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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万字章三合一(1/3)

雨雾朦胧,娄诏身子微僵,视线看着那缓缓起身的女子,想要确认一般一步步前行。

每走一步,眼神便黯淡一分,最后站在离人两丈处。

女子撑伞站起,脸上神情微诧,开口唤了声:“妹婿?” “堂姐。

”娄诏回应,看去地上燃着的堆纸钱,刺伤眼睛一样猛然别开。

冯寄翠现在也看清了娄诏,一身崭新的锦袍,玉树风华。

几乎全扶安的人都知道,这位现在就是新科状元。

只不过,冯寄翠没想到只才几天,娄诏就回了扶安,明明冯依依先前说,两人要断开。

见人没再说话,冯寄翠把剩下的纸钱一并扔进火里,阴雨天的火苗慢慢将纸燃尽,成了一堆灰烬。

“今日是五七祭日,”冯寄翠道,“我没办法去坟上,来这边给依依烧点东西。

” 听到这个名字,娄诏瞳孔一缩,淋透的衣裳黏在身上,似乎箍得他喘不上气:“五七?” 已经这么多天了吗?他坐在考场的时候,她身陷火场;他榜上高中之时,她被人埋进阴冷地下。

娄诏一直在想,如果那日,他追到渡头,强行把冯依依留下,阻止她回扶安,她应当还是好好地。

“天下雨,妹婿去家中坐吧?”冯寄翠客气相邀,娄诏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后恐怕也同冯家没有多少关系了。

那是自然的,赘婿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阻拌。

娄诏没回应,朝着烧得只剩一段的树桩走去,一旁是半塌的门。

那里原先是老梅树,他曾为她折花。

她站在树下,花瓣如雨,那样好看。

冯寄翠有些担心,撑伞跟在人后几步远:“妹婿节哀,依依泉下有知,会知道你的心意。

” 娄诏心口一阵憋闷,忙抬手捂住:“不,她不知道。

” 他没对她好过,怎么会有心意?她总是对他笑,靠近他,他比谁都清楚,她同样想得到他的回应,想要得到他的喜欢。

可他做了什么?吝啬的,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娄诏大口喘气,混着雨水呛进喉咙,剧烈的咳着,如玉的脸上苍白得吓人。

“为什么会起火?”娄诏平稳住呼吸。

冯寄翠低下头,叹了一气:“官差说,是夜里走水。

” 娄诏眼眶微红,愤然回头:“走水?就这么简单!” “全都烧尽了,没有人跑出来,又能怎么查?”冯寄翠无奈摇头。

冯寄翠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剜着娄诏的心。

那么大的火,她一定很疼吧?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娄诏双手背后,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唇齿间送出几个字:“她的尸首找到了?” 冯寄翠脸色一变,咬咬嘴唇:“那样的火,找到也是没法分辨。

” 那日的惨状,冯宏德怎么会让她过来?也就是带着大哥来这边看了看,回去后,两人连着几日脸色都不好。

“分辨不出?”娄诏念叨着。

“家里找了法师,帮叔父和依依做了衣冠冢。

”冯寄翠又道,抬手拭去脸颊落泪。

只觉得再说下去,连她也要崩溃。

娄诏突然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马走去。

“妹婿要去哪儿?”冯寄翠追了两步问道。

“去衙门,查查这场火。

”娄诏头也不回。

“别去了,”冯寄翠喊了声,几乎破了嗓子,“这地方已经被官府收回去了。

” 娄诏回头,脚步定住:“这里是冯宏达的产业,官府哪来的权利收回?” “妹婿读了好些书,那法典上不是写着,无主产业重归官家支配。

”冯寄翠解释,“更何况这里已成废墟?” 娄诏是知道法典有这项,可是他想查,查出真相。

他无法接受,冯依依的棺木里躺着一件衣裳。

环顾四下,残垣断壁,时隔一月,所有证据都没了。

清顺这时也走了过来,把伞往娄诏头顶一遮:“公子,天晚了,是要留在扶安,还是上船启程回魏州?” 娄诏将伞握来自己手中,脸上回复最初淡漠,仿佛适才在雨中失态只是幻觉:“暂时不回魏州。

” “这,”清顺一听犯了难,“老夫人在家里等着,再说皇上隆恩,也只准了你规定期限回乡探亲,你还得赶回京城上任。

” 清顺的劝说没有用,娄诏兀自撑伞离开,天下黑,身影逐渐在雨里模糊。

“成,都听公子你的。

”清顺无奈,转而对冯寄翠行礼,“大小姐自己过来的,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冯寄翠摆摆手,眼睛发红,“我大哥就在前面办事,我过去找他。

” 清顺点头,道了声好。

冯寄翠看着娄诏离开的方向,心里还是有疑惑:“妹婿他,在魏州可曾和依依生出过矛盾?” 方才娄诏一举一动,冯寄翠看在眼里,脸上虽有悲戚,但是并不见他再有过多情绪。

尤其刚离开时的背景,冷漠又绝情。

“这个公子和少夫人的事,小的不清楚。

”清顺最是了解娄诏,有些话打死也不敢说。

冯寄翠也不再问,左右娄诏已是状元郎,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为了名声,回来吊唁一下亡妻罢了。

