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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hellip&hellip那完全是为了你的缘故,为了得到你这样一个玉人为伴,任何委屈都是值得的!&rdquoH李益不愧为调情圣手,对卢闰英这样一个情窦初开,未曾涉世。
而又早已对他锺情的女孩子,实在太容易了,轻描淡写几句话,已经把卢闰英整个地俘虏了。
如果是一个对李益有深刻了解的人。
一定会知道李益那句话中的诚意少得可怜,因为李益是个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没有一个人。
没有一件事。
能使他放弃自己的原则,可是卢闰英却完全地相信了。
因为李益在说话时的态度是那样的庄重,没有一个人能不信,老练如鲍十一娘,也没能逃脱这一种深情的诱惑,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少女呢? 李益的天才是多方面的,尤其是在对女人方面,他尤其懂得个中之味。
要征服一个女人的心,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只要适可而止的几句话就行了,而且是最通俗的话。
重要的不是那些话。
而是表达这些话的技巧! 要赞美一个女人,那怕曹子健为洛神赋的才力,搜尽一切美丽的词藻,还不如用真诚的态度,说一句:&ldquo你使我倾倒!&rdquo更来得有力些。
卢闰英长得很美,那是一个众所公认的事实,因此李益不去赞美她的姿色,不去夸赞她的聪明,这些话,或许早就有人说过了,因此他只用最平凡的一句话。
正经地,虔庄地表达自己的感受,那就很够了。
卢闰英的眼眶红了,很显然地,李益的那句表白已经震动了她的芳心。
默然片刻,她才低声道:&ldquo表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笔钱是那儿来的?&rdquo &ldquo你一定要知道吗?&rdquo &ldquo不是我,而是我爹,他是个很精明的人,一定会追究的,因为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他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rdquo 李益笑了:&ldquo你是不是怕我从那儿挪借的?&rdquo &ldquo不是我怕,是爹会这么想,我之所以把珠串留给姨母,就是让爹不会查到完全是你去挪借。
&rdquo 她很细心。
唯恐伤及李益的自尊心。
但她的顾虑却很正确,知道有千万的妆奁可收回,谁都肯借出这百万来给李益作为聘礼的,但这样的来源,一定不会取得她父亲的同意,而答允这门亲事的。
李益笑笑道:&ldquo钱是我自己赚来妁,就在长安到姑臧这一路上赚的!&rdquo &ldquo赚的?能赚这么多?&rdquo &ldquo是的,别忘了我是个名士,李十郎的文名早已轰动了长安,传遍天下,而且又是少年新贵,科场得意,在许多人心目中,这是个很了不起的衔头,一书一字一诗,到了他们手里都视同拱壁,就这么一路挥挥笔,居然满载而归。
&rdquo 卢闰英的眼中亮起了光采:&ldquo名士能这么值钱?&rdquo &ldquo当然了,这也是名士可贵之处,因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成为名士的,而且名士还有真假之分,浪得虚名者,比比皆是,真才实学的就如凤毛麟角了,我这名士却是货真价实的!&rdquo 卢闰英显得异常兴奋,目光中充满了尊敬,笑笑道:&ldquo难怪青莲学士能作豪语──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原来名士赚钱这么容易。
