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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名,非地域名。
在金元两代,开始有行中书省。
中书省是当时中央的宰相府,一般称为都省。
行中书省是由中央宰相府(都省)分出一个机关驻扎在外面。
这因蒙古人征服中国,不敢把政权分散,要完全把握集中在中央。
某地方出了事,就由中央宰相府派一两个人去镇压,行省是一个行动的中书省。
过去御史台派人考察地方行政,今天在这里,明天到那里,所以有行台。
中书省是中央政府最高机关,怎样可以分一部分在江苏,又分一部分在广东呢?这是元代一个极不合理的制度。
这因异族征服了我们,跨驾在我们头上。
最先使用这一制度的还是“金”。
不过无论是金或元,都是外族用此制度来统治中国,都是不放心把政权交给地方,也不放心把政权分散。
所以连地方政事,也由中央政府最高领袖来亲自统治。
此如现在英国在香港,过去在印度,都设有总督,殖民地总督是直属皇帝的。
在名义上,殖民地总督,由英国皇帝派,不由内阁派。
此因内阁代表国会,国会代表民意。
殖民地根本不许有民意。
英国本土可以有民主,有自治,像香港、印度殖民地等便不能有民主与自治,所以也不该有地方官,直由皇帝派一总督来管理。
可见任何一制度,其背后都有意义可说。
元代的行中书省,就是一个行动的中央政府,宰相府的派出所,分驻在这个地方来管事。
如是则地方绝无权,权只在中央。
元代是有中央无地方的,中国只是其征服地,像英国的香港。
元朝同宋一样,把地方分成路、府、州、县,而实际上元代的地方政权不交在地方,乃由中央派行中书省管理。
行省长官是中央官而亲自降临到地方。
在当时,并不是说把全国划分成几个地方行政区,乃是这几区地方各驻有中央宰相,即成为中央宰相府的活动分张所。
所以行中书省正名定义,并不是地方政府,而只是流动的中央政府。
换言之,是中央侵入了地方。
中央需要派一个大员来镇压某地方,就派一个外驻的宰相。
在元代,共计有如是的十个分张所,并不是全国地方行政分成为十个区。
行省制度在法理上的实际情形是如此。
再深一层言之。
这种行省设施,实际上并不是为了行政方便,而是为了军事控制。
行省制度的历史来源确如此。
所以直沿袭到近代,依然有其痕迹可寻。
我们现代的省区分划,和唐宋时代的道和路都不同。
如江苏:徐州是一个军事重镇,它一面是山东,一母是河南与安徽。
徐州属江苏省,但它的外围,江苏管不着,如是则江苏的总督或巡抚就无法控制了。
南京也是一军事重镇,但如广德不守,或者芜湖放弃了,南京也不能保,而广德、芜湖也都不在江苏的管辖内。
任何一省都如此。
给你这一半,割去你那一半。
好使全国各省,都成支离破碎。
既不能统一反抗,而任何一区域也很难单独反抗。
这是行省制的内在精神。
元代这一制度,明朝人自然懂得它用意。
明代人明知这一制度在名义上就说不通。
而且明代也废去了中书省,更何来行中书省?所以把行省长官改成为承宣布政使。
全国正式划分为十三承宣布政使司。
使是指的官,司是指的衙门。
我们若正名讲,该说明代的地方行政分成为十三个布政使司,不该说它分成了多少行省,或说多少省。
到清代,在承宣布政使之上,又常设有巡抚和总督。
巡抚总督在明代是非常设的官,故地方行政首长之最高一级是布政使。
但称布政使司为行政区域,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官制言,地方区域,也不该称为司。
而清代则更无适当称呼,于是仍沿袭称了省。
譬如有江苏布政使,有江苏巡抚,而江苏地区则称为江苏行省或江苏省。
清代一统志是这样称呼的。
其实省的称呼,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又清一统志把省区再综合划分,如称关东三省(山海关以东),或岭南三省(广东、广西、福建)之类。
这更是无意义。
这是把政治地理和自然地理混淆了。
后来中国人果然为此误事。
别的不管,只叫广东省、广西省,不说岭南三省,或南三省,而独关东三省因为清代限制中国人出关,常把来混合称为关东三省,不分开,而后来又把关字省了,只叫东三省。
