquo &ldquo大半都是的,只是演到浑然忘我之境,宛若化身其中,则又不同,只是能达到如此境界的艺人,毕竟不多,是以求风雅,当在声色之外,一经跳出世俗,渔樵耕读则无所不雅了!&rdquo 小琉璃&ldquo哈哈&rdquo地笑了一声,这才点点头表示懂了。

君无忌顿了一顿,又接下去道:&ldquo这些自然付之万物的雅,是天生而强求不出的。

人既为自然界的一员,原是雅的,却以名利羁心,整天在名利堆中打转,日久天长,便自失去了上天所付与的自然,整日斤斤于名利,了无天机,只落得一身俗骨,满身铜臭,哪里还谈得到一些雅境?真个是俗不可耐了。

&rdquo 说到这里一时顿住,叹了口气道:&ldquo可悲的是,尽管如此,我们却仍然免不了要在这个俗世堆里生存、打滚。

我们终将分离,你也要回到凉州你的老家,今后我所希望你的便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要不失真率,做一个天地间自然的人,这就够了。

&rdquo 小琉璃点点头说:&ldquo我记住了。

&rdquo想到有一天要和君无忌分手,独自转回凉州,小琉璃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难受,一时眼睛都红了。

只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在头里走。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ldquo红叶庄&rdquo,其实不远,不过是半个时辰,便自来到眼前。

登上楼,选了个临窗的&ldquo雅座&rdquo。

这座位一面陈有两盆黄菊,一面是垂有细竹湘帘的大幅轩窗,倒也不俗。

为了酬谢小琉璃多日来的殷勤服侍,君无忌随兴而安,今日不再避食。

当下各凭喜好,点了许多吃食。

小伙计送上了清茶两杯,菜肴未上,一时倒也清闲。

渐渐人声嘈杂,客人已陆续上座。

整个饭店顿时显现出一番热络情景。

这时候,例当有一番余兴玩耍。

一阵叫好鼓掌声中,前此所见的&ldquo乐天老人&rdquo与他那个小孙女又自登场。

布幔拉开,空出了长桌一方。

发须斑白,长衣潇洒的老人,玉立亭亭的姑娘,双双向着座客打了个长揖,随即归座坐好。

管事的茶房,把一张方才着笔、墨渍未干的红纸贴起,上面写的是: &ldquo特烦 乐天老师傅、翠玉姑娘双合琴瑟&rdquo 刚一贴起,即博得四下里爆雷般地叫起好来。

君无忌前闻老人的南方弹词,甚合心意,此番前来,未始不与此有关。

此刻见贴是双合琴瑟,不禁大是喜悦,由不住赞起好来。

小琉璃愣道:&ldquo什么是双合琴瑟?&rdquo 君无忌一面把坐位移正,一面笑道:&ldquo你可听过弹琴和瑟这一说么?&rdquo 小琉璃又自摇了摇头。

君无忌慨叹一声道:&ldquo我不闻此,已有许多年了,你先不要烦我,回头再与你解说!&rdquo 说时,台上的老人与姑娘,已自定好弦位。

乐天老人一面将肥大的一双袖管卷起,右手空挑七弦,作了个&ldquo仙&rdquo字,左手再按,右手随即勾动,发脆响,应了个&ldquo翁&rdquo字。

此一番,有名教,谓作&ldquo小间句&rdquo。

令夕来此食客,不乏老人知音,一时爆雷般喝起彩来。

君无忌深好此道,无异个中高手,聆听之下,大为激赏,不自禁地高声赞了个&ldquo好&rdquo。

乃见那个&ldquo和瑟&rdquo的翠玉也不示弱,素手轻挑,左右相应,连作&ldquo仙&rdquo、&ldquo翁&rdquo,应了个&ldquo大间句&rdquo。

一时又自博得了爆彩如雷。

叫好声中,即见小伙计手托漆盘,满盛佳肴而来。

小琉璃早已饿了,见状忙自动手将桌上茶壶移开,却见送食的伙计,看看已来到座前,竟是忽地转向隔座去了。

隔座的客人置身画屏,一时看他不见,&ldquo红叶庄&rdquo并无单间的特设坐位,有之即似眼前这般的&ldquo屏格&rdquo,听用于一般自视高超或不欲抛头露面的官人女眷。

