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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3)

在收到樊盛和叶泽楷的辞呈时,莫成颇为震惊。

他没想到叶泽楷提的那些要求,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莫成将两人的辞职信都上下扫了一眼。

“想好了?”叶泽楷和樊盛都点点头。

“另外,我觉得孙宇可以胜任我这个位子。

志和早年积累下的客户他也还在对接着,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

”孙宇本身也很心怡厦华给出的待遇,只是妻子刚生了二胎,女儿正上着全市最好的幼儿园,一切步入正轨,孙宇不敢冒险跳槽。

他来的年限比叶泽楷早的多,也帮了叶泽楷不少忙,更是在之后分给叶泽楷许多客户资源,于情于理这个情分他也得还。

于是提了孙宇。

“你呢樊盛?为什么决定离职?”“我的离职原因写的很清楚了。

”莫成摊开他的离职申请表,定睛一看,才发现上头潇潇洒洒地写着:情感原因。

“好好好。

”莫成走投无路,也知道他们心意已决,只好收下这份离职信。

“难得你请吃饭,樊大老板。

”陈景越调侃着他。

庄青扬替许愿剥好虾,又贴心调好蘸料。

等她聊完天,回过神才发现,于是甜甜地搂上他的胳膊:“谢谢老公。

”“对了,怎么没见宋幸呢?”在场其他人都不知道樊盛和宋幸的事,还是许愿出来打圆场。

“她在准备申奖资料呢!”想到这里,樊盛才发觉自己离职的早。

纪录片上映应该在年底的事,那时他已经离职完毕,很快要去成州。

“哎,常常听樊盛提起她,可惜这次是见不到了。

”叶泽楷将杯子续满了酒,率先举起来。

“走一个?”酒杯接二连三举起,碰在一起。

“祝贺祝贺,前程似海,别忘了朋友们。

”陈景越和叶泽楷一见如故,非要拼酒。

一顿饭下来,两人已经醉倒在桌上。

许愿隔着酒桌,无奈地朝樊盛摇摇头。

“真想回到大学时候啊。

毕竟那时候还不用经常加班。

”“还能穿便装。

”许愿附和着:“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

许愿又问:“你什么时候走?”“离职要等一个月,大概下个月月中。

”就在此刻,蓦地听见一声爆响,烟火在天边迸溅,绚烂的花火倒映在眼中。

两人不由自主看向窗外。

樊盛定的餐厅是海市数一数二的餐厅,号称是绝佳观景地。

“许愿。

”“你说宋幸在家准备评奖材料,应该只是骗骗陈景越吧。

”没想到樊盛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想必也是不在意,许愿索性全盘托出。

“宋幸过几天要去法国,在家收拾东西。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不是她不愿意见你。

宋幸还让我跟你说,以后还是朋友。

你在片场帮的事她也都记得。

”樊盛点点头,苦笑着,如此坦荡,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又将餐盘里的金枪鱼切割好,连鱼带盘一起端给她。