习俗相沿,好像东三省和其他省区有不同,全国只知道有一个东三省,却不看大清一统志,岭南也有南三省。
其他省区全都如此并合称呼,东三省并不和其他地区有两样,而我们却误认它是两样了。
后来又有人把东三省误叫为满洲,这更大错特错。
满洲只是吉林省松花江外长白山附近一小区域,在明代属建州卫,唐称府,明称卫,这是军事区域的名称,并不是东北的行政区域。
关东三省,才是东北行政区域,而尚不全是行政区域。
而一般人不注意这些事,或者满洲人要故意把满洲两字的地域观念放大,所以他把省区也勉强分为关东几省,岭南几省等不合理的称呼,来牵强混淆。
而后来日本人又推波助澜,故意把东三省说成是另外一区域,而且东三省就是满洲。
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混淆。
后来弄出溥仪的伪组织,自称满洲国,认为是满洲人统治着满洲,实际上东三省哪可与满洲相提并论?孔子说,名不正,言不顺,清代学者中,就有人主张不用行省或省字,而正名称为布政使司的。
然而总督巡抚又如何称呼呢?所以当时也没有人附和。
然而行省之称到底是不妥,又加说本部十八省,那更荒谬。
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所谓本部非本部之别。
秦代万里长城早已东达大同江,辽河流域永远在中国历史圈之内,如何说它不是中国之本部?这原是外族有意混淆是非造出来做侵略的口实。
此刻又有所谓华南、华中、华北等称呼,试问中国政治区域上,有没有这些分法呢?中国人不注意,大家跟着这样叫,现在还没有事,不要紧,十年二十年以后,说不定政治上,外交上又发生问题。
连我们的脑筋里,观念上,也会发生问题的。
如想我们是华南,你们是华北,这些观念,都会发生很大作用。
这因讲元代的行省,而牵连涉及。
这都该值得我们警惕的。
省区的省字,根本是一个不祥的名称,最好以后能在新的地方政治区域之划分下把这字革除,再不沿袭。
戊、明代地方之监司官与督抚 再说明代地方长官,与承宣布政使并列的,还有一个提刑按察使。
布政使管行政,按察使管司法。
又有一个都指挥使,管军事。
三个司合称为三司。
承宣布政使司又叫藩司,提刑按察使司叫臬司。
清时俗称藩台、臬台。
照理,臬使尚可称台,如御史行台之例。
按察使本该流动考察,不常川驻定一地方。
但明清两代都已固定有驻地,称台已不合理。
至于承宣布政使司,全省行政都归他管,更不该称台。
布政使下面有参政、参议等官,提刑按察使下面有副使佥事等官,这种官派出去,叫分司。
分司到了清朝,俗称道台,普通称为监司官,犹如省政府派几个参议到地方上协助办事。
这样一来,地方政府的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明制,地方行政制度,最低一级是县。
县上面是府和州,这是第二级。
上面才是省,就是承宣布政使司,是第三级。
三级之外再加上分司,就变成了四级。
元代是把中央政府分置到地方,就变成行中书省。
明、清两代是把地方高级政府再派到低级去,这便是监司官。
这也难怪。
因为省区大,事情多。
不得已,才有分司分道之制。
分司分道有分为两种。
由布政使派出的叫分守道,由按察使派出的叫分巡道。
明末大儒王船山,在其所著《黄书》里,曾有一统计,说:山东省有六个府,但有十六个分司。
山西省有五个府,有十三个分司。
陕西省八府,有二十四个分司。
四川省九府,有十七个分司。
这样一来,县上面有府,府上面有司(分司),司上面才是省(司),变成管官的官多,管民的官少。
县官才是亲民官,府、州之上,都是管官之官。
管民的官不仅少,而且又是小。
所以中国地方政治,宋代已经不理想。
宋制分路,诸路分设帅、漕、宪、仓四个监司官。
明代更不行,一省分成三个司:一个布政使司,一个按察使司,一个都指挥使司。
前两个藩臬二司,又再分许多分守分巡的司。
这许多官下面,才是府、州和县。
县官压得太低太可怜了。
他服侍奉承在他上面的长官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亲民。
