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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破军 第七章 背叛(1/3)

遥远的彼岸，伽蓝白塔顶上的观星台中心，一缕轻烟消散在黎明前的夜色里。

&ldquo她死了&hellip&hellip&rdquo深深的神殿里，重门背后，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宣告般地低语，&ldquo那颗一直压住破军光芒的星辰终于消失了&mdash&mdash巫真，你再看西方的分野处、能看到什么？&rdquo 玑衡旁，素衣女子震惊地盯着那支熄灭的蜡烛，喉咙里发出咿哑的惊呼。

转头看去，天空中那颗&ldquo破军&rdquo陡然黯淡无光&mdash&mdash那是她弟弟宿命中对应的那颗星辰。

算筹从她手指间落下，云烛再也支持不住地跪倒在观星台上，对着神殿深深叩首，却依然说不出一句话。

&ldquo你求我救你弟弟？蠢啊&hellip&hellip&rdquo神殿内沉默了许久，那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含含糊糊地笑起来了，&ldquo这是好事&mdash&mdash你将来会明白。

不用太担心，或早或晚，你弟弟一定会回到伽蓝。

破军会再度亮起来&hellip&hellip比天狼和昭明都亮！&rdquo 云烛定定看着室内，满脸诧异，却不敢表示疑问。

&ldquo只是&hellip&hellip上一代两名剑圣，都离开这个云荒了。

&rdquo智者的声音低哑，带着含混不清的沉吟，&ldquo新一代的剑圣&hellip&hellip又将为谁拔剑？&rdquo 伽蓝白塔顶上那支蜡烛熄灭的刹那，还有另外两个人同时失声。

空无一物的水底城市里，银白色光剑陡然自己跃出剑鞘，光华大盛&mdash&mdash白璎诧异地转过头，凝视着跃上半空的佩剑。

虚幻的剑光里，浮现出一张素白如莲花的脸，平静如睡去。

只是乍然一现，随即消失，剑芒也自己微弱下去。

光剑落回到了主人的手心，可剑柄上刻着的字悄然改变：所有者名字前，都出现了一个小星记号，发出浅浅的金光&mdash&mdash那是当代剑圣的标志。

传承已经完成。

&ldquo师傅死了！&rdquo白璎诧然低首看着自己佩剑，脱口惊呼。

正在看着水镜的皇太子一惊抬头，看着掩面失声的太子妃，震惊地看到冥灵眼里留下虚无的泪水，融入空无一片的城市。

白衣女子看着剑光中渐渐消失的容颜，颤抖得不能成声：&ldquo师傅&hellip&hellip慕湮师傅&hellip&hellip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璎。

&rdquo头颅虽然还在远处看着，手却已经按住了妻子的箭头，&ldquo别太难过&hellip&hellip人都要有一死，不过是另一种开始罢了。

&rdquo &ldquo可我还没见过慕湮师傅一面&hellip&hellip&rdquo白璎茫然道，只觉心中刺痛，&ldquo到死，我都没慕湮师傅见上一面！&rdquo 剑圣门下，同气联枝。

她少年时授业于剑圣尊渊，其后诸多变故，百年时空交错，竟从未与另一位师傅慕湮遇见过。

然而，无论是在人世、还是成为冥灵，她都能从剑光里照见师傅的容颜，感觉到她的&ldquo存在&rdquo。

慕湮师傅当年的种种，只是从西京口中听过转述，比如章台御使，比如守护和放弃。

然而不知为何，竟然便存了十二万分的憧憬和景慕。

无色城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不见天日之时，她经常想：如果慕湮师傅在，她会有多少话要和师傅说啊&hellip&hellip尊渊师傅和西京师兄，都是磊落洒脱的男子，不了解她的心情。

