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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冲羽(1/3)

&ldquo你在想什么呢？&rdquo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银铃般的问话，让他猛然一震，从恍惚里回过神来。

眼前日光明亮，和风舒畅，正是三月阳春的光景，哪里是愁云惨雾寒风呼啸的季节？ &ldquo怎么了？&rdquo冲灵在一边诧异地看着他：&ldquo你&hellip&hellip你刚才的表情好可怕！&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

时隔十几年，当年萧条寒冷的葛城如今已然恢复了生机，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街上人来人往，拥挤得几乎寸步难行&mdash&mdash然而他们一行却走得顺畅，几乎毫无阻碍：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一个黑甲的剑士走在街上，背后跟着一具苍白的骷髅，不由得露出惊惧的表情纷纷退让。

&ldquo喂，我说，要不要给它套个风帽遮一下啊？&rdquo冲灵看着周围诸多惊讶或者恐惧的眼神，忍不住嘀咕了一声，&ldquo这样大摇大摆的到处引起恐慌好吗？&rdquo 他淡淡回答：&ldquo英勇的战士荣归故里，为什么要遮遮掩掩？&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噎住了半晌。

他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长久地凝望着某处。

&ldquo怎么了？&rdquo冲灵忍不住惊讶，然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恍然大悟&mdash&mdash那是一间两层楼的医馆，匾额上写着&ldquo梦初堂&rdquo三个字。

他的神色微微变幻，眼神复杂。

冲灵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翘起，不做声地笑了一下：&ldquo哎，这就是初霜姐姐的医馆了。

葛城这一家虽然规模不大，据说却是本馆呢&hellip&hellip初霜姐姐最早就是在这里行医的。

&rdquo 他点了一下头：&ldquo我知道。

&rdquo 是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曾经在这个地方居住了一个多月&mdash&mdash那是恶浪滔天的乱世里难得一见的平静岁月，一直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看着医馆前排队人群，有些诧异：&ldquo那些人在做什么？&rdquo 这个医馆前的人非常的多，简直比集市还热闹。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人之中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健康的百姓。

密密麻麻的人群排着队进入医馆，然后在一个神龛前停留，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在那些人祈祷的时候，神龛里就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他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吃惊：怎么回事？这些前来医馆的人分明不是来看病的，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这里只是个医馆，为什么会有灵力隐约汇聚的迹象？ 冲灵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ldquo今天正好是初一，是一个月一次发放药物的时候。

任何人只要言灵珠面前发起善念潜心祈祷，等言灵珠的光芒亮起，便能领到一份五黄丹。

所以来的人特别多，一天有上千个。

&rdquo &ldquo言灵珠？&rdquo他怔了一下，知道那是医师用来凝聚和采集世间灵能的器物&mdash&mdash原来，神龛里供奉的是言灵珠？她是在通过言灵珠，大规模地采集人世里的善念和灵力？可是，这些普通人的念力非常微弱，如同萤火之光，又能用来做什么呢？何况，如今战争已经结束，初霜她为何还要继续收集如此多的灵力？难道是为了对付什么很难对付的东西？ 冲灵看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了一句：&ldquo你要不要过去看看？&rdquo 他震了一下，摇了摇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冲灵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有些着急：&ldquo喂，你要去哪里？&rdquo &ldquo去找地方喝点酒，&rdquo他摆了摆手，微微咳嗽着，头也不回，&ldquo你不用跟来了，去找个旅店先住下吧。

&rdquo &mdash 虽然战争结束才短短两年，人世却已经展示了惊人的自我修复力量。

在被战火摧毁过的土地上，人群重新聚集，房子重新建造，当年连一个人都看不到的街头如今商铺林立，到处都是喧嚣的人声。

他咳嗽着，随便走进了一家酒馆。

然而他一走进去，所有的目光便都聚集了过来&mdash&mdash战争刚刚结束，人们对于这样一个带着骷髅同行的黑甲剑士却还是心有余悸，露出了各种惊惧猜测的表情，压低了声音纷纷议论。

&ldquo来两瓶最好的酒。

&rdquo他没有多说，便径直带着凛上了楼，挑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将自己隔离在人群的视线之外。

&ldquo坐下来吧，&rdquo他对着骷髅道，&ldquo一起喝一杯。

&rdquo 或许没有听懂，骷髅咔嚓转了个身，用浑浊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ldquo坐。

&rdquo他只能简短地吩咐。

骷髅听话地在对面坐了下来，双膝合并，双手平放，呈现出战士标准的笔直坐姿。

他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苦笑。

&ldquo喝。

&rdquo他倒了一杯酒给凛，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独自喝着酒，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有微微的恍惚：这样熟悉的地方，仿佛令脑海里的记忆忽然鲜活起来了，在微醉的时候看去，似乎还能看到大雪降临的那一天清晨、那个少年夺门而去的背影。