汉代县上面是郡,郡上面没有了。
汉代的郡太守,是二千石官,阶位俸禄,和九卿相似。
一个县政府,也往往有属吏几百人的大规模。
但汉郡多至一百以上。
今天中国的一省,有比欧洲一国更大,而现在的官场习气,还是薄省长而不为。
至于县长,那真微末不足道,这实在是政治上一个大问题。
以上还只讲的明代的布政使,按察使与都指挥使。
而这几个长官上面还有官,还有更高一级的官,那就是总督与巡抚。
总督巡抚在明代制度下还尚好,因其必有事才派出此等官,并且都带一个都御史的衔。
这就是说,由中央政府都察院的都御史临时派到地方去办事,所办是巡抚、总督等事。
譬如倭寇来了,沿海地方没有总其成的人,就派一个总督或巡抚去,这是临时的。
过几年,事情平定了,这官仍旧回中央,机关也撤销了。
但一到清代,总督巡抚又变成为永久的,在布政使(藩台)按察使(臬台)上面再加巡抚总督,地方行政就愈来愈坏了。
我们现在再从历史演变源头上说来,汉时由刺史变成为牧,以及唐代之十道观察使,这些都是由监察官变成地方行政长官的。
只有节度使才是军事长官变成行政长官,然而还是意在开边对外的。
明清两代之总督巡抚,则是意在对内防乱,不在对外开边。
由中央来临制地方已不好,何况派军官来常川镇压呢?若非地方政治失败,亦何来有此需要?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中国政治史上一大失败。
己、明清两代之胥吏 上面所说,是地方政府一层一层的由上面加来的高压。
而从下面讲,又出了毛病。
最要是骊胥之制。
中国传统政治有官与吏之分,最先吏是指的管理一般业务的,略等于今天之所谓事务官。
在两汉时代,每一机关的长官独称官,属官皆称吏。
官吏的出身,并无大区别。
宰相由吏属出身,是件寻常事。
所以汉代政治风气极敦厚,极笃实。
唐代的吏和官,已分得远了,然而两者间还是没有判然的划分。
判然划分的时期要从明代起。
若再溯而上,弊病仍是先出在元代。
因元代政府长官,都用的蒙古人。
蒙古人不懂政事,而且不识中国字,于是便得仰赖于书记与文案。
中国读书人没有了出路,便混进各衙门当书记与文案去。
那便是官与吏流品泾渭之所分。
但明太祖时,因人才不够用,推行荐举,任何长官都可荐举人才。
所荐举的,不分进士、监生、吏员,朝廷尚是一律任用。
进士等于如高等文官考试的及格人,监生等于是大学生,吏员则等于是公务员。
这时尚不分高下,同样有出身。
但那是一时济急。
迨到明成祖时,便规定吏胥不能当御史,这就是规定曾任公务员的不能做监察官。
又吏胥不准考进士,这样一来,便限制了吏胥的出身。
官和吏就显然分开两途。
于是在中国政治上的流品观念里,吏胥被人看不起。
这一观念始于元,到明成祖时而确定。
这事在中国政治史上,实有甚大的影响。
西方社会有阶级,无流品。
中国社会则有流品,无阶级。
这也是双方社会一大区别。
直到今天,流品观念在中国人脑里还很深。
譬如教书人,是一种行业,衙门里办公文作师爷的也是一种行业,但行业与行业之间,却显分清浊高下,这便是流品观念在作祟。
又譬如文官武官,一样是个官,官阶品位尽相等,但在流品观念下,则文官武官又显然有分别。
这是中国社会独特的传统,西方人不易理解此分别的。
若要把流品二字翻成西方名词也无法翻,只有中国人脑筋里才懂得。
譬如唱戏也是一职业,然而在中国人脑筋里,唱戏的自成一流。
这一流,那一流,各自有品,等级不同。
种田的、读书的,也同样是职业,而在我们脑筋里,除开职业之外,却夹有另一观念,这就是所谓的流品。
在明代政府的观念里,胥吏另成一流品,胥吏是没有出身的。
先是不准做御史,后又不准考进士,结果只叫考生或秀才之中无出路的来当胥吏。
胥吏流品虽低,但他们对当时政治影响却很大。
近代政治界中最有名的所谓绍兴师爷,也不是清代才有,早在元明时代已有了。
他们的势力,早已布满在全国。
明代有一位理学先生陈几停,他有一位朋友到绍兴去当知县,他写一篇文章送行,大意说:天下治乱在六部,而六部的胥吏完全是绍兴人,这些绍兴人虽在中央政府办文案,但他们的父兄都还在绍兴。
希望你到绍兴后,多能注意教化他们的家庭来。
