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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来的?对啊,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侍女们好奇地低声叫起来,忍不住地议论纷纷,“可是一个东陆人,怎么会到了这里呢?他几岁了?嬷嬷,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你肯定知道。
” 苏娅淡淡说:“是公主在大竞技场上把他捡回来的。
” “原来他是个角斗士啊!”侍女们睁大了眼睛——公主已经去花园了,她们得了空闲,便如平日那样聚在一起,一边整理房间一边闲磕牙,对神秘莫测的教皇一家充满了好奇,“怎么,是公主赦免了他么?” “嗯,听说那一次角斗里,他杀了十四个对手,最后却差点死在一个东陆老兵的枪下。
”苏娅叹了口气,追溯起许多年前的往事,“如果不是公主求教皇赦免了他,他一定已经死在那里了。
” “教皇居然肯听从公主的请求?”侍女们不禁诧异,她们清楚平日教皇对子女的冷酷严厉。
苏娅嬷嬷笑了笑:“那次正好是阿黛尔公主九岁的生日,教皇刚登基一年,许诺要给公主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若换在平日,哪有那么容易?”侍女们纷纷点头,叹息:“羿真是好运气呢。
”“我觉得运气好的是公主也说不定,”苏娅嬷嬷叹息,“从翡冷翠到高黎国,如果不是羿,我觉得公主未必能平安活下来。
好了,大家快去给公主准备午餐吧!”“噢……”侍女们余兴未尽地议论纷纷。
“看来,以后还真的要对羿客气一点呢,”刚入宫没多久的年轻侍女拍着胸口,吐了吐舌,“以前我总觉得他和别的睡毯子的奴隶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你眼睛瞎了么?你看公主对他多好。
”另一个侍女嗤笑,“我猜他一定是个出身高贵的东陆人,或许以前也是个皇子呢!” 众位侍女嬉笑,其中一个忽地翻了翻白眼,嘀咕了一句:“算了吧……对那家伙客气也没有用。
他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瞎子呢!” “咦,露西娅,你该不是已对他献过殷勤了吧?”周围哄笑起来,侍女们纷纷拿象牙折扇敲打那个年轻同伴,“你这个小荡妇,连羿也不放过?怎么,你吻过他么?他头盔下的那张脸英俊么?” “胡说什么啊!”那个活泼轻佻的侍女白了同伴一眼,不快地转过身,“你自己吻去!” “噢……原来他真是个瞎子,竟然拒绝了我们的露西娅!”大家欢快地揶揄起来,“看来羿除了公主殿下外,是对任何女人都不看一眼的啊。
” ——皇宫里的年轻女孩聚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讨论这些话题,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宫里的男子。
而露西娅是侍女中最美貌的一个,她性格活泼,举止轻佻,和宫中多位侍卫关系暧昧,甚至还夸耀自己和大皇子有过一夕露水之欢,却在羿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此刻无意说漏嘴成为了姐妹们的笑柄,她心里立刻如泼了一勺油,怒火烈烈燃上来。
“呵,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西泽尔殿下不吃羿的醋?”她刻毒地嘀咕了一句。
“露西娅!”苏娅嬷嬷蓦然沉下了脸,厉喝一声。
所有唧唧喳喳的侍女们都被吓了一跳,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被方才那一顿嘲笑撩拨起了心头的火气,轻佻放肆的露西娅欺负苏娅嬷嬷平日的好脾气,所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反唇相讥:“得了吧,嬷嬷,谁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事?公主从高黎一回来,二皇子就丢下新娶的纯公主,不分白天黑夜往这边跑,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我说,公主实在是一个绝代尤物,连亲生哥哥都……” “啪!”一个耳光忽然落到了她的脸上,打断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露西娅吃惊地连连后退,骇然发现平日一贯慈祥卑微的嬷嬷忽然间变得狰狞——仿佛一只老母鸡抖开了全身的羽毛,怒气冲冲地面对着危害自己孩子的人,眼里充满了可怕的攻击性和愤怒。
那一瞬,露西娅冷静下来了,明白自己一时嘴快,触及了一个多大的禁忌。
“饶恕我!”她陡然抛开了手绢,跪倒在苏娅脚下,“嬷嬷,饶恕我!” “用麻核堵上她的嘴,交给审判所处置。
”苏娅嬷嬷冷冷开口,她一字一句,怒视着所有人,说出可怖的宣判,“割了她的舌头。
” 那一群侍女噤若寒蝉,三月的风仿佛忽然凝结。