&rdquo 李益笑道:&ldquo名士赚钱容易,但名士得来不易,古今诗人千万,能如青莲有几人?李白之前皆寂寞,李白之后无李白,他可以说千金尽散还复来,别人却不行了。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为什么?&rdquo 李益道:&ldquo因为别人不像他这么倒霉,失欢于群小后放逐在外,却又受永玉之累,谪放夜郎,嗜酒若命,迭逢坎坷,别的人一半是敬他的才,一半则是同情他的命,当然多少要周济他一点,钱来得容易,花得痛快,益增他的狂态,却也更洗炼他的诗才,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今人以为这是他的豪情,其实却是长歌当哭的悲哀,欲哭无泪的悲啸而已!&rdquo &ldquo这又是怎么说呢?&rdquo &ldquo他是个极端骄傲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诗才无匹,所以才会有诗嘲杜甫运思成句太苦而现老衰之态,意气何等豪放,可是到后来,他的话境更深时,却不再有那种凌人盛气了,反之只有白发三千离愁长的感慨,明镜秋霜的伤怀,那时候尊严已磨尽了,字里行间尽是谈酒,因为这些酒是他的诗换来的,圣贤寂寞而饮者留名,这不是他嘲笑自己吗?尤其圣贤两个字,更加要特别注解的,时人并称李杜,以李诗为仙,杜诗为圣,他一直看不起杜子美,不承认这个圣字,可是杜甫的遭遇比他好不了多少,客死逆旅,晚年也不得志,李白总算承认他这个圣字,圣贤寂寞是为杜悲,饮者留名则是自嘲,其痛苦可知!&rdquo 卢闰英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些,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李益个人意见,但这是超然于常论之外,她父亲的幕客中不乏文人骚士,小的时候,也听过他们评论诗人,李益的看法却是不同于一般人,因此忍不住道:&ldquo表哥,你好像对李青莲这个人很有研究。
&rdquo 李益道:&ldquo是的,我做诗也不很费力,诗才也算敏捷,落笔很少推敲,信手成句,尚能得自然之致,而且我的习性也跟他相近,最讨厌那些不学无术而自以为能的人i忍不住就想出他们的丑,得罪了很多人,我们又同姓李,共一个老祖宗,因此我常拿他的事迹为诫,希望将来不要步他的后尘。
&rdquo 卢闰笑道:&ldquo别的都没关系,只要不学他的酒就行了,我不反对偶而小酌几杯,别有情趣,可是一饮三百杯,那就是牛饮了,烂醉如泥有什么意思?我小时侯醉过一次,当时丑态百出不说,醒来后头痛欲裂,那个滋味实在不好受。
&rdquo 这时那个叫雅萍的丫头来请道:&ldquo表少爷,小姐,酒菜都摆在梅雪亭上了,请两位前来用膳。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我不是吩咐摆到我的前房去吗?怎么又摆到梅雪亭了呢,大热天,上那儿吃饭干吗?&rdquo &ldquo刘家甥少爷也来了,夫人吩咐一并招待,婢子想小姐是不要他上楼的,所以自己作主&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噘着嘴道:&ldquo梅雪亭就梅雪亭吧,为了这个厌物,这餐饭就吃不痛快了。
&rdquo 李益忙问道:&ldquo刘家甥少爷又是谁?&rdquo 卢闰笑道:&ldquo我大姑母的儿子,平西侯。
&rdquo 李益奇道:&ldquo平西侯是薛家并不姓刘呀!&rdquo 卢闰英笑笑道:&ldquo他的名字叫平,别字希厚,是我开玩笑,把他的名字连成一起,转入为阳,不就是平西侯了吗?&rdquo 李益笑道:&ldquo你可真会变花样来损人。
什么?你表兄就是那个礼部尚书的长公子,自己也在礼部当员外郎的刘希厚?&rdquo 卢闰笑道:&ldquo是的,礼部刘文雄刘侍郎就是我的姑丈。
表哥!你也认识刘表兄?&rdquo 李益笑笑道:&ldquo认识!大熟人,在很多酬酢场中都经常见面,这位仁兄很有意思,算得上是长安的名人,因为他吐词诙谐,言谈有趣,对人热心,交游极广,长安市上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而且此公又是平康里中大豪客。
&rdquo 卢闰笑道:&ldquo就是举止太轻浮。
