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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语气太亲近了些,便见谢清晏蓦地回眸,只见他翩然侧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拳头,随手摘了帷帽,横着一撇,便将侧砸向面门的拳头兜住。
甚至不见他施力,左臂束袖也由她攥着,只单手随意一拨。
“砰——!” 那个倒霉蛋家仆就撞在了旁边的墙上,软下去了。
看出两边武力差距不啻天壤,凌府家仆顿时吓住了,扭头看向自家公子。
他们公子比他们还不如—— “扑通。
” 凌永安欲哭无泪地熟练地跪了下去:“……琰之兄长,怎么又是您啊?!” 谢清晏低垂着眸,神色自摘了帷帽之后便是一成未改的温润从容:“让他们出去。
”他侧身,半背对着众人,将帷帽搁在一旁,“别乱说话。
” “哎,好,”凌永安利索地爬起来,抬脚踹那些傻着的,“没听我兄长说什么吗?还不快滚!” “公子,虎子晕了。
” “抬出去啊!” “哦……” 后半间屋子闹腾着,前半间,谢清晏支了支眼,对上转向他的白纱帷帽。
尽管看不清,但他似乎明了了那帷帽下的好奇眼神,谢清晏唇角不明显地勾了下。
他一面抬手濯盏斟茶,一面声线温润地同她解释:“凌永安的祖父,老平阳王,与当今太后是同胞姐弟。
” 戚白商:“……” 啊。
她记得当今圣上与长公主殿下皆是太后所出。
如此说来,若从两边论起她和谢清晏的关系,她算是他弟妇,而他是她妹婿。
上京贵门……真够乱的。
两人言谈间,凌府的家仆们已经被悉数赶了出去。
凌永安回过身,刚要赔笑,就对上了谢清晏站在桌前,煨水濯盏,朝身侧白纱青衣的小公子低眸含笑的侧颜。
凌永安飞快眨了眨眼:“琰之兄长,这位是?” 谢清晏闻言侧身,像是不经意拦了下他的视线:“族中幺弟。
” 凌永安面露茫然。
族中?母族还是父族? 上京皇族那可太多了,比如他自己虽不冠谢姓,但根上也是皇族子弟,父族的话,那长公主驸马平民出身,连寒门都算不上,若非军功卓著也尚不得公主……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凌永安干脆放弃了,赔着笑朝小公子一揖:“对不住,方才在楼下冒犯了,实在对不住。
” 戚白商蹙眉,敷衍应了声,便转脸望向了楼内。
大堂台上,一支胡姬舞团正随异域音乐而翩然起舞,身上铃铛流苏金片晃动不停,将楼中众人的眼神全都牢牢吸在了她们身上。
而台后,通向后院的廊下,几道胡人身影悄然掠进翳影里。
“嗯?” 戚白商微微蹙眉。
方才刚进这间雅阁时,她记着余光就扫见一队胡人入了廊下后院。
是巧合么。
“……听我娘说,陛下都专程下了旨赐了婚,要成琰之兄长与戚家二姑娘的好事了?”凌永安正在谢清晏身旁殷勤着。
只是这话一落,他就觉出古怪—— 不止谢清晏蓦地抬眸,眼神似笑似凉地睨他。
连围栏前一直张望楼下胡姬的小公子都顿住了。
凌永安自己琢磨了两息,恍然大悟:“也是也是,都来湛云楼了,干嘛提家宅中事。
我也听说那个戚婉儿虽是才女,但无趣得很,定是不如楼中姑娘贴心……” 谢清晏眼尾余光里,戚白商捏着栏杆的手指都忍到泛白了。
他垂敛了眸:“凌二。
” “——哎?”凌永安忙止住了话头。
谢清晏浅淡挑眸:“戚府中人,尚轮不到你来议论。
” “……” 凌永安被那一记眼神慑住,僵在了原地。
连戚白商都有些意外,回头看了谢清晏一眼。
还是第一次见谢清晏当面锋芒示警。
她倒是没想到,谢清晏对婉儿的在乎程度,竟足够叫他撕破那张与人为善温其如玉的外表。
当真…… “琰、琰之兄长,你误会了。
” 反应过来的凌永安吓得哆嗦了下,连忙赔笑:“我是想说,既然你和婉儿姑娘订了亲,那我和戚家大姑娘的婚事,肯定就得在你俩后面了,是吧?” “——” 谢清晏垂眸,指骨中杯盏捏停。
杯内茶水微微颤晃。
戚白商本就听不下去,而落向楼外的视线,第三次在台后扫见了一队胡人步入后院的场景。
一而再、再而三。
实在古怪。
戚白商想着,径直起身向外:“谢…兄长,我到楼下看看。
” 谢清晏停了两息,终于从茶盏上抬了眼,温和应声:“嗯。
自己小心。
” “好。
” 戚白商没看朝她拱手的凌永安,直接出去了。
凌永安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扭头转回屋里。
然后就对上了谢清晏望他的那个眼神。
明明仍是一息前的温柔含笑,却又莫名透着股子冷冽…… 看得人不寒而栗。
凌永安僵了下,屁股自觉从椅子上抬起来:“琰之……兄长……?” 谢清晏长睫垂下。
抑了几息,他轻抬杯盏,啜了口茶:“你与戚白商的婚事。
” “啊?怎么?”凌永安紧张地看他。
谢清晏以指腹覆过杯沿,淡声道:“绝无可能。
” “真的!?” 凌永安几乎难以置信,等反应过来,他兴奋难抑地起身,长揖到地:“多谢兄长!多谢琰之兄长!” “……” 谢清晏却懒得再望一眼。
他回过眸,视线眺入楼内——楼下,歌姬起舞的台子后,戚白商左右一瞥,轻身曼步跟入了通后院的幔帐里。
—— 幔帐拂过视线,再次垂落下来。
绕过台后重重幔帐,戚白商终于跟进了湛云楼的后院。
此时临近黄昏,暮色如纱,覆拢院中。
好在胡人身形高大,五官又与大胤人差异极大,戚白商远远躲在最后一重幔帐支柱后,还是轻易分辨出,后院里或站或坐,或低声交谈或沉闷吃食的,尽是些胡人。
除了一位。
戚白商眼神锁在那个背对着她、朝胡商中为首者连连弯腰的人。
——从衣着来看,分明便是之前在湛云楼外见过的那个老鸨。
她一边对胡人首领恭敬说着什么,一边翻动着对方面前桌上那个看着像是账本的东西,时不时在上面比划一二。
账本,或者货册? 这种东西绝不可能给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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