把胥吏的父兄教化好,将来他们就可以教化胥吏。
胥吏变好了,天下就治。
所以绍兴是天下治乱的根本。
陈几亭这番话,实在不能说没有他道理。
历史上的事情,有些摆在桌子面上,有些则隐藏在桌子底下。
一般谈历史的,只注意桌子面上事,譬如宰相怎样,六部怎样,而没有注意到桌子底下一样有力量,一样有影响。
直到晚清光绪年间,还有人这样说:一切事情到了胥吏手里,铨选则可疾可迟,处分则可轻可重,财赋则可侵可化,典礼则可举可废,人命则可出可入,讼狱则可大可小,工程则可增可减。
大抵中国政治界里胥吏所经管的,不外此七项,即铨选、处分、财赋、典礼、人命、狱讼与工程。
其实政事之大者,在当时也只此七项。
吏胥则是此七项的专业人,传统的专门家。
他们是职业政治家而擅有专门知识的。
但当时官场又看不起这些人,这些人也自认流品卑污,因此不知自好,遂尽量地舞弊作恶。
我们都知道,旧官场查复公事,有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也有说查无实据,事出有因的。
照前面报就轻,照后面报就重。
这些都由吏胥上下其手。
明清两代的地方行政官,大都是管官的,不是管事的,事都交给师爷,由吏胥去办。
这种师爷,各衙门都有,上下相混,四面八方相勾结。
而管官的官却从科举出身,哪里懂得这些事?一个真想做事的官,一到衙门,至少需三四个月或一年半载,才把衙门里详细情形弄懂了,而一辈吏胥就不免起来反对他,暗中作梗。
这种情形,从明代起,以前是没有的。
而直到清代,这种趋势,日甚一日,其误在于分出官吏流品之清浊。
在上面流动的叫清流,在下面沉淀的是浊流。
只要一行作吏,沉淀入浊流,再也不要想翻身,再也爬不上。
此种官场流品,深一层说,还是一种法,还是一种制度,而讲制度者不注意。
当时的政治传统重法不重人。
只要你在胥吏流品中,无论如何有才有德,也仍走不出胥吏之本流,仍还是一胥吏。
所以胥吏不再要自爱,不再要向上。
而一切文书簿籍,例案掌故,却全经他们手。
他们便操纵这些来束缚他们的长官。
长官虽贤明,无奈他们何。
此乃法病,非人病。
现代一般人,都说中国人不讲法,其实中国政治的传统毛病,就在太讲法,什么事都依法办。
一条条文进出,一个字两个字,往往上下往复,把紧要公事都停顿了。
吏胥政治之又一面,便是今天所谓的文书政治。
这是中国传统政治里的尚文之弊。
两汉政治的好处,便在其质实少文。
而尚文政治之害处,则最易在政治的下层低层暴露。
地方政治是政治之最低层,最下层。
在两汉是一个长官(县岭)之下有许多小官(掾属即吏),明清两代,是一个小官(知县)之下有许多永无出息的办事员(吏胥),而政治上许多花样(文与法)却尽付与他们,试问其影响与结果该如何? 二、明代考试制度 考试制度自唐历宋,还可说没有大变动。
到明代,变动就大了。
后来清代的考试,都从明代沿下,现在我们且讲其间两点重要的: 甲、进士与翰林院 第一讲进士及第和翰林院。
唐宋两代的考试,由民间先在地方政府呈报,由地方送上中央,这些人就叫进士。
考取后称进士及第。
譬如你是山东人,便向山东省政府报名,他把你送到中央,你就是山东省进士。
考试录取,就叫进士及第。
因此主要的考试只有一次。
到了明代,殆因报考的人数更多了,才分成几次考。
第一是府县考,录取了叫入学,又叫县学生,俗名又叫做秀才。
照理,县学生该赴县学读书,但有名无实,并无正式的县学。
其次是省试,考试地点在各直省的省会,这叫乡试,中试者俗称举人。
各省举人再送到中央,集合会考,这叫会试。
会试中试,始是进士,也叫进士及第。
其实就名义论,举人就如进士,进士也就如举人,哪有这许多分别呢?明制进士及第以后,还该留在中央政府读书,由中央派一个资格老的前辈进士出身的人来教。
这个人,本身就是朝廷大官,也不严格来教读。
照例,要待这些进士读书满三年,再加一次考试,成绩好的,就得入翰林院。
所以明代翰林是进士在中央读了几年书,经过考试,这个时候称为散馆,才成翰林的。
但此种进士读书的制度,不久也有名无实了。
而明代风尚,则极看重进士与翰林,非进士翰林就不能做大官。
明以前的科举,只进士及第后,即便分发服务,依其行政成绩逐渐上升。
