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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古道腾驹惊白发 危峦快剑识青翎(2/3)

婢女看了不懂,男仆不敢多看。

李可秀精明强干,官运亨通,乾隆二十三年在平定伊犁一役中有功,朝旨下来,升任浙江水陆提督,节制定海、温州等五镇,统辖提标五营,兼辖杭州等城守协,太湖、海宁等水师营。

李沅芷自小生长在西北边塞之地,现今要到山明水秀的江南去,自是说不出的高兴,磨着陆菲青同去。

陆菲青离内地已久,想到旧地重游,良足畅怀,也就欣然答应。

李可秀轻骑先行赴任,拨了二十名亲兵、一名参将护送家眷随后而来。

参将名叫曾图南,年纪四旬开外,微留短须,精神壮旺,体格雄健,使一手六合枪。

他是靠真功夫升上来的,很得李可秀的信任。

一行人共有十几匹骡马。

李夫人坐在轿车之中。

李沅芷长途跋涉,整天坐在轿车里嫌气闷,但是官家小姐骑了马抛头露面,到底不像样,于是改穿了男装,这一改装,竟是异样的英俊风流,说甚么也不肯改回女装。

李夫人只好笑着叹口气,由得她了。

这一日时当深秋,陆菲青骑在马上,远远落在大队之后,纵目四望,只见夜色渐合,长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骡马人伙外,惟有黄沙衰草,阵阵归鸦。

蓦地里一阵西吹来,陆菲青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心道:“辛稼轩这首词,正可为我心情写照。

当年他也如我这般,眼见莽莽神州沦于夷狄,而虏势方张,规复难期,百战余生,兀自慷慨悲歌。

”这时他已年近六十,虽然内功深湛,精神饱满,但须眉皆白,又想:“我满头须发似雪,九死之余,只怕再难有甚么作为了。

”马鞭一挥,纵马追上前去。

骡队翻过一个山岗,眼看天色将黑,骡夫说再过十里地就到双塔堡,那是塞外一个大镇,预定当晚到镇上落店。

正在此时,陆菲青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快马奔驰之声,远见前面征尘影里,两匹枣骝马八蹄翻飞,奔将过来,眨眼之间已旋风似的来到跟前。

马上两人伏腰勒缰,斜刺里从骡队两旁直窜过去。

陆菲青在一照面中,已看出这两人一高一矮,高者眉长鼻挺,脸色白净,矮者满脸精悍之气。

他拍马追上李沅芷,低声问道:“这两人你看清楚了么?”李沅芷喜道:“怎么?是绿林道么?”她巴不得这二人是劫道的强徒,好显一显五年来辛辛苦苦学得的本领。

陆菲青道:“现下还瞧不准,不过看这两人的武功,不会是绿林道探路的小伙计。

”李沅芷奇道:“这两人武功好?”陆菲青道:“瞧他们的骑术,多半不是庸手。

” 大队快到双塔堡,对面马蹄声起,又是两乘马飞奔而来,掠过骡队。

陆菲青道:“咦,这倒奇了。

”这时暮霭苍茫,一路所经全是荒漠穷乡,眼见前面就是双塔堡,怎么这时反而有人从镇上出来,除非身有要事而存心赶夜路了。

行不多久,骡队进镇,曾参将领着骡队轿车,径投一家大店。

李沅芷和母亲住着上房。

陆菲青住了间小房,用过饭,店伙掌上灯,正待休息,夜阑人静,犬吠声中,隐隐听得远处一片马蹄之声。

陆菲青暗想:“这时候还紧自赶路,到底有甚么急事?”追思路上接连遇到的四人,暗忖这事有点古怪。

蹄声得得,越行越近,直奔到店前,马蹄声一停,敲门声便起。

只听得店伙开门,说道:“你老辛苦。

茶水酒饭都预备好啦,请进来用吧!”一人粗声说道:“赶紧给喂马,吃了饭还得赶路。

”店伙连声答应。

脚步声进店,听来共是两人。

陆菲青心下思量,一伙人一批批奔向安西,看他们马上身法都是身负武功之人,在塞外这多年,这样的事儿倒还真少见。

他轻轻出了房门,穿过三合院,绕至客店后面,只听得刚才粗声说话那人道:“三哥,你说少舵主年纪轻轻,这伙兄弟他压得住么?”陆菲青循声走到窗下,他倒不是存心窃听别人阴私,只是这伙人路道奇特,自己身上负着重案,不得不处处小心提防。