眼前&ldquo屏格&rdquo三面置屏,仅留正前方一面,向着当前书场,君无忌小琉璃虽是紧邻而傍,咫尺天涯,却是格于屏风之外。

眼看着一盘盘的丰盛佳肴,俱都端向屏风之内,各色菜式都由精致的瓷器,加有同色的细瓷碗盖盛着,显得非比寻常。

小琉璃看着好奇,由不住转过身来,就着屏风之间的缝隙,向着里面看了一眼,却被君无忌目光止住。

这一眼却使他惊奇不置,跟着脸也红了。

他只当屏格之内,不定是些什么官儿之类的人物,人数一定不会少了,哪里知道里面座上却仅仅只是一个中年妇道人家。

坐着的虽然只是一个人,却有两个站着的丫鬟,左右侍立身后,倒是排场不少。

一经发觉对方是三个女眷,就是君无忌不用眼光制止,他也不好意思再往里面偷看,却禁不住心里直个儿纳闷,纳闷的是这么多丰盛的盘盘碗碗,却只有一个人吃!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好不容易&ldquo菜&rdquo来了,君无忌点头示意他自个儿先吃,却把全副注意,放在场内弹琴和瑟的老少二人身上。

古人堂上之乐,首重琴瑟,有琴传瑟不传之说,其实并非是&ldquo瑟不传&rdquo,探其因乃是学琴的人多,学瑟的人少,日久天长,自所失传了。

眼前乐大老人与翠玉姑娘,堪称是个中高手,平日早有默契,中琴小瑟,搭配得天衣无缝,美不胜收。

&ldquo红叶庄&rdquo楼有三层,来三楼吃饭的人主要也是为听弹唱而来,茶饭之资也远较一二楼纯吃饭为高,观诸眼前众客,虽非俱是知音,却多具欣赏能力。

俟到老人祖孙演奏到绝妙之时,全场一片静寂,连个咳嗽声都听不见。

眼前所奏,为俗名《三六》的《梅花三弄》,原本就花巧多,二人再一存心卖弄,真个高山流水,丝丝入扣,赢得了一致喝彩。

这时候便是上酒上菜的伙计,也得十分小心了,即使手脚略重,带出加些响声,亦为客人不谅。

君无忌自开始聆听,即不曾下箸,听到后来,干脆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就连小琉璃也受了感染。

所谓&ldquo伯乐鼓琴,六马仰秣&rdquo,好的音乐,连畜牲都不例外,更何况人了。

全场一片静寂,只闻得乐声铮琮,仿佛自天而来,琴声越高,瑟声越低,宛若水边一双求偶鸳鸯。

众人所听受到的并非仅在美的琴瑟旋律,实在是一种&ldquo爱&rdquo的感染,&ldquo美&rdquo的感受,此时此刻,可真是&ldquo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得几回闻&rdquo了。

