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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元熙说话的,只怕只有晋陵一人了。
元熙再是好脾气听晋陵拿自己与那前朝废帝想比,不由面色微沉。
却见长乐公太夫人听闻晋陵长公主这句话后,携着府上女郎纷纷下跪,冲着晋陵,也冲着天子。
“陛下,臣妇自知罪孽深重,愧对朝廷,唯求一死。
奈何齐玄素谋逆,府中几位女眷多年与他从无交流,实属无辜......” 长乐公太夫人虽听着辈分高,其实着实年轻的很,虽是太夫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出头。
奈何齐玄素同她成婚没几年便出家而去,她多年来独守上京与守寡无异,平素更是鲜少出门,以一己之力抚养府上一众子女,这些年早已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如今丈夫与儿子谋逆,一声不吭的跑了,灾难却只能叫她们这等女眷承受...... 怎料长乐公太夫人竟也不知如何刺到了元熙,元熙连连冷笑,“如今请死,当初作何去?你身为皇族宗室女,丈夫逆谋造反多年,齐镜敛千里出逃,你为人妻母焉能半点不知情?!为何不早奏?” 长乐公太夫人自知无力辩解,不由眸中落泪,重重叩首。
“好啊,既是你求死,那朕便成全你。
来人啊,赐元氏三尺白绫叫她一个好死——” “元熙!”晋陵长公主也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心神,素来面容冷静冰凉犹如玉雕一般的人,如今竟是难得的激动,双眸微颤。
直呼帝王名讳,是为大不敬,殿内诸位都不由得屏气凝神朝着晋陵长公主看来。
元熙蹙眉,声音阴沉,显然不愈。
“皇姑?” 长乐公太夫人不欲见晋陵长公主因为自己受牵连,忙道:“还请公主无需为妾多言,臣妇甘愿陛下赐死。
”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可她是真怕了。
眼瞧当今疯癫模样,只怕肃王妃的下场便是她们的下场,如此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晋陵长公主怒极反笑,朝着长乐公太夫人:“嗬嗬嗬嗬......真是可笑至极,这天下谁都该死!也不是你!” 她直指当今:“真不愧为皇兄的儿子,简直是一脉相承的牲畜不如!” 元熙身侧太监连忙呵斥:“大长公主休得放肆!” 晋陵只充耳未闻,她冷笑道:“天策三年,长乐公世子夫人亡故,皇兄亲自赐婚庆宁郡王女孙嫁给长乐公为续弦,元氏......可是?” 长乐公太夫人止住了面上悲哀,似乎是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她竟也渐渐笑起。
“妾那年年方十五,本来已经定亲给了母家表哥,奈何忽闻长乐公世子夫人难产而逝,齐氏朝中势大,先帝不欲世子再度联姻世家,便命妾与母家表哥退婚,当月赐婚给了长乐公世子。
” “先帝命妾嫁给世子,暗察世子、齐氏上下动向朝宫中汇报,妾一直谨小甚微,夙夜从不敢忘。
奈何齐玄素早有发觉,从不与妾交心,府上一切事物也容不得妾插手分毫,甚至早早离府修道而去——” 在场女眷中多有宗室女,宗室出女,都不由得闻之落泪。
谁还不是这般...... 她们生来便是棋子,无论是一门心思护着母族,还是后来有了自己的子女渐渐向着夫家——无论如何,两边都不会有人真心信她们,两边都会设防她们。
夫家落魄时,她们便要被全家人记恨,荣华富贵时,她们更要遭殃—— 可她们未曾想到,夫家谋逆,她们这群皇族亲自送出去的棋子,竟也要受到迁怒。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着众人之面,皇室陈年老底被掀开,元熙面色难看,怒声道:“陈年旧事事无需多提,你是宗室女,受皇室供养,拱卫朝廷莫不是你当做的?” 晋陵长公主听闻元熙此言,心中对着王朝的眷念亲情瞬间凉透下来。
她冷清了半辈子的人,竟不由地仓皇落泪,喃喃自语:“是我该做的......可侄儿啊,这些年姑母们战战兢兢,替皇室在各处埋伏眼线,甚至为了朝廷不惜与丈夫、儿子相斗,最终得来了什么?” 她其实早就悔了。
早知如此,当年她嫁给郗崇时,就该一心一意帮着郗崇,也不至于将膝下唯一的儿子送走,与丈夫离心。
什么丈夫与父兄,本质的区别该是儿子与侄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用来三十多年才看透...... “我当年就该信郗崇的话,凭着女子联姻撑着的大梁早该完了......主君无能!世家又是狼子野心!我真是悔呐......悔我这些年愚笨如猪,一门心思向着皇室,真心以为只要有皇室一日在,我们的尊荣便能得以维系......如今回头再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元熙不欲再听,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住口!住口!” “一个个皆是狼子野心!你当真向着朝廷?你儿子更是逆臣贼子!头一号的逆臣贼子!” “借口平叛待在江夏,早背地里与齐氏勾结,齐玄素替他打掩护!叫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困在江夏!他早背地里朝凉州调兵!十万的兵!十万的兵!” “郗珣他想做什么!他想要翻了朕大梁的江山社稷!”元熙眸光赤红,想起那叫他浑身颤抖的消息,只觉头痛欲裂。
他紧紧盯着晋陵长公主,终究是不敢动她,只能忍着气:“来人!将大长公主送去永乐宫看守,不准她踏出一步!” ...... 连空春雪,天际清明如洗。
朱红窗棂吹入丝丝寒风,琉璃瓦上覆盖着斑驳积雪,一眼望去一片朦胧。
常令婉拢起肩头厚厚的狐裘大衣,将止不住的心乱如麻摒弃,她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朝着李氏轻言浅笑。
说来她二人母女一别,至今足足一年也余。
她本以为能见到李氏惊愕,甚至悔不当初的眼神,只可惜她终究又是失望了。
李氏穿着一身外命妇的素色绛紫直裾袍服,裙襦半袖,多年来的世家教养使得她总是从容自若,不卑不亢。
见到这位早被逐出家门的逆女,也未见片刻失神之态。
她仿佛早已知晓,眸光平静如水面一般。
这般倒是惹得常令婉心中发紧,她连声笑道:“请母亲几次都不见母亲来,如今这日可算是请来了。
” 李氏自被请入此处宫殿,便极少出言,如今也是表情淡漠,和声道:“臣妇为拜见孙后而来,不知怎的竟被宫人带来此处。
” 常令婉不欲听孙后这个叫她心中恼恨的称呼,她挑眉细笑,以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容,微微扬起下巴,笑看端坐她下首的李氏。
“母亲再见女儿竟是不觉讶然?心中是否有疑惑为何女儿会成为当今的妃嫔?” 李氏与常令婉描画精致的眉目对上,她仍从容道:“娘娘之名传遍上京,臣妇亦略有耳闻。
” 常令婉闻言不由得犹如少女时一般羞涩的红着面颊,“哦?都传的什么?” 她想听李氏细说,可李氏只含糊不语。
李氏越是这般常令婉就越是感兴趣,她一直追问之下,李氏便只好道:“世人皆知陛下有一宠妃。
” 实则朝臣骂宠妾灭妻,常岱得知常令婉的消息,气的险些中风而去。
常令婉像是听不懂一般,毫不掩饰的欢愉,她追问道:“阿娘如今还生我气不成?” 李氏眉眼不变,修养使她并不与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吵闹,她只缓缓直言:“不知娘娘这日来寻臣妇究竟是何意?若是为了控住前朝只怕是白来一遭,如今逆军围堵上京,常岱一个户部尚书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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