明代则举人不便是进士,一定要进士及第,进翰林院的这批人,才能当大官。
举人以下就没有做大官的份,如是则科举场中也分了流品。
进士及第是清流,浮在上面直向前,秀才举人则变成了浊流,沉淀在下面,永远不超升。
鼎甲出身,也成一种流品观念了。
我们不能说科学场中有阶级,但却有流品。
从两汉到唐宋,任何人都得从小官先做起,但人人都有当大官的希望。
明以后,科举分成两层,下层是秀才、举人,没法当大官。
上层是进士与翰林,也没有做小官的。
清代也如此。
像曾国藩进士殿试,虽列三甲,只是同进士出身,然而进士散馆成绩好,获进翰林院,以后出来便做几任学政主考,后此就做侍郎,等于现在的部次长,一下就做大官了。
至于考不上进士翰林的,无论你学问修养好,从政成绩好,总之没办法。
这种制度,依然是重法不重人。
但平心论之,此项制度也绝非无好处。
明清两代许多的有名人,都出在翰林院。
因为考取进士后,留在中央这几年,对政府一切实际政事,积渐都了解。
政府又给他一个好出身,将来定获做大官,他可以安心努力。
他在进士留馆时期及翰林院时期,一面读书修学,一面获得许多政治知识,静待政府之大用。
进士与翰林成为政府一个储才养望之阶梯。
科举本只能物色人才,并不能培植人才的。
而在明清两代进士翰林制度下,却可培植些人才。
这种人才,无形中集中在中央,其影响就很大。
即如曾国藩,考取进士时,也不过三十几岁,那时在学问上是并无甚深基础的。
而在他进士留馆一段时期,住在京城,生活虽说很清苦,但亦很清闲,没有什么事,可以一意从师觅友,读书论学。
学问基础,便在那时筑成。
及做翰林,还是没有事,还是读书,。
即或放到外省作主考官,主考还是没有许多事,旅行各地,多识民情风俗,多认识朋友,回来还是翰林。
如是多少年,财政是当官任事。
国家养你在那里,担保你有大官做。
政府的事,你都可知道,只让你从容一时期,这是一个很好的制度。
明清两代,许多大学问家,大政治家,多半从进士翰林出身。
并不是十年窗下,只懂八股文章,其他都不晓得。
他们住京都,往往只携一个仆人,养一匹马,或住会馆里,或住僧寺里,今天找朋友,明天逛琉璃厂,检书籍,买古董。
或者在当朝大臣家里教私馆。
然而他们负有清望,是政府故意栽培的人才。
在政府论,应该要有一个储才之所,把下一辈的人才培养在那里。
培养他的学识,培养他的资望。
如是才可以接上气。
汉代培养人才的是掾属。
唐代培养人才在门第。
宋代培养人才在馆阅校理之职。
到明清两代,始把培养人才的机构归并到考试制度里。
当然,做翰林的不一定全都好,然而政治家学问家都由这里面出来,那亦是事实。
乙、八股文 其次我们要讲及八股文。
这是明代考试制度里最坏的一件事。
从明代下半期到清代末期三四百年间,八股文考试真是中国历史上最毁丧人才的。
大家知道:八股文没有什么意思,但为什么政府偏要用此来考试呢?当然有人要说,这岂不是专制皇帝故意的愚民政策吗?然而明代推行八股文,早已在衰世。
那时的皇帝,哪里会用心创造这样用意刻毒的制度来?当知任何一制度,很难说有一二人所发明,所制定。
正因当时应考人太多了,录取标准总成为问题。
从前唐代考试,一定要考律诗,就因为古诗不容易定标准,判优劣,律诗要限定字句,平平仄仄,要对得工整,一字不合法度就不取。
标准较易具体而客观。
宋代不考诗赋考经义,仁义道德,大家一样的会说,谁好谁坏,很难辨。
所以演变到明代,又在经义中渐渐演变出一个一定的格式来。
违犯了这个格式就不取。
这不过是一个客观测验标准。
八股文犹如是变相的律诗,是一种律体的经义。
这也不是一下子便制定了这格式,而是逐渐形成的。
开始时,也并不是政府存心要愚民毁丧人才的,目的还是在录取真人才。
然而人才终于为此而消磨了。
现在只骂创始此制的人存心不良,怀有极大的恶意,其实此制度也不是某一时某一人所创始的。
而且纵使存心公正善良的人,其所创制度,也可有偏弊,有流害。
我们必如是想,才能对政治制度有深一层之研讨与警惕。
四、明代兵制 现在说到兵制。
明代武功,较之唐代相差并不远。
明太祖平天下,原定有卫、所制度,其实也就如唐代的府兵制,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大的兵区叫卫,小的兵区叫所。
