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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 “叫锦瑟出来!我们这几位,谁的身家不比那个乐师高?在宫里做事又如何?不过是个弄臣。
老子好歹有个从七品的头衔,锦瑟要再不出来,我叫人封了仙音舫,她别想再混饭吃。
” 弦思为难地左右哀求,姑娘的脾气她最清楚,不想见客时,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
不怪这几人气势汹汹,实在是姑娘拒了几回,使他们扫尽了颜面。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据说皇帝诞辰在即,姑娘要与明月大师谱制新曲。
将这番话好说歹说,前几次打发这些熟客们回去了,今趟还是这些旧话,即便是抬出皇帝,他们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些凡俗的嘴脸,画舫里的人看不到、听不到,两人读着对方新谱的曲,和美的影子映在窗纱上。
水面慢慢浮起了叮咚悦耳的乐声,像温柔的草浪抚弄面颊,一缕轻得要飘上云端的声音,如月光洒向飞鸿河。
仙音如斯,锦瑟的歌喉和弹奏,寻常人常常无缘享受,那几人听了愈发焦躁,嫉恨地指了画舫叫骂。
望帝闭目倾听,俗人的闲语,不合时宜地夹杂,未免太扫人雅兴。
当下一声长笑,从暗处抽刀走出。
黄昏里,他扎满白布的身影诡异莫明,如拘捕新鬼的白无常。
四人仿佛被掐了脖子,惊咽下所有的话。
可是晚了,他的刀不容人喘息,刷刷砍过他们的头颅。
大约是不想弄脏河岸,手上留了一分力,温热的头依然连着脖子,一起颓然倒下。
弦思吓得忘了哭,在他挥第三刀时抢先昏了,最后死的那人歪着脑袋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罪不及死,他为何像杀手,噬血如狂?他出神想着,定睛再看时,那四人不过愣在当场,望着愤怒天神般的他。
他竟有了幻觉?望帝轻蹙着眉,淡淡苦笑。
忽然有人打了个寒颤,抖着嗓子对旁边的人道:“听说,林员外在上京的途中被杀了……”另一人醒悟到什么似的,提起手指,对望帝吞吞吐吐地道:“你……”被他眼神中的杀气一吓,忙缩回手道:“多日没见韩公子了,难道也是……”余下两人面露悔意,其中一人慌不迭摇手道:“我只是路过,路过,大爷请……”腿一软,差点倒在旁人身上。
林员外、韩公子都是锦瑟的常客,还有这四人,望帝依稀想起他们微不足道的姓名和家世。
他扯出不屑的笑,挥了挥手,他们一声不吭,逃得比画舫传来的瑟音更快。
是很好听的乐声呢,穿透他的心,在灯火璀璨的夜色中,如蛇舞动。
弦思眨着眼,迟疑地对他说道:“姑娘今日不见客。
”他笑,听过太多这样的回绝,小丫头的无奈,以及轻微的怜悯,悉数收入眼中。
“我只是来听曲子。
”他自顾自在岸边坐下,阴湿的地面,潮气与寒气像无孔不入的贼,丝丝地往他身体里钻。
他不在乎。
周身的伤,密集如抄家的封条,多点风寒算得了什么。
他用心听画舫里两人的合奏,若此刻是席上的客,他会举杯喝彩。
黯然销魂呵。
他伸手摸冰凉的堤岸,幽绿的青苔滑滑地蹭手,这碎屑般不为人知的生命。
声声入心。
仿佛两双手搭在一处,拨弄心上细微的弦线,每一声,令他伤到骨子里。
这人间,更没有值得留恋的事,她有她的归宿,他可以离去了。
挣扎爬起,他踉跄往夜色深处走去。
乐音忽停,锦瑟撑开窗户,投去一瞥。
他的背影划下长长的影子,却也远了,模糊不清。
“明月,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她回头,问身边的男子。
