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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端午过后,气温骤升。
赤日炎炎之下,那些个厚重的脂粉油膏销量骤降,各种轻盈素雅的花露,如陈皮露、连翘果露、玫瑰水、石榴子油等,销量甚好。
可是这些花露,除了陈皮、石榴子可从集市购进,其他的大多需要新鲜花瓣淘制。
因此,文清和沫儿每日一大早,便要到城外山野河畔采摘新鲜草药、花朵以及成熟的山果。
比起在家里蒸坊汗流浃背地蒸制花瓣,沫儿这个刁钻鬼,自然选择外出,尽管每天早上起床的那一刻有些痛苦。
一出城,沫儿像是脱缰的野马,将所有的花囊都丢给文清,自己四处寻找好玩的东西,半个月下来,便被晒得如同一条黑泥鳅。
盛夏时节,万物丰茂。
邙岭一片葱翠之下,隐藏着无尽的宝贝,酸枣,沙枣,羊角蜜,精致的小葫芦,脆生生的野生小沙梨,酸酸甜甜的山葡萄,仿佛都在招手呼唤沫儿。
一个上午过去,沫儿吃得肚皮滚圆,满嘴酸水,上下口袋都装满了各色野果,把衣服都染得变了颜色。
今日他们所在之处,位于邙岭半山腰处,下面便是闻名洛阳的“天炎山庄”。
不知哪个有钱人家,前年在这里顺着山势建了这么个所在,清一色的粉瓦小院,错落有致地掩映在山间绿树之中,各小院既有台阶通道相连,又各自独立,绿树掩映,花朵旁逸,间有酒家饭馆,梨园行院,来游玩者既可小住三五日,又可长期包租,且晚间不受“宵禁”限制,俨然一座山外之城,引得无数游人前来游玩行乐。
沫儿曾恳求婉娘多次,皆因榭里繁忙,未能成行。
文清和沫儿站在高处山崖上。
文清正耐心地采摘已经成熟了的连翘果实,沫儿捧着一捧枸头果,吃得嘴唇乌紫,踮着脚尖,看得眼睛都直了:“我们去那里玩一会儿吧?我看那儿好多花,还有好多人。
啊,还有好几个山水塘子。
” 文清憨笑回道:“行,待我摘了这个就去。
不过人家的花也不知让不让摘。
” 两人迂回到山庄前面。
山庄是开放式的,并无想象中的戒备森严。
入口竟然是在一个峭壁上,硬生生凿出一个月型门洞,门洞上方雕刻着两个古篆大字“天炎”,而上面则长着数棵葱翠的迎客松,粗壮盘曲的根系紧紧抓在山石上,颇有古朴苍劲之意。
天气炎热,登山游玩的人也赶早儿过来了。
文清沫儿随着游玩的人群走近山门,连上了十几级台阶,前面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侧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个独立的小院,旁边月季、蔷薇、紫藤、美人蕉等花团锦簇,栾树、槐树、桐树、杨树等荫翳蔽日,更有山间溪流从石缝中涌出,顺势奔流而去。
美景且不说,旁边小径深处,偶尔探出半面酒旗,丝竹之声相闻,竟然一处吃喝玩乐的胜地。
沫儿艳羡异常,沿着山路小溪四处游玩,早忘了采花一事。
跑得热了,便除了鞋袜跳进沁凉的溪水,玩得不亦乐乎,还不住招呼文清:“你也来啊,好凉快。
” 文清摇摇头,道:“小心河底的石头滑。
”偷偷看看沫儿雪白柔嫩的小脚,再看一眼自己的大脚板子,心里一动,竟然想去摸一摸。
转念又觉得自己何时变得如此龌龊,难道“断袖之癖”症又犯了?吓得一个哆嗦,忙将眼睛看往别处。
沫儿哪里得知文清这些心理变化,玩了一会儿水,见前方有一个小瀑布,便提着鞋子顺着陡峭的台阶拾级而上,来到瀑布上方,踩着水玩儿,忽听旁边有人喧哗,定睛一看,原来旁边几蓬竹子后,有个小亭子,几个吊儿郎当的半大小子正在调戏一个小女孩。
经过的路人见状,皆绕道而行,都不愿多管闲事。
沫儿装作捉螃蟹,弯腰翻动山溪的石块,留意那边的动静。
从竹子的缝隙中看到,那女孩约十一二岁,身上衣服质地做工倒是不错,但脏得几乎分不出纹路来,手脚纤细,目光呆滞,竟然是个傻子。
一个清瘦干瘪的小子极其猥琐地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道:“这小妮子要是拾掇拾掇,看起来还不错。
”看她涎水要滴落下来,忙撤去扇子。
女孩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缩在亭子的角落里,说不出话来。
沫儿认出来了,她竟然是曾绣的妹妹曾兰。
