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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旷(1/3)

那日凌郁虽刺杀刘勇之成功,但遭遇刘府侍卫围捕。

她寡不敌众,为避追兵,危急中闯入一处僻静院落,正撞上刘勇之一直留守闺中的姊姊,也就是徐晖在刘府见到的那位夫人。

凌郁本想杀人灭口,偏此时旧伤发作,胸口一阵憋闷竟自昏厥。

谁知那夫人并未高声呼喊,却把她藏匿房中,几次敷衍前来盘查的巡逻侍卫,最后还冒险放她逃生。

凌郁懂得夫人临别时的嘱咐,是盼她从杀戮的泥沼中挣脱出来。

杀人的对与错她以前从未在意过,她自小受的教导里:&ldquo杀&rdquo这个字是一切纷繁问题最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

谁妨碍了司徒家族,谁妨碍了司徒峙,谁妨碍了她凌郁,只这一个字就可以让谁彻底消失。

当把尖锐的利器插入敌人胸膛,看着鲜血飞溅出来,凌郁五脏六腑里会获得一种隐秘的快感。

童年时全家遭灭门屠杀的场面如梦魇般总在眼前飞驰,她唯有横刀劈向那被时空阻隔的仇人,把他们的形象碾成粉末,方能暂时阻挡身体的战栗抽搐。

她不知道仇家是谁,因此每杀一人,就把对方当作是假想中的仇人,置对方于死地的最后一击也就因而让她格外血脉贲张。

在试图让司徒清移情别恋的努力落空后,凌郁便也自然而然想到了暗杀这条出路。

那日她向徐晖扯了谎,她并不讨厌小清,恰恰相反,小清是司徒家族里与她最相友爱的亲人,是寂寥岁月里她屈指可数的朋友。

然而当嫉妒和痛苦像雨后野草般疯长起来,她对她竟也起了杀念。

那夜若不是徐晖赶到,她真的会对小清下手吗?她真下得了手吗?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每回念及,凌郁手心里都浸透了冷汗。

她简直害怕她自己。

嗜血如吸毒,沾染一次便成瘾,并不能因一人一事就轻易戒掉。

但是那位夫人的慈悲,多多少少打动了凌郁。

此刻当她沉浸在光亮亮的爱里,杀人头一回成了她生命中毫不相干的事。

这天徐晖安排好凌郁起居,换了身整洁长袍,说要出去一趟。

凌郁问是什么事,徐晖察看一番门口无人,凑近她耳边说,这次除了来寻她,司徒峙还另有一项要紧的任务给他,就是进宫送一封信给当今皇上的生母韦太后。

&ldquo我同你一起去,宫里的内应认得我。

&rdquo凌郁说。

徐晖顾虑她身体尚虚,恐不宜出门,但心里也愿与她时刻相伴,听她说得不容置疑,便即同意。

凌郁遣徐晖出去,自己关在房里,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动静。

徐晖靠在楼梯窗口眺望临安的街道和人流,嘴角攒上笑意,心想凌郁毕竟是个女孩子,梳妆打扮起来就忘了时间。

忽然&ldquo吱呀&rdquo一声门开了,凌郁飘出来,一身白锻子长衫,头上系着同样质地的方巾。

徐晖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上有种头回相见的新鲜和欣喜。

凌郁见徐晖瞅着自己发怔,心口一甜,高傲肃穆的头颅便像饱满的稻谷般微微垂下,下了几级楼梯,走到徐晖面前。

&ldquo海&hellip&hellip&rdquo徐晖刚一吐口,楼下传来木板咯吱咯吱的响动,凌郁马上用目光制止了他,眼中射出警惕而近乎严厉的光芒。

徐晖涌上的柔情霎时退却了,他眼睛飘向地面,换了副恭敬而呆板的口气说:&ldquo凌少爷,我们走吧!&rdquo 凌郁不置可否地&ldquo嗯&rdquo了一声,从徐晖身边擦过先下楼去。

徐晖跟在后面,嘴巴里涩涩地不是滋味。

他忽然惊觉,屋里是一个世界,屋外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外头这个世界里,海潮儿仍然是凌少爷,而他,仍然什么都不是。

他们一下楼,正指挥伙计忙碌的闵老板便即迎上,殷勤探问凌郁身上是否觉得好些。

凌郁冷淡地点点头,有点儿迫不及待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温和的清晨,空气里含着雨水渗入泥土的芬芳,荡起薄薄一层秋意。