只听屋里另一人道:“压不住也得压住。

这是老当家遗命,不管少舵主成不成,咱们总是赤胆忠心的保他。

”这人出声洪亮,中气充沛,陆菲青知他内功精湛,不敢弄破窗纸窥探,只屏息倾听。

只听那粗嗓子的道:“那还用说?就不知少舵主肯不肯出山。

”另一人道:“那倒不用担心,老当家的遗命,少舵主自会遵守。

”他说这个“守”字,带了南方人的浓重乡音。

陆菲青心中一震:“怎地这声音好熟?”仔细一琢磨,终于想起,那是从前在屠龙帮时的好友赵半山。

那人比他年轻十岁,是温州王氏太极门掌门大弟子。

两人时常切磋武艺,互相都很钦佩。

至今分别近二十年,算来他也快五十岁了。

屠龙帮风流云散之后,一直不知他到了何处,不意今日在塞外相逢,他乡遇故知,这份欣慰不可言喻。

他正想出声认友,忽然房中灯火陡黑,一枝袖箭射了出来。

这枝袖箭可不是射向陆菲青,人影一闪,有人伸手把袖箭接了去。

那人一长身,张口便欲叫阵。

陆菲青纵身过去,低声喝道:“别作声,跟我来!”那人正是李沅芷。

窗内毫无动静,没人追出。

陆菲青拉着她手,蛇行虎伏,潜行窗下,把她拉入自己店房。

灯下一看,见她已换上了夜行装束,但仍是男装,也不知是几时预备下的,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庄容说道:“沅芷,你知那是甚么人?干么要跟他们动手?”这一下可把李沅芷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呆了半晌,才忸怩道:“他们干么打我一袖箭?”她自是只怪别人,殊不知自己偷听旁人阴私,已犯了江湖大忌。

陆菲青道:“这两人如不是绿林道,就是帮会中的。

内中一人我知道,武功决不在你师父之下。

他们定有急事,是以连夜赶路。

这枝袖箭也不是存心伤人,只不过叫你别多管闲事。

真要射你,怕就未必接得住。

快去睡吧。

”说话之间,只听开门声、马蹄声,那两人已急速走了。

给李沅芷这样一闹,陆菲青心想这时去见老友,多有不便,也不追出去会面。

次日骡队又行,出得镇来,走了一个多时辰,离双塔堡约已三十里。

李沅芷道:“师父,对面又有人来了。

”只见两骑枣红马奔驰而来。

有过了昨晚之事,师徒俩对迎面而来之人都留上了心。

两匹马一模一样,神骏非凡,更奇的是马上乘客也一模一样,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身材又高又瘦,脸色蜡黄,眼睛凹进,眉毛斜斜的倒垂下来,形相甚是可怖,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两人经过骡队时都怪目一翻,向李沅芷望了一眼。

李沅芷也向他们瞪了一眼,把马一勒,一副要打架不妨上来的神色。

这两人毫不理会,径自催马西奔。

李沅芷道:“哪里找来这么一对瘦鬼?” 陆菲青见这两人的背影活像是两根竹竿插在马上,蓦地醒觉,不由得失声道:“啊,原来是他们!”李沅芷忙问:“师父识得他们?”陆菲青道:“那定是西川双侠,江湖上人称黑无常、白无常的常家兄弟。

”李沅芷噗嗤一笑,说道:“他们姓得真好,绰号也好,可不是一对无常鬼吗?”陆菲青道:“女孩子家别风言风语的,人家长得难看,本领可不小!我跟他们没会过面,但听人说,他俩是双生兄弟,从小形影不离。

哥儿俩也不娶亲,到处行侠仗义,闯下了很大的万儿来。

尊敬他们的称之为西川双侠,怕他们的就叫他俩黑无常、白无常。

”李沅芷道:“这两人不是一模一样吗?怎么又有黑白之分?” 陆菲青道:“听人说,常家兄弟身材相貌完全一样,就是哥哥眼角上多了一粒黑痣,所以起名叫做常赫志,弟弟没痣,叫常伯志。