明代的卫所,便如唐代的府。
明太祖曾说:“吾养兵百万,要不废百姓一粒米。
”这用什么方法呢?那就是卫所制度了。
当时每一兵区,设在一个府里的叫所,连着两个府的叫卫。
大约以五千六百人为一卫,一千一百二十八人为一所,一百一十二人为百户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
遇出兵打仗,由朝廷派一个将军,叫做总兵官,所带的便是卫所军对。
战事结束,总兵官把兵权交出,军队回归卫所。
平时卫所军给田自养,国家不要他赋税,这种制度还是同府兵制一样。
我们读历史的,读到明朝晚年,总觉得中国太不行。
满洲不过是松花江外一个小部落,中国怎会抵御不住他?我们因这一番愤懑之情,便不免要多则悲。
其实我们该晓得,像中国这样大的一个国家而垮了台,当然不是简单的一回事,我们该就历史上切实来理会。
这并不是说文化衰败,道德堕落,政府专制黑暗,几句空洞不着边际的想象话,便能道出其中之因缘。
专就政治讲,每一制度,只要推行到两三百年的,总不免出毛病。
明代大体上已过了两三百年的太平日子,无论当初制度怎么好,也会腐化,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两三百年的长时间,人们的精神不会始终紧张,维持原状的。
它也会放松一下。
就拿卫所制度说,此制度不算得不好,而且明代也凭此建立了辉赫的武功。
后来国势隆盛,四境太平了,兵卒一生不见打仗,他们的精神当然会松懈。
而且动员打仗,譬如打满洲吧,依照制度,要全国平均分调,不是随便单从某一地方调拨的。
这说来并不错,但结果,全国各地的兵卒,几十万人集中到中央,早已是全国骚动了。
而且他们间风俗习惯语言面貌,都是陌生的。
打开武库,里面所藏兵器衣装,不知已是若干年前做好存贮在那里。
拿出来,铁也锈了,缝的线也烂了。
这也不能怪政府。
当然不能经常隔三年两年要做二三十万套军装摆在那里让它一次一次霉烂的。
纵是今天的美国人,也是临到不得已,才努力制造军用飞机的。
若没有苏联大敌在前,他也不会造。
明代也因于承平积久而军装霉烂了。
一旦把这些破烂军装拿出来,分发兵众,临时仓促,胖子穿着紧的,瘦子穿着肥的,大家想调换一套称身的,军营里,你找我,我找你,也不是件容易事,大多数是勉强马虎穿上身。
临出发,军队照例要祭旗,这当然并不是完全为迷信。
现在军队出发打仗,也要预先演习,试试枪炮的。
从前祭旗的典礼,要杀一条牛,这譬如今天大军开发前试炮般。
据说明代那时,这条牛就杀不死。
为何呢?这因武库的刀藏得太久了,锈了钝了,所以杀不死一条牛。
祭旗杀牛用的刀还如此,几十万士兵手里拿得更可向。
我们今天却不能单凭此等事骂中国文化不好,甚至说我们民族已衰老。
这实在是因于承平过久,自然把战斗生活淡忘了。
我们再看满洲人,他们戴的帽子,两边可以遮下,只从两耳到颌下,面部只露两只眼一张嘴。
这因东北气候冷,放下帽来才可保护耳朵鼻子,不使冻脱。
今天我们穿的马褂与长袍,这也是当时满洲的军装。
为了骑马方便,长袍一面开袴,骑上马,还可把另一面的里襟搭过来,两条腿都盖着了。
照中国内地人服装,骑上马,膝盖就露出,要受冻,僵了。
两手为要伸出拿马缰绳,他们的马蹄袖,正好保护伸出的手指。
我们中国的军队,有些是云南人,有些是广东人,自生以来,也没见过冰和雪。
骤然应调到北京,穿上那些不称身的旧军装,再调到关外,大风一刮,精神惨沮,怎能同满洲军队对阵作战呢?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些,所以一碰上就不行了。
当时中国一个总兵官杜松,被满洲兵一箭射死,就因为他帽子的铁锈了,箭头穿胄而入,总兵官都没有精良的甲胄,士兵更不用说。
这些事,我们粗略读史是不会知道的。
当时徐光启在南方,为此事屡上条陈,据他说:我们该从头练新兵,兵队数量不须多,每个兵都该量着尺寸作军衣,又要适合着东北关外的气候。
当然刀枪武器也该要新的,又该配合各人的气力。
如是才可谈训练。
他把计划定好,政府也赞成,但户部拿不出钱,就没有能照样办。