御花园里到处开满了玫瑰,芳香令人沉醉。
羿坐在水池边上,抱着自己的剑,看着那个女孩。
阿黛尔坐在花径中间的白色大理石椅子上快乐地四顾,一朵一朵嗅着怒放的玫瑰,不时露出微微的笑容。
那种笑容令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小公主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有九岁。
他叹了口气。
从高黎国归来后,公主就再也没有这样快乐地笑过了。
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孩,不笑的时候静美如阿尔弥远山上的初雪;笑的时候却极其璀璨,如云上最灿烂的阳光——看过这样的笑容,又有谁会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背负着种种匪夷所思的恶名呢? 教皇和女巫的私生女,被母亲下毒和诅咒,与亲哥哥的不伦之恋,害死自己的丈夫并导致了高黎国的灭亡……无论哪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世俗舆论将她置于死地。
然而,她却还能够保有这样的笑容。
“羿,你知道么……我好害怕。
”阿黛尔忽然叹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满园盛开的玫瑰,“东陆那么远,我怕这一次是再也无法回家了。
要知道,上次在高黎王宫里,我就差一点等不到西泽尔哥哥。
” 听到那个名字,羿的眼角微微一跳,有细微的冷峭轻蔑之色一掠而过。
“不要怕。
”羿沉默了一会,用手势回答她,“有我在。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胤国么?”她小心翼翼地问,满怀期待。
“当然。
”他按剑屈膝在她面前跪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在这样回答的时候,他眼里涌现出某种可怖的黑暗杀气,身侧的长剑在鞘中发出了低沉的长鸣。
当然愿意……当然愿意!为什么不?就算重新踏上那一块土地对他而言不啻于酷刑,每一步都会像踏在火红的炭上,每看一眼都会如针扎入眼里——但是,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回去? 自从沦为奴隶后,他无数次想到过死,却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返回东陆,可以再度触及那些血淋淋的往事,那些死去的灵魂和活着的死灵魂,以及那片被血浸染的土地。
“太好了!”她却毫无觉察,开心得像个孩子,“你本来就是东陆人,对吧?这次回到故土去,你也很开心吧?羿,你是胤国人么?”羿缓缓摇了摇头,手握紧了长剑,指节用力得发白。
“那你是哪国的人呢?”她忍不住好奇,连声追问,“晋国?越国?卫国?吴国?还是其他小国?”她一口气报出了东陆五大国的名字,然而羿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唉……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阿黛尔也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只是既然你不是胤国人,到了那里,我们都会变成聋子和哑巴呢……”羿重新抬起头看着她,打了一个手势。
“真的么?你说东陆国家的语言都是相通的?那太好了!”阿黛尔欢喜地笑起来,“到了那里,你就能成为我的耳朵了?”他将手按在胸甲上,慎重点头。
“谢谢你,羿!”阿黛尔踮起脚凑过来,在他冰冷的头盔上印下一个吻。
他却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阻挡她这种孩子气的亲切表示,苦笑着用眼神示意:“公主,你已经不是九岁的孩子了……不要再这样。
你不能触碰一个奴隶,这会让教皇和皇子不高兴。
” 阿黛尔撇了撇嘴:“可他们现在又看不见。
”羿笑了一笑,将手按在剑柄上,转头看向水池的另一端。
在他转过头的瞬间,密密的九重葛簌簌一动,仿佛有什么沿着墙角迅速地远去。
“啊,那里有一只猫!”她吃了一惊。
羿唇角浮起一个冷笑,摇了摇头:“不,那是一个影守,非常强的影守。
”“是监视我么?”阿黛尔脸色微微一变,失声轻叫。
“或许是监视,或许是保护。
”羿用手势简短地回答,眼睛里有冷锐的光。
阿黛尔公主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她不仅是教皇的公主,高黎国的女王,很快又要是大胤的皇后了……如果再有刺客接近她的身边,就会破坏如今整个天下的局势。
——或许,这就是当年教皇在竞技场上特赦了他的原因吧?“是……是父王派来的么?”她低声问。
羿颔首:“或许是教皇,或许……是西泽尔殿下。
”少女呆住了,沉默下来,眼睛里又涌起了那种与年龄不相称的茫然和哀伤。
她在阳光下抬起下颌,怔怔地看着头顶高旷的蓝天。