他们是青城派慧侣道人的徒弟。

慧侣道人一死,黑沙掌的功夫,江湖上多半没人在他二人之上了。

这两兄弟是川江上著名的侠盗,一向劫富济贫,不过心狠手辣,因此得了这难听的外号。

”李沅芷道:“他们到这边塞来干么呀?”陆菲青道:“我也真捉摸不定,从来没听说他两兄弟在塞外做过案。

”李沅芷道:“这对无常鬼要是敢来动我们的手,就让他们试试师父的白龙剑。

”刚才这对兄弟瞪了她一眼,姑娘心中可不乐意了,不好意思说“试试姑娘的宝剑”,就把师父先给拉扯上。

陆菲青道:“听说他兄弟从不单打独斗,对付一个是两哥儿齐上,对付十个也是两哥儿齐上。

”他干笑一声:“你师父这把老骨头,怕经不起他们四个拳头捶呢!” 说话之间,前面马蹄声又起。

这次马上乘的是一道一俗。

道人背负长剑,脸色苍白,满是病容,只有一只右臂,左手道袍的袖子束在腰里。

另一人是个驼子,衣服极为光鲜。

李沅芷见这驼子相貌丑陋,服饰却如此华丽,不觉笑了一声,说道:“师父,你瞧这驼子!”陆菲青待要阻止,已然不及。

那驼子怒目一横,双马擦身而过之际,突然伸臂向李沅芷抓来。

那道人似乎早料到驼子要生气,不等李沅芷避让,就伸马鞭一挡,拦开了他这一抓,说道:“十弟,不可闹事!”这只是一瞬间之事,两匹马已交错而过。

陆菲青和李沅芷回头一望,只见驼子挥鞭在他自己和道人的马上各抽了一鞭,两匹马疾驰出去,那驼子突然间一个“倒栽金钟”,在马背上一个倒翻筋斗,跳下地来,双脚在地上交互三点,已向李沅芷扑了过来。

李沅芷长剑在手,谨守师父所授“敌未动,己不动”的要诀,剑尖微颤,却不发招。

那驼子可也奇怪,并不向她攻击,左手探出,竟是一把拉住她坐骑的尾巴。

那马正在奔驰,忽被拉住,长嘶一声,前足人立起来。

驼子神力惊人,丝毫没被马拉动,伸出右掌,在拉得笔直的马尾上一划,马尾立断,如经刀割。

马儿直冲出去,李沅芷吓了一跳,险些掉下马来。

她回手挥剑向驼子砍去,距离已远,却哪里砍得着?驼子回头便跑。

他身矮足短,奔跑却是极快,有如滚滚黄沙中裹着一个肉球向前卷去,顷刻间已追及那疾驰向西的坐骑,一跃上马,不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李沅芷被驼子这样一闹,气得想哭,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师父!” 陆菲青一切全看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本想埋怨几句,但见她双目莹然,珠泪欲滴,就忍住不说了。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我武——维扬——”“我武——维扬——”的喊声。

李沅芷甚是奇怪,忙问:“师父,那是甚么?”陆菲青道:“那是镖局里趟子手喊的趟子。

每家镖局子的趟子不同,喊出来是通知绿林道和同道朋友。

镖局走镖,七分靠交情,三分靠本领,镖头手面宽,交情广,大家买他面子,这镖走出去就顺顺利利。

绿林道的一听趟子,知是某人的镖,本想动手拾的,碍于面子也只好放他过去。

这叫作‘拳头熟不如人头熟’。

要是你去走镖哪,嘿,这样不上半天就得罪了多少人,本领再大十倍,那也是寸步难行。

”李沅芷一听,敢情师父是借题发挥,在教训人啦,心说:“我干么要去保镖哪?”可是不敢跟师父顶嘴,笑道:“师父,我是错了嘛!师父,那喊的是甚么镖局子啊?”陆菲青道:“那是北京镇远镖局,北方可数他最大啦。

