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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吟从来如此,不信天命。
天要收她的亲人,她便掀了天。
“诗千改。
”她直接叫了名字,语有深意,“换做是你,你甘愿吗?” 诗千改无法回答,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资格回答。
她知道自己本质里有许多地方其实和陆不吟很相似。
只不过,她可能不会额外创立未文教罢了。
二人对弈看似娴雅,实则棋盘上已开始角力,在方寸之间缔造杀意,棋子深深嵌入石盘里。
诗千改道:“……未文教,做得太过了。
” 杀人取血,洗脑修士和凡人,太过邪性。
“我若说未文教不是我创的,你信吗?”陆不吟笑了下,“我并非第一代教主,在五十多年前才接管了势力。
小十二便是那时出事的,我为救她,才找上门去。
” 此话太出乎意料,诗千改皱起眉,心中判断着此话真假。
她问道:“那之前的教主是谁?” 陆不吟:“并非个人,而是大雅皇帝。
” 诗千改一愕,随即脑海里线索贯通起来。
——陆不吟的下属只有十二娘一个,有情感的原因,但未免也太势单力薄了,真的没有人手不足的因素吗?哪怕再多一个下属,看起来都没这么寒酸。
而且她先前便有一个觉得奇怪的点,“亥猪”这代号,看起来是按照生肖排的,那么前面十一个生肖都去哪了?龙套都没出来跑一下。
以及这最后一役里,陆不吟单枪匹马搅得天翻地覆,也未见别的教徒来救她。
一个智力受损、修为不算太高的教徒都能逃出来搭救,其他正常的教徒呢? 就被叶持递交了一下据点线索,就全伏法了?圆满得有点不真实了。
除非是他们早有“洗白上岸”的准备。
陆不吟这光杆教主看起来也没对自己的教徒抱多少期待,她那时的惊怒,大半是因为发现小十二落入了险境。
诗千改视线落在那副诗仙饮酒图上,那上头的阵法刚好能克制陆不吟的幻阵——叶持和先帝薛兰持修为都和凡人差不多,怎么做到设计一个大乘后期的?答案恐怕是有其他教徒帮助。
叶持花瓶得很明显,可花瓶有些时候也可以是伪装。
最重要的是,人做事得看利益——在再造皇城后,陆不吟的愿望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已经正在实现了,她的匠道得到了证明,无数人追随此道。
而她现在做的事也与这个愿望吻合:她想看看此道究竟能不能飞升,究竟算不算正道。
至于未文教,看起来则像添头,可有可无。
要是她想证的是魔道,怎么不用魔道飞升? “灵石革命”后,修界到底谁最受损?世家,还有……皇族。
皇室比世家更惨,权力日益消散,只剩末日余晖,皇帝像囚鸟一样不得修炼、无法问道。
种种线索在诗千改脑海中首尾相连,扣成了一个圆。
“你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她微妙道。
陆不吟似笑非笑:“没有证据的事,我可见过太多了。
你也别把我想的太好,我这么些年下来,也没为正义揭发啊。
更何况,我先前也真的用了天魔,未文教早先的雏形也确实承接自我设计的阵法。
” ——她当初伪造了一个无名小门派做掩饰,后来封印掉了那些阵法符文,但门派里有人将消息漏了出去,谁想真有皇帝去探查了。
陆不吟其实可以阻止的,但没有,冷眼旁观,还觉得挺有趣。
说不定这东西真的也算一道呢?只要不是文字,她都不介意。
她坐看未文教发展,而后五十年前意外发生,未文教救下十二娘。
薛氏要陆不吟助未文教成为被修界承认的正派,她同意了。
陆三向来有恩记恩,如游氏,如风雨居士。
诗千改愈发微妙,陆不吟这辈子好像就和“没证据”绕不开了。
这也算一种阳谋,陆不吟做都做了,不差这口黑锅。
“你那时还说,你能控制天魔。
”她道。
这话怎么看都像是罪魁祸首才会说的。
陆不吟倨傲地笑了笑:“我的确能控制。
” 诗千改:“……” 她看出陆不吟不在乎。
陆不吟身为知情者只会更早地比她看到全局。
她当初要救小十二的时候,代价就是做教主,或许她那时就知道这代价在未来会反咬她一口。
强行渡劫,本就已心存死志——可是旁观之罪和始作俑者,判的刑怎么会一样?怎么能一样? 她的目的始终如一,就是让该受罚的人受罚。
“今日聊的已经够多了。
”陆不吟道,“诗小友,我要送客了。
” 棋盘阵,芥子阵的一个变种,同样是陆不吟改良。
在棋盘框定的范围之内,棋盘主人可以设立规则,其她人必须按照规则行事,否则就会被弹出棋盘阵。
紫色的字迹从黑子中如腾龙一般盘旋而出,边角泛着金色。
【此刻开始,蓬莱仙山范围唯有幻境笔可起效。
】 【幻境笔唯可书写……】 陆不吟没有想伤害诗千改,只是想要她离开——但诗千改并不是会乖乖接受安排的人。
她落下白子,琉璃棋子中蓝光蕴生,强横地打断了紫字往下的续写,陆不吟要接的肯定是对她不利的规则,她需要从中修改。
要接什么话?诗千改脑海中飞速思考,忽而眼中一亮,金蓝色的字迹接在了紫字之后—— 【本人过往之句。
】 只能用幻境笔写自己曾经写过的句子? 陆不吟挑了下眉,她并未看出这句有什么特别的。
甚至相较之下,她比诗千改多活了近三百岁,写过的句子肯定也比诗千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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