“我记得金枪鱼,你和宋幸都爱吃???。

”崔敬衫已经当了将近一周的鸵鸟。

他将自己埋在一堆工作里,桌上的A4打印纸几乎要将他淹没。

情场失意就是工作动力,变态如崔敬衫,化悲伤为力量,就连周末也不放过,一天下来已经写了两千字的论文。

闲下来的崔敬衫躺在书房软和的椅子上,懒懒散散刷着手机,将右上角的小色环向下拉,就冒出不少新动态。

最新的一条就是许愿的社交动态。

宋幸还没加回他,所以偶尔崔敬衫会像小偷似的窥视许愿的朋友圈,企图从中找到一些宋幸存在的痕迹。

不过许愿的社交活动实在太丰富了,崔敬衫快看花了眼。

今夜许愿发了一张聚餐照,没有露脸,只拍了空餐盘和碰在一起的酒杯。

“恭喜老同学跳出苦海,碰杯!”既然是同学局,那想必宋幸也在,还喝了不少酒。

崔敬衫一闭眼就能想象到宋幸胃疼在沙发上打滚的画面。

“啊啊啊啊”她往常最喜欢这样,还要打电话给张芝芝诉苦。

“你饭前没吃护胃的药吗?”他问。

“我以为我的胃好的很。

”宋幸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看他。

崔敬衫无奈,走到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先喝着缓缓。

又给她煮了醒酒汤,热腾腾的,宋幸捧着碗,一口气喝完。

又嘴甜地夸他:“崔敬衫,你厨艺怎么这么好?”崔敬衫翻了个白眼,分明是她得了便宜卖乖。

一想到这,崔敬衫抬头看了一眼手表,套上衣服下楼。

“我回家了,你们路上小心。

”庄青扬扶着醉醺醺的许愿。

许愿醉倒了,连话也说不清楚,半挂在庄青扬身上,含糊不清和樊盛说再见。

两人坐上车。

樊盛在等代驾来的途中,去了便利店,想要买瓶牛奶解解酒。

手刚碰上牛奶瓶,被人抢先一步拿走。

“抱歉。

”崔敬衫松开手,抬头看见樊盛同样错愕的脸。

“好巧,樊总。

”“是挺巧的。

”樊盛的酒劲上来,磕磕绊绊走去前台付账。

崔敬衫以为他走了,没想到开出店门走出去,樊盛就在门口等着他。

崔敬衫向来不喜欢闻酒味,出于礼貌缘故,只能强忍着不适。

樊盛显然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你就是珂珂口中的丈夫。

”“不知道也无妨,我们本来就是隐婚。

”“可以问问你和珂珂是怎么认识的吗?”樊盛迫切想要知道答案,而崔敬衫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们家是世交,感情稳定就结了。

”最后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樊盛释然,长叹一口气。

将手里的牛奶拧开猛喝了一口,就像方才和许愿他们嬉戏打闹喝下的那杯酒一样,明明是奶,却被他品出涩涩的味道。

“不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吓到了,代我说声对不起。

”樊盛将牛奶一口气喝完,拧上盖子,精准投向垃圾桶。

深夜的街头寂静无人,传来一声暴鸣。

樊盛一意孤行向前走,崔敬衫就在身后看着,看见他踉踉跄跄地行路,也知道他已经彻底离开,不再有成为他的竞争者的资格。

崔敬衫苦笑着,可是谁又保证他就是最后那个能留在宋幸身边的人呢?宋幸那个脾气,任谁都摸不透。

厨房亮了许久的灯,崔敬衫系着围裙,任劳任怨地搅着蛋。

时不时回头,总觉得客厅能传来她的哼唧声。

做好了醒酒汤,崔敬衫将汤装进饭盒。

听见门铃声,宋幸还很诧异。

不会是许愿还惦记她,将席上的饭菜打包回来了吧?一开门,竟然是崔敬衫。

崔敬衫看她精神头好得很,也不由得疑惑。

“你没喝酒吗?”宋幸好气又好笑:“我像是那么爱喝酒的人吗?”见他要将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宋幸一把接过,往里探了探。

是个饭盒,还留有余温。

边上放着一瓶牛奶,也是温的。

“这是什么?”崔敬衫含糊着没有回答,只说:“我要走了。

”他的步子迈的很快,就像身后有人追他似的。

宋幸关上门,在岛台上打开了它。

是他拿手的醒酒菜,鸡蛋和番茄一块闷着,酸酸涩涩很开胃,以前她醉酒的时候他做过一次,后来每次醉酒的时候都会吵着要吃。

可是崔敬衫又小气,不会次次都做,像是刻意吊着她似的。

“以前我求着都不做,现在倒是做上了。

好歹也问问许愿先,一声不吭就登门拜访。

”宋幸一口气就列上了好几条崔敬衫的罪状。

又想到他们从前脉脉温情的时刻,没喝几口,几颗豆大的泪珠就掉进碗里,咸咸涩涩,跟着一起吞咽下去。

宋幸没有点灯,岛台四周黑漆漆的,借了客厅的灯,她的身影倒映在白墙上,隐隐绰绰。

他像一只蝴蝶,只许他飞进她的世界,三番五次。

宋幸想用网捞,用手抓,都被他轻巧地躲开,飞远了还要回头嘲笑她:你真笨。

凭什么这样?宋幸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她回头。

走出大楼,崔敬衫走到车旁,向上数第七层是宋幸的家。

原先楼层里灯火通明,客厅和卧室的灯都亮着,直到剩下零星几盏。

他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微微仰起头,也不知此刻心底的酸涩由何而来,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何泽轻手轻脚开了门,走进卧室。