我们从这点看,可知一个国家的武装,物质条件也要紧,我们不能老是拿精神来战胜强敌啊。
但明代大失败之后,受了教训,急速改变,那时中国还是能抵抗。
不过中央政府垮了台,外面的军队也就难以支持了。
从前宋代曾有过这样的争论,究竟养一匹马好呢?还是养二十五个农民好?好像现在说,究竟黄油好,还是大炮好? 军装封在武库里,全国农民普遍安静和平地过活,生平没有见兵革,这样的日子,也不该过分地咒骂。
但一旦边境闯出乱子来,要他们仓皇跑出关外去,军装就是军队的生命,我们也不能不承认物质条件之重要。
物质条件配不上,单靠精神,哪能持久。
我们的武力方面,经过几百年太平,也该会衰落的。
突然出来一个满清,抵不住,也不足为怪。
站在历史立场看,应该有一历史的说法。
所谓历史的说法,便是根据历史,把具体事实来说明。
我们不要说中国民族衰老了,它的文化不行了,那些空洞话。
我们要分析那时的具体事况,换言之,我们要找出历史材料,来说明当时究竟失败在哪里。
当然我上面之所说,只是历史事实中一小节。
但总是比较落实的。
第五讲清代 一、制度与法术 我们讲政治制度,有一些确实是制度,有一些则只能叫做事件或法术。
制度指政而言,法术只是些事情或手段;不好说是政治。
大抵制度是出之于公的,在公的用心下形成的一些度量分寸是制度。
而法术则出之于私,因此没有一定恰好的节限。
所谓方法与权术,二者之间,当然又不能仔细分。
而且一个制度之成立,也当然有许多复杂关系,总不免夹带有当时一些私意的。
要说建立一制度,而绝对地大公无私,不仅古代历史未之有,就是将来的历史,要说一个国家建立某项制度,而绝无人事关系,绝无私心夹杂,恐怕这希望也还远。
不过公私之间该有分量的轻重。
现在再说中国历代政治制度究竟是出于公的多呢?还是出于私的多?究竟法术的意义重呢?还是制度的意义重?论汉代,西汉可说是制度,东汉则多半出于光武的私心。
论唐代,确实可说在建立制度,而宋代则有许多只算是一种法术。
明代,有许多只能说它是一些事,不能说它是一些制。
尤其是清代,可说全没有制度。
它所有的制度,都是根据着明代,而在明代的制度里,再加上他们许多的私心。
这种私心,可说是一种“部族政权”的私心。
一切有满洲部族的私心处罚,所以全只有法术,更不见制度。
二、清代的部族政权 西方人讲政治,一定先要讲主权。
他们的政治思想,很多是建立在主权观念上。
所以西方有神权、王权、民权的分法,到现在便是国家主权在民众。
中国讲政治,一向不讨论主权在哪里。
譬如说明代的政治主权在哪里?这种思想,中国很少见。
中国人讲政治,一向看重在职责。
只论政府该做些什么事?它的责任该是些什么?它尽了职没有?而并不讲主权在哪里。
主权的背后,则是一种自由意志。
譬如这一只茶杯,若说主权属于我,便是我可自由使用此茶杯。
这是权利,非道义。
若不论主权而论职责,职责所在,应有尽力践行之道义,便无所谓自由。
这是双方政治思想上一绝大的歧义。
现在我们不妨照西方人的思路来略一讲述中国历史上的政治主权究竟在哪里。
我们依照历史现实看,像中国这样大的一个国家,它的政治主权,不可能操在一个人手里。
若有一个人把这主权操在手,因国家太大了,他难得掌握住。
故掌握政权者,一定得是集体的。
譬如西方吧!神权有宗教团体支持。
王权有一般贵族支持。
俄国的沙皇,有许多贵族家庭拥护。
法国大革命以前,也有很多贵族在支持其皇权。
所以皇权政治,或者把此权分掌在贵族,或者把此权分掌在军人,我们可以说,一种是贵族政权,一种是军人政权,而往往这两者间又不容易区分。
因为贵族大半都是军人,军人掌权,也就成为贵族乐。
今天共产党批评西方民主政治是资产阶级的政权,当然英美社会上有许多工商大资本家都在拥护这政权。
而共产党自身则称为无产阶级专政。
以上所说,神权皇权资产阶级乃及无产阶级,只要说到政权,则全是集体来掌握。
可是我们中国历史从汉代起,就不能叫皇权,因皇帝一个人不可能掌握一个国家的大权。
也不能说它是贵族政权,因自汉代起,已没有显然的贵族。
说是军人政权吗?我们也看不出汉政府以下,是由军人掌握的。
说是资产阶级的政权吗?中国一向没有资产阶级。
所以若说政权,则中国应该是一种士人政权,政府大权都掌握在士——读书人手里,从汉到明都如此。