&rdquo 李益笑道:&ldquo你认为他举止轻浮,有些人还特别喜欢他的风趣呢,有些长安市上的女眷们兴致来了,结伴也举行什么游园赏花之集,爷们都一律摒诸门外,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独奉承召&hellip&hellip&rdquo 卢闰笑道:&ldquo这么一个人还有什么出息?&rdquo 李益道:&ldquo出息大了,就因为他能交通内外,经常替一些显宦家门的内眷办些私事,所以他一直是受欢迎的客人,天大的难题,交到他手中,无不迎刃而解,他挂名工部员外郎,整天不在衙门,尽替别人跑腿。
他父亲礼部尚书对此很生气,要以怠职的名义革他的差,结果倒是许多上宪为他求情,而且其他部里的人要把他调过去,礼部的人却不肯放。
&rdquo 卢闰英笑了起来道:&ldquo原来此人还有这么大的神通!&rdquo 李益道:&ldquo表妹,你好像很讨厌他?&rdquo 卢闰笑道:&ldquo是的!我总认为他浮而不实,说话没一句靠得住的。
&rdquo 李益笑道:&ldquo那倒是,他喜欢渲染过甚,夸大了一点,不过他也有长处,就是能守秘,多少女眷连自己丈夫都不让知道的体己事,全是托他代办,从来不泄露!还有就是他答应点了头的事。
没有行不通的。
&rdquo 卢闰笑道:&ldquo杂怪爹嘴里说他不好,没事还是要把他找了来,大概也是要他帮忙办事。
&rdquo 李益道:&ldquo姨丈怎么说他不好?&rdquo 卢闰笑道:&ldquo爹是个讲礼数的人,对他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自然是看不顺眼了。
&rdquo 李益笑道:&ldquo外地待久了,自然瞧着不舒服,可是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惯。
居住长安,身居宫门,就少不了这种人。
令表兄本身还有功名,身世也很好,人更是长得俊秀可人,与其让一些小人来居问引线,倒不如求之令表兄了。
&rdquo 说着已经来到了梅雪亭,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正在等着。
一看他们,刘希厚就迎了出来笑道:&ldquo十郎,真想不到我们是亲戚,以前倒是失之亲近了。
&rdquo 李益也拱拱手道:&ldquo说的是&hellip&hellip希厚兄是长安闻人,小弟倒是想亲近一番,只是怕你太忙,不敢打扰,若是知道有这份亲谊,希厚兄当得另眼相待,小弟也早去奉渎了。
&rdquo 刘希厚笑道:&ldquo十郎,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少年得意,名士风流,小弟是个俗物,只怕巴结不上而已。
&rdquo 卢闰英却一撇嘴道:&ldquo刘表哥,君虞哥对我爹的亲戚不太清楚,他不知道你还自可说,我娘身上就是这一门亲,说你不知道,就是欺人之谈了,多半是为了怕君虞哥沾了你,才没有去结交而已。
&rdquo 刘希厚笑道:&ldquo英妹,你这么一说就叫人不好意思了,我知道十郎是舅母的姨侄,算来亲谊还很近,只是他不说,我怎么好意思硬攀呢。
十郎是长安名人,文名传遍天下,平康教坊所唱的新词很多是他的佳作,我这个大俗物,怎么挤得进去他们那个圈子!&rdquo 卢闰英却一皱眉头道:&ldquo刘表哥。
我们谊属中表,你叫我一声表妹也就行了,我们闺阁女儿家的名字,除了父母之外,不轻易告诉人的,你知道了没关系。
可是放在嘴里称呼,就大可不必了。
&rdquo 这是一个硬钉子,刘希厚碰得很尴尬,讪然地道:&ldquo是!是!表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是第一次如此称呼,怎么今天你就挑眼了?&rdquo 卢闰英冷冷地道:&ldquo以前是因为姑丈在座,我提出来怕姑丈不好看,我想姑丈回去该告诉你。
&rdquo 她的确厉害,话里藏针,不但训了刘希厚,也连他老子家教不周都骂上了。
刘希厚的脸红了,而且他从卢闰英对他与李益的称呼上,也看出了亲疏,称他刘表哥,称李益是君虞哥,疏密自见,倒有点讪讪地,笑着向李益道:&ldquo十郎,我这个表妹的厉害,你可领教了,她专门捉人的错,一点都不肯放过,跟她说话,可得兢兢业业。