沉敛而认真的面庞,有时终日不苟言笑,专注于他眼前的乐器。
正是如此,激得她甘于在这条路上,磨炼、再磨炼,成为仙音舫最红的乐伎。
“是我不好,累你左右为难。
”明月叹息,若有所思地望了岸上道,“去年你已为皇上献艺,今年不必再勉强。
我……一人便可。
” “我不是为了皇上,”她摇头,修长的睫毛上隐隐有泪,低首一笑,遮掩了过去,“久不奏曲,岂不是荒废了。
有寿诞的名目在,我才能多练练。
” 陪你一起练,是不同的。
但今生,只能隔了这面具强作欢颜,除非寻得那人,恢复容颜。
可听说,那位大师已经死了。
锦瑟苦涩地想,原来她想求的一切,并不是当初想要的夸赞。
世人再多的关注,抵不上明月的一个肯定。
回不去了。
她凝思,拨响一个音,弦抽筋似的,挣断了。
明月垂下眼帘,“今日我应了邱大人的约,不能久留。
”他顿了顿,迎上她透彻的笑容,立即闪开,“我先去了。
”锦瑟点头,他走了也好,近日心神竟格外的乱。
夜色里繁华依旧,明月抱瑟下了画舫,锦瑟立在船头,觉得一河的热闹都随他去了。
她想起什么,叫住他,匆匆返回,取了件貂鼠披风递上。
明月心上一暖,点点头,“外边风大,你回去罢。
曲子的事不急,你若是累了,多歇一阵。
” 她一身彩衣,在暗色中艳媚生辉,明月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含笑告辞而去。
他本想雇车,转念,顺了路慢慢往僻静的街巷走,兀自想着心事。
天色尽黑,风卷起地上尘埃,扑打在身上,寒意肆虐地朝每个角落里钻。
明月抱紧乐囊,不觉加快了步子。
走过一条街,听见兵刃相交,如急锣紧鼓敲得人心慌。
他好奇地赶了过去,见到白布裹伤的望帝,正在独斗一群蒙面人。
明月见过这个男子,记得他冷漠的眼神,只有在见到锦瑟时,会如火燎原。
他的伤似乎不轻,八个人兵器接连出击,便有些应对乏力。
明月虽不知武,却看得出对方出招凌厉,再下去只怕要撑不住。
当即掀开乐囊,双手齐为,一连串曼妙的乐音飞跃而出。
望帝一遭伏击,便知来者俱是一流好手,再看攻击的角度,无不掐准了时机,像是熟知他的武功与脾性。
按下惊疑,他摒弃杂念全力应付,缠斗了一阵后,心底不由渐渐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是身边的某个人,要杀他。
总社的地址极为隐秘,日常传讯从未查到有人将不利玉狸社,三十二名高手竟会一朝全灭。
望帝打了个寒噤,他们是间者,能骗过他们的自然也是,玉狸社里一定早早混入了奸细。
敌人放了多长的线呢?三十六处分社,有多少已朝不保夕? 他一分心,对方看出破绽,倏地两剑刺中他肋下。
望帝忍痛闪开,忽然,听到了明月的乐声,如潮水抹平细沙,令他的心回到自己的刀上。
瑟音一扫在河上的轻柔,铿锵如长剑出鞘,又如群马奔突,风卷残云般扫向众人。
望帝心下感激,更知其中凶险。
明月不过一介乐师,他须竭尽全力,在对方向明月出手前,剿灭劲敌。
乐音中杀伐渐起,望帝挥刀如雨,气贯长虹,在夜色里舞出一道道煞白的光芒。
他信心回复,乐音又从旁协力,恍如滔天巨浪层层荡去,立即压制住对方攻势。
望帝只觉无法遏止,有股气力不断在后背相推,手中刀像被人握住,会自动往对方要害攻击。
顺应乐音起伏,他的招式越来越神出鬼没,往往陡然而出,不可捉摸。
来人怒极,有两人转身,向明月挥剑。
锵。
弦起如拉弓,瑟音如射箭,来人猝不及防,剑势仿佛遇到阻碍,突然凝顿。
锵。
瑟音又高了一阶,绷紧的十九根弦,像蓄势的豹子,后退,为了前冲。
利爪伴随风起,不可阻挡。
锵。
乐音有诸色,橙黄暗紫,鸦青绛红,眩目的色烧进人心,来人迷了眼,手中的剑失却方向。
于是望帝来得及,在两人的剑未削到明月时,后发先至。
拦住了那两人,背后的杀招乘虚而入。