另一个矮胖的半大少年淫笑道:“竹竿,没想到你还喜欢这样儿的。
”一个眉间有疤的小子道:“看她样子,家境还不错,怎么会流落到这里的?”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咯咯笑道:“将她弄走玩一玩,怎么样?”三人挤眉弄眼大笑起来。
文清在下面采蔷薇籽儿,看到沫儿在瀑布上方踩来跳去,唯恐他摔跤,忙跟了上去,正要说话,沫儿将嘴一努,示意他噤声。
文清显然也认出了小兰,大吃一惊,听着三人污言秽语地调戏小兰,不由怒火中烧,低声道:“怎么办?” 沫儿小声道:“他们三个,我们两个,打是打不过,只能智取。
”正在商量,只见前面来了一个健壮的老婆子,头上首饰叮当作响,嘴里骂骂咧咧道:“死丫头,要死怎么不快点死,这么拖累人……”径直走进小亭子,大喝一声:“你们做什么?”一把将三人推开。
文清和沫儿松了一口气。
看来曾绣还是疼妹妹的,专门找了老婆子来照顾她。
老婆子拖着小兰,来到溪水前,粗暴地将她脑袋朝水面按下去,吓得小兰惊声尖叫。
老婆子也不顾周围游人,吼道:“洗个脸,鬼叫什么!”撩起水大力地在她的脸上手上搓揉了一番,推搡着她一阵风儿地去了。
两人本来要走,文清见山崖上一丛连翘长得极好,便让沫儿扶着,踩着石头上去摘。
三个坏小子嘻嘻哈哈地看着老婆子走远,大声谈论着小兰,完全不在意文清和沫儿在场。
眉间有疤的小子刚留意到小兰脸洗干净的样子极其可人,啧啧道:“你俩刚瞧见了没?这小妮子要是不傻,长大了可是个小美人。
” 矮胖子咯咯地笑,眼神之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瘦子眨着眼睛,上下打量道:“瞧你笑的淫荡,莫非你得手过?” 矮胖子脸上的肥肉笑得抖动起来,故意扭着身子不讲。
疤小子一下扭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好你个死胖子,竟然吃独食。
我说呢,你怎么知道这丫头爱躲在这么个偏僻小亭子里,原来你占过人家的便宜。
” 矮胖子手臂吃痛,叫了起来:“好啦好啦,我告诉你们两个……”眼睛朝这边一溜。
疤小子看看周围,除了两个采草药的小子,没其他人,满不在乎道:“快说快说!” 矮胖子咯咯叽叽一阵笑,笑够了才得意道:“听说这家傻丫头是别人寄养在这里的,刚才那个老婆子,人称孟婆,不知从这丫头身上赚了多少钱呢。
” 瘦子惊讶道:“能租住这里,家里条件自然不会差,怎么会由着那老婆子折腾?” 矮胖子轻轻松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这丫头家里也没什么亲人。
不过,”他凑近了疤小子,淫笑道:“只要你给足银两,除了陪睡,什么都行。
” 疤小子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傻的,脏兮兮的,不让睡,有什么好玩?” 矮胖子压低了声音附耳说了一阵,只听三人哈哈大笑,神态猥琐之极,勾肩搭背顺着刚才小兰去的方向走了。
后面的话,文清和沫儿虽然没听到,但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沫儿只觉得心惊肉跳,连想也不敢想。
文清跳下山石,瞪着三人的背影看了半晌,道:“可怜小兰,人傻了不能讲话,曾绣又不能亲自照顾,没想到在这里……唉。
” 沫儿握紧了拳头,恶狠狠道:“这几个坏人,哼,什么时候落在小爷手里……走,跟着去,要是真有这等事,我们就告诉老四去。
” ※※※ 那三个小子一路说笑,声震林间,文清和沫儿很快便跟了上来。
远远的,看到孟婆拽着小兰,拐入一条弯曲的小径。
矮胖子一伙和文清二人一前一后也跟了去。
原来是一处茶馆,围绕一株巨大树冠的槐树,就势而摆着些石桌石凳,旁边溪水汇集之处,形成一处小小的荷塘,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随风微摆,十分惬意。
里面三三两两仅坐着几个游客,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给孟婆沏了一壶茶,又端了一碟咸蛋和五香胡豆,斜一眼傻站着的小兰,笑道:“孟婆生意可好?” 小兰伸手去抓胡豆,被孟婆狠狠敲了一筷子,忙缩了回去。
