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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破军 第八章 屠城(1/3)

第三日黄昏，包围监视着这座古墓的镇野军团战士都已经有了稍微的烦躁：帝都来的少将进入墓中已经很久，丝毫没有消息，也不见有人出来&mdash&mdash甚至连进去查看的南昭将军都毫无消息。

到底里面出了什么事？如果云少将一直不解除命令，难道就要继续等下去？ 然而沧流军队里有着铁一样的纪律&mdash&mdash何况负责监视石墓的，还是镇野军团西方军中最优秀的一支。

曾在五十年前征剿霍图部时、这支空寂大营的第六小队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巫彭元帅封为&ldquo沙漠之狼&rdquo。

长时间的曝晒和等待后，奉令监视的军队还是一丝不苟地埋伏在古墓外的石头旷野里，透过丛生的红棘、分批监视着紧闭的古墓。

&ldquo怎么搞的，云少将和南昭将军都还没动静？&rdquo副将宣武已经是第九次从空寂城大营赶来，在原地不停来回，&ldquo不会出什么事吧？帝都的风隼刚带来了一道密令，要求第一时间转交给云少将&mdash&mdash现在可怎么通知他？&rdquo &ldquo宣老四，别走来走去晃得人眼晕了，&rdquo带队的队长狼朗却一直沉的住气，一拉宣武让他伏倒在红棘背后，&ldquo快趴下，别站在那里让人看见。

&rdquo 大漠落日下的沙砾炽热如火，宣武一趴下，立刻如一尾入了油锅的鱼一样直跳起来：&ldquo我的妈呀，烫死我了！&rdquo &ldquo别跳！&rdquo狼朗一把按住了宣武，把他的头摁回红棘背后，低声骂，&ldquo奶奶的，宣老四你是不是做监军做久了，变成细皮嫩肉的娘们？&rdquo &ldquo放手，放手！狼狼你要烫死我？！&rdquo瘦瘦的宣武副将被按到冒着热气的沙地上，&ldquo你的皮那么厚，都不觉得烫？我回后面的帐里去！&rdquo &ldquo就让你老实回后头呆着，别来前面凑热闹！&rdquo狼朗放开了手，古铜色的手臂按到了沙砾上，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墓门，&ldquo云少将一出来我就通知你。

你去后面休息吧。

&rdquo 顿了顿，镇野军团的队长回过头，纠正：&ldquo是狼朗，不是&lsquo狼狼&rsquo！&mdash&mdash他妈的别每次都要老子纠正！&rdquo 回头发怒的时候，队长脸上的表情凶狠如狼。

虽然是纯正的冰族人，然而在这片博古尔大漠里驻守了那么多年，冰族苍白的肌肤早已晒成了古铜色，淡金色的头发在风沙里枯涩无光&mdash&mdash再也不同于帝都里那些发如黄金肌肤苍白的门阀贵族。

&ldquo好，好，狼朗，狼朗。

&rdquo宣武副将却是有些怕这个职位在他之下的队长，连连陪笑着后退，回到远处轮值休息的那一队士兵中，吐了口气颓然坐下。

&ldquo宣副将！&rdquo刚坐下鼻中便闻到了肉香，耳畔有士兵招呼，&ldquo要不要一起吃点？下午打的沙狐，刚剥皮烧好，嫩得流油呢。

&rdquo &ldquo好。

&rdquo宣武口里应着，眼睛却一直不肯离开古墓，随手拿起了铁丝上串的烤肉。

然而刚刚咬了一口，风里却传来了悠缓的声音。

宣武一跃而起&mdash&mdash那是石门打开的声音！三天三夜的等待之后，进入古墓的云少将终于出来了！ 狼朗冰蓝色的眼睛盯着那个霍然打开的石门&mdash&mdash云少将是和鲛人一起进入古墓的、而南昭将军也是一去杳无消息，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没有象宣武那样喜形于色，只是默不作声地举起了一只手，所有沙漠之狼的战士匍匐在红棘和乱石背后，将弓悄无声息地拉到了最大。

利箭在暮色里闪着冷光，对准了那个缓缓打开的石墓大门。

一具血污狼藉的尸体出现在门口，从服饰上判断、赫然是白日里进去的南昭将军！ 狼朗的手握紧了炽热的黄沙，几乎要脱口下令放箭！ 然而紧接着出现在墓门口的，却是身穿银黑两色军服的沧流少将&mdash&mdash三日不见，云焕的脸色是苍白而疲惫的，一手拖着同僚的尸体，另一手拎着断裂的头颅，踏上了古墓的石阶。

对着远处埋伏的沧流军队缓缓举起了手，做了一个解除防备的手势。

然后仿佛力气不够般、他脱手放下了拖着的尸体，坐倒在石阶上，石门轰隆关闭。

四周的军队同时放下了手上的刀兵，宣武副将和狼朗队长在片刻的震惊之后，从隐身处奔出、疾步走向云焕，急于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惊人变化。