一波波攻击,铁打的人亦会疲惫,明月柔若无骨的手指,不知疲累地疾奏。
瑟音不停,如一根劲竹撑住了望帝的脊梁,使他激战未感力竭。
战得久了,望帝察觉到乐音中的奥妙,一声声像是弹进他心底,如醍醐灌顶,身心焕然一新。
对伏击他的杀手来说,乐音却是拦潮的坝,捉虎的笼,将他们限在方寸之地,不能动弹。
如此僵持了多时,蒙面人屡次企图偷袭明月都无法得逞,不觉心浮气躁。
望帝心神合一,身手灵活,转瞬间杀了三人,重伤两人。
飞溅的血洒在明月身前,明月见他毫不留情,手下顿时迟疑,瑟音断断续续,犹豫了想要停下。
乐音一低,望帝突然没了主心骨,几乎要握不住刀。
余下三人看出便宜,借机欺身上来,兔起鹘落,望帝左臂、胁下、右腿三处重伤,鲜血迸射。
明月心生不忍,乐曲恢复常态,繁弦流波,只稍稍减了力道。
望帝精神一振,奋然出力,回手连毙两人。
血流像劈头的浪打在他身上,最后那人骇然看着血人般的望帝,倒退数步,逃也似的去了。
明月停奏叹息。
重伤的两人倒在地上呻吟哀嚎,望帝冷冷走近,满是杀气。
明月忙道:“饶了他们罢。
”望帝点头,问:“是谁主使?”有一人挣扎了坐起,道:“我们是照浪城的。
”望帝道:“旃鹭在哪里?”那人欲言又止,望帝道:“我不杀你。
”明月走过来,看着两人的伤,从乐囊里取出包瑟的布,撕开来替他们包扎。
望帝叹了口气,要过其中一块布,丢给那人。
那人缓缓地捡起布条,手在布下同时拿起了剑,一剑飞刺!望帝反应甚快,刀如寒芒,已种入对方的身体。
转头再看,明月胸口插着一柄剑,难以置信地盯着杀他的人。
他想救这人,为什么换来如此下场? 望帝悲愤地大呼一声,反手砍去,将那个杀手的脑袋凌空削起。
晚了,明月的前胸染红了一片。
望帝赶去扶住他的身子,他的手是那般凉,像飞鸿河中的水,浸湿望帝的手。
“你不应助我。
”望帝痛心地说。
他妒忌过明月,凭一双手轻易偷去锦瑟的心。
但如今在生死面前,芥蒂烟消云散,那样微不足道。
“路有不平,若不出手,心终难安。
”明月笑得坦然。
他捂住胸口,暖热的血不停汩汩流出,像泉眼里的水冲击手心。
若生命容得再来一回,遇上了,他依然会拨响瑟弦。
只是他自己的那一根弦,就要断了。
“你有什么心愿?”望帝涩涩地吐出这一句话,如果没有明月,或许轮到他述说遗言。
他输给了这个乐师,明月从未介意过他对锦瑟的情意,反是他囿于己见,把他视作情敌。
“你不必内疚,一切都是注定。
”明月抬头,天上阴云密布,竟不见月。
依稀记得有人替他算过,他去时乌云遮月,嘱他务必在阴天小心。
命终究躲不过去,要他置身事外看他人生死存亡,他做不到。
明知是死路,走一走才知道。
最后一支残曲,赶不及完成,锦瑟恐怕要失望了。
他把目光停在望帝身上,可惜这是个江湖人,锦瑟终没有一个好归宿。
这大概就是她的命吧。
“没什么话要带给你师父么?”望帝知晓他的来历,明月去后,阳阿子大师就没了传人。
垂暮之年的阳阿子大师能否再寻到弟子,传授一身绝技,也是未知之数。
明月想了想,一指身边的黑漆菱纹瑟,“我一心仕途,入宫两年有余,愧对师父教诲,未尝究极天道。
请将这个交给锦瑟,若有机缘见到我师父,就可求他收徒,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锦瑟很聪明,师父当喜欢她。
至于我的死讯,官府的人很快就到,师父自然会知,不必费心通知他老人家了。
” 望帝默默地想,拜在阳阿子门下,锦瑟的技艺应有突破飞跃,可一偿多年心愿。
他点头应承了,揪心地看着血泊中的明月,不知他几时像那些兄弟一样,悄然逝去。
想到锦瑟,望帝背起乐囊,将明月抱了起来,疾步向仙音舫飞奔。
“不必带我去见她。
”明月在喘息中艰难地说,他的眼神涣散,气力虚弱,望帝只觉怀抱了一床软绵绵的被子。