孟婆丢了一颗胡豆到嘴巴里,正色道:“我给别人带孩子而已,哪来生意可做?”中年女子打个哈哈,挤着眼睛道:“昨晚来看她的,出手好阔绰,是她什么人?” 孟婆摇晃着耳朵上的坠子:“卖你的茶吧,不该打听的事儿不要打听。
”中年女子嬉笑着看着她,嘴巴一点也不饶人:“哟,高贵起来了?今日披金戴银的,昨儿怎么不戴?是怕人家家人发现,给这傻子的东西都被你给昧起来了?” 孟婆有些恼羞成怒,一瞥眼看到矮胖子三人坐了过来,也不在意,只管冷笑道:“我几时昧她东西了?几时昧了?”抓住小兰猛一阵摇晃,厉声喝道:“说,这些东西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小兰怔怔地望着她嚼着胡豆的嘴巴,流出口水来。
孟婆抓了三颗胡豆给她,哄道:“是,你就点个头呀!”小兰看到胡豆嘿嘿傻笑起来,连连点头。
孟婆松开了手,得意道:“怎么样?看到了吧?告到官府我也不怕,是她自己送给我的。
” 中年妇女撇了撇嘴,去招呼矮胖子三人。
孟婆可能担心自己有点过了,半讨好道:“我过会儿给你带点点心。
每次来送一大堆全福楼的糕饼,大热的天,吃不了就坏了。
” 中年女子远远回道:“我可无福享受,你还是给她多吃点儿吧,看她那副饿鬼样儿,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般。
” 孟婆道:“小孩子,馋嘴猫儿,全凭大人教。
哪能由着她吃。
” 小兰吃完了三颗胡豆,又眼巴巴地看着。
旁边矮胖子笑嘻嘻递过去一片卤好的豆干,小兰伸手去接,他却松了筷子,豆干掉在地上,小兰捡起来送进嘴巴里。
三人哈哈大笑。
孟婆飞快地抽出一条手绢,将小兰的手擦干净,装作生气道:“这位公子,逗她一个傻子做什么?” 小兰已经完全不记得矮胖子对她做过什么,吃完豆干,又仰脸殷切地看着他。
挺立的鼻子,乌溜溜的眼睛,细腻得能拧出水的圆脸蛋,三人都看呆了。
孟婆嘿嘿笑着,将小兰一把拉回身后,作势要走:“宝贝,我们回家啦。
” 矮胖子咽了咽口水,嬉皮笑脸地拦住,道:“婆婆别走呀,我请你们喝茶。
”转脸招呼卖茶的中年女子:“婆婆的茶钱,记到我的账上。
”说着丢出一块碎银子。
孟婆重新坐下,嘴里客气道:“公子破费。
” 矮胖子饿狼一般盯着小兰的脸蛋,嘴里道:“婆婆好福气,养了这么好个小妮子。
” 孟婆矜持地端坐着,眼睛却滴溜溜打量着三人,道:“那当然……我们可是好人家的孩子。
” 疤小子用手肘捅捅矮胖子。
矮胖子回过神来,谄笑着道:“知道知道。
”回身从瘦子荷包里抠出一锭银子来,飞快地塞给孟婆。
孟婆顿时眉开眼笑,拉起小兰就走,一边柔声道:“好孩子,我们回去洗个澡。
婆婆给你糖糕吃。
”中年妇女在后面连连皱眉。
文清和沫儿将随身携带的花囊藏到山石后面,跟随着孟婆和矮胖子三人,看着他们进了一处僻静小院。
这个小院不大,仅有三间上房,下面一间厨房,一间小柴房,顺着山势而建,院内红砖甬路,旁边花丛绿树,收拾的极为清雅舒适。
文清正扒着门缝往里看,一个穿着绣有“天炎”二字短衫的青衣男子过来道:“这位公子找人还是包租?” 原来这里的院落还有专人打理。
沫儿连忙道:“我家公子想来租住一个小院,让我们先来看看环境怎么样。
”青衣小二听闻,躬身道:“请便。
”这才走开,去修剪路边垂下来的树枝。
文清道:“怎么办?”沫儿道:“进去看看。
”拔下头上的簪子,学着婉娘的样子一阵划拉,竟然给他划拉开了。
文清伸出一个大拇指。
两人偷偷溜到上房窗前。
窗前种着一大蓬月季,刚好可以做个掩护。
三个坏小子当屋坐着聊天,却不见孟婆和小兰,不知是去洗澡还是换衣服去了。
只听矮胖子吧嗒着嘴巴,道:“嘿嘿,你们俩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浑身细皮嫩肉,我真想一口吃了她。
” 瘦子急得团团转,恼火道:“刚才那个老婆子说不让这个不让那个,还怎么玩儿?” 疤小子淫笑着道:“要抓住了这个小肥羊,还轮得到那老婆子管?我们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要敢冲进来阻止,我连她一起奸了。
”三人哄堂大笑,矮胖子同瘦子嘲笑疤小子是个色中饿狼,疤小子则反驳两人胆小如鼠。