&rdquo 李益笑而不言,卢闰英却冷笑道:&ldquo刘表哥,你是我的表哥,君虞也是我的表哥,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表妹,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rdquo 刘希厚又碰了个钉子,好在他的涵养到家,脸皮也够厚的,毫不在意地笑道:&ldquo没什么意思,我原是想夸赞你的精明,那知道口齿拙笨,把话又说错了。
&rdquo 卢闰英虽然讨厌他,却因为李益在旁,不愿表现得太过份,遂也不再说了。
丫头与仆妇摆上了饭菜,也端上了酒,在三个人面前各斟了一杯,卢闰英举杯道:&ldquo我的量浅,只以此一杯为敬,你们可别客气,多喝两杯,这是我们从晋城带来的道地汾酒。
&rdquo 李益道:&ldquo我也不敢多喝,姨丈还没回家,初见他老人家,喝得醉醺醺的不成恭敬,也尽此一杯罢。
&rdquo 刘希厚却笑道:&ldquo十郎大概是要留着量,回去跟尊宠对酌吧?表妹,你知不知道十郎在长安有个出名的美人。
&rdquo 李益忽然觉得刘希厚很不上路,因此放下了杯子。
刘希厚却得意地说:&ldquo那位美人是故霍王的庶女,老王薨后,她们母女不见容于大妇,被逐了出来,十郎恰好就结识了,营金屋以贮之&hellip&hellip&rdquo 李益只好笑笑道:&ldquo希厚兄说得太客气了,她们母女是住在霍王别邸,李益不过是一个书生,建不起那么豪华的金屋,而是我寄居在人家那儿。
&rdquo 刘希厚道:&ldquo可是人家在门上钉了块牌子,写的是陇西李寓,可见她们母女早把你当作一家之主了。
&rdquo 卢闰英忽然道:&ldquo刘表哥,刚才君虞哥听说你来了,很夸说你一阵。
&rdquo 刘希厚道:&ldquo我有什么让人夸说的?&rdquo 卢闰笑道:&ldquo他说你为人热心,办事稳妥,最能守口如瓶,所以很多人家都很信任你,把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事都托给你,可是我觉得君虞哥看错人了,像刚才的那些话,你就不该说的!&rdquo 刘希厚的脸又红了道:&ldquo我只是随便谈谈。
&rdquo 卢闰英道:&ldquo你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呢?假如闲话,君子语不及私;假如你要告诉我什么秘闻,那你是侮辱我了。
我是个没出阍的女儿家,不是喜欢探人隐私的长舌妇。
君虞哥在你一无所长中,还能找出你的长处来,你却絮絮不休地说这些,不是徒作小人吗?&rdquo 刘希厚的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腆然道:&ldquo表妹,我今天酒醉了,说了很多的废话,你别见怪,今天我只是来代家母邀你明天到我家去玩玩&hellip&hellip&rdquo 这个人很有天才,只喝了一口酒就说自己醉了,卢闰笑道:&ldquo你跟我娘说过了没有?&rdquo &ldquo说过了,家母说她吃素,其实家母也知道她老人家是不会去的,主要是请你去玩。
&rdquo &ldquo是不是有什么事?&rdquo &ldquo没事,家母很喜欢你。
还请了一些朋友的家眷。
让大家见见你。
&rdquo 卢闰笑道:&ldquo假如姑母有什么事,我这个做小辈的应该去叩头,没什么事,就待你上告姑母,我敬谢了。
&rdquo &ldquo表妹!你一定要去,家母专为了你才请客的。
&rdquo 卢闰英冷冷地道:&ldquo请姑母改邀别家的姑娘吧,刘表哥,你今年也三十了,还没有成家,你去请姑母留心着,看看合适的人家,找个中意的姑娘,请她上你家去玩玩。
至于我,就不敢劳动她老人家了!&rdquo 转头向雅萍道:&ldquo刘表哥酒醉了,我不敢多留他,叫卢安备轿子,送他回去歇着,这亭子里风太大,你吩咐人把饭菜挪到我屋里去。
