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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 七、桃源(3/3)

自心惊肉跳，撑着坐起来，&ldquo我不敢睡。

慕容，你陪我说说话，我不敢睡。

&rdquo 慕容修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看到那笙脸色雪白、眼神散乱，心知她真的吓得不轻，不忍扔下她不管。

旁边黄氏咳了一声，打圆场：&ldquo这样，还是让老头子过来和我一间吧，那笙姑娘吓成这样，还是有人陪着好。

&rdquo 杨公泉赤着脚赶过来，这时也在一边赞同，把自己衣物拿了过来，和老婆一起就寝。

终于又安静下来了，榻上两夫妻并头睡着，听得另一间里面也关了门，黄氏暗自捅了捅丈夫，低声道：&ldquo老头子，他们两人真的很反常哩！刚才我分明听见那个姑娘说什么&lsquo皇天&rsquo&lsquo九嶷山&rsquo&mdash&mdash那都是前朝流毒、当今官府的忌讳啊！莫非官家今日封山要捉的、就是他们两个？&rdquo &ldquo胡说，哪有那么巧&hellip&hellip一定也是和我一般运气不好撞上日子了。

&rdquo杨公泉压低嗓子呵斥，但是忽然顿了顿，声音也犹豫起来，&ldquo不过&hellip&hellip方才和那小哥同榻，无意看见他的耳后&hellip似乎真的有鲛人那样的鳃。

&rdquo &ldquo真的有？&rdquo黄氏也唬了一跳，&ldquo我就说他是个鲛人！这回可惹了大祸了！&rdquo &ldquo但是，老婆子你说、鲛人不是都和鱼一般全身冰冷？可我碰了碰他手肘，明明是温的。

&rdquo杨公泉分解，但毕竟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ldquo而且他的头发、眼睛，都不似鲛人的样子啊！&rdquo &ldquo反正是个祸患，还是不要往家里招了。

&rdquo黄氏压低了声音。

杨公泉为难，在黑暗中翻了个身：&ldquo人家救了我的命，总不成赶人家走吧？&rdquo 黄氏冷笑：&ldquo救你命是顺手罢了，如果官府查过来、可是连坐！那时候要赔老娘的命进去&mdash&mdash一进一出，你说是赚了还是亏了？&rdquo &ldquo人家说不定不是歹人，是规规矩矩的客商。

&rdquo杨公泉压低声音回答，终究没忘了爱财，低声道，&ldquo人家有一篓子瑶草哩！咱们招待好他了，能短了好处？&rdquo &ldquo嘁！没见识的老骨头！&rdquo黄氏不屑地冷笑一声，在暗中戳了丈夫一指头，&ldquo指望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下来，还不如&hellip&hellip&rdquo &ldquo嘘。

&rdquo杨公泉唬了一大跳，连忙去堵老婆的嘴巴，仔细听了听隔壁的动静，低声骂，&ldquo糊涂！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人家主意？你知道那个慕容公子多厉害，连天阙上的鬼姬都和他客客气气说话！你几个胆子敢这么想？&rdquo &ldquo那报官如何？&rdquo黄氏想了想，继续出主意，&ldquo说这两人是今日从天阙那边过来的&mdash&mdash让官府来，咱还能拿些赏钱。

&rdquo &ldquo作死！&rdquo杨公泉冷笑，&ldquo我是和他们一路从天阙过来的、官府来了他们一攀供，还不把我也抓进去？&rdquo 黄氏倒是不言语了，过了半天，笑了一声，道：&ldquo说得也是，老头子，睡吧。

&rdquo 杨公泉叹了口气，翻身躺好，喃喃道：&ldquo不过这两个人的确来路蹊跷，留得久了也怕是惹祸&hellip&hellip怎生打发他们快些上路才好。

&rdquo &ldquo你睡吧，我在一边守着，魇住了就叫醒你。

&rdquo看着那笙在榻上瑟缩着，慕容修好言好语地宽慰。

&ldquo嗯&hellip&hellip谢谢你。

&rdquo那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ldquo我答应了鬼姬要一路照顾你，也收了你的雪罂子&mdash&mdash你不必谢。

&rdquo慕容修笑了笑，拿了自己的长衣到一边坐了，将背篓放到身侧，随身看顾着。

&ldquo啊，好像这次生意我赚了呢。

&rdquo那笙终于放松了紧张的情绪，也笑了。

&ldquo睡吧，这几日你也很累了。

&rdquo慕容修对她点点头，她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而慕容修却是睁开了眼，似乎敏锐地听到了什么声音，不做声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渐严肃。

窗外淡淡的月光照进来，年轻的珠宝商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ldquo果然如此&rdquo的表情&mdash&mdash他透过破碎的窗子看外面，那漆黑的夜色背后、是莫测的新大陆，前途莫测，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赖的了。

这里是住不得了，到了明日就走吧，在人家发觉自己原来是个普通人、下定杀心之前。

那笙已经睡去，呼吸舒缓平稳，月光照在她脸上，仿佛有一种发光的安详&mdash&mdash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女孩、一时贪图宝物答应了带上她，真是一件亏本生意呢。

想着，慕容修苦笑了一下，坐下准备闭目小憩，然而忽然看见那笙在睡梦中眉头蓦然蹙起、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全身发抖，无声地张开了口，却叫不出声来。

又魇住了？ 折腾了一夜不得好睡，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慕容修推醒了那笙，连忙出去，只见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三四样小菜、两双筷子、两碗稀饭。