这些污言秽语,臊得沫儿满脸潮红,即使捂住了耳朵,一字一句还硬往脑子里灌;欲要跑开,又担心小兰,浑身不自在之极。
文清第一次听到这些,更是吓得心惊肉跳,犹如做贼了一般,两人呆呆地挤在窗台下,谁也不敢看谁。
孟婆领着小兰从里屋出来了。
她换了一件干净的白纱襦裙,头上的发辫被重新梳过,戴了一朵小小的珠花,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开在阳光下的白海棠。
瘦子眼睛直了,凑上去摸她的脸蛋,被孟婆一巴掌打开:“公子放尊重些。
” 瘦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小兰,双手在身上乱摸,扯下腰间的荷包整个儿丢给孟婆,嘴里道:“我先来,我先来。
” 孟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搂住小兰的肩膀,笑道:“我们娇娇嫩嫩一个小姑娘,陪公子说说话儿即可,你可不能太粗暴了……”旁边的疤小子一把拉过小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淫笑道:“凭什么竹竿先来,自然是我先来才对。
” 小兰眼里的恐惧倍增,惊恐地往后躲避。
矮胖子咯咯笑着,捉住了她的手臂。
文清忍无可忍,哪里还顾得上想办法,跳出花丛推开房门叫道:“住手!”沫儿慌忙跟着跳出。
〔二〕 孟婆连同那三人一时都有些发懵。
疤小子率先反应过来,挥动着拳头喝道:“你谁啊你?找死呢?” 文清毫不畏惧,怒目而视。
孟婆有些心虚,慌忙拉住疤小子,高声喝道:“这山庄看管的越发不尽职了!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瘦子在小兰身上上下其手,嘻嘻笑道:“这俩小子也是看上这个傻子了吧。
”沫儿冲过去,将小兰拉到身后,怒道:“禽兽!”疤小子夸张地睁大眼睛:“哟,这里还有个巾帼英雄。
我看你也是个雏儿吧?要不哥几个今天不要这个傻妞了,陪你玩玩儿?” 沫儿一向伶牙俐齿,但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气得浑身颤抖,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下来。
文清那边正同孟婆和疤小子对峙,一见沫儿受气,怒吼一声,照着瘦子的肚子一头撞得他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哎哟。
疤小子趁机出手一脚踹在沫儿的后腰上,沫儿扑到地上摔了狗啃屎,文清一声怒吼,同疤小子扭打在一起。
桌上的紫砂茶壶茶杯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疤小子本来比文清打架要厉害,但偏偏文清一看沫儿满嘴是血,满脸是泪,便宁可自己受伤,也拼了命地同他对打,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文清反倒渐渐占了上风。
矮胖子是个胆小怕事的,在一旁绕着圈儿两边讨饶:“大家都冷静,冷静!”孟婆子更是焦急,跺着脚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沫儿艰难地吐出一口血唾沫,恶狠狠道:“你个死老刁婆,曾绣高价请你照顾小兰,你竟然让她,让她……”孟婆子一听,顿时变色。
恰在此时,刚下那个青衣小二快步跑了进来,喝道:“怎么回事?”三下五除二将二人拉开。
孟婆子历经世事,最是老奸巨猾,她一听到沫儿提到曾绣,便知不妙,只能先打发那三人才行,便指着矮胖子三人大声道:“他们来我这儿闹事,请帮我赶走他们。
” 仨小子见青衣小二体格健壮,正在犯怵,听了孟婆的话更加惊愕。
孟婆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三个小子擅自闯入我们院里,你们怎么管的?天炎山庄不是号称确保安全的吗?”转而将手中的荷包抛给疤小子,斥责道:“别想着有几个臭钱,就来打什么歪主意!”嘴里骂着,却偷偷朝着三人连打眼色。
疤小子眉毛一竖便要发飙,被青衣小二二话不说提着胳膊如同抓小鸡一样拎了出去。