张芝芝已经熟睡,鹅绒被几乎要把她瘦小的身躯淹没。

何泽脱了外套躺上去,搂着她的腰。

她哼唧一声,迷迷糊糊地说:“我们分手吧。

”何泽以为她只是梦话,叹了声气,笑她太小孩子气,怎么就连睡觉都是梦到这些,于是捏了捏她的脸颊,替她掖好被子。

张芝芝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开。

“我没开玩笑,今天太迟了,你明天找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走吧。

”说着,将环着她的手强硬掰开,转过身睡着。

床头亮着一盏鹅黄色的暖灯,灯下何泽躺在她的身边,他的瞳孔颤动着,反复回味张芝芝的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确认他没有听错。

她说的是分手。

??维多亚二十九 一下班,崔敬衫就被何泽叫来,此时已经是一月中旬,新年将至。

四周都是张灯结彩的一片。

即便如此天气还是很冷,崔敬衫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走进酒吧,被人怪异地打量了几眼。

这才想起来,上次进酒吧已经是两年前,那会儿年纪轻不懂事,和宋幸离婚之后,曾有段时间借酒消愁。

被薛玉洁发现之后骂的狗血淋头,就消停了一阵,再也不碰酒。

崔敬衫穿过重重叠叠的人海,终于在最角落的卡座上找到他。

“你来了。

”何泽勉勉强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你这是为什么喝成这样的?”何泽抱着酒瓶子哭。

周围几个都是何泽的狐朋狗友,七嘴八舌和崔敬衫解释。

“嫂子这次是真和他分手了。

”“这算什么?”崔敬衫太懂张芝芝和何泽的尿性,这两人恋爱七年,期间闹过无数次分手,比这阵仗还大的都有。

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何泽一脚。

“起来,我带你回去。

什么都有的转机。

”“没有了。

”何泽甩开他前来扶的胳膊,崔敬衫一松手,他狠狠摔在地上,像只濒死的鱼似的在地板上挣扎着,连服务生都被吓了一跳。

“没有了,这次不一样,她把戒指还给我了。

”“什么戒指?”“她二十三岁生日我送的那枚。

”何泽抽泣着说。

几乎是宣判了他死刑。

就算吵架那么多次,张芝芝也从没摘下过那枚戒指。

崔敬衫沉吟了一阵,绞尽脑汁安慰他。

“那我打给她问问。

”崔敬衫将手机开了免提,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

起初还有些耐心,后来被渐渐透支光了。

崔敬衫想,半夜一两点,他来理这个酒鬼做什么,竟然还答应替他劝和。

“她没接。

”想必张芝芝也猜到他深夜来电是为了劝和。

“那你打给宋幸。

”“为什么要我打?”崔敬衫好气又好笑,他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难道要让宋幸跟着他一块儿和稀泥吗?何泽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闯进他的通讯录。

崔敬衫制止不成,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按下通话键。

电话几乎立马被接起。

电话里宋幸并没有生气,和缓的语气问着:“这么晚了崔敬衫,你有什么事吗?”何泽先声夺人,听见宋幸的声音,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珂珂,求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替张芝芝求求情,不要分手,我真的很想她。

”“何泽。

”宋幸捂着电话听筒环顾四周。

周围乘客都在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

“我现在不方便,我在飞机上。

”“我最近要去法国。

”宋幸磨磨蹭蹭说完,空姐走到她身旁,用甜美清脆的语调说着:“女士,我们的飞机要起飞了,麻烦您将手机关机。

”“好。

”崔敬衫听到她要去法国,几乎是发疯一般抢过手机,何泽被甩回卡座上???,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砸得发昏的头。

“你说你在哪?”电话就在这时挂断,宋幸关机完,将手机握在手里,心想刚刚听到的是不是崔敬衫的声音。

只可惜她正要竖耳聆听的时候,电话关机了。

“没事。

”崔敬衫将何泽扶回卡座,招呼服务生拿来一只干净的杯子,自顾自往杯子里倒满酒,又给何泽也倒一杯。

“你不是要喝吗?我陪你喝。

”四周人都愣着,不是说崔敬衫是来劝和的吗?看他这个架势要喝的比何泽还猛。

崔敬衫将酒杯塞进何泽手里。

何泽后知后觉地坐起来,和他碰了个杯,将酒喝得一干二净。

有人抢先反应过来,夺走崔敬衫手里的酒杯。

“敬衫,你怎么也和何泽一块儿喝起来了?”喝醉酒后的崔敬衫一言不发将酒杯抢了回来。

重复着喝酒倒酒,将何泽点的酒都喝的精光。

一行人将他扛了回来,就扔在卧室里。

好巧不巧,扔的是宋幸的房间。

又把车里的另一个醉鬼连夜送了回家。

崔敬衫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四分五裂,胃也翻山倒海一般,他强撑着用最后一丝理智够到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就清醒许多。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大床上。