凌郁立在当地长吁口气,回身瞥见徐晖跟在丈外,脸上肌肉僵着,像个陌生的扈从。

她想给他一个歉意的微笑,可微蹙起眉头,倒像是在责怪他似的。

徐晖不知道,此刻凌郁内心里是如何地沮丧。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爱,在没了铠甲遮挡的世界里,她惶惶地茫然失措。

凌郁和徐晖默默穿过街巷,来到皇城前。

宫门紧闭,只露出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角。

他们绕到西侧脚门,当值侍卫长见过来两个平民,正要驱赶,一看到凌郁,神色随即恭谨起来。

徐晖从怀里掏出临行前司徒峙交给他的令牌,在侍卫长面前晃了晃。

侍卫长垂下眼睑点了个头,回身一挥手,禁卫军士整齐地挺身把交错叠置的长枪拉回到自己身边,给二人让出一条路。

侍卫长带路在前,徐晖和凌郁紧随其后进了皇城。

皇城高大肃穆,层层叠叠的宫闱楼宇,像一座座从天上压下来的乌云,遮住了天空的光亮,在他们背后插上了巨大的黑色羽翼。

每一层宫墙门口都有禁卫军把守,庭院内还不时有人巡视,连一只飞蝇都难漏网。

但徐、凌二人有侍卫长在前带路,一路畅通无阻,直入皇庭深处。

徐晖暗自感慨,司徒家族的势力远比他想象中更大,触角竟早已探入了天子门廷。

禁卫军侍卫长在一处格外高大簇新的宫殿前停下,跟台阶下的一位年轻宫娥低声交代了两句,回身冲徐、凌二人一抱拳,便沿原路折返而去。

宫娥引他们上了高高的白玉台阶,进入宫殿。

深院高门日光原就不易照进,殿内又挂着黄纱帷幕,光线十分幽暗。

微有风过,纱帘就轻飘飘扬起,仿佛身后有人影伺机窥视。

宫娥把他们领至内殿,向门口一位年纪较长的宫娥低语了几句。

那位中年宫娥向徐、凌二人点点头,领他们进入内殿。

内殿正中垂着一席落地纱幕,隐隐可见帘后安放着一张长榻,上面端坐着一位宽袍大袖的女子。

徐晖和凌郁对望了一眼,想必这该就是韦太后了。

果然那位中年宫娥向着纱帘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ldquo启禀太后,司徒家的使者到了。

&rdquo她右手在背后摆了摆,示意徐、凌二人也跟着行礼。

两人遂一齐拜倒说:&ldquo草民叩见太后!&rdquo 帘子后面轻轻&ldquo嗯&rdquo了一声,微一抬手腕。

中年宫娥会意地说:&ldquo两位请起。

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rdquo 徐、凌二人起身侧立。

徐晖从怀中掏出司徒峙交给他的密函,托在手上,朗声说道:&ldquo我家主人特遣我们送来此信,请太后过目。

&rdquo 纱幕后面又抬一抬手腕。

宫娥上前接过徐晖手上信函,正要转呈太后。

蓦地凌空劈下一声高喝&mdash&mdash&ldquo且慢!&rdquo屋顶跃下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直扑那宫娥而去。

宫娥的惊叫声中,那黑影已掠到宫殿的另一角站定。

几人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脸上只露出两只深邃的眼睛,而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正夹着一眨眼工夫前还托在宫娥手中的那封密函。

徐晖和凌郁十分惊诧,之前谁都没察觉房梁上竟然藏着人。

黑衣蒙面人这几下快如电光,却又身形潇洒,风仪翩翩,令人不禁为之心折。

&ldquo快拿下!&rdquo纱帘后面的韦太后怒声命令道。

她的嗓音浑厚粗壮,却又极力压低了,似不愿外人听到。

徐晖和凌郁围住蒙面人,那宫娥则趁机往门外溜去。

蒙面人看准他们几人所站方位,突然扬起左手手腕。

徐、凌二人只道是暗器,不由地闪身躲避,却并无一物射来,四下里只散出一阵淡淡香气。

徐晖心头突地一紧,不好,是迷香!他想屏住呼吸,眼前却已渐模糊,只勉强看到蹭到门边的宫娥贴着墙根缓缓滑倒,那蒙面人已伸手擒住凌郁手腕,凌郁瞳孔散开,眼中一片迷茫。

此人是谁?他要抓走海潮儿吗?徐晖脑海中疑惑团团,他想冲过去救凌郁,可身体不听使唤,软绵绵地瘫倒,眼皮似有千斤重,挣扎了几下,终于沉沉合上。

凌郁是在一阵古雅柔和的琴声中醒来的。

只一刹那的迟疑,她恍惚记起自己被人劫持,顿时惊醒打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劫持她的玄衣男子背坐在不远处抚琴。