正自忧心,明月剧烈地咳嗽,像风中残烛断续地飘着火光,“如果你真有心,将我的尸骨带回我老家,和一个叫蓝玉的女子埋在一处。
” 望帝呆了呆,原来锦瑟不过是知音,他的心上人并不是她。
凝视明月的脸,提到蓝玉时有小小的笑容盛开。
他吃力地说出埋葬蓝玉的地方,用尽了残存的意识,望帝尚未答应,他已像满足了一般,怀了笑容死去。
望帝怅然抱了他回到河边,心神不宁的锦瑟在船头恍惚,如有灵犀地一眼看到了两人。
她发疯地冲下画舫,停在望帝面前,失神地盯着明月苍白的脸。
扯住他身上的披风,她为他披上时,人是暖的。
如今,他已经冰凉。
“你为什么要杀他?”她痛苦的眼神倏地咬住了望帝,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是我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迁怒于他?他是无辜的……”锦瑟的泪簌簌直流,不知怎地,望帝只是哀悯地端详她,懒得为自己辩解。
是他害了明月,他无话可说。
锦瑟再怎么打他骂他,甚至杀他,他都无怨。
他放下明月,从背后解了乐囊递上,锦瑟凄绝地接过,泣不成声:“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
”她边说边摇着头,喃喃自伤。
他也不管她,任她伴了明月枯坐,心里数着官兵追来的时机。
四周围拢不相干的看客,有人认出是宫里的明月大师,讶然叫了出来,窃窃私语,蜚短流长。
望帝恼了,将刀擎在手里,大步走了一圈。
闲人们吓得退避三舍,远远躲在暗处,依旧交头接耳。
如明月所说,很快,一队衙役碎步跑向河边,望帝瞥见他们近了,俯身对锦瑟道:“对不住,我答应他,要好生安葬他。
” 锦瑟愤然说道:“你走!我不许你再碰他。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夜色中,她的双眼血红,像森黑的两个洞,只懂流泪。
咬了嘴唇,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仇,于是听到官兵的叫喊声,犹如盼到了救星,忙站直了身。
她想大声呼喝,引官兵过来早早抓住杀人的凶手,偏偏喊不出一个高音,叫了一声,艰涩如呜咽,惹得她又落泪如雨。
望帝不想再杀人,径直抱起明月的尸首,锦瑟拼命去拉,却拦不住他。
她哭了在他身后追赶,断翅蝴蝶一般,跟不及他的脚步。
衙役找了路人询问,一溜烟地追过来,望帝回首,告别似地看了锦瑟一眼,顿足离去。
他的影子如飞,一下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消失无痕。
锦瑟奔到气急,跌在地上,眼睁睁见望帝没了影踪。
紧随其后的衙役恭敬地扶起她,久闻她的艳名,询问时都添了客气。
她的发也乱了,钗也掉了,全然没有傲视群芳的丰采,但凄苦中别有楚楚动人的气质,纵然掩去了光彩耀人的姿容,仍然熠熠折着光,令那些臭男人们仰视。
他叫沧海。
锦瑟咬牙切齿说出望帝的名字,是他杀了明月大师。
一锤定音,她的话令望帝成了海捕通缉的要犯,永不超生。
但恨有何用,明月去了,她的技艺再高也是无用。
不如当年守在那个荒僻的小地方,等他功成名就,带了花轿来迎她。
后悔已然晚了,她回不去旧时的容颜,也回不到无邪的童年。
他手把手教她学瑟的日子,如一缕彩色的烟火,升到半空,勾勒的幻相就散了。
望帝在带走明月的时候,知道锦瑟这辈子不会原谅他。
恨他一生,胜过抬头不见的漠视,且容他将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她仇恨的心上。
这样就好,哪怕他悄然无声地死了,也是有人惦念的,虽然,是一段怨恨的记忆。