堕天刹那，她心中那种绝望和哀痛，只怕只有慕湮师傅懂吧？背叛和重生，剑圣门下两代女子，都是一样经历过的。

只不过，她肩上背负的比师傅更重。

所以，她以已死之躯好好地&ldquo活着&rdquo，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

然而，那个在心底被她视为引导者的人，已经离去了。

初夏的风从南边碧落海上吹来，带来盛夏即将到来的炎热气息。

熏然的微风中，泽之国的息风郡沉浸在一片浓重的绿意中。

而那葱郁的绿在夜色中看来却是泼墨般的黑&mdash&mdash丛丛叠叠，湮没了中州式样的亭台楼阁、粉墙黛瓦，把一片繁华的迹象填入墨色。

然而那些曲陌深处、大宅高门内偶尔露出一角兽头飞檐，却浮凸隐隐的峥嵘气息，仿佛有无数双冷笑的眼睛在暗夜中窥探着大地上繁华一郡。

即使如墨般浓厚的夜色，也无法压住底上暗涌的血色。

息风郡外，刚刚解下酒囊，准备唤出里面&ldquo召唤兽&rdquo的男子陡然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佩剑：凭空里剑芒一闪，一张女子平静沉睡的素颜浮现，随即湮灭。

银白色剑柄上，那一个&ldquo京&rdquo字前面，陡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星符号。

&mdash&mdash他已成为当代剑圣。

&ldquo当&rdquo的一声响，光剑从他手中坠落地面。

风尘仆仆的男子盯着剑柄看了半天，脸色居然是一片空白茫然，似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静默中，腰间空空的酒囊里忽然发出了激烈的敲打声，有个声音拍打着大声叫骂：&ldquo臭酒鬼！发什么呆，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hellip&hellip我、我肚子痛死了！&rdquo 那个声音将西京从失神中惊起，手指下意识地伸向酒囊，轻敲几下，吐出一个咒语。

轻轻扑簌一声，一道光忽然从瓶口扩散开来。

黑发的少女在半空中幻化出了本体，也不和西京打招呼，径自落到官道旁的一丛灌木后，自顾自伏下了身子。

&ldquo该死的，中午吃的都是什么啊？鱼不新鲜，还是&hellip还是那个蘑菇不对头啊？&rdquo好容易从瓶子里脱身出来，肚子显然是真的吃坏了，咕噜叫着，腹痛如绞，那笙皱眉捂着肚子，却从灌木后探出头，理直气壮地呵斥，&ldquo走开！不许站在这里&hellip&hellip这里是下风向，你想&mdash&mdash&rdquo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平日一定会骂她多事的人，竟然丝毫不听她说了什么。

只是弯下腰，怔怔看着掉在地下的光剑&mdash&mdash看着看着，忽然膝盖毫无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剑圣之剑面前，脸色刹那间委顿。

&ldquo大叔？大叔？&rdquo那笙呆了，连忙整理好衣服，捏着鼻子从灌木后跳出来，俯下身忙不迭的问，&ldquo怎么了？腿上的伤又发了？&rdquo 银白色的剑柄滚落在地上，上面的剑芒已经消失，就像一个普通的金属小筒。

那笙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上面的花纹已经悄然改变：&ldquo京&rdquo字前面、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星形符号。

西京定定看着那个悄然出现的星，在那笙扶住他的刹那，低声：&ldquo师傅死了。

&rdquo &ldquo嗯？&rdquo那笙一时间愣了一下，扶住他的手停了一下，&ldquo你有师傅？从来没听你说起啊。

&rdquo 西京哼了一声，没心情和她罗索，俯下身去拿起那把光剑，然而不知道是否心情尚未平复，一连伸了几次手、光剑却几次从手指间漏了出去。

那笙在一边看得着急，忍不住低下头去替他捡那把光剑。

&ldquo别！&rdquo西京霍然一惊，厉声阻止。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那笙在手指接触到光剑的刹那、身体立刻被凌空弹开，尖叫着往后倒飞出去。