凌郁神志一清,立时摸索腰间,知洞箫还在,这才舒了口气,悄悄坐起身来。

琴声戛然而止。

那位抚琴的男子说:&ldquo你醒了?&rdquo 凌郁索性站起,昂首问:&ldquo你是何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rdquo 玄衣男子也站起来,转过身来:&ldquo我叫慕容旷。

公子如何称呼?&rdquo 凌郁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男子。

他年纪和徐晖相仿,挺拔,英俊,淡淡含笑,身上衣饰虽无金玉绫罗,但袖口手绣、木笄雕花、腰间饰佩,却无不精工细琢,清新雅致,一看便知出自斯文人家。

他父母双亲一定很疼爱他,凌郁心上忽不合时宜地掠过这个念头。

美男子多会不自主地现出几分倨傲神气,这人眉目间却是一片平和,让人觉得他所讲的每一句话必都出自真诚。

但凌郁毕竟是老江湖了,不敢掉以丝毫轻心,只冷冷说:&ldquo你既不认识我,为何把我虏来?还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rdquo 慕容旷脸上微微泛红,竟有些羞腆:&ldquo手段的确不怎么高明。

也是不得已,若不将你迷倒,便没有十分的把握把公子你请来。

&rdquo &ldquo哼,好一个&lsquo请&rsquo字!阁下既已抢了我们的信,又&lsquo请&rsquo我来做什么?&rdquo凌郁的话口虽硬,心上却暗暗吃惊。

毕竟深宫内院,戒备森严,又是晴朗朗的日头底下,真不知这人如何将自己一个大活人带出宫来。

&ldquo不错,信是我抢的。

请你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rdquo慕容旷说:&ldquo这信是司徒峙给韦太后的吧?&rdquo &ldquo信不是你写的,也不是写给你的,和你有什么相干?&rdquo &ldquo是和我没有相干,但却和千千万万的人相干。

&rdquo慕容旷淡淡地说。

凌郁心中疑惑:&ldquo你什么意思?&rdquo &ldquo我的意思全在这封信里。

&rdquo慕容旷从怀中掏出司徒峙的信函递给凌郁:&ldquo我想知道,假如公子事先就知道了书信内容,是否还会心甘情愿地代为送信?&rdquo 凌郁接过信来,司徒峙私人的火漆还打在封口上丝毫未动,显然慕容旷并未把信拆开看过。

听他的口气,信的内容他却在到韦太后那里夺信之时就已知晓。

究竟他是怎样事先获悉内容,简直匪夷所思。

凌郁拿着这封信,心中已转过无数疑问。

慕容旷见她踌躇,便说:&ldquo请公子拆开看看信的内容。

&rdquo 凌郁在他坚持的目光下,终于伸手打开了司徒峙亲手盖上的火漆。

里面只有薄薄一页信纸,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司徒峙手迹:太后陛下万安! 完颜氏海陵王亮对太后数年暗赠金帛、良田相助,感激涕零,允不日送孝慈渊圣皇帝归西,以了却太后多年心结。

臣已邀亮择日赴姑苏一聚。

亮欣然,并寄希亲晤太后,共商大事。

恳太后明示。

臣平江司徒峙叩上 寥寥数十字,凌郁却看出一头冷汗。

当朝羸弱,深受北方异族欺凌,如今已是江山零落,退至淮河以南但求自保。

在无数汉人心目中,这夺走大好河山的金人无异于洪水猛兽,可怕亦复可恨。

其实凌郁对司徒峙与北方金国人暗中往来一事早有所知,却始料不及,其渊源远不止于金钱交易,其中牵扯的更有两国朝廷。

贵为国母,却亲自参与到出卖土地、财产以取悦异族,更暗中指使谋害正关押在敌国的前朝皇帝。

如若双方会晤,不知还要商议出多少可怕的密谋来。

而司徒家族在其中的角色,想必就是穿针引线、坐收渔利了。

&ldquo公子现下明白了吧,这封信无论如何是不能落在韦太后手里的。

&rdquo慕容旷说。

凌郁抬起头来,疑惑地瞅着他:&ldquo信里写了什么,怎么你事先就知晓?&rdquo &ldquo我并不知道信里的确切内容,但这封信必定是给韦太后和女真人勾结通气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安排双方见面。