这一霎若有人不识时趣地咳嗽一声,亦杀风景,偏偏就有那孟浪之人,单单在此紧要关头,出声唤人。

&ldquo酒保!&rdquo 虽非断喝,却也声震四座,一时间群情大哗,纷纷向出声座位上望去。

形成了一番骚动。

高唤&ldquo酒保&rdquo的这个桌子,共有两个客人,看来年岁不大,却都穿着体面。

二人一高一矮,却都面有怒容。

高的一个蓄着短发,浓眉朗目,甚是英武,矮的一个年岁较大,却也不过四旬,留有一腮短须,平眉细眼,大嘴扁鼻,卖相大是不敢恭维。

想是二人来得不是时候,当时琴瑟方起,酒保招呼较迟。

两个&ldquo贵客&rdquo性子急躁,原已闷了一肚子怨气,所点酒菜又迟迟不来,这才忍不住有所发作。

那一声&ldquo酒保&rdquo正是出自平眉细眼矮汉子的尊口,想不到却引来了众人连番怒眼,交相指责。

对二人言,更不禁火上加油,一时相继发作起来。

蓄着平顶短发的高个子,先自在桌上重重擂拳,发出了一串如雷暴响,继而高声断喝,一连串的高呼着&ldquo酒保&rdquo。

矮个子更是自位上一跃而起,口不择言的怒声大骂起来,顿时间全场大哗。

形成一片混乱,正自演奏中的琴瑟,不得不为之中断。

一时间秩序大乱。

出声闹事的两名&ldquo贵&rdquo客,端非好相与,店家焉敢怠慢?一名酒保慌不迭地忙自偎了过去。

却是来的不是时候,被那个矮个子当胸一把抓住,怒叱一声:&ldquo去你娘的!&rdquo别看这客人个头儿不高,却是好手劲。

随着他的这声喝叱,手势翻处,那个高出他半尺有余的酒保,&ldquo呼&rdquo地腾空飞起,&ldquo叭喳&rdquo一声自空而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一桌酒菜之上,一时间盘碎汁溅,连桌子也翻倒地上。

这番情景,自是众人始料非及,一时相顾失色,群情大哗。

二十七 看到这里,君无忌不禁皱了一下眉,大大觉着扫兴。

小琉璃却气不忿地怒道:&ldquo这两个家伙太欺侮人,凭什么动手打人呀!&rdquo 说话间,酒楼的主人、账房,一干伙计,七八个人俱都向两个闹事客人身边偎了过去。

手里还拿着算盘,细脖子大脑袋的账房先生,跑在最头里,人未到先自高声嚷着:&ldquo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话,有话好说,哟!这可是不得了,怕是出了人命啦!&rdquo 话声方住,眼前人影晃动,已被对方客人之一的那个高个头,拦在眼前,&ldquo老兔崽儿蛋,你倒是给爷们说个理字看看!&rdquo左手一把抓住了当胸,右手可也不闲着,&ldquo叭!叭! 叭!叭!一连四个大嘴巴,差点没把这个账房先生给抽晕了,一时顺着嘴角直往下淌血。

&ldquo别&hellip&hellip别&hellip&hellip哎唷唷&hellip&hellip&rdquo敢情连大牙也掉了两颗,这就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 &ldquo可不得了啦&hellip&hellip打死人啦&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去你娘的一边儿!&rdquo高个头的这个客人,敢情比那个矮个儿更辣手,手翻处,这位账房先生可真成了空中飞人,忽悠悠腾空而起,一连掠过了两张桌子,直向着楼梯当口直摔下来。

一时间,全场大惊。

这可真是玩命了,试看&ldquo空中飞人&rdquo这位账房先生,一副头下脚上的样子,一家伙直掼上来,怕不脑袋为之开花?事起仓猝,谁又能挽回这一瞬危机? 君无忌目睹之下心里一惊。

他原是好涵养,不打算过问这类闲事的,只是人命关天,又岂能袖手旁观?心里一动,正待以奇快身法,飞身而起,在空中救他一把,庶可免一步之危。

心念方动,待将而起的一霎,空中形象,竟自有了变化,先者,似有一阵微风,轻轻吹起,直袭空中,说是&ldquo轻轻&rdquo吹起,其实却别有微妙,显然劲头儿不小,以至于空中的账房先生,竟自改了姿态,原是&ldquo头下脚上&rdquo一变而&ldquo头上脚下&rdquo。

更妙的是,这阵&ldquo轻风&rdquo更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于此要紧关头,对落下的这位账房先生,形成了必要的一托。

这般情势,局外人又何能辨清?紧接着&ldquo砰&rdquo的一声大响,空中的账房先生已摔了下来,却是坐了个&ldquo屁股墩儿&rdquo。

&ldquo哎唷!&rdquo只以为定当骨断筋折,试了试却是不当回事儿,只是&ldquo墩&rdquo了这么一下,震得有点头晕,自个儿想想,也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岂止他莫名其妙,所有在场的客人,都觉着莫名其妙,对于这位账房先生一霎间的空中变化,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离奇,无不啧啧称奇。