矮胖子见状,朝孟婆子比划了个什么,拉起瘦子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文清帮沫儿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心疼道:“很疼吧?”沫儿点点头。
他的上嘴唇肿得老厚,下巴蹭破了皮,往外渗着血水。
小二回来赔了礼,帮忙将摔坏的茶具打扫干净,躬身退出,看来这天炎山庄的伙计素养还真是不错。
孟婆看着他走出院子,得意道:“哼,每月收这么贵的租金,不用白不用……”一回头看到沫儿尖刀一样的眼神,讪笑道:“两位是?” 文清嘴笨,沫儿唯恐他圆不了慌,不顾嘴巴疼,抢着道:“我们是曾绣姑娘的朋友,今日专门过来看小兰的。
” 孟婆的眼神在他们脸上飘忽了一阵,忽然笑了,半是试探半是埋怨道:“姑娘昨日才派人来送了点心,今日怎么又派人来了,是不放心我老婆子么?” 沫儿心里暗骂,这老刁婆真是狡诈。
当下沉住气,冷冷道:“昨日来人走得急了,忘了问小兰姑娘还缺什么东西,就托我们俩来问问。
” 孟婆只知道曾绣出手甚为阔绰,却不知道曾绣是做什么的,见今日这两个小子相貌服饰都不差,心里打鼓,想着曾绣可能是哪家官爷的外室,今天这事断然不能让她知道,忙堆起十二分的笑意,给文清和沫儿重新泡了茶,把昨日的点心也端了上来。
※※※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文清看向沫儿。
沫儿轻轻碰了碰下巴的伤痕,只觉得针刺一样疼,再看小兰,缩在墙角,仍是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言语,良久才恨恨地道:“曾绣姑娘托你照顾小兰,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不料孟婆子眼珠一转,摆出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两位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每日里对待小兰如同亲孙女,”拉起袖子挤起了眼泪,“小兰她每日温饱冷暖,洗漱更衣,全凭我老婆子一个人照顾,你看看,我哪里虐待小兰了?” 沫儿又惊又怒,道:“刚才那三个……三个怎么回事?” 孟婆子睁大了眼睛:“那三个坏小子,我不是叫了小二给赶出去了吗?”说着竟然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曾绣姑娘乐得自在,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交给我看管。
小兰她看着傻,心眼子可多着呢,女大思春,她收了人家的钱把人带回来,我能怎么样?要不是每日我哄着劝着,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丢份的事儿来呢。
如今你们来埋怨我,这是要冤枉死我老婆子啊!” 要是不知情的人听来,还真以为是小兰行为不端。
但文清沫儿最清楚不过,小兰自从上次惊吓,神志不清,根本没有自我意识,哪来思春、勾引人之说?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文清气得指着孟婆子说不出话来,连沫儿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孟婆子见一招见效,索性撒起泼来,哭喊道:“小兰自己不规矩,我这老脸还没处搁呢,要不是我处处维护,天炎早就赶我们出去了。
曾绣姑娘信不过我,只管解雇我算了,我乐得回家安度晚年去。
如今你们诬陷我,我可哪里说理去?”说着收拾包裹,这就要离开。
文清和沫儿彻底傻了眼。
要是这老刁婆就此走了,小兰怎么办? 孟婆子看出两人迟疑不决,眼底透出一丝得意,装模作样地将小兰拉在怀里,垂泪道:“我虽舍不得小兰,可是也不能担了这个罪名。
你们若是不放心,就赶紧和曾绣说去;要是放心,我看着你们年幼,就当此事过了。
再说了,此事若传出去,小兰以后还怎么做人?”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两人的脸色。