&rdquo 凌郁暗自惊讶此人慧智过人,面上却只不动声色:&ldquo谁告诉你他们有勾结?&rdquo &ldquo司徒家族跟女真人暗中勾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当年司徒峙的父亲司徒敬德就和金人过从甚密。

早先我来临安就听说司徒峙贿赂朝廷重臣,巴结上了韦太后,日前和几个朋友远游,无意间发现司徒家族从韦太后那儿运了好些精工美器去北方,这才留心上了他们的事。

&rdquo 凌郁听慕容旷说着,暗叹一声惭愧。

她跟了司徒峙这许多年,对此事了解的竟还不及这个陌生人多。

究竟阴谋之后还多几重阴谋?心机之上更有几多心机? &ldquo你究竟是谁?&rdquo凌郁忍不住问。

&ldquo我?&rdquo慕容旷一笑:&ldquo我谁都不是,只是个和此事毫不相干的人。

&rdquo &ldquo怎么个毫不相干?&rdquo &ldquo对我而言,谁在外面称王称帝都无所谓。

我既不当官,也不求财,他们谁勾结谁,其实都跟我没甚相干。

&rdquo &ldquo那你何必要多管闲事?难不成,阁下是存心来搅局的?&rdquo凌郁冷笑道。

&ldquo公子说得好,在下正是个搅局的。

&rdquo慕容旷爽朗一笑:&ldquo既然恰巧知道了,就看不了这种肮脏龌龊之事。

&rdquo 凌郁看进慕容旷眼睛里去。

他目光那么坦诚干净,让人不由自主就全然信赖。

她恐怕自己给他三言两语说动,抱一抱拳转身就要走,却被慕容旷仲手一拦:&ldquo公子要去何处?&rdquo 凌郁冷笑道:&ldquo你管我去哪儿?我可没空在这儿和你纠缠些个不相干的事。

&rdquo &ldquo要走也把信留下。

&rdquo &ldquo我若偏不留下呢?&rdquo 其实凌郁也并非还要把信带给韦太后,但她最受不了旁人对她发号施令。

她将信一把揣进怀里,推开慕容旷的手就走。

慕容旷顺手抓她右腕,凌郁双眉一蹙,左手反指向他肋下。

当真动起手来,凌郁便感到惊奇。

慕容旷的武功仿佛跟自己是一路,却又有许多不同。

两人都是身法轻盈,如行云流水,看似蜻蜓点水,后面却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更奇的是,慕容旷似乎对她的路数一清二楚,她每变一个形式,便有一个相配的形式在那里等候她,不是为了牵制阻击,却是助她把功夫使得完整尽兴。

凌郁渐渐觉得,他们不像是在打斗,倒像是同门拆招,甚至像是一对艺人同台表演。

她从未把深藏的武功使得如此完美精湛,淋漓畅快,她简直渴望就这样一直不停地打下去,舞下去。

然而慕容旷忽地双袖一合,直指她颈下。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不由愣在当地。

只这一错神的工夫,慕容旷微温的手指就点在了她的嶙峋锁骨上。

&ldquo你怎么会&lsquo拂月玉姿&rsquo?&rdquo慕容旷好奇地问道。

凌郁梗着脖子说:&ldquo我原本就会,关你什么事?&rdquo &ldquo可你所学不全,不然不会就此停了手。

&rdquo 凌郁微微红了脸,强辩道:&ldquo要是我使别的功夫,照样接得住你这一招。

&rdquo 慕容旷松开手指,粲然一笑:&ldquo说了半晌,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rdquo &ldquo我叫凌郁。