电话里她说什么来着?她去了法国。

他干笑了几声,眼泪从眼角溢出,被他屈着手指揩去。

崔敬衫伸手关了灯,迷迷蒙蒙闭上眼。

“敬衫,你这是怎么了?”爷爷在阳台上晒太阳,薛玉洁在厨房切水果。

听见铃响,张妈开了门。

一开门就被崔敬衫的憔悴样吓到了。

崔敬衫摇摇头:“我没事。

”一开口,就连声音都是哑的。

爷爷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动静,他笑眯眯地招着手,把崔敬衫叫到跟前。

“敬衫快来,陪我下盘棋。

”自从出了院,爷爷的精神头果然好了许多。

昨天一夜没睡,崔敬衫明显体力不支,连连打着哈欠,还被爷爷调侃年轻人还不如老人精力充沛。

崔敬衫也不反驳,顺着爷爷的话头说下去。

“三十开头了,也不是年轻人了。

”“谁说不是年轻人来着?爷爷跟你奶奶也是这个年纪生的你小叔。

”和宋幸离婚之后,崔敬衫也单了几年。

不过有这个失败的先例在前,家里再也没人催他恋爱。

有人想牵线搭桥,也被薛玉洁搪塞回去。

“都到这个年纪了,结不结的也无所谓了。

”薛玉洁切好了水果,将盘都端了过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不错。

”“那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衣裳上有好几处褶皱,头发也是乱糟糟没有打理的模样。

这可不像崔敬衫平常的作风。

“是和珂珂吵架了?张妈上次和我说过。

珂珂到医院找过你。

”崔敬衫没应语。

薛玉洁叹了口气,想必是两人又发生矛盾了。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珂珂是个很好的姑娘。

没有你人家也能过的很好。

人家愿意回头找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珂珂今年二十六七,完全来得及谈好几段恋爱。

人家为什么愿意找你,还不是因为喜欢?”母亲和何泽说了一样的话。

崔敬衫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正发着呆,思绪云游四海,被薛玉洁重重拍了一下胳膊,这才回神。

“给我对珂珂好一点,不能当媳妇也能当个干闺女,听见没有?”薛玉洁恶狠狠地警告着他,起身将吃干净的果盘端走。

“妈。

”“怎么了?”“我这段时间可能回不了家,我要请假去别的地方。

”崔敬衫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随你。

”薛玉洁正觉得奇怪,崔敬衫从来不会和她说自己生活上的事,也更不会报告自己的行程。

突然这么正经,这是怎么了?宋幸到达机场,好友Joshua前来接应。

在机场见到他,Joshua的皮肤黑了不少,前段时间宋幸还在社交软件上刷到他的摄影作品。

Joshua是狂热的登山爱好者,闲暇时间就喜欢挑战自己。

听说他上周才爬了阿空加瓜峰。

大老远就看见Joshua伸出臂膀,两人拥抱着,Joshua太过热情,差点把宋幸勒的喘不过气。

“Garviniswaitinginthecar.”(Garvin在车里等着)“Andwepreparedagiftforyou,tocongratulateyouoncomingback.”(并且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庆祝你回来。

