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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怒赵璟,远离他这么多天,差点忘了他是一个睚眦必报、阴狠恶毒的人。
酒肆前的护卫将鱼郦拦在门外,她心下焦灼,正欲抢他们的剑,恰看到嵇其羽带着华澜从楼上下来。
嵇其羽朝护卫摆了摆手,他们执剑推开,华澜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路小跑扑进鱼郦怀里,面颊蹭着她的,嘤嘤:“姐姐。
” 鱼郦忙把她推开,上下细看,确认她无外伤,才轻轻舒了口气。
嵇其羽扶剑站在华澜身后,敛眸看地,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从袖中掏出一只塞满银锞子的绣囊,双手递给华澜:“抱歉,姑娘,吾等也是听命而为。
” 慕华澜歪头瞧这个俊俏小郎君,觉得甚是稀奇。
她还是头一回见人赔不是直接塞银子的。
还未等她想出该做何反应,鱼郦已经揽着慕华澜转身要走。
她知嵇其羽的品行,此事与他无关,若是随意迁怒无辜,那和赵璟又有什么区别。
慕华澜被她姐姐强行拖走,挣扎着回头,冲嵇其羽笑了笑。
嵇其羽正戚郁难释,忽见她冲自己笑,笑靥澄澈无垢,不由得怔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两人回到邸舍,蒙晔最先冲下来,如鱼郦那般,将慕华澜上上下下一顿检查,确认她无外伤,才将她松开。
虽是虚惊一场,但众人皆如惊弓之鸟,惶惶难安,只寒暄了几句,各自低落地回客房。
没有人喜欢头顶悬剑地过日子,对面的酒肆就像一把剑,虽暂不见异动,但随时准备破刃,沉沉威慑着他们。
或许赵璟就享受这样让人惧怕不安的感觉。
鱼郦这样想,她对着窗牖出神,对面的篾帘上映出斑驳人影,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起身去敲开了蒙晔的门。
恰好辰悟也在,自打从酒肆回来,大师就不离蒙晔左右,生怕他出事似的。
鱼郦说明来意,蒙晔立即变了脸色:“你不想治了,你让我们走?” 辰悟盘腿坐在蒲团上,将手斜搭在膝上,已停了诵经,面容凝肃地盯着鱼郦。
“事已至此,我是去不了蜀郡,如今不过猫戏老鼠的游戏,只要一日不回金陵,他是不会放你们离去的。
”鱼郦抬手斟茶,将瓷瓯推到蒙晔跟前,目中莹莹:“走吧,此生有缘再会。
” 蒙晔看着鱼郦决绝的模样,如雷轰顶,起身拍桌:“只差一个月,药王说了,再一个月你的手就能治好。
咱们千难万险都过来了,只差最后一哆嗦,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手好与不好就这样了,你们的命才是要紧。
” 蒙晔盯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华澜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何必这么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你们不了解他。
”鱼郦将手抵在桌上,喘息陡然急促:“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今日放华澜回来,明日呢?后日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突然触怒他,如今的情形,我们有反击之力吗?” 蒙晔安静下来,沉默许久,他凝重地问:“窈窈,你告诉我,他都对你做过什么?” 鱼郦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没有什么,此事说定,我这就去药王谷,我要告诉药王,从今日起我就不去劳烦她医治了。
” 她身上有股雷厉风行的劲儿,说罢就要去找万俟灿,蒙晔和辰悟一左一右追她出了邸舍,却拦不住她。
赵璟守在篾帘前,正因鱼郦迟迟不回客房而不豫,突见这三人吵吵嚷嚷地出来,在街衢上争执不休,那两个男人对鱼郦拉拉扯扯,全然不顾礼教。
他冲嵇其羽问:“朕近来是不是脾气太好?好到让他们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嵇其羽不敢顺着他说,唯恐稍稍点火他就要喊打喊杀,便压着下颌,谨慎道:“兴许有事,臣去把他们弄上来?” 赵璟缓缓点头。
嵇其羽下楼,走到三人跟前,合掌道:“诸位,官家有请。
” 蒙晔松开鱼郦,抬头掠了一眼酒肆,神色幽晦,“早就该拜见官家了。
” 毕竟还有数月御前相伴的经历,对于赵璟,蒙晔的态度复杂了许多,他和辰悟正欲随嵇其羽上楼,鱼郦忽得后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三人中辰悟反应最快,他追了几步,实在文弱,眼睁睁看着鱼郦跑远,只有大喊:“快拦住她,她要去找药王退诊。
” 这一声确实要紧,嵇其羽不等请示赵璟,立即和蒙晔飞奔上去追她。
这些日子,赵璟虽然没有明说,但做为天子近侍,嵇其羽心里很明白,赵璟之所以迟迟未亮明身份,一方面是不想金陵那边知道他离京,另一方面是知道药王万俟灿不愿效忠魏朝,所以才屡屡谢绝他的相邀。
他想静悄悄地等万俟灿治好了鱼郦的手,才把她带回去。
鱼郦曾被瑾穆手把手点拨过步伐,她轻盈如燕,步若清风,饶是蒙晔这样的绝顶高手,追她也很是费劲。
直到几乎看见王屋山的山巅,蒙晔才伸手掐住鱼郦的肩膀,将她制住。
嵇其羽喘着粗气紧随而来,明显逊于二人,面红气虚,艰难道:“娘子,不要……想不开,机会……难得。
当年官家掷千金求药王出山为娘子医治,她都不肯。
如今官家蛰伏于此,也全是为了娘子的手啊。
” 鱼郦只觉得可笑,说到底,万俟灿肯医治还是仰赖于她对瑾穆的感情,若是药王知道她同魏帝之间的纠葛,怕是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她正视嵇其羽,“连你也劝我,我只问,若哪一日他的疯病犯了,又要喊打喊杀,你劝得住吗?” 质问得嵇其羽一阵心虚。
正僵持不下,蒙晔的耳廓倏地颤了颤,空中有劲风袭来,他将鱼郦和嵇其羽推了个踉跄,数枚淬着寒光的银针正从他们方才站的地方射过。
山道旁蓊郁的松柏窸窸窣窣,跳窜出来数十名黑衣人,执剑朝他们袭来。
嵇其羽上前迎敌,蒙晔一手护着鱼郦后退,一手杀敌,对方招招狠戾,配合有素,蒙晔左右顾盼之下逐渐吃力。
鱼郦眼见蒙晔胳膊被刺破,仍旧全力护住她,她看向地上被斩杀的黑衣人,用左手拾起剑,撂下一句“蒙都统,专心迎敌”,便冲了上去。
冰封的记忆被唤醒,那些游曳似练的招式如镌刻在骨子里,鱼郦连杀两人,臻入佳境,与蒙晔向背而立,相互掩护。
前些日子她听了鱼柳的话,试着左手练剑,邸舍的院子里时常会有被削成片缕的柳叶出现。
蒙晔斩掉攻来的黑衣人,歪头问身后的鱼郦:“你笑什么?” “这感觉真好。
”鱼郦打落银针,微笑着说。
蒙晔打趣:“原来只有打打杀杀才是好日子啊。
” 当然不是。
鱼郦喜欢的是剑在手的感觉,她可以保护自己,而不必等着旁人来救,这样的瞬间会出现一种错觉,仿佛命运一直在自己的手里。
但是她没有高兴很久,这些黑衣人好像是冲着鱼郦来的,对蒙晔和嵇其羽没有太大兴趣,当阵法摆齐整后,刀剑如沙石沉沉压向鱼郦。
嵇其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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