要是心中真的有依依,去京城那段时间,总会来封信的。

“大小姐,小的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吧。

”清顺从地上提起篮子,送到冯寄翠手里。

冯寄翠弯腰还礼:“保重。

” 马车往回走,雨天路滑走得慢。

车厢摇晃两下,冯寄翠看着坐在正中的大哥冯贤:“怎么说的?” 冯贤摇头,脸上闪过沮丧:“铺子怕也不成,都是二叔的产业。

坏在没有字据凭证,任由咱姓冯,就是拿不回。

” “那也没办法,”冯寄翠安慰一句,“当初分家,大房二房切割得清楚,真想要回来,哪有那么简单?” 冯宏达积累的财富不少,官府凭着法典,一句话就全收了。

大房这边,这些日子跑断腿,也没捞回什么。

“你方才同娄诏说什么?”冯贤问,身子往小妹这边一探,“他现在是状元郎,皇上钦点,你就不会让他去家里坐坐?真不懂事!” “你知道我没说?”冯寄翠立马回嘴,“就算人去了,大哥不想想当日,咱娘和琦弟怎么对他的?” 冯贤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要说娄诏身上有什么污点,那也就是入赘这一项,怕是巴不得和冯家撇得干净。

“难怪,我见他上了宋大人派来的马车,感情吊唁是假,指不定就把入赘这事儿给洗没了。

”冯贤啧啧两声,一张圆脸皱巴着。

冯寄翠垂首,绞着手里帕子:“倒也不一定。

” 毕竟夫妻一场,再怎么心狠怨恨,到底换过婚书,拜过天地。

热,很热,狭窄阴暗的地道,此刻蒸笼一样,让人喘不动气,只想闭上眼睛。

冯依依伏在冯宏达背上,手脚无力,像是被人抽了魂儿去。

“依依,依依,跟爹说话,别睡!”冯宏达瘸着腿,一手扶着墙壁往前走。

冯依依嘴动了动,微弱出声:“爹,我不睡。

” “好孩子!”冯宏达大口喘气,身上力气耗光,剩下的只是心里那点儿坚持。

他的女儿要活着,她才十六岁,还有很长的人生。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到尽头。

冯宏达将冯依依拖上地面,自己转身回去,想毁掉这一节地道,避免人查到。

冯依依靠在墙角,这里她来过,是离冯宅最近的一间小铺子,很小,经营灯油、蜡烛。

从窗纸能看见远处传来的火光,以及街上人敲着锣,喊走水。

扛不住身体中的麻意,冯依依昏睡过去,再醒来已在运河上。

穿了一件男式衣裳,脸上涂了灰,像一个半大小子,被冯宏达紧紧护在怀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随着船一直往南,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夜,他们终于扶持着上了岸。

突然,岸上冲出一队人马,不由分说拿刀砍向他们,他们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眼看那明晃晃的刀当头看下来…… “不要!”冯依依忽的从床上坐起,额上全是冷汗。

窗户透进暗淡的光,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下雨了。

冯依依找了衣裳披着,从床上下来,几步到了桌边,抓起水碗往嘴里送了两口。

凉水入喉,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两年了,那一晚的大火总是出现在噩梦中,整座冯宅瞬间成为一片废墟。

冯依依稳下呼吸,一头长发垂至腰际,像上好的绸缎。

走到窗边,手一伸推开窗扇,雨声大了,墙边的芭蕉被洗得油亮嫩绿。

天上云彩很厚,看来雨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

辛城靠南,雨水总是勤些。

有人撑伞走进院子,另只手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一个小瓷碗,另有几张薄饼。

冯依依收起半扇窗,掀了门帘去到外间。

“娘子,奶粥熬好了,小姐醒了没?”朱阿嫂问,把托盘放桌上,双手在围裙上一擦,“这雨下了几日,我看前面的河水涨了不少。

” 朱阿嫂三十多岁,身材略矮,生了一张巧嘴,惯爱说话。

是雇在家里帮忙的。

冯依依到了桌边,看着那碗软糯的奶粥,奶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是用羊奶和大米熬得,不硬,适合小小的孩子。

“桃桃还在睡,这孩子觉多,不睡饱不会醒。

”冯依依把粥碗盖上盖子,笑着道。

朱阿嫂看着冯依依那张娇美面容,总是不知怎么形容好。

人好看,性子也好:“这天不好,也不知关当家能不能如期回来。

放着你这个娘子在家,他也放心?” 冯依依随意挽起头发,嘴角笑意温柔:“他跑船习惯了,不会有事。

” “可不,”朱阿嫂颇有些羡慕,忍不住夸赞,“家中有美妻娇儿,关当家可不得仔细着。

” 说完,朱阿嫂放轻手脚,掀帘进了里间,想去看看那睡着的小娃儿。

冯依依整理好衣衫,站去门外。

远处青山连绵,笼罩着一层薄纱一样的雾气。

她撑开伞,踩着石板去了后院儿。

院中一座草亭,冯宏达披散着头发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墙边,不知在想什么。

“爹,你起了?”冯依依收伞进去亭中,笑着问。

看到冯宏达半边烧伤的脸,疤痕是狰狞的红色,让冯依依心里一酸。

永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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