仙音舫的一只画舫上,有两个身影默然对视,相顾无言。
良久,姽婳低声地问:“你叫我来见故人,说的是蓝玉,还是明月?”紫颜黯然道:“我听说蓝玉改名锦瑟,入了风尘,怕她有难言之隐,因此过来瞧瞧。
没想到明月是她座上的尊客……” “你想不到是望帝杀了明月罢?当初就不该救他!”姽婳握紧了拳,回想与明月相识的经过,吸了吸鼻子,眼眶不觉渗出一滴泪,“一晃三年,回来就见到这样的事,早知就不回来了。
” “望帝的面相虽有煞气,却非滥杀无辜之辈。
”紫颜沉吟,想到阳阿子就此没了爱徒,好生难过,无力再为望帝辩护。
“容我再想想。
” 姽婳瞪大眼道:“想什么想!刚才若不是你按着我,望帝怎会逃走?我要给阳阿子大师一个交代,难道让明月白死?什么玉狸社……”她冷笑,“啪”地一声拍在几案上,“树倒猢狲散,玉狸社总社一毁,其他帮派闻风而动,如今各处分社已遭袭击,十天半月后,我料他们该全被灭了。
你想留着望帝也好,我这就去助照浪城的人一臂之力,叫望帝手下的人都没好日子过。
想从玉狸社捞好处的帮派多得是,随便给望帝找几个旧日仇家,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再如此嚣张!” 她一口气说了半晌,眼里的泪方止住了,兀自气闷,难以平服心情。
紫颜知她说的是气话,并不在意。
他临窗眺望,锦瑟正走回画舫,跪在明月留下的十九弦古瑟旁,憔悴无言。
物是人非,紫颜望了锦瑟柔弱的身影,暗暗感叹。
易容后的她绝色倾城,可当初所求的幸福,舍弃的面孔,真是如今想要的结局? “你还想见蓝玉吗?”姽婳问。
紫颜摇头,他怕见伤心人的脸,纵然师父当年描画得有多美,此刻也惨不忍睹。
“我们来早些就好了。
晚了一分,来不及了。
”他阖上了窗,叫船家把画舫开得远些。
一个少女在船头迎合地弹起了琴,消沉的音哑哑地流进了船舱。
河水淌得特别缓慢,船家仿佛乏力,半天仍在岸边兜圈,不能划离这灯火阑珊的灰暗之地。
姽婳忽然抬起头,直视紫颜,“想不想抓到望帝,问个清楚?” “你不要伤他性命。
” “我不会杀他,你知道我从没杀过人。
”姽婳没好气地瞟他一眼,飞快盘算,“既落在我眼里,没法不管,我要把他交给阳阿子大师处置。
还有明月,找个冰库暂且存放他的尸体,等我寻到墟葬,为他择个吉地好好安葬。
你收好我们买的香料,我这就去追望帝。
” “他有轻功,你追得上么?” “有轻功也得睡觉,再说他身上有伤,走不远,又带了明月,一定找地方躲起来。
循他的气味去,我不信找不到他。
” 紫颜点头:“我和你一起过去,香料存在画舫上便是。
” 姽婳虽舍不得,毕竟追回望帝和明月更重要,只得嘱咐好船家,靠岸泊了。
两人上得岸去,沿了望帝出逃的方向奔去。
走走跑跑,约莫有半个时辰,姽婳累得四肢欲断,停在一处“滴滴香”酒肆前。
飞扬的幌子猎猎生风,差点要打在她脸上,紫颜搀住姽婳,“小心。
” “没事,他在这里留了暗号,你看。
”酒幌下,有几块石头杂乱地堆砌,很不起眼。
紫颜凑上去,隐隐闻到他为望帝调制的药香,朝姽婳叹道:“狗鼻子不过如此,制香师果真厉害。
” 姽婳没心情计较,沉思道:“他是想给同社的兄弟传信吧,难道总社还有没死的人?” “人多不便,我们先下手。
”紫颜当机立断。
姽婳遂拉了他拐入酒楼后的巷子,悄然潜行,左穿右绕,来到一处破旧的平房前。
紫颜嗅到血腥的味道,示意姽婳轻声,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
这间屋甚是隐蔽,黯淡的烛火从窗缝里透出,门口歪歪倒着一个木桶,很是凄凉。
两人正待偷看里面的情形,淡淡的语声传来:“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立即要我把这条命双手奉上,也没什么。
