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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满天风雨下西楼(2/3)

脱，月宫里的人闻风而至，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rdquo &ldquo月宫里的人？&rdquo原重楼微微一震，似是从长久的出神里回过神来，&ldquo哦，是说我师父和明河教主吧&hellip&hellip呵呵，真是好久没见了。

&rdquo 语气里，竟然隐约有几分期盼。

蜜丹意抬头看着他，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安：&ldquo大人？&rdquo &ldquo嘘&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竖起了手指，闭目听了片刻，脸色有些奇怪，压低了声音，&ldquo蜜丹意，你听到忘川的声音了吗？多么宏大&hellip&hellip简直像是海潮一样！&rdquo 小女孩侧耳听了一听，不由得微微变色。

什么也没有，整个空荡荡的水映寺里，只有风划过林梢的声音。

&ldquo水映寺是整个忘川的终点。

所以，听到的声音才会那么强烈吧？&rdquo原重楼喃喃，在灯下看着夜空&mdash&mdash漆黑的天幕里看不到那条传说中的忘川，唯有一道璀璨的银河横过苍穹，悬挂在头顶。

每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间，天上是否会有一颗星亮起来？ 可哪一颗是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哪一颗又是被自己所杀的人呢？ 那些灵魂，无论生前有着怎样的恩怨爱憎，可在死后升到了星空上，就这样难分彼此地又簇拥在了一起吗？从星空上俯视下来，这人世间的一切，无论是多么深刻的爱和恨、生和死，是不是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ldquo大人，你怎么了？&rdquo蜜丹意看到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不由得担心，&ldquo你&hellip&hellip你真的没有受伤吗？&rdquo &ldquo蜜丹意，你真是个乖孩子。

&rdquo许久，原重楼似乎回过了神，抬起手抚摸着小女孩乌黑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ldquo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里，唯有你真的关心我，也永远不会背叛我&mdash&mdash是不是因为你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八岁？&rdquo &ldquo大人。

&rdquo她抬起头，轻声，&ldquo若不是您，世上早就没有蜜丹意了。

&rdquo 那一年，她才八岁。

被关在笼子里，每天喂食着各种奇怪的药材，如同一头待宰的羊羔。

若不是灵均大人杀了木邦寨所有鬼师，把她从笼子里放出，估计她早就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喂了五毒吧？ 可是，那之后，她便再也不能长大。

这些年来，她永远只是一个孩童，陪着似乎也永远不会衰老的他。

&ldquo你还有着赤子之心。

一直全心全意为我好，不惜替我做任何事。

我很感激。

&rdquo原重楼喃喃，&ldquo你是个乖孩子&hellip&hellip和胧月完全不一样。

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

&rdquo 她怔怔地听着，心里既诧异，又隐约觉得恐惧。

跟了灵均大人八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难道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场决战，令他的力量和心灵都变得虚弱了？ &ldquo可是，你知道吗？我只是利用你。

&rdquo原重楼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抚摸着孩子乌黑的头发，&ldquo最初，我学术法很不用心，兴趣全在玉雕上，加上又忙着谈恋爱，直到十八岁，在术法上依旧一事无成。

直到眼看着父亲被杀，满门皆死，才想起要奋发学艺&mdash&mdash可是，我觉醒得太晚了。

&rdquo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蜜丹意：&ldquo你大概不知道，在拜月教里，有很多精妙的术法，只有孩童才能学，而我已经错过了时间。

&rdquo 蜜丹意愣了一下。

&ldquo后来我知道木邦寨子的鬼师养出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娃娃，准备在中元鬼节做成小鬼供他们使唤。

&rdquo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ldquo于是我算准了时间闯进去，杀光了那些人，抢走了他们养了五年多的成果。

&rdquo 他低下头，看着蜜丹意：&ldquo明白了吗？我只是利用你。

&rdquo 蜜丹意在他手底下微微颤抖，浓密的睫毛扑闪着，许久，才道：&ldquo就算是利用，那又怎么样呢？这样的话，至少，我的存在还有点意义。

&rdquo 孩子的眼里忽然有了大人一样的表情，低声：&ldquo我两岁多就被父母卖给了鬼师，像畜生一样地被饲养了五年，已经记不清原来的家&hellip&hellip但我想，我父母既然能把我当作牲畜一样卖掉，也不值得我再去回想&mdash&mdash我的父母，就是大人您。

&rdquo 原重楼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蜜丹意抬头看着浩瀚的银河，语气很轻：&ldquo大人，您以前说过，天道无情，不以尧生，不以桀亡。

人被生下来之时，在上天眼里本来是和那些牲畜草木没有什么区别的&mdash&mdash除非能遇到值得的人，做一些值得的事，才算是生而为人，不与牲畜为伍，也不与草木同朽。