&rdquo 然后再转向李益道:&ldquo君虞哥,还是上我屋里去吃饭吧,娘也是的,刘家表哥已经喝醉了酒,不送他回去休息,偏还留他用饭,酒言酒语,把我们也扰得不自在,等爹回来,我要爹明天到姑丈家去问问他,是怎么教儿子的&hellip&hellip&rdquo 刘希厚忍无可忍地道:&ldquo表妹,你&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脸色一沉:&ldquo刘表哥,你要是喝醉了酒,还情有可原;假如你没有醉,你就更不该了,刚才那些话你是否应该对我说的?&rdquo 刘希厚脸上冷汗直流,卢闰笑道:&ldquo非礼勿言的古训你总该知道的,你在我面前语涉风月,这是你读书做官的人该说的话吗?还是你把这儿当成平康里巷了,爹不在家,娘在念经,我这个表妹来接待你,是把你当作个知书达体的君子,那知你如此不自重&hellip&hellip&rdquo 这番话太重了,重得刘希厚知道自己做了件多么大的荒事,而且错得荒唐离谱。
对这个聪明美丽,多才而又多金的表妹,刘希厚是存有一份绮念的,他自认条件还不错,品貌端正,身世显赫,不太大的年纪,不太小的官儿。
在长安的社交圈子里又八面玲珑兜得转。
这些条件,应该是仕族争婚的对象,而且的确也有不少的女孩子愿意嫁给他,但都被他自己拒绝了,他要选一个非常合适的对象。
一个才貌身家都出众的对象。
财富、姿色、品德、身家,这四个条件凑在一起,长安市上的女儿虽多却很难挑出一个齐全的。
即使是的话,他往往迟了一步,早已被人家捷足先得了,刘希厚虽然善体人意,却有一个缺点,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
他出入闺阁,往来内户,受到许多王公巨室、贵眷命妇的欢迎与信任,却没有地位。
就像一头玲珑可爱的小哈叭狗儿,每个人都忍不住想抱在手中爱抚一下p但绝不会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他也许是个可爱的男人,但只是那些闺人怨妇,豪门姬人偷情的对象,却不是一个少女寄慕的对象。
他是欢场中名媛们的恩客,却不是世族千金锺情的佳公子。
刘希厚只知道自己很受妇人们的欢迎,却不知道自己在一般少女们心目中有多重的地位。
这是他最大的一个错误。
卢闰英来了之后,他对这个表妹很锺情,锺情到近乎痴狂的程度了,因此他来得很殷勤,而且也在家中微微表示过自己的意愿。
母亲倒是很赞成,可是父亲却当场泼了他一头冷水,骂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尚书公开对他的妻子说了:&ldquo夫人,我对闰英非常喜欢,跟内弟卢家亲上加亲,我更是千百分的情愿,只是我们家儿子不是那块材料,连我这个做老子的,都瞧他不上眼,又怎么叫人家瞧他上眼去,你千万别莽撞开口向人家求亲,反而伤了亲戚的感情。
&rdquo 刘夫人对丈夫的话一向很信服的,再者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材料,但她没有死心,隐约之间,跟弟弟提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卢大人已经回话了:&ldquo大姊!闰英还小,我们想多留她几年,暂时不提亲事。
&rdquo 刘夫人很识趣,知道强求下去,很可能真的会伤了姊弟之情,所以也没有再往下说了;但又经不起儿子的苦求,因此才想把侄女儿接到家里去,让他们表兄妹好好聚聚。
只要儿子能赢得表妹的心,再开口就容易得多了。
刘希厚自己也对此充满了信心,所以兴冲冲地来了。
那知来到之后,才发觉情况不对,舅父不在家,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舅母究竟好说话,对自己母亲的邀请不好意思拒绝的。
等他开了口,卢夫人果然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只说: &ldquo我吃长斋,明天又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我要在经堂里念一天的经,谢谢大姑的盛意了。
至于你表妹那儿。
你自己去说吧,那孩子被我宠坏了,脾气太倔,我可不敢替她答应。
&rdquo 卢夫人明知道女儿不会去的,但不便自己开罪这个甥少爷,留待自己的女儿去决定。
刘希厚喜孜孜地到后面一问,才知道李益来了。