文清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茶盅跳了起来。
沫儿强迫自己冷静,过了半晌,方才挤出一丝笑容出来,勉强道:“原来是误会,我们不懂事,婆婆就原谅我们吧。
”说着将文清的手臂重重一捏。
文清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沫儿道:“那还恳求婆婆好好对待小兰。
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
” 孟婆子看了看沫儿脸上的伤,假惺惺道:“还疼不疼?婆婆这里也没个外用的药物。
唉,你们放心,那些小混混若敢再来,我定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小兰姑娘周全。
” 两人走出小院。
文清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仰天大吼了一声,惊起一片鸟雀。
沫儿从来没吃过这种亏,气得七窍生烟,朝着小院啐了一口,恨恨道:“这死老婆子,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得意呢。
” 文清突然拉着他的胳膊躲到树荫下。
原来那三个小子并未走远,正在前面不远处装作观赏风景,盯着这边的动静。
两人止住脚步,文清焦急道:“怎么办?”沫儿冷笑道:“他们贼心不死。
哼,不整得他们一个月上不了邙山,老子就不姓方!”四处一张望,见刚才那个青衣小二还在不远处,跑过去叫道:“老叔好!” 小二训练有素,礼貌地回了句:“客官好,有什么事情么?” 沫儿道:“请问附近还有无多余的院落?刚才那个婆婆是我家亲戚,我们姑娘想住她们附近,好一块儿玩耍。
” 小二从口袋拿出几张房牌看了看,道:“刚好今日有人退租,就在茶馆一侧。
”沫儿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那处小院刚好在孟婆院子上面,位置极好。
沫儿豪气道:“好,我们定了!”伸手一摸口袋,惊叫道:“啊呀,我忘了带荷包了。
老叔,能否将房子留着,我下午便来交纳定金。
” 小二虽然为难,但见这孩子彬彬有礼,心中喜欢,道:“我最多留至今晚亥时,麻烦还是尽快下定才好。
”沫儿连连点头,笑道:“多谢老叔。
”接着口风一转,哀求道:“刚才那三个小子还在附近逗留,我担心他们再来骚扰我家婆婆,老叔能否帮忙盯着点?” 小二将胸脯一拍:“这是我的职责,放心好了。
不过我白天当值,晚上就换班了。
”沫儿道:“白天就好,晚上料他们也不敢来。
”蹦蹦跳跳地走了,临走不忘恭维一句:“老叔今天抓那小子的样子可真威风!” 〔三〕 今年春上,遭遇变故之后,曾绣为了安顿小兰费劲了周折。
曾狗子拿了钱早不知所踪,曾绣这个身份,也不便随时照看妹妹,后来听说城外天炎山庄环境优美,设施高档,且安全措施、管理服务十分到位,便不惜重金在这里包租下一个小院,又托熟人找了孟婆子来照顾小兰。
这孟婆子最会做面子活儿,在曾绣面前表现得极好,看上去手脚利落,嘴甜心细,但背过脸去,却只当小兰小猫小狗一般,甚至连猫狗也不如,喝骂推搡,随便给她一些剩饭,将她的衣服首饰变卖,曾绣问起,她只说小兰自己出去玩弄破弄丢了。
曾绣想着她不过是贪些小便宜,心肠还是不错,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她对小兰好些。
可惜曾绣小看了这孟婆子了。
孟婆子年轻时便喜欢撺掇事儿,明地里说媒拉纤,暗地里介绍皮肉生意,一张嘴两边说,骗死人不偿命。
偏巧有一日,小兰独自去溪边亭子玩耍,被一个游玩的痞子猥亵,被孟婆子发现,便塞了些封口费给她。
这下子倒给了孟婆子启发,心里寻思,小兰长得如花似玉,又傻得人事不分,家里仅有的一个姐姐身份神秘,三五个月才来看一回,这分明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个发财门路呀。
可怜小兰,神志不清,口不能言,每日里噩梦不断。
孟婆子对外隐瞒得极好,只有卖茶的中年女子看出些端倪来,却不愿多管闲事。