看到那些军人走近，蓝狐陡然发出了一阵颤栗，躲到云焕身后。

&ldquo怎么？&rdquo染着满手的血，云焕看着走近的同僚，一把抱起了蓝狐，揣在怀里，&ldquo不用怕，有我在，以后你带着那群狐子狐孙横行大漠，都不会有人敢如何。

&rdquo 然而小蓝发出了低低的哀叫，漆黑的眼睛盯着前来的一行战士，身子不停颤抖，后腿用力踹着云焕的手，想从他怀里挣脱&hellip&hellip &ldquo怎么？要去找你的孙子孙女么？&rdquo云焕略微诧异，带着几分疲惫望着这只小兽，却不想放手：师傅死去之后，唯一能让他回忆起昔日温暖的、便只有这只苍老的狐狸了。

他抚摩着蓝狐，陡然感觉到小蓝的腹下有一道伤&mdash&mdash温润的血渗透了皮毛。

&ldquo谁伤了你？&rdquo云焕下意识地一松手，小蓝闪电般窜了出去、直扑一队军士。

&ldquo小蓝！&rdquo顾不上围上来待命的士卒，云焕站起身来，跟着蓝狐的脚步一掠而过，穿过丛生的红棘，向远处燃火休息的军士群中掠去。

他不料苍老的小蓝还有如此惊人的速度，竟然和沙漠上飞翔的萨朗鹰一样迅猛！ 在看到石墓打开、少将出现的刹那，篝火旁所有战士都站了起来，垂手待命。

那道蓝色的闪电直扑篝火旁几个战士而去，恶狠狠地咬向其中一个的手腕。

&ldquo喀嚓&rdquo一声，腕骨断裂声中战士大声惨叫，手中拿着的肉串掉落在沙地上，拼命甩动着手，想把那只蓝狐甩脱。

小蓝一口咬断了那个军士的腕骨，想要把那只手咬下来，无奈牙齿折断后伤人力量不够了，军士疯狂地甩着手腕、立刻将它重重甩到地上。

旁边几个同伴立刻抽出了军刀和匕首，向着袭击人的野兽逼去。

蓝狐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那一群逼近的军人，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叫&mdash&mdash那一瞬间、这只十几岁的衰老沙狐居然狠厉如狼，毫不畏惧地和沙漠上骁勇无敌的军队对峙！ 蓝色的闪电穿行在人群中，一连抓咬了好几个士兵，终于被其中一个战士扼住了咽喉。

蓝狐拼命挣扎，漆黑的眼里似乎要冒出火光来，扭头噬咬那个战士的手。

然而牙断了，咬在护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战士双手提住蓝狐的后腿，便要将这只咬人的畜生撕裂开来。

&ldquo叮&rdquo，一道白光敲击在那个战士的手臂上，一阵酸麻，手中便是一松。

掠过来立在场中的，是少将云焕。

所有拔刀握剑的手立刻松开了，战士垂头退了开去，让出了中间的空地，静静等待上司的指令。

沧流帝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家，无论朝中还是军中，都是如此。

&ldquo小蓝！&rdquo云焕追上了那只忽然发疯咬人的蓝狐，一俯身就将它抱了起来，低叱。

记忆中，小蓝一直是安静乖巧的，蜷伏在师傅臂弯间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练剑习武，从来连叫都不曾大声&mdash&mdash难道今日，是因为师傅的去世刺激了它？ 事务繁杂，时机紧迫。

鲛人复国军从古墓里逃脱已经三天，再不赶快采取行动拦截便要逃出这片博古尔大漠&mdash&mdash云焕来不及管这只小兽的事情，一手抱了蓝狐，便回身示意副将和队长上前。

&ldquo各位，复国军余党潜入大漠为患，南昭将军&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正在被军士收敛的尸体，冰蓝色眼里有什么微弱光亮一闪，终归低声这样解释，&ldquo南昭将军力敌乱党，不幸身亡&mdash&mdash我回帝都将禀告元帅，为其请功，封妻荫子。

&rdquo 所有军士默然低头，将手中刀兵下垂指地，脸色黯然。

南昭镇守空寂城多年，管理得法、善待部下，在所有将士中颇有声望。

此刻将领的蓦然去世，在战士心中激起了愤怒和仇恨。

&ldquo那些鲛人呢？逃了么？&rdquo宣副将还没有说话，狼朗却忽然抢着问，&ldquo属下盯着墓门口，绝对没有一个鲛人逃出来！要不要进去搜一下？&rdquo &ldquo那些复国军，是从古墓的地下水道逃走的。

&rdquo云焕看了这个年纪相当的军人一眼，冷然回答。

怀中的小兽还在不停挣扎，呜呜低叫着，眼里滚落两颗大大的泪珠。

云焕不耐地抚摸着它背上的毛，不明白小蓝忽然间为何如此暴躁。

然而嘴里却是冷定的一字字吩咐下去：&ldquo决不能让鲛人从水路逃走。

传我命令，各处关隘看守的士兵，分出一半人马、前往沙漠中的泉水旁看守！令所有牧民汲满半月饮水，封闭一切坎儿井和水渠&mdash&mdash看守泉水的将士，从库房领取毒药、给我即刻散入水中！我要让赤水变成一条毒河！&rdquo &ldquo是。