奉天、济南、开封、太原都有分局。

总镖头本是威镇河朔王维扬,现下总有七十岁了罢?听他们喊的趟子仍是‘我武维扬’,那么他还没告老收山。

唉,见好也该收了,镇远镖局发了四十年财,还不知足么?” 李沅芷道:“师父识得他们总镖头么?”陆菲青道:“也会过面。

此人凭一把八卦刀、一对八卦掌,当年打遍江北绿林无敌手,也真称得上威震河朔!”李沅芷很是高兴,道:“他们镖车走得快,一会儿赶了上来,你给我引见,让我见见这位老英雄。

”陆菲青道:“他自己怎么还会出来?真是傻孩子。

” 李沅芷老是给师父数说,满不是味儿,她知自己江湖上的事情完全不懂,心里嘀咕:“我不懂,就说给我听嘛,干么老骂人家?”拍马追上骡车去和母亲说话解闷,回头一看自己的马,尾巴给驼子弄断了,也不禁暗暗吃惊,心想一掌打断一杆枪并不稀奇,马尾巴是软的,怎能用手割断?勒马想等师父上来请问,但一转念,又赌气不问了,追上了曾图南,道:“曾参将,我的马尾巴不知怎么断了,真难看。

”说着嘟起了嘴。

曾图南知她心意,道:“我这坐骑不知怎么搞的,今儿老是闹倔脾气,说甚么也制它不了。

小姐骑术好,劳你的驾,帮我治一下行么?”李沅芷谦逊一句:“怕我也不成。

”两人换了坐骑。

曾参将那马其实乖乖的,半点脾气也没有。

曾参将还赞一句:“小姐,真有你的,连马也服你。

” 李夫人怕大车走快了颠簸,是以这队人一直缓缓而行。

但听得镖局的趟子声越喊越近,不一会,二十几匹骡驮赶了上来。

陆菲青怕有熟人,背转了身,将一顶大草帽遮住半边脸,偷看马上镖师。

七八名镖师纵马经过,只听一名镖师道:“听韩大哥说,焦文期焦三哥已有了下落。

”陆菲青大吃一惊。

回头看那镖师,晃眼间只看到他满脸胡子,黑漆漆的一张长脸,等他擦身而过,见他背上负着一个红色包袱,还有一对奇形兵器,竟是外门中的利器五行轮,寻思:“遮莫关东六魔做了镖师?”关东六魔除焦文期外,其余五人都未见过,只知每人均是武艺高强,五魔阎世魁、六魔阎世章都使五行轮,外家硬功夫极是了得。

他心下盘算,这次出门来遇到不少武林高手,镇远镖局看情形真的是在走镖,那也罢了,另外那些人如果均是为己而来,那实是凶多吉少,避之犹恐不及,偏偏这个女弟子少不更事,不断去招惹人家。

不过看情形又不像是为自己而来,赵半山是好朋友,决不致不念旧情。

那么他们一批一批西去,又为的何来? 李沅芷和曾参将换了坐骑,见他骑了没尾巴马,暗自好笑,勒定了马等师父过来,笑道:“师父,怎么对面没人来了?从昨天算起,已有五对人往西去了,我倒真想再见识见识几个英雄好汉。

” 一句话提醒了陆菲青,他一拍大腿,说道:“啊,老胡涂啦,怎么没想到‘千里接龙头’这回事。

”只因心中挂着自己的事,尽往与自己有关的方面去推测,哪知全想岔了。

李沅芷道:“甚么‘千里接龙头’?”陆菲青道:“那是江湖上帮会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是帮会中行辈最高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的要出去十二人,一对一对的出去。

现在已过了五对,那么前面一定还有一对。

”李沅芷道:“他们是甚么帮会?”陆菲青道:“这个可不知道了。

”又道:“你看西川双侠和那驼子都是这帮会的,声势当真非同小可。

千万别再招惹,知道么?”李沅芷嘴上答应,心中可不大服气,一心要看前面来的又是何等样人。

午时打过了尖,对面仍无人来,陆菲青暗暗纳罕,觉得事出意外,难道所料不对?岂知前面没人来,后面倒来了人,只听得一阵驼铃响,尘上飞扬,一大队沙漠商队赶了上来。

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乘者都是回人,高鼻深目,满脸浓须,头缠白布,腰悬弯刀。

回族商人从回部到关内做生意,事属常有,陆菲青也不以为异。

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黄衫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