※※※ 孟婆子目送文清沫儿出了门,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将正在偷吃糕点的小兰一把推坐在地下。
今日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勾搭上几个客人,还被这两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孩子给坏了好事。
不过,方才摔得鼻青脸肿的那个假小子,模样儿出挑得不错,要是能将她控制在自己手里,这银两就来得快了。
唉。
孟婆子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己平生的梦想就是开一家有头有脸的大妓院,里面养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这些年为了找儿子,四处奔波,不光妓院开不成,还要沦落替人带孩子的地步。
这苦日子,到哪一天才是个头呢? 孟婆子心中郁闷,慢吞吞来到门外,远远看到刚才那三个小子还在附近游荡,忙招手让他们过来。
可是疤小子还未到石阶,便被青衣小二给拦住了,气得孟婆子一跺脚回了房间,狠狠地在小兰的屁股、大腿上掐了几把——脸可不能掐,还得留着卖个好价钱呢。
※※※ 夕阳西下,邙岭的山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天炎山庄华灯初上,位于最高处的天炎楼绮光流离,声乐阵阵,犹如天宫瑶池一般。
灯光月影之下,三三两两的文人雅客、倜傥公子正谈笑风生,循径而上。
孟婆子斜靠在大门前,伸脖张望,似在等人。
卖茶的中年女子从旁边山石小路上下来,叫道:“孟婆婆,今日天炎楼梨园开演,说是请了洛阳最好的伶人来唱的,你不去看一看?” 孟婆子笑道:“我家里还有一个丫头要照顾呢,哪像你,说走就走?” 女子撇了一下嘴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不都是把她锁房间里的吗?” 孟婆子正色道:“瞧你说的什么话?给人看孩子,可不能不尽心。
”哐当一声关上门。
中年女子停住,小声啐了一口,鄙夷道:“哼,受人之托,不做好本分,还祸害人家小丫头。
坏事做多了,小心碰上鬼。
”门后的孟婆子脸色铁青,转身回了房间。
孟婆子耐心地帮小兰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将下午弄乱的头发重新打理,用少有的慈爱口吻道:“小兰啊,过会儿有几个哥哥陪你玩儿,你可要乖乖听话。
听到没?哥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哥哥高兴了,婆婆就给你糖吃。
” 小兰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孟婆子。
孟婆子突然有些感慨:“老婆子老啦。
耳聋眼花,脸上的皱纹也一大把了。
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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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新厌旧的人怎配懂爱? 位高权重的女主看上比她地位更高的男主,循循善诱再抛弃。发疯的爱情骗子vs发疯的一次次被骗的小仙男: 循循在和太子共谋富贵前,曾骗江小世子做她的入幕之宾。 多年后,循循为渡难关,求到江小世子面前。 春风一度,帷帐纷飞。 循循为了让江小世子少烦自己,假意嘤嘤:你且忘了我,娶世子妃,莫让你父亲再骂我狐狸精了 帷帐后的烛火将青年秀颀的身形拉长。 半晌,他道:凭什么是我忘了你/
文案:;;;;桑攸八岁时,家里曾住进过一个陌生的漂亮小哥哥,离别时,桑攸哭得喘不过气来,他给桑攸擦干眼泪,哄她说会有重逢的时候。;;;;高中,桑攸搬家,转学。;;;;她抬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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