李益与卢家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李益也有求姻之意,还没放在心上,等到李益与表妹双双来到,看他们亲昵的样子,他就知道不太对劲,等到一开始,为称呼的事,挨了表妹一个钉子,他就知道更不对劲儿了。
表妹称他为刘表哥,称李益为君虞哥,而且在李益面前,为称呼训了自己一顿,显然是不愿意让李益听见这个较为亲昵的称呼,这对自已太不利了。
可是刘希厚充满了信心的,他知道自己有一项打击李益最有力的武器,那就是他跟霍小玉的事。
因此他以戏谑的方式提了出来,造成李益的难堪。
可是他低估了李益,如果是别人,可能会为他这句话感到难堪,但李益不会。
而且李益的表现更出乎他意料,不但承认了。
而且承认得很坦白,坦白得出乎任何人的意料,更还是在豪无愠色的态度下承认的。
这才使刘希厚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不可挽救的大错,也显然是自己比李益不如的地方。
李益知道自己来了,当然可能也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因此他很聪明,在表妹面前先说了自己一番好话。
等到自己提出霍小玉的事,李益又一口坦承下来,两下相较,优劣自见,一为君子,一为小人,历历分明,自己真如表妹所说的枉为小人了。
更糟的是表妹的那番话,不但洞悉了自己的意图,更捏住了自己的痛脚──语涉风月--虽然那是无关紧要的事,但表妹一定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却是他担承不起的,尤其是长辈们都不在,自己比表妹大了十一岁,还是个有功名的人,对一个没出阁的表妹,提出这种事,说到那儿都难以得到原谅的。
而挨了一顿抢白教训,还落了个满身不是,今后断了指望不说,连舅父这个门恐怕都不好意思再进了。
望着李益跟卢闰英双双到后面去了,刘希厚站在那儿却像发了呆似了。
受了李益重赂的卢安这时却走了上来,请了个安道:&ldquo甥少爷你还是请回府吧,小姐对李少爷的文才一向钦佩得不得了,而且他又是夫人身上唯一的亲戚,您在长安多年了,人情世故通达,怎么会干这个冒失事儿呢?贬李少爷,您不是存心给夫人难堪吗?难怪小姐要生气了!&rdquo 刘希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他在无往不利的交往中第一次的失败,失败得很惨。
在到内楼去的路上,李益心中暗自得意,因为他明白自己兴霍小玉的事已是众人尽知,根本就不能算秘密了,想瞒也瞒不了的。
刘希厚借这件事来打击自己,实在是用错了方法。
刘希厚是长安闻人,李益跟他不算陌生,自然也知道他没有成婚。
更听过他的豪语: &ldquo我刘平三十未娶,就是虚席以待一个拔尖儿的女中翘楚!&rdquo 因此他听说刘希厚是姨丈卢中书的甥儿,又见到表妹为刘希厚连名带字,起了个平西侯的外号,更表露了一丝厌烦之色,心中已经了然。
刘希厚找到了他的女中翘楚,而且也隐约表示过他的意愿了,只是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而已。
因此心计深沉的李益立刻作了一个周密的部署。
因为他很了解刘希厚,此人手段玲珑,脾气好,耐心佳,会献些小殷勤,只是缺少一点城府。
他会讨好人,也会挑人的眼儿,正因为他有这些毛病,所以才能在是非口舌最多的贵妇人中吃得开。
李益很聪明地先把刘希厚夸上一番,而且还特别强调他的口风紧,肯守秘。
其实刘希厚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守秘,尤其是为了巴结一个人时,他会投其所好,恶其所恶,把对方所要攻击的人也贬得一文不值,而且提供很多新鲜的资料。
长安的贵妇人是天下最无聊的一群长舌妇,能够周旋其中,必然也要跟她们声气相投。
李益算准了刘希厚发现自己是他的情敌时,一定会把霍小玉的事搬出来攻击自己,只是没想到刘希厚会忍不住当面提了出来。
李益的算计中,刘希厚一定会在背后捣自己的鬼,所以他巧妙地先说了刘希厚的一番好话。
等刘希厚在背后攻击自己时,让表妹去否定他的人格,一个在背后说好话,而一个在背后揭疮疤,优劣自明。