杨公泉一见两人出来，站起来招呼他们吃早饭。

两人洗漱后坐下，那笙便只管下筷子，慕容修拉住，横了她一眼，转头对杨公泉道：&ldquo杨兄为何不来一起吃？&rdquo &ldquo我和老婆子起得早，早吃过了。

&rdquo杨公泉笑着推辞。

慕容修暗自察言观色，见他说话之间并无不自然之色，心里防备稍微放下几分，然而还是细细看了看桌上饭菜，以他行走江湖历练来看、也看不出下过毒的样子。

慕容修举筷每样尝了一点，确定无毒，才放开手让那笙下筷。

&ldquo如何不见大嫂？&rdquo吃着饭，四顾不见黄氏，慕容修又问。

杨公泉搓着手笑笑，道：&ldquo老婆子说两位一路奔波、衣衫破旧，去城里买几件我们这里的新衣裳给两位替换，也免得穿着中州式样的衣服走在街上显得触目。

&rdquo &ldquo好呀好呀！&rdquo那笙虽然昨夜折腾了半夜，但毕竟天性爽朗，一醒来就恢复了活力，拍手，&ldquo你们的衣服是羽毛穿成的吧？很好看！我喜欢。

&rdquo &ldquo那笙。

&rdquo慕容修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杨公泉道，&ldquo如此，多谢杨兄和大婶了&mdash&mdash换了衣服、我们也正好继续上路。

&rdquo &ldquo慕容公子这么快便要走？&rdquo杨公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慕容修点了点头，含笑道：&ldquo在下和一位朋友有约、得按时赶过去赴约才行。

&rdquo &ldquo哦，如此，公子是个守信得人，倒不便耽误了。

&rdquo杨公泉没料到对方只住了一夜便要走，但是倒是正和他心意，便正好顺水推舟。

正说话，门一响，却是黄氏抱了一包衣物进门来：&ldquo住一夜就走？如何不多盘桓几日？&rdquo慕容修见那花白头发的妇人满口留客，能揣摩到对方的心思，便是心里冷笑，然而口里只推说和人约好了日子，非得快点去城里不可，执意要走。

黄氏一再挽留，无法，便只好解开包裹，拿出两件新买的羽衣来，定要送给两人穿上。

羽衣一大一小，都是男式，上头还用金线绣了一支如意，做得十分精致。

那笙看了喜欢，便抢过那件小的在身上比划。

慕容修知道中州装束不好出门、这些衣服是必须的，倒不推辞，只道：&ldquo要杨兄破费，如何好意思？&rdquo便从袖中拿了又一支瑶草出来，作为谢仪。

杨公泉笑得眼睛都没了，推辞了一番收了，便要两人换了新装出来看看。

等穿出来，果然气象一新，两袭青衣，翩翩两少年。

黄氏又殷勤指点两人将头发解开、重新按照泽之国的风俗编好，垂下来挡住耳朵。

等装束妥当了，两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笙看了慕容修半日，忽然道：&ldquo还是看着奇怪。

&rdquo &ldquo哪里奇怪了？&rdquo慕容修转了转身，觉得并无不妥，奇道。

&ldquo长得太好看了，挑眼。

会被云荒的强盗当大姑娘劫了。

&rdquo那笙开玩笑，看着他愠怒地涨红脸，连忙吐舌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ldquo上路了上路了！&rdquo 慕容修无法，只好背起背篓，对着杨公泉夫妇作别。

&ldquo谢天谢地，这两个灾星总算是送走了&hellip&hellip&rdquo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去，杨公泉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瑶草眉花眼笑，仿佛炫耀般对黄氏道，&ldquo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不用太担心，你看人家还再给了一支呢，这回发财了！&rdquo &ldquo没见识的穷鬼！&rdquo黄氏啐了丈夫一口，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来，往杨公泉眼前一晃，冷笑，&ldquo你看这是什么？&rdquo 杨公泉夺了过去，定睛一看，失声道：&ldquo一万铢？你如何淂来这许多钱！卖了我给你那棵瑶草、也换不得这些钱啊！&rdquo 黄氏得意洋洋，笑了起来，劈手夺回银票：&ldquo还是老娘有本事吧？你猜猜我今儿一早去干吗了？&rdquo &ldquo不是去城里替他们买衣服了么？&rdquo杨公泉不解。

&ldquo衣服是买了&mdash&mdash老娘也顺路把他们两个卖了好价钱。

&rdquo黄氏掩嘴笑了起来，看着道上快要走得看不见的一男一女，&ldquo我去和如意赌坊的总管说、从中州来了个带了一筐瑶草的珠宝商人，可是好大一票生意&mdash&mdash你也知道如意赌坊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罢？刚开始那个主管还不信，我把那支瑶草给他看了、他就不言语了，然后给了我一万铢。

&rdquo 杨公泉瞪了妇人半日，忽然笑了起来：&ldquo好歹毒的妇人！亏你想淂出借刀杀人的把戏。

&rdquo 黄氏挥了挥手中银票，得意：&ldquo这样既不用我们下手、也不用惊动官府，就能白白淂这一笔&mdash&mdash多划算。

&rdquo 杨公泉想了想，跺脚：&ldquo那么如何让他们走了？等如意赌坊那边人来了怎生交代？&rdquo &ldquo那还用的你提醒？那边大总管早想好了。

&rdquo黄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ldquo没见我给他们穿的那件新衣？&mdash&mdash上面绣的那个金如意就是做的暗号，桃源郡是如意赌坊的天下、这个记号一做，他们两人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听说他们还要去城里&mdash&mdash如意赌坊正派人往这里来，这一下可是半路就送上门了。

&rdquo 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黄氏回身，得意地笑：&ldquo老头子，你说咱们盖座啥样的新房子？住到城里去可好？跟着你这倒霉鬼吃了一辈子苦、也该好好享乐一下&hellip&hellip&rdquo 杨公泉跟在她后面诺诺，然而心里却是倒抽一口冷气，暗道：&ldquo乖乖不得了，这妇人何时变得如此歹毒！&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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