&ldquo小心！&rdquo西京也顾不上光剑，脚尖发力、纵身扑出，在那笙掉进那一从灌木前抓住了她，拦腰横抱着，一转身落到了地上。

&ldquo小心！&rdquo这一次的警告却是出自苗人少女的嘴里，那笙惊叫着看着地下，拉住了西京。

被那样惊惶失措的警告吓了一跳，西京凌空提气，在脚刚沾到地面的瞬间再度飞纵，半空一连几个转折、落到了方才平旷的官道上，才出声问怀里这个尖叫的女孩：&ldquo怎么？&rdquo &ldquo踩&hellip&hellip踩上了&hellip&hellip&rdquo那笙盯着他的脚，结结巴巴。

&ldquo踩上什么？&rdquo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西京莫名其妙地问那笙，将她放下地来，告诫，&ldquo以后不要再碰我的剑，知道么？&mdash&mdash和以前不一样了&hellip&hellip剑圣之剑，再也不能容许外人触碰，否则必将遭受反击。

&rdquo 那笙却没有注意他讲了什么，只是盯着他的靴子，忽然红着脸，一拉他的袖子转身向着溪流走过去：&ldquo快去冲掉，你踩上了啦！&rdquo &ldquo嗯？&rdquo西京尚自莫名其妙，只好拿起光剑被她扯着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靴子，看到了鞋跟上的污物，皱眉，&ldquo奇怪，哪里踩上的狗矢？&rdquo &ldquo快去！&rdquo那笙忽然猛力一推，西京踉跄着一脚踩进了溪里。

&ldquo死酒鬼&hellip&hellip居然、居然骂我是狗？！&rdquo再也忍不住，那笙红着脸跳了起来。

西京蓦然间明白过来，笑得弯下腰去。

&ldquo还笑&hellip&hellip今天别想我给你做饭。

一定是你不好，中午采的蘑菇有毒！&rdquo看到剑客笑得前俯后仰，那笙红了脸，恨恨低语&mdash&mdash却忘了如果是蘑菇有毒，对方如何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然而一边嘀咕，苗人少女却是一边沿着溪水寻觅起来，翻动着石头寻找贝壳鱼虾，折下水芹菜和红芥，开始准备着晚上的饭。

刚选了一个地方生火，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那一丛灌木，立刻皱眉，远远挪开换了个地方。

西京坐在石上，将靴子踩在溪水里，让水流冲刷着，把玩着那把银白色的光剑，侧头看着苗人少女&mdash&mdash虽然是被装在酒囊里带着走，可连日的冲杀劫难、已经让这张无忧无虑的脸上也有了困顿的疲惫。

已经到了息风郡&hellip&hellip眼看离九嶷已经不过数百里。

然而，经过昨日那一次遭遇战、显然征天军团变天部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方位，所有沧流帝国军队的追杀也将不期而至吧？剩下的几百里，只怕每前进一步都要用尸体铺就！ 西京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腿部，昨日受的伤刚刚愈合，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ldquo大叔，吃饭了！&rdquo那笙在那边折腾了半天，抬起头来招呼，&ldquo怎么，要不要再敷药？&rdquo &ldquo嗯，不用了&hellip&hellip剩下的，让它自然愈合就是。

&rdquo西京揉着手腕，想起昨日那一场恶战，忽然扬头大笑，&ldquo痛快啊痛快！多少年没有那样痛痛快快拼杀过一次了！&rdquo &ldquo什么&lsquo痛快&rsquo&mdash&mdash痛倒是真的。

&rdquo那笙没好气，隔着炊烟将烧好的食物递过来，&ldquo你还不快点休息，难得这一次他们没追上来，又快要进城了，就多休息一下&hellip&hellip&rdquo &ldquo息风郡啊&hellip&hellip&rdquo遥望着满城的灯火，西京忽然间喉头耸动了一下，咕嘟咽下一口口水，&ldquo天香酒楼&hellip&hellip如意夫人的姊妹。

&rdquo &ldquo咦，不是说不喝酒了么？&rdquo那笙笑嘻嘻地吃着东西，忽然看到西京的脸色黯淡下来，知道触了忌讳，连忙闭口。

西京沉默片刻，回头看着西方的天际，低声：&ldquo来不及&hellip&hellip来不及去空寂之山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只能等送你去了九嶷，再去处理师傅的后事。