)“Really?”宋幸惊喜地扬起眉。

Joshua点点头,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领着宋幸去停车处。

同事们基本都没变,在酒店办好入住手续。

Joshua和宋幸一起回到她上学时曾租的公寓。

当时和宋幸合租的还有Allison,从Joshua嘴里宋幸知道,她退租以后Allison还住在这,并且在某次派对之后认识了一位很不错的男生。

“Nowtheysticktogethereveryday,Ican'tbearitalittlebit.”(现在他们每天粘在一起,我一点也受不了。

)宋幸哈哈大笑着。

带她到了公寓,Joshua要她亲自打开这扇门。

宋幸小心翼翼旋开门锁,只听见“砰”的一声,彩纸在她眼前落下,昔日好友一个不少出现在她眼前。

宋幸惊喜地几乎要飙泪。

“welcomeback,Cynthia!”办签证需要一段时间。

崔敬衫让舒匀去替他办了。

剩下日子就是软磨硬泡,从许愿嘴里套出宋幸的去处。

工作结束之后,许愿和男友去了巴厘岛度假。

许愿在躺椅上悠哉吃着西瓜,听见电话响,擦净了手接起来。

“什么事呢?崔老师?”“许愿,宋幸应该把我们俩的事和你说了吧?”许愿心虚地干笑着。

本想接起电话再装一阵,就被崔敬衫戳破了她的阴谋诡计。

“那你打电话来是做什么?”“你能把她在法国的地址给我吗?我想见见她。

”许愿狡猾地在电话那头做了个鬼脸,反正崔敬衫看不到。

又故作正经地说:“万一我给你了宋幸怪我怎么办?”崔敬衫知道许愿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他刻意沉着气没说话。

“好了好了,我给你就是。

”许愿最先按捺不住,很快就将电话挂了。

没多久,崔敬衫收到来自她的一条微信消息。

??樊盛 和叶泽楷一道走。

广播里喊着他的名字,樊盛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

回望着候机大厅,行人来去匆匆,穿插着各国各地口音。

叶泽楷问他怎么了。

樊盛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在里头看见宋幸,你相信吗?”“有吗?”叶泽楷果真循着他的话,用眼神将过路人都横扫一遍,没看见相似的背影。

他只在樊盛的手机里看过她的照片。

起初樊盛还藏着掖着不让他看。

后来两人渐渐熟络,才将她是谁,他们的情感史娓娓道来。

樊盛是辩论社的优秀社员,社里摆的很多奖项,都有他的一份。

这天社团招新,樊盛原先是要去自己实习的公司,被朋友拦了下来。

“别走啊,来看看今年有什么好玩的新生。

”“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樊盛白他一眼,知道朋友是什么德行,看看有什么漂亮女生,瞄准了就近水楼台先下手。

反正招进来的人就是辩论社的,天天在她跟前晃着,日久肯定能生情。

他不齿这种行为,就是这样的人打着这样的主意招新人,所以辩论社才一天天的没落下去。

“大家好,我叫宋幸,宋朝的宋,幸运的幸。

”女生的声音清脆甜美。

朋友捅了捅他的胳膊,喊他看:“这个妹妹不错吧?”樊盛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评价,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是不错。

”女生绑着精神利落的马尾。

今天招了很多女生,大多披散着头发,要么有创新地在头上戴个卡子,或者绑几条辫子。

也许是高考刚结束,想要享受披散头发的自由,所以像她这样梳着头发的人很少。

这也是樊盛唯一关注的地方。

他凑过友人的耳边,清楚咬字着:“不过我觉得你没戏。

”“哎呀,说那么直白干嘛?”问过几个常规问题,副社长回头询问樊盛:“社长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樊盛能来旁观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耐性,所以这句话只是走个过场,一上午过去,他都是摇摇头说“没有了”。

轮到宋幸,也想这样走个过场。

不料等他摇头之后,讲台上的女孩大着胆子问:“可是我想听听樊学长的评价。

”在场人都怔住,小声地交谈开。

连他的姓氏都摸排好了,是不是他的爱慕者,奔着樊盛来面试的???。

就连樊盛本人,作为当事人也一头雾水。

他确认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

宋幸脸红着摇头,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在高中时候也参加过辩论赛。

来的时候打听到学校有辩论社,也听说樊学长拿过许多奖项,就斗胆想要听听樊学长是什么想法。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他:“既然学妹发话,做学长的不指导一二?”“好。

”樊盛沉吟一会儿,又问:“那就是否要做个平凡人为题开始你的辩论。

”宋幸想了一阵,缓缓答道。

她是怎么说的?想到这里,嘴角就不由得露出笑容。

大概内容他已记不得,只记得宋幸举了个例子。

宋幸的爸爸是个平凡人,一位平凡的钓鱼佬。

偶尔钓得上鱼,那么他们一家的晚餐就有鱼吃。

如果钓不上鱼,那