&rdquo凌郁不情愿地甩出一句。

&ldquo原来你就是司徒家的凌少爷啊,想不到年纪这么轻。

适才得罪了,还请把信留下。

&rdquo 凌郁以为慕容旷这话是出言讥讽,脸上挂不住,低喝一声:&ldquo恕难从命。

&rdquo她右手一翻,抽出腰间洞箫,斜刺向慕容旷脖颈。

不料慕容旷看出她这招去势,略一侧身让过,反手扣住她右手脉门,冷冷地说:&ldquo箫是用来吹曲子的,可不是杀人的。

&rdquo 凌郁怒道:&ldquo你究竟想怎样?&rdquo &ldquo我只想拿回那封信。

既然公子不肯,还要出手伤人,请恕在下无礼。

&rdquo慕容旷说着,伸手就向凌郁怀中探去。

凌郁脉门被扣,想动却动弹不得。

她深恐他手碰到自己身体,连忙叫道:&ldquo我给你便是!&rdquo &ldquo我可没工夫陪你玩了。

&rdquo慕容旷摇摇头,手已触到凌郁前胸衣襟。

&ldquo别碰我!你不要碰我!&rdquo凌郁尖声叫道,不知觉,眼泪已夺眶而出。

慕容旷吓了一跳,手便缩回来:&ldquo你怎么了?我不会伤你的。

&rdquo 凌郁也被自己骇住了。

无论对手多么厉害,情势何其凶险,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可这个陌生人居然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

她忽而觉得委屈,泪水就止不住地滚落而下。

身份,永远是身份。

多少次这虚妄的身份险些拆穿都令她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多少人因为发现这个秘密都被她残忍地杀死。

此刻,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已伸到她面前,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宁肯他杀了她。

可他竟这样温柔地和她讲话,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ldquo你怎么了?&rdquo慕容旷关切地问。

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凌郁只觉得精疲力尽,内心里生长出一种欲望,想向他倾诉一切。

&ldquo你怎么了?&rdquo慕容旷温柔地问。

凌郁终于硬咽着说:&ldquo你既然对&lsquo拂月玉姿&rsquo了若指掌,难道不知我&hellip&hellip我是&hellip&hellip&rdquo 慕容旷吃惊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得口:&ldquo难道&hellip&hellip你是女子?我&hellip&hellip我竟然没想到。

&rdquo 凌郁微微地一点头,两腮还挂着泪珠。

她忽然觉得轻松了,好像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告诉这样一个无干无涉的人,就像是告诉全世界,自己不是什么凌少爷,而是个小小女子。

慕容旷望着眼见这个适才还凶狠冷酷,现在却委婉、羞涩的女孩子,不由得呆了。

他放脱凌郁手腕,喃喃道:&ldquo对不住,对不住,我全然没想到。

&rdquo 慕容旷心中无比惊诧。

这个跟在狡诈如司徒峙身边多年、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凌少爷,竟是个会流泪、会害怕的柔弱女孩儿,而且,还是如此明净美丽的女孩儿。

这怎么会? 凌郁也在想,我该怎么办?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我却打不过他。

他能为自己保守秘密吗?自己又能信任他吗?一刹那间,她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

&ldquo司徒峙知道你是&hellip&hellip他知道吗?&rdquo忽听得慕容旷问道。

凌郁一激灵,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ldquo但请阁下,万万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

&rdquo &ldquo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rdquo 凌郁素来多疑,从不轻信旁人言语。

可不知为什么,听了慕容旷的话,她竟尔觉得,他既是这样说了,便决计不会泄露此事。

她深深望着他,只觉得迷惘,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和这副身家性命,竟便都交于面前这个陌生人手中了。

慕容旷见凌郁只看着他不言语,以为她仍为适才之事着恼,便向她深施一礼:&ldquo慕容旷行事唐突,适才多有冲撞,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rdquo 阳光穿过流云在大地上流淌,林中竹浪连绵起伏,乍阴乍阳,忽明忽暗。

凌郁扬起眉,心神迷迷恍恍,什么人什么事仿若似曾相识。

九月午后的林间,煦暖爽然。

凌郁迟疑地开口道:&ldquo适才你弹奏的调子,我像是曾在哪里听过。

&rdquo &ldquo这倒有意思了。

那曲子是我母亲所做,只家里几个人知道罢了。

&rdquo慕容旷瞥见凌郁手上洞箫,起了兴致:&ldquo难得遇见爱乐之人,我们合奏一曲如何?&rdquo 凌郁眼见四野秋意初起,便把箫送到唇边,轻吐一口气,吹出《秋思》的曲调。

慕容旷的琴声像流水一般,徐徐融了进来。

凌郁箫音跌宕凄伤,有如孤鸾之唳鸣,慕容旷琴声则洒脱奔放,仿若白鹤掠过林梢,连带着把她的箫声也送到更高更远更飞扬的云端上去。

在这片刻时光里,箫音舒展了筋骨,凌郁身上箍的重重枷锁仿佛也随之卸下了。

一曲既终,琴箫余音回荡,慕容旷已兴奋得一跃而起:&ldquo你箫吹得真好!是谁教的?&rdquo &ldquo没人教,只是我从小自个儿吹着解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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