&rdquo狼朗的眼睛闪了一下，决然领了这个苛酷的命令。

蓝狐还在不安的挣扎，定定盯着火堆。

云焕的手不知不觉地加力，将它摁住，眼睛落到了一边宣武副将身上，眼里忽然有一丝尖利的冷笑：&ldquo宣副将，南昭将军不幸殉国，目下空寂城大营的一切军务、都暂时交由你打理&mdash&mdash若是打理得好，回京述职之时我自会向元帅大人力荐你补缺。

&rdquo &ldquo多谢少将，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肝脑涂地！&rdquo宣武副将大喜过望，伏地领命。

多年的同僚死得如此凄惨，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哀容，只有一片终于要出头的喜悦。

云焕唇角的笑意更淡了，摆摆手让他起来，吩咐：&ldquo立刻修书，让最快的飞鹰传讯给赤水下游驻守的齐灵将军&mdash&mdash令他立刻关闭大闸，不许一滴水流入镜湖！&rdquo &ldquo是！&rdquo宣武只觉精神抖擞，也不觉得沙地炽热灼人了，伏在地上大声答应。

&ldquo你立刻回空寂城去，将所有水文地图带过来，我要仔细看看地下水脉的分布。

&rdquo云焕一手握着蓝狐的前爪防止它走脱，一边吩咐。

然而随着他和手下将士的交谈越多、小蓝的情绪便越烦躁，回头瞪着云焕眼睛里居然隐约有刻骨的敌意和恨意。

&ldquo湘，右权使。

呵，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本事&hellip&hellip&rdquo云焕没有留心到小兽的神情变化，只是看着大漠尽头的落日，眉间杀气弥漫。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再度吩咐狼朗：&ldquo立刻带人去曼尔戈部村寨苏萨哈鲁，监禁所有人！居然敢暗中支持复国军，夜袭空寂大营？他们和鲛人是一伙的&hellip&hellip给我细细拷问出复国军的去向！&rdquo &ldquo是。

&rdquo狼朗领命，准备退下。

此时，走了几步的宣副将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拿出了一封信：&ldquo云少将，这是今日帝都用风隼带来的密信，要少将立刻拆阅！&rdquo &ldquo帝都？&rdquo云焕一惊，认出了是巫彭元帅的笔记，陡然出了一身冷汗&mdash&mdash难道&hellip是姐姐和三妹真的有什么不测？ 他再也顾不上怀中挣扎的蓝狐，腾出手去拆阅那封信，手竟然略微发抖。

&ldquo如意珠之事若何？尔当尽力，圆满返回，以堵巫朗巫姑之口。

飞廉若截获皇天，功在尔上，情势大不利。

好自为之。

&rdquo 信笺开头，是简短的问候和鼓励，然而云焕的目光急急搜索到了他需要的消息： &ldquo令妹触怒智者，已服&lsquo窃魂&rsquo，逐下白塔复为庶人。

令姊连日陪伴智者身侧，足不出神殿，托言告汝：一切安好，勿念。

&rdquo 一切安好，勿念&hellip&hellip 最后几个字入眼，云焕长长松了口气，阴云笼罩的心陡然亮了一些。

巫彭元帅和姐姐大约是怕远在西域执行任务的自己担心，才紧急寄来了这封密信罢？告诉他帝都的情况并不曾恶劣到如传言描述，好让他安心完成任务。

随手将信扔入篝火销毁，云焕转过头。

那个刹那、他的眼睛陡然凝聚了&mdash&mdash 火光明灭跳跃，舔着架子上放着的铁钩。

钩上的鲜肉烤得滋滋作响，油滴了下来，香气四溢。

而旁边的架子上悬着几张新剥好的狐皮，撑开来晾干，挖出扔掉的内脏团在底下。

从他手中挣脱、苍老的蓝狐拖着脚步走到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旁边，嗅了嗅，转头看着这一群军人，眼神仇恨而冷漠。

&ldquo天！&rdquo所有战士都诧异地看到少将脱口惊呼，向着烤肉架子踉跄走了几步，却停住。

毛色已经发白的蓝狐蹲在一张张撑开的皮毛中间，定定看着一群军人中的统率。

仿佛终于确认了云焕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低低呜咽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滚落两滴大大的泪水。

&ldquo小蓝&hellip&hellip小蓝。

&rdquo云焕陡然间明白了小兽如此躁动愤怒的原因，那个刹那只觉被人当胸一击，不自禁地单膝跪倒在沙漠上，对着那只远远望着他的沙狐伸出手来，&ldquo小蓝。

&rdquo 蓝狐冷漠警惕地望了戎装少将片刻，终于缓缓拖着脚步走过来。

&ldquo小蓝。

&rdquo看着那一双兽类的眼睛，云焕只觉心里的恐惧胜于片刻之前，脱口低唤，满怀忐忑地看着蓝狐一步步走向他，眼里居然隐约有祈求的光。

蓝色的闪电忽然再度掠起！ 在众位将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这只狂性大发的沙狐蓦然窜近、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云焕颈中！然后在一片拉弓搭箭声中，闪电般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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