东方吹来的季候风在翡冷翠上空吹拂,整个国度都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芳香里,仿佛童话一般虚无缥缈,几乎让人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战争和权谋。
然而,她看到那些玫瑰的花瓣被风卷起,飘零了满天,在风里渐渐枯萎。
“好吧,既然所有人都希望我去,那么,我就只有去了。
”阿黛尔喃喃着,“反正我已经嫁过一次,再嫁多少次也都是一样——我已经是一个不祥的寡妇了。
” 羿没有回答,仿佛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回去吧。
”他沉默了片刻,打了一个简短的手势。
阿黛尔原本高昂的兴致已经渐渐衰微,她默然地点了点头,任凭羿将她抱起,从开满了玫瑰的巨大花园里走过。
清晨的日光很好,宛如瀑布一样从高旷碧蓝的天上倾泻下来,沐浴着苍白美丽的贵族少女。
她是如此的光彩夺目,令满园的玫瑰都刹那失去了光彩。
忽然间,羿感觉阿黛尔颤了一下,身体一下子僵住。
他询问地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眼睛盯着花园另一头的圆形拱门,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羿……羿,那边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在晃动?” 不同于花木葱茏的花园,门外是巨大的凯旋广场,铺满了光洁整齐的方石。
日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照得广场上一片白花花,宛如烟雾蒸腾。
从花园里逆光看出去,那座拱门仿佛发着光,门外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然而阿黛尔拼命地拉住他的头盔的尖角,迫使他朝着门外走去,她的声音变得扭曲:“那是什么?羿?有什么东西……天啊,我看到有什么东西想要闯进来!” “没有人。
”羿看了一眼门外,回答。
刺眼的日光下,广场空空荡荡,寂无人声。
在翡冷翠这样的圣地里,谁敢在教皇唯一女儿的禁宫外擅自徘徊,都会被砍去双足的。
“不,不……你没听见么?你没听见么?”阿黛尔却是战栗起来,“有人在哭……有人在哭啊!好多人……那些声音,呀,那些声音真让人害怕!” 羿朝花园侧门走去。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霍然变了,他止住脚步想往回走——然而,已经晚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遮挡在少女的眼前,试图阻止她的视线。
然而,她还是看见了—— 空荡荡的广场上,林立着两排高大的凯旋柱。
然而在那些象征着神权和王权的柱子上却吊满了一个个死人——那些尸体的形状极其可怖,仿佛被一种奇特的烈火焚烧后,由内而外地萎缩起来,缩成一团,脸上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恐惧表情,就这样被血淋淋地吊在圣泉殿前的广场上,在强烈的日光下静静悬挂。
充满了玫瑰香味的风将血腥味掩盖。
有一具尸体被吹得转过了脸,正对着门口的少女,那尸体缺失了下颌的脸仿佛在大笑,眼珠里却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
阿黛尔定定地看着那张脸,顿了片刻,然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捂住了耳朵。
“不,不要笑!”她狂乱地低语,“别进来!别拉住我……羿,羿!哥哥!哥哥!” 羿抱紧了她,迅速从门口退回,他腾出一只手将花园侧门死死关上。
他脸色苍白,仿佛自责似的捶了一拳拱门,将那个发抖的少女紧紧抱在怀里——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居然忘记那些高黎刺客的尸体还被挂在宫外示众! “不,我不是魔鬼的孩子……我不是!”她因为骤然的刺激陷入了短暂的迷乱,捂住了眼睛,尖声大叫,“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 “别怕,别怕!”羿用手势不停安慰她,抱着她大步地离开花园,她则如孩提时代一样伸手侧抱着他的头盔,将身子贴在他耳畔,惊惧地看着那一扇紧闭的门,仿佛那里真的有无数鬼魂聚集在门外,啾啾而来。
刚走到回廊下,旁边的树丛里又有一声簌簌的响动,素馨花的枝叶在摇晃。
正当阿黛尔以为又是那个影子般的守卫到来的时候,羿却忽然将手按上了剑柄,侧过身,一步将她挡在了后面:“小心!”“哗”的一声,一瓶液体迎面泼来,飞溅他满身。
“魔鬼!魔鬼的孩子!”蹑手蹑脚从花树里出来的女人尖叫起来,一手握着一个空了的圣水瓶,一手指着阿黛尔,那女人苍白消瘦的脸上有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她厉声大叫,“快在神的面前化为血水吧!不要再带来更多的死亡和灾祸了!魔鬼的孩子!” 阿黛尔刚平静下来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她颤抖得无法说话。