”紫颜闻言,大步走入屋中,姽婳来不及叫他防备,硬了头皮走进去。
望帝坐在茅草堆里,正在处理伤口,身边躺着明月。
姽婳心痛地俯下身,拨去明月头上的杂草。
望帝一怔,道:“你们认得他?” “是故交。
”紫颜回答。
望帝的瞳孔一缩,姽婳以为他心生杀机,忙躲向一边。
他苦笑道:“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两位想动手的话,我绝无怨言。
”姽婳冷冷地道:“你的贱命我可不想要,我要带你去见阳阿子大师,叫他拿你的命祭他的徒弟。
”望帝像是没听见,道:“你们要带走明月么?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他的家乡。
” 恩怨交杂的缘分,欠下的情,却是还不清了。
紫颜凝视望帝,他神态自若,提及明月更是恳切,料到别有内情,便道:“你可否把来龙去脉讲出来,为何会杀死明月?多少人在追杀你,你竟然有心来杀不相干的人,令人费解。
你这一出手,行踪等于暴露在天下人面前,难道你想置玉狸社于不顾?” 他忽然觉得,即使洞察面相里的起起落落,未必看得透一个人的心。
望帝沉默,重提那一幕剜骨掏心,恨不能代受一剑,谢明月舍身相救的情谊。
是他的疏忽铸成大错,千万人唾骂,就当在还债。
他屏息不语,气氛一时僵持,姽婳索性背过身整理明月的遗容,不再理他。
紫颜一动不动直视望帝,死生都不惧了,又何惧说出当时真相。
他仿佛在这样无声地说。
望帝禁不住他眼里的执著,轻声低语如吟哦,模糊地说道: “明月和你们一样,是救我命的人,你们全都救错了,我烂命一条,只会遭来无妄之灾。
锦瑟救了我,我害死她最心爱的人,明月救了我,我断送他的性命。
你们也救过我,那些追杀的人马上就会来,说不定要累及你们……” “你没杀他。
”紫颜吁出一口气。
姽婳恍若未闻,明月终因望帝而死,毕竟是大好青春,枉费在这人身上。
她替明月不值,更为他一身绝技叹息,换作她,宁可见死不救。
“我答应过明月,要让他和蓝玉合葬。
完成这桩事,再交代过玉狸社的后事,我随你们去见阳阿子大师。
” 蓝玉。
听到这个名字,姽婳突然跳起来,紫颜惊得睁大双目。
兜兜转转,竟是殊途同归?背负了一张不该有的面具,红尘中的纠葛,真相就这样掩埋在皮囊之下。
“蓝玉就是锦瑟,她又没死,为什么要葬在一起?”姽婳疑惑地问。
望帝震惊道:“什么?” “锦瑟是我师父的主顾,原名叫蓝玉,她曾经易过容。
”紫颜终于摸清了个中复杂的关系,推断出当年蓝玉的心事,扼腕叹息。
谁说换一张脸就能得到想要的?连到手的,也会输了出去。
可是不经历,是不明白的。
望帝喃喃地道:“如果明月能早些知道,和锦瑟就能见上最后一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原来她对明月的特别,是双重珍爱,旁人不可企及的亲密。
应该还有愧疚,才会在明月来时,拒他人千里之外。
而望帝迷恋上的,不过是经妙手易容的艳丽皮相,也许他从不曾透析她的内心,幽泉宛转的心事。
三人目睹不可测的命运玩弄众生,不觉有一丝寒意。
“有人来了。
”望帝忽像雄狮惊醒,眼里闪过决绝的光,紫颜拉了姽婳避在一边。
门外,“笃笃笃”响起敲门声,两短一长,望帝摸刀在手,道:“进来。
” 一个俊朗的青衣少年,见望帝身边有两个陌生人,诧异神色一掠而过。
直直奔到望帝面前跪下,他悲愤地道:“北九社损失惨重,宋姐派我来总社求援,谁知这里……社主,其他兄弟呢,小坤和九龄他们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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