&rdquo 她趴在他膝盖上抬头看着他，眼眸澄澈如星：&ldquo所以，能遇到大人，被大人利用，蜜丹意觉得很欢喜&mdash&mdash这是我的人生最好的结果了。

&rdquo 似乎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原重楼微微语塞，抚摸着她头顶的手移开了。

手心里有一枚惨碧色的长针，迅速地消失于袖中。

&ldquo是吗？&rdquo许久，他发出了一声长叹，&ldquo可你的人生，并不曾有机会由自己选择过，又怎会知道这便是最好的结果？我的乖孩子，你应该有更多的选择、更宽广的人生。

&rdquo 蜜丹意轻声道：&ldquo若能自己选择，我依旧愿意做大人的蜜丹意。

&rdquo 原重楼叹了口气，忽然换了一个语调：&ldquo来，乖孩子，把这杯酒喝了。

&rdquo他站起来，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杯酒，递到了她的面前&mdash&mdash酒的颜色有些奇特，显然不是普通的酒，然而蜜丹意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一饮而尽。

原重楼看着她喝下去，眼神柔和了下来。

&ldquo不怕我会杀了你吗，蜜丹意？&rdquo他轻声道，&ldquo你也知道这酒里有东西。

&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小女孩擦干了嘴角，抬头看着他，黑色的大眼睛里却毫无恐惧，&ldquo大人若是要杀我，也一定有大人的原因。

蜜丹意因为大人而多活了这几年，已经是侥幸。

&rdquo &ldquo乖孩子，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我怎么舍得？&rdquo原重楼忽然笑了，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去，&ldquo来，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mdash&mdash你的笛子在昨天晚上裂了，我送你一支新的吧！&rdquo 他从怀里抽出一支碧玉雕成的短笛，送到了她的手里。

玉笛长不过一尺，上面隐约刻着一枝横斜的梅花。

那一刻，蜜丹意脱口惊呼：&ldquo啊？这是梅家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没错，这是梅家的传家之宝，落梅玉笛。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hellip&hellip呵。

整个梅家都灭了，唯有这支玉笛留了下来。

&rdquo原重楼看着这支笛子，嘴边有了一丝微微的苦笑，&ldquo我改造了它，用它来驱使五毒妖物，力量会比一般的玉笛要强十倍。

&rdquo 小女孩握着这支笛子，不敢相信：&ldquo您&hellip&hellip送给我？&rdquo &ldquo是。

&rdquo原重楼笑了一笑，不以为意，&ldquo如今大仇已报，再留着它也没有意义了。

&rdquo一边说着，他一边站了起来：&ldquo你说得对，拜月教的人只怕很快就会从灵鹫山赶到腾冲了&hellip&hellip你替我去做几件事吧。

&rdquo &ldquo是！&rdquo蜜丹意握着短笛，唰地站了起来。

&ldquo第一，去和风雨组织的袁老大联系，把尹家刚刚交上来的百万两黄金支付给他们。

&rdquo他一字一顿地道，&ldquo这件事得你亲自去做，其他人我放心不过&mdash&mdash风雨收钱才办事，让他们收了黄金，替我攻下洛阳的听雪楼，从总管赵冰洁往下，鸡犬不留！&rdquo 那是他第一次提到赵冰洁，语气狠毒，令人不寒而栗。

&ldquo我曾经和那个瞎眼的女人说过，只要她帮我对付苏微，就会解了她的毒&hellip&hellip呵呵，怎么可能？那不是真的解药，只是令她短期内视觉恢复，很快就会彻底地失明。

&rdquo原重楼喃喃，眼眸冷酷，&ldquo可笑！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她？&mdash&mdash正是因为她的背叛，天道盟才会土崩瓦解，梅家满门才会被杀！我放过谁也不会放过她！&rdquo &ldquo是。

&rdquo蜜丹意垂头领命，&ldquo我会告知袁老大。

&rdquo 原重楼点了点头，继续道：&ldquo第二，派轻霄去镇南王府，解了尹春雨身上的蛊，让她把腹中胎儿顺利生下来。

收到了钱，我对尹家也算言而有信。

&rdquo &ldquo是。

&rdquo蜜丹意轻声道，略微有些诧异。

跟随了大人这么久，她当然明白大人是个怎样铁石心肠、有仇必报的人。

所以当听说他居然就这样放过了当年背叛自己的女人时，她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愕然&mdash&mdash如果尹春雨那个虚荣又自私的女人都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为何大人他独独不肯宽恕另一个女子呢？ 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是喜欢苏微的，却不能表露。