“莉卡嬷嬷!”她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颤声低呼。
那个女人一头棕发,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破破烂烂的宫廷装,戴着一顶歪在一旁的兜帽,脸歪口斜,手足不停地抽搐,似乎得了某种疯病,然而她说出的话却清晰有力。
她冰蓝色的眼珠仿佛玻璃球一样地滚动着,嘴里连珠炮一样念出一串咒语:“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又来了!看啊,看她的眼睛!” 阿黛尔颤抖着抓紧了守护者的手,羿擦了一下脸,一手将公主牢牢地拉住,拢在身后。
而那个女人目露凶光,一只手拿着圣水瓶,另一只手取出一枚苏美女神的吊坠来,怒气冲冲地逼近,用尖厉的声音念着祈祷文:“神啊,展现你的力量,让这些魔鬼的孩子在日光下消失!挖掉那双邪恶的眼睛,让他们的血肉化为脓水,让他们的骨架化为焦炭,让他们的……” 在她逼得过近的时候,羿拔出了他的剑。
黑色的剑闪耀着某种奇特的光泽,那种光泽让疯女人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高大的男子,半晌,她忽地举手向天,厉声尖叫起来:“啊!神!这是地狱守护者的火焰长剑!魔鬼来了……魔鬼来了!还带来了新的灾星!大祸就要临头了!” 她恶狠狠地将空了的圣水瓶子朝着他们扔过去,然后在羿逼近前拔脚转身逃离。
阿黛尔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灵活地消失在花园葱茏的浓荫里,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攥着羿的盔甲,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苍老女人。
“魔鬼的孩子出现了,大难就要临头了啊……” 莉卡的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仿佛她并不曾远去,而是躲在了旁边的某一处树荫里,满怀敌意地窥探着。
阿黛尔全身微微发起抖来,她惊慌地四顾,仿佛想把那个跟随着她、诅咒着她的人给找出来。
“公主,不要怕。
”羿转过身,收起剑,用手势安慰她,他几步走上台阶,将她放在圣泉殿回廊下的凳子上,拿出一瓶嗅盐放在了她的鼻子底下。
阿黛尔吸闻着刺鼻的嗅盐,过了许久,她几近崩溃的情绪才慢慢稳定。
“羿……”她回过神来,抓住了他的手掌,“你没事吧?”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濡湿的头盔:“只是水。
”阿黛尔却还是不放心:“让我看看。
”在他还没来得及表示反对的时候,她已经取下了那个头盔——三月的翡冷翠的风吹拂在那张令人惊骇的脸上。
那张被毁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年纪,只有眼角眉梢的沧桑气息道出他的阅历。
浅栗色的肌肤上刀痕纵横。
一道刀痕从眉梢横贯右颊,让脸显得狰狞可怖,而咽喉上那条横着的深深疤痕几乎切断了他的脖子。
凌乱的黑发披拂下来,湿漉漉的,阿黛尔却没有丝毫惊惧,仿佛从小已经看惯了这张可怖的脸,她拿起手帕小心地擦着水渍。
忽地看到他右耳后竟然有一滴血,她不由吃惊地“啊”了一声。
俯过身,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文身,似用极其精细的手法文着一只火红色的鸟。
阿黛尔忽然吃了一惊,眼里露出某种奇特的恐惧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当她想仔细看的时候,羿侧开了头,重新戴上了头盔:“好了。
公主,我们回去吧。
”她缩回了手,怯怯地点头。
黑甲剑士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她,向着寝宫走去。
忽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她全身战栗,不敢回头。
——那首歌!那首熟悉的、梦魇一样的歌,又在花园里回荡!“那王后的头颅在火里歌唱“她说诸王都将死去“魔鬼的孩子被杀死在圣像旁……”女人苍老尖厉的声音在花园里回荡,唱着这首奇怪的歌谣,尾声奇妙地拔高,每一句都仿佛锥子一样刺入她的心脏,令她战栗不安——那个旋律是如此熟悉,和她母亲被烧死在火刑架上时唱的一模一样!“羿,羿!快走,快走!”她紧紧缩在他的肩头,颤声低呼。
然而那个声音却还是追着她,如夜枭一样尖厉:“火焰!火焰!大难就要临头了啊……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快回到火刑架上吧!” “那王后的头颅在火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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