一霎间的静寂之后,紧接着立刻又自热闹起来。

&ldquo红叶庄&rdquo掌柜的&ldquo膏药刘&rdquo,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此人四十开外,早年在镖行干过几年&ldquo趟子手&rdquo,练过几年功夫,后来改行开了饭馆,一帆风顺,能撑到今天这个场面,当然颇不简单,尤其最近十年,生意越做越大,黑白两道也都有个关照,今天这个情形,还真没遇见过,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睁着白眼吃这个亏。

&ldquo喂!这是怎么说来着?&rdquo膏约剂睁着一双大牛眼,一口保定府的乡音,大声嚷着: &ldquo谁谁谁&hellip&hellip毛六儿,快到衙门口给我找赵班头来一趟,这还得了?有王法没有了?当是在自己家里呀!&rdquo 他这里正自怒发如火的大声嚷嚷,不经意那个肇事的要命煞星已闪身来到了眼前。

仍然是那个平顶短发的高个头儿,手法也是老套,当胸一把,把个膏药刘抓得龇牙咧嘴。

&ldquo啊呀&hellip&hellip你小子这是&hellip&hellip&rdquo一面说,抡拳照着对方高个头脸上就打,却为对方一晃脖子即行闪开来了。

来人这个短发长身汉子,显然不是易与之辈,由于身分的绝对特殊,平日目高于顶,何曾会把一干寻常人等看在眼里。

膏药刘一拳走空,才知道来人大非寻常,心里一惊,简直不容作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全身一紧,已为对方高高举在了当空。

原来肇事者高矮二人,吃的是皇差,正是目下传闻中的&ldquo锦衣卫&rdquo卫士,各人俱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此番奉命在京办案,原是不宜多事,却想不到以如此细故,暴露了身分,一旦开打出了手,也就说不得了。

短发平头的那个高大汉子姓江名昆,人称&ldquo过天星&rdquo,练有一身杰出轻功。

矮个头儿姓范叫长江,人称&ldquo矮昆仑&rdquo,一手&ldquo地趟拳&rdquo极是出色。

两个人皆是早年出身江湖草莽,如今虽说食禄皇家,成了人见人畏的锦衣卫士.却是脱不了早年江湖草莽的一身习气。

眼前&ldquo过天星&rdquo江昆一举而将&ldquo膏药刘&rdquo举在了空中,这一霎&ldquo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rdquo,怒喝一声,倏地运施功力,直将手上人直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决计要给对方一个厉害,膏药刘在他运功力掷之下,简直像是脱弦之箭。

直向着当堂中间的一根红木圆柱上力掼过来。

各人看到这里,一时由不住张口结舌,俱都作声不得,只当是这一次非出人命不可了。

偏偏是膏药刘的命大,也是怪事连篇。

眼看着&ldquo膏药刘&rdquo箭矢般地飞出,几乎已经撞着了当中堂柱,猛可里就像是忽然中途遇着了一堵无形阻拦,那样子就像是撞在了一大堆棉花上一样,顿得一顿,就空栽了个筋斗,一个屁股墩儿,又自坐了下来。

这番情形,简直就与刚才那位账房先生,看来并无二致,只是较诸那位账房先生更称神妙罢了。

膏药刘原以为此命休矣,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明眼人如君无忌者暗自是看出了个中端倪,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格外觉着震惊,一双眸子不自禁地便自向着食堂内逡巡过去。

在他感觉里,分明是暗中有人,施展非常身手,用内气真力,迎向店东&ldquo膏药刘&rdquo,化万钧为无形,即所谓&ldquo四两拨千斤&rdquo,将一场明明非死不可的&ldquo血溅当场&rdquo变为&ldquo形同儿戏&rdquo的笑剧。

如果这个揣测属实,那么也就是说,现场这为数众多的酒客之中,隐藏着一个大大高明的人物,以其内气真力的强度判断,这个人的功力,几已达到不可思议地步,莫怪乎君无忌一经判断之下,内心大大为之震撼不已。

随着他缓缓移动的目光,已把现场众家吃客看了个一清二楚,心内越加惊疑,因为凭他直觉的判断,实在是看不出其中任何一人,能具有如此功力,由是目光再转,才自觉察到尚有为数三五的屏格&ldquo雅座&rdquo,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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