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陆菲青见那回族少女人才出众,不过多看了一眼,李沅芷却瞧得呆了。

她自幼生长西北边塞,一向也没见过几个头脸齐整的女子,更别说如此好看的美人了。

那少女和她年事相仿,大约也是十八九岁,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那黄衫女郎纵马而过,李沅芷情不自禁的催马跟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黄衫女郎见一个美貌的汉人少年痴痴相望,脸一红,叫了一声“爹!”一个身材高大、满颊浓须的回人拍马过来,在李沅芷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喂,小朋友,走道么?”李沅芷“唔”了一声,还没会意自己女扮男装,这般呆望人家闺女可显得十分浮滑无礼。

那黄衫女郎只道李沅芷心存轻薄,手挥马鞭一圈,已裹住她坐骑的鬃毛,回手一拉,登时扯下了一大片毛来。

那马痛得乱跳乱纵,险些把她颠下马来。

黄衫女郎长鞭在空中一挥,辟拍一声,扯下来的马毛四散乱飞。

李沅芷心头火起,摸出一枝钢镖,向黄衫女郎后心掷去,可也没存心伤她性命,镖一出手,叫了一声:“喂,小姑娘,镖来啦!”那女郎身子向左一偏,镖从右肩旁掠过,射向前面,待钢镖飞至身前丈许,手中长鞭一卷,鞭梢革绳已将钢镖卷住拉回,顺手向后一送,叫道:“喂,小伙子,镖还给你!”一股劲风,钢镖直向李沅芷胸前飞来,李沅芷伸手接住。

沙漠商队人众见了黄衫女郎这手马鞭绝技,都大声喝彩。

她父亲却脸有忧色,低声向她说了句甚么话。

黄衫女郎答应道:“噢,爹!”也不再理会李沅芷,纵马向前,数十匹驼马跟着绝尘而去。

眼见他们追过李夫人所乘骡车和护送兵丁,尘沙扬起,蹄声渐远。

陆菲青漫不在意,笑道:“能人好手,所在都有,这句话现下信了吧?这个黄衫女郎年纪跟你差不多,刚才露这一手可佩服了?”李沅芷道:“这些回子白天黑夜都在马上,马鞭儿自然耍得好,可也未必有甚么真正武功。

”陆菲青嘻嘻一笑,道:“是么?” 傍晚到了布隆吉,镇上只有一家大客店,叫做“通达客栈”。

店门前插了“镇远镖局”的镖旗,原来路上遇到的那枝镖已先在这里歇了。

这家客栈接连招呼两大队人,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陆菲青洗了脸,手里捧了一壶茶,慢慢踱到院子里,只见大厅上有两桌人在喝酒吃饭。

那背负红布包袱的镖师背上兵器已卸了下来,但那包袱仍然背着,正在高谈阔论。

陆菲青手里捧了茶壶,假装抬头观看天色,只听一名镖师笑道:“阎五爷,你将这玩意儿平平安安的送到京城,兆惠将军还不赏你个千儿八百的吗?又好去跟你那小喜宝乐上一乐啦!”陆菲青心说:“果然是关东六魔中的第五魔阎世魁。

”当下更加留上了神。

那阎世魁道:“赏金吗?嘿,那谁也短不了……”他话还未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嘴道:“就只怕小喜宝已经跟了人,从了良啦。

”陆菲青斜眼一看,见说话那人相貌猥琐,身材瘦削,但也是一身镖师打扮。

阎世魁心中不快,“哼”了一声。

第一个说话的镖师道:“童兆和你这东西,总没好话。

”那童兆和仍是有气没力的道:“从良不是好话?好吧,我说小喜宝做一辈子的窑姐儿,到死翻不了身。

”阎世魁破口大骂:“你妈才做一辈子窑姐儿。

”童兆和笑道:“成,我叫你干爹。

” 陆菲青听这伙人言不及义,听不出甚么名堂,正想走开。

只听童兆和道:“阎五爷,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

你可别想小喜宝想昏了头,背上这红包袱给人家拾了去。

你脑袋搬家事小,咱们镇远镖局四十年的威名可栽不起。

”阎世魁怒道:“童家小子,你望安吧,这批回回想从你阎五爷手上把这玩意儿夺回去,教他们快死了这条心。

我阎世魁关东六魔的名头,可是靠真功夫挣来的,不像有些小子在镖行里混,除了会吃饭,就是会放屁!”陆菲青望了他背上那红布包袱一眼,见包袱不大,看来所装的东西也很轻巧。