&rdquo 看到剑客黯然的神色，那笙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ldquo你师傅&hellip&hellip一定很了不起，是吧？&rdquo &ldquo嗯。

&rdquo西京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光剑，忽然转头一笑，&ldquo是的，很了不起&mdash&mdash虽然她一生里没有做过什么可以名留史册的事情。

&rdquo 那笙咬下一块鱼，叼着鱼肉反驳：&ldquo没有啊，她教出了大叔这样英雄了得的徒弟，一定会名留史册的！&mdash&mdash她年纪一定也很大了，才到了时间走了。

你不要难过。

喏，吃鱼。

&rdquo &ldquo好，我不难过。

&rdquo西京笑了笑，抓过草叶包着的鱼，专心地吃了起来。

再也无话。

风在旷野里吹拂，带来泽之国特有的温润气息，宣告着初夏的来临。

&ldquo那笙，回去。

&rdquo忽然间，倾听着风里的某种声音，西京的脸色蓦然变了，握剑起身，一脚踢起土、覆灭了那一堆火，&ldquo快！&rdquo &ldquo怎么？&rdquo那笙吓了一跳，刚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身子就是一轻。

地上篝火熄灭的一刹那、天空中云集而来的风隼上，已经有一双眼睛锁定了方位。

&ldquo就在这里了。

&rdquo黑暗的机械室内，旁边鲛人傀儡木无表情地操纵着，坐在副座上的年轻男子注视着底下乍然熄灭的红光，吐出了一口气，缓缓举起一只手，&ldquo做好战斗准备，所有人，分成两个小组&mdash&mdash一组下地包围目标，另一组负责空中截击！千万小心。

对手非常强，单兵格斗没有人是他对手！记住昨天第十小队是怎样全军覆没的！&rdquo &ldquo是，少将！&rdquo身后舱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回答，铁甲和长剑摩擦出冷锐的声音。

暗不见天日的古墓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巨大的水藻从地底泉中冒出，疯狂地蔓延着、占据了这座墓室，散发出死亡和腐烂的味道。

云焕就坐在这个幽冷诡异的古墓最深处，怔怔看着眼前死去的女子。

细细簌簌地，是周围那些巨大的水藻在蠕动攀爬，围着他严严实实地绕了几圈。

水藻上无数双红色眼睛盯着他，那些寄生其上的红藫发出明灭的光，映得石墓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然而，云焕却只是垂目而坐，丝毫不管周围蠢蠢欲动的怪物。

方才一轮绞杀，这些幽灵红藫没有沾到丝毫好处，反而被云焕疯了一样的剑气绞得支离破碎&mdash&mdash所以在云焕颓然坐倒在石地上后，那些红色的眼睛一时也不敢再进逼，只是逡巡地注视着，寻找着这个人的弱点。

墓中不知时日过，这样静默的对峙，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然而沧流帝国的少将居然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顾不上去想敌人去了哪里、如意珠如果丢失了如何回京复命&mdash&mdash在第一眼，他就确认了眼前女子的死亡。

他的表情是空茫的，仿佛一刹那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其他所有五蕴六识都被封闭。

那个被幽灵红藫吞噬的人就在不远处，然而近在咫尺，他却失去了上前查看的勇气。

不知过去了几日几夜。

长久的对峙，最终忍不住的还是巨大的水底怪物，慢慢蠕动着、所有红色的蘑菇慢慢长大，伞下的孢子成熟了。

感知到了危险的进逼，插在他身侧石地上的光剑忽然鸣动。

云焕看了一眼那把光剑，眼眸里陡然有刺痛的表情，迅速移开了眼睛&mdash&mdash没有变化。

银白色的剑柄上，师傅亲手刻上去的&ldquo焕&rdquo字依然在，然而却并没有出现师门中所说的、先代剑圣亡故后的&ldquo传承&rdquo现象！ 也就是说，师门和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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