如此孤独，如此愤怒，也如此绝望&mdash&mdash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一看门内她凝望着他的眼神。

那是他第二次推开了她。

&mdash 那一别，又是多久呢？三年？四年？ 他已经不记得了。

独自跋涉在黑暗里的日子总显得漫长而单调，一天都仿佛长得像是一年。

魔的力量在继续蔓延，无数的人在死去，黑夜越来越漫长，白昼越来越短。

整个天下，无论东陆和西域都陷入了灭顶的恐慌之中。

他负剑离开了葛城，继续追逐着魔的踪影，斩开迷雾，一处一处地搏杀，一处一处地寻觅&mdash&mdash他从北庭和东陆交界的葛城，辗转到达了西域，血战了一年之后，又从西域一路杀回了东陆。

每一天，他都在和那些魔物们搏斗，身上的血干了一层又一层。

独自奔跑，独自挥剑，独自清理魔物，独自绑扎伤口&hellip&hellip这个孤独的少年竟然凭着一己之力，在这样黑暗的乱世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经年累月的搏杀，让他的面容沉静，眼神犀利，渐渐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成长为冷峻坚毅的剑士。

他越来越少和人说话，只是不停地挥剑&mdash&mdash杀戮让他渐渐变得麻木，而麻木却是抵抗孤独的最好药方。

偶尔，他会想起过去，想起扶风城的惨案，想起父母，想起阿茕&hellip&hellip也想起葛城医馆里的那个白衣少女。

她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他还欠她一条命，还没有还给她，所以在无数次的危险之中、都咬着牙不让自己就这样死去。

她曾经让他把恩报还给世间任何一个人，可是他却没有做到。

在无边无尽的黑暗里，无休无止的杀戮中，他的眼眸变得黑沉，性格越发孤僻，开始变得暴戾极端&mdash&mdash他开始仇视这个世间的一切，无论活人还是死人。

直到一天，在东陆雷国的凤翔城，他逾越了界限。

那是一个母亲，普通的磨坊女主人，身材臃肿，相貌丑陋。

当他冲进坊间的时候，看到她的孩子已经被魔侵蚀，正在发狂地啃咬着另一个孩童的咽喉。

他断然下手&mdash&mdash已经没救了，必须杀掉！ &ldquo放开我的孩子！&rdquo那个母亲却发狂一样地冲了上来，大叫着，挥舞着捣衣棒砸向他的脑后，如同一匹凶恶的母狼，&ldquo给我去死吧&hellip&hellip去死！&rdquo 他因为连日的奔波筋疲力尽，没有反应过来，居然挨了一下&mdash&mdash血从他的后脑流下，渗入盔甲。

那一刻，仿佛一张绷紧到了极点的弓啪地一声断裂，被袭击的刹那，他忽然间失控！ &ldquo该死的！&rdquo他回过身，唰地斩杀了无辜的母亲，然后杀了那个疯狂的孩子，最后杀了那个被咬的孩子&hellip&hellip从里到外，一个都不剩！然后，满身是血虚脱般地坐在尸体堆上，如风中树叶一样地颤栗起来。

那是他离开扶风城后第一次杀人。

&mdash&mdash杀的不是邪鬼、不是魔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筋疲力尽地坐在尸堆上，松开剑柄，用颤抖的手擦拭着飞溅到脸颊的鲜血。

地上那个母亲的头颅还在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还在大喊着让他去死。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受伤的狼似的低吼：&ldquo滚！我不会死的！&rdquo 他一脚把那个头颅踢了开去，嘶声：&ldquo我不会死的！&rdquo 是的，他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诛灭那个魔！ &mdash&mdash然而独自奔驰于黑暗的他忘记了：和恶魔搏斗久了的人，往往连自己也会变成恶魔。

&mdash 如果不是遇到冲羽他们的话，他真的会变成恶魔吧？ 那时候的他独自行走于乱世，性格大变，越发暴戾和极端，已经发展到冲进一个地方只要遇到抵抗，便要把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全杀掉的地步&mdash&mdash然而，这世上偏偏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却还非要和他作对。

比如明因寺的那些僧侣。

那一天，他找到了那一群被藏在寺庙里的污浊者，不顾僧侣们的劝说阻拦，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拔剑。

然而出乎意料地，那些僧侣里面居然有一个高手，赤手空拳便接住了他的天霆！ &ldquo阿弥陀佛，苍生何辜？&rdquo那个叫做悟心的中年和尚双手合十，凝视着满身是血的黑甲剑士，&ldquo年纪轻轻，便造如此的杀业，披血做的盔甲，不觉得沉重吗？&rdquo &ldquo住口，秃驴！&rdquo他却早已不耐烦，&ldquo再啰嗦就连你们一起杀了！&rdquo 话音未落，他挥剑斩去，同时飞快转动了左手的戒指，召唤出了戒灵。

那一瞬，风云四起，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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