只听童兆和道:“关东六魔的名头的确不小,就可惜第三魔给人家做了,连仇人是谁也不知道。

”阎世魁一拍桌子道:“谁说不知道?那定是红花会害的。

” 陆菲青心想:“这倒奇了,焦文期明明是我杀的,他们却写在红花会帐上。

红花会是怎么一回事?”他慢慢走到院子里去抚弄花木,离众镖客更加近了。

童兆和嘴头上一点也不肯放松:“我可惜没骨气,只会吃饭放屁。

只要我不是孙子哪,早就找红花会算帐去啦。

”阎世魁给他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一名镖师出来打圆场,道:“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上个月死在无锡,江湖上谁都知道。

人家没了当家的,你找谁去?再说,焦三爷给红花会害死,又没见证,谁瞧见啦?你找上门去,人家来个不认帐,你有甚么法子?”童兆和没了话,自己解嘲:“红花会咱们不敢惹,欺侮回子还不敢么?他们当作性命宝贝的玩意儿咱们给抢了来,以后兆将军要银子要牛羊,他们敢不双手送上吗?我说阎五爷,你也别想你那小喜宝啦,敢情回京求求兆将军,让他给你一个回回女人做小老婆,可有多美……” 正说得得意,忽然拍的一声,不知哪里一块泥巴飞来,刚塞在他嘴里。

童兆和啊啊啊的叫不出声来。

两名镖师抄起兵刃,赶了出去。

阎世魁站起身来,把身旁五行轮提在手里。

他弟弟阎世章闻声赶来,两兄弟站在一起,并不追敌,显是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童兆和把泥块吐了出来,王八羔子、祖宗十八代的乱骂。

阎世章冷冷的道:“一向只听说狗吃屎,今儿可长了见识,连泥巴也吃起来啦!” 镖师戴永明、钱正伦一个握了条软鞭,一个挺着柄单刀,从门外奔回,说:“点子逃啦,没瞧见。

” 这一切陆菲青全看在眼里,见到那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一副狼狈相,心中暗自好笑,忽见东墙角上人影一闪。

他装着没事人般踱方步踱到外面,其时天色已黑,他躲在客店西墙脚下,只见一条人影从屋角跳下,落地无声,向东如飞奔去。

陆菲青想见识这位请童兆和吃泥巴的是何等样人物,施展轻功,悄没声的跟在后面,双手仍是捧着茶壶,长衫也不捋起。

他数十年苦练的轻功直是非同小可,虽然出步迅速,前面那人却丝毫未觉。

片刻之间,两人奔出了五六里地。

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但轻功也甚高明。

过了个山坡,前面黑压压一片森林,那人直穿入林中,陆菲青也跟着追去。

树林中落叶枯枝,满地皆是,一踏上去,沙沙作声,他怕那人发觉。

脚步稍慢,一瞬之间,已不见了那人的影子。

忽然云破月现,一片清光在林隙树梢上照射下来,满地树影凌乱,远处黄衫一闪,那人已出了树林。

他跟到树林边缘,掩在一株大树后面向外张望,林外一大片草地,搭着八九个帐篷。

他好奇心起,有心要窥探一番。

静待两名守望者转过身去,提气一个“燕子三抄水”,跃到了帐篷外一匹骆驼身后,守望者并未发觉。

他弯身走到中间一座最大的帐篷背后,伏下地来,帐篷里有人在慷慨激昂的说话,话是回语,说的又快,他虽在塞外多年,这篇话却大半不懂,当下轻轻掀起帐幕底脚一角,向里张望。

帐幕中点着两盏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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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信来到建安二十四年春季的荆城,即将爆发的襄樊战役将决定今后天下是真正三分,还是一强两弱。 当听闻曹仁屠宛城后,田信毅然响应荆州军的征召,不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更为了自己的正义、良知、勇气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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