李益就可以在不着痕迹下打一次胜仗!这个极为高明的策略,当然也会冒点险。
假如卢闰英耳根子软,自己就变成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吃个大闷亏了。
但李益却另有打算,假如卢闰英是这样一个俗女子,这门亲不结也罢。
见面的结果。
由于刘希厚的拙劣,使李益的战术提前地收到了效果,因此李益此刻心中是充满了欢欣的,但是他不能形之于色,他必须增加自己在表妹心中的份量,表现更多可敬的特色,所以他轻轻地一叹道:&ldquo表妹!你对希厚太残忍了,几乎是给他不留余地!&rdquo 卢闰英的确为李益的器度倾倒了,顿了一顿才道:&ldquo那是他自讨的,君虞哥,你怎么反而为他说好话呢?&rdquo &ldquo他本来就不错!是个很得人缘的人。
&rdquo &ldquo但是我讨厌他,爹虽然要他帮忙办点事,他一样地瞧他不顺眼,连我姑父,他自己的老子都瞧不起他!&rdquo &ldquo天下有各色各种的人,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若是看他的长处,就会原谅他的缺点了。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君虞哥,你是否希望我嫁他?&rdquo 君虞哥这个称呼是见了刘希厚之后才用上的,那时是为了与刘希厚的表哥有所区别,但卢闰英似乎不准备改口。
一直叫下去了!这是更进一层倾心的表示,因为这个称呼可以用一辈子的。
李益却笑笑道:&ldquo我没有这个意思,尤其是在见到你之后,我认为他不适合你,也配不上你!&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为什么要见到了我才有这个感觉?&rdquo 李益道:&ldquo因为在此之前认识他而不认识你,我对于没见过的人绝不妄作批评,有很多事是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的;我回家的时候,娘告诉我你如何如何,我祗知道你长得很美,性情温柔和顺,直到我们见了面,才能体会到你那种超人的气质!&rdquo 卢闰笑道:&ldquo怎么样的气质呢?&rdquo 李益想想道:&ldquo这是很难说出来的,姑且说是灵性好了,你要问我什么是灵性,我无法回答,因为这是一种很难捉摸的东西,但又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像是画龙而点睛,就是那么一点,就有了生命。
灵性在一个女孩子而言,尤为重要,一个女孩子不管人长得有多美,如果没有了灵性,就会变得俗不可耐。
&rdquo 李益的口才一向是流利无窒的,跟他谈话时,往往会不知不觉为他所吸引。
现在的卢闰英就是如此,她的脸,她的眼睛,都在李益的谈话中闪耀出了光彩,一种难以描述的光彩,而表现在一个少女的脸上,就成了一股动人的神韵魅力。
赞美的言词人人会说,但是要赞美到恰如其份,说到人的心中去,却是很高的学问了。
偏偏李益就具有这种天才。
他知道卢闰英的美已是事实了,那是一种豪无瑕疵的美,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说上几句,因此在姿貌上去赞美她,不过是陈腔滥调,不会起多大的作用,所以他着重在内涵的美,提出了灵性这两个字,这是别人从未提及的,但也是卢闰英所真心渴求的,因为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聪明的女孩子想得很多,卢闰英也一定经常在问她自己──我除了脸长得好看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可取之处──物以稀为贵,卢闰英在姿容上已经得到过太多的赞美,因此她迫切需要的是别一种赞美,一种对她心灵的了解,对她内在的、性格的透视。
李益做到了。
灵性,这是一种内在的魅力,也是卢闰英渴望已久。
期待着被人知道的一点。
表现在她脸上的是知己的感激,表现在她行动上的却是不避形迹的亲昵,她把与李益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肩靠着肩,而且渐渐地把她的体重倾向于李益这一边。
就像是一个渴求着人爱抚的小猫,正在试探着把柔细的身子,靠近了主人的脚跟。
这是一个少女呈现她内心感情的方法,卢闰英做得很自然,但也很嫩,李益却是老手了,他懂得如何去接受这种亲昵的表示,那也是一种很难的经验。
接受一个少女初恋的表白是要一种表现得恰如其分的行动,须要把握恰当的时机,像是蹑手嗫脚地去捉一只栖息在花上的蝴蝶,不但行动要轻,而且动作要轻柔,脚步一重,蝴蝶受惊飞走了;出手太重,蝴蝶脆弱的翅膀就会折损了,挥掌一握,很可能会把蝴蝶揉碎捏死了。
那必须两个手指轻轻地毫无声息地捏拢。
李益是很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他很自然的,把他的手臂由背后伸出去,却没有及时揽上去,只是搭住一点她的衣衫,使她能感觉到,而且是渴求地期盼着。
然后李益在转到一丛柳荫的地方,忽然停下来,折了一根弯细的柳条,笑道:&ldquo表妹! 等一下我要求证一件事,看看与我的想像中有多少差距!&rdquo 他把柳条弯成一个细小的圆圈,大小恰好是自己的脖子粗细,然后折去了多余的长度。
他持着那枝柳条笑道:&ldquo这是一个很荒唐的要求,但也是我很久以来就想做的事,你如果不是一个有灵性的女孩子,我不会对你提出这个要求,要不是恰好在这杨柳树下,我也不会想到这个美丽而又有趣的掌故,其实这个人现在还在,而且跟姨丈,同在中书省,跟我是文字知己,虽然长我廿几岁却有人把我们同列为大历十才子,因此无话不谈,十分相得&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被他一番话引起了兴趣,连忙说道:&ldquo君虞哥!你说的一定是现任中书舍人的韩翊,韩君平!&rdquo 李益道:&ldquo不错!你怎么知道的?&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大历十才子中只有韩舍人在中书省,爹到任后他来拜会过,他的那位柳氏夫人也一起来的,他们定情时所作的章台柳酬答篇是我最激赏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既然也见过柳氏夫人,那就更好了。
你觉得这位柳夫人的姿色品貌如何?&rdquo &ldquo风流蕴藉,绝品可人,现在已是中年了,还是很称看,年轻时一定是人间尤物。
&rdquo 李益笑道:&ldquo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现在当然是跟你不能比了,不过韩君平对他这位夫人却是捧为天上有,人间无的绝世佳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当然了,要不然胡将沙吒利怎么会惊为天人,霸持不放呢?要不是那位许俊仗义夺美而还,造就了那一段佳话,韩员外恐怕郁郁至今,早就从十才子中除名了。
君虞,你提起他们来,莫非有什么新闻吗?&rdquo 李益笑道:&ldquo不是新闻是旧闻,韩君平有一回在文会上,说起他跟柳氏夫人在她故主李公府中初会时的情景,说下了一句豪语,他说阅尽长安名媛佳丽,无人能及柳娘细腰!&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柳夫人身段玲珑。
楚腰一摆,情态动人,这是可信的,但是说无人能及&hellip&hellip&rdquo 李益道:&ldquo人到了中年总会是胖的,当然不能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了,我说的也是柳夫人年轻的时候。
&rdquo 卢闰笑道:&ldquo究竟有多细呢?&rdquo 李益道:&ldquo他们也是在盛夏花园中,折柳为度,就是我手中所举的这么粗细。
&rdquo 说着举起手中的柳枝圈,卢闰英笑笑道:&ldquo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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