&ldquo别奇怪，蜜丹意。

&rdquo仿佛看出了她眼里的迷惑，原重楼失声笑了起来，眼里有说不出的恶毒，&ldquo她压根就没怀上胎，只是中了我的蛇蛊而已&mdash&mdash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就放过那个女人，让她母凭子贵当上镇南王妃？呵，做梦！我只说可以让她顺利生下胎儿，可没说那个会是个人胎！&rdquo 蜜丹意一震，失声惊呼：&ldquo啊？&rdquo &ldquo没错，她会生下一个怪胎，满身覆盖着蛇的鳞片！&rdquo原重楼切齿冷笑，低声如同诅咒般，&ldquo这样的女人，也只配生出这样一个孩子&mdash&mdash所有背叛我的人，我一个都不饶恕！&rdquo 蜜丹意打了个寒战，握着碧玉笛，低声：&ldquo是。

&rdquo &ldquo第三，等事情办完后，赐宋川和轻霄毒药，让他们自裁。

&rdquo他眼神凝结了起来，冷冷道，&ldquo没有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居然让听雪楼的人突破防线，来到了婚宴现场！罪不可恕。

看在他们跟随我多年的分儿上，赐其一死，也不让他们再多受蛊虫噬五脏之苦了。

&rdquo &ldquo是。

&rdquo蜜丹意低下头去，&ldquo多谢大人仁慈。

&rdquo 然而，她心里却有一丝疑虑掠过：如果当时大人这样周密布局，真的是为了阻拦听雪楼的人接触到苏微，那么，如果那个计划顺利实施，如今的结局岂不是&hellip&hellip 大人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她不敢问，只是低头沉默。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交代和苏微相关的事情，然而等了许久，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夜空，脸色在九曲凝碧灯下阴晴不定。

许久，只是不作声地叹了口气，道：&ldquo去吧，就是这些了。

&rdquo &ldquo是。

&rdquo蜜丹意默默颔首。

刚要转身离开，又听到他吩咐：&ldquo等这些事做完后，你把所有人解散，然后把剩下的五毒和妖物都带回孟康那边的蛇窟去，在那儿等我。

&rdquo &ldquo什么？&rdquo蜜丹意这才吃了一惊，&ldquo那万一月宫的人来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自有打算。

&rdquo原重楼冷笑。

蜜丹意咬着嘴唇，不敢回答，眼神却闪烁。

可如果孤光祭司和拜月教主都来了，再加上昨晚救走苏微的那个神秘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mdash&mdash灵均大人就算再厉害，以一敌三，怎么可能有胜算？ 她心里想着，却不敢开口质疑。

&ldquo去吧。

&rdquo原重楼挥了挥手，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脸色在九曲凝碧灯下显得分外苍白，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又在侧耳凝听着风里的声音。

忘川的声音，在头顶如同呼啸一般掠过。

他在灯下怔怔地坐着，直到天色将明、银河暗隐，九曲凝碧灯里的火焰熄灭，才握紧了桌上的夕影刀，忽然足尖一点，穿窗而出，在山林之间吐出了一声长啸，声震山林。

&ldquo师父！&rdquo那一瞬，苏微从竹楼里坐起，失声惊呼，&ldquo那&hellip&hellip那是他的声音！&rdquo 是的，那是原重楼的声音！ 这些天日日夜夜出现在她的每一个噩梦里，刻骨铭心。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床边的血薇，点足掠起，便要追出去。

师父一把按住了她，看了一眼声音来处，冷冷道：&ldquo小心，一定有陷阱。

他这是故意现身，引你过去！&rdquo &ldquo那又怎样？&rdquo她生怕那个声音消失，急不可待，&ldquo我要杀了他！&rdquo &ldquo最好等拜月教的人到。

&rdquo师父低声。

&ldquo不！不能等！&rdquo苏微毫不退让，声音发颤，连眼眸都是血红色，&ldquo这是我的仇，轮不到别人来报！等我报不了这个仇死了，再让其他人来！&rdquo 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她，一时间，面具后的眼睛也微微暗淡了一下。

&ldquo好吧。

&rdquo师父退让了，&ldquo那我陪你去。

&rdquo 一语未毕，苏微足尖一点，已经如同一道电光般穿出了窗外，握着血薇，朝着密林深处啸声来处飞身而去。

二十几年了，她的轻功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只觉得风声迅速掠过耳际，脚底的苍翠树木不停倒退，眼里全无任何东西，唯一清晰的便只有远远传来的清啸。

那啸声是如此刺耳，仿佛是嘲笑。

那一刻，火焰在胸中燃烧，她不顾一切地循着啸声赶去，转瞬已经穿林渡水，翻山越岭。

最终，啸声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一刻，她握着剑，气息甫平。

穿出茶园，眼前便是驿道。

驿道旁那个熟悉的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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