而在考试制度下,读书人跑入政府,也有种种规定。
在制度规定上,是绝没有世袭特权的。
因此中国社会上的读书人,士,只是一种流品,而不成为阶级。
现在再问中国政治何以特地会发展出这一种制度来,把政权交付给一辈读书人,士,而存心防止贵族军人与富人穷人的一切专政呢?这便该进一步说到中国的政治理想之重职责而不重主权之一点上。
此属政治思想的范围,但制度与思想实为一体之两面,故附带在此述及了。
现在再说中国历史上的政治传统,虽说是一种士人政权,也不能无变态。
在中国整部历史中,除士人政权外,常有一种特殊的政权,我此刻则称之为部族政权。
所谓部族政权者,便是把政权掌握在某一个部族的手里,这便是中国历史上的异族政权了。
譬如蒙古人满洲人跑进中国,也不是元清两代每一个皇帝个人能掌握整个政权的。
在此两代,其政权之后面,有蒙古满洲全体部族在拥护此政权。
于是蒙古人满洲人便是此一政权中之特殊阶级或特殊分子了。
此种政权,我们则称之为部族政权。
不论蒙古也好,满洲也好。
他们都想拿一个部族来控制政府,掌握政权。
这种政权,当然是私心的,所以这一种政权下之一切措施,便不好算是政治制度,而只好算是一种法术,一种控制此政权之手段。
若说从来中国的读书人便全怀私心,要由他们来控制整个国家,这些话便无根据。
因为读书人在社会上并不是一个显然的集团,像满洲人蒙古人般。
毋宁可说是在政治制度下来奖励读书人,扶植读书人,而非社会上有一种特定的读书人来攘窃政权而存心把持它。
只从东汉末年起,读书人形成门第,此后魏晋南北朝,我们也可说这时期是一种门第政权,当时的政权差不多全操在大门第手里。
但在当时,实也没有特许门第来控制政权的制度。
在当时制度上,则仍只是要把政权托付给读书人。
但在社会情势下,则读书人全出于门第,因此门第在政治上便占了权。
此乃一种社会趋势,政治积习,而当时制度却也没有特地用心用力来矫正它,如此而已。
一到唐代,公开考试,把政权再开放,于是门第推翻,仍回复到士人政权的旧传统。
今天我们则要讲全民政权,国家主权应在全体民众,这也可说是我们的理想。
但若要真待全体民众集合起来掌握政权,这事还是不可能。
这里面仍不免或以资产阶级为中心,或以知识分子为中心,或再有别的新方法,来代表着全民。
如共产党主张有无产阶级专政,即其中之一例。
若真要由全体民众来掌握政权,这仅是一理论。
今天西方民主国家的政权,说他们是代表全民的,则中国历史上的读书人,也何尝不可说是代表着全民。
读圣贤书,讲修齐治平之道,由国家加以考试,量才录用,此辈读书人的意见,就可以代表全民,这是中国的理论。
此刻西方则必待大家选举,中国人则用一种公开的考试制度,这是方法的不同。
双方的理想,何尝不同在想法挑选出可以代表全体民众的人来组织政府掌握政权呢?若照此说法,则中国历史上的政权,早就开放了,所以中国人一向便不讨论政府主权该何属。
西方政府的开放政权来得迟,因此他们老是在争执政权该不在你们而该在我们,该不在皇室而该在民众,这是近代西方政治思想上偏重主权论之所由来。
中国历史里的传统政权,据我上面历次所讲,早已不在皇帝了。
皇帝个人,并不能掌握政权,仅至明代废了宰相以后,皇帝在政府的权是特别的重了。
但也并不是在当时政治制度立,把整个主权交付给皇帝,皇帝也并不能说国家属于我。
中国皇帝向来没有讲过“朕即国家”这句话,即是明清两代的皇帝也都不敢讲。
单只是皇帝代替了宰相,那仍是制度上的改变,不是理论上的翻新。
只有部族政权,才始是把另一批人来代替读书人,那便是元代的蒙古人与清代的满洲人,他们才是是当时政权的实际掌握人。
但在表面上,则单说清代一代,仍然像是士人政权,仍然说政权该交付与读书人。
这是中国传统的政治理论,满洲人也了解,并不曾正式反对这理论。
他们只在此理论之下,另用一种法术,把满洲部族来凌驾中国读书人。
若说他们是专制,则该是部族专制,而仍非皇帝专制。
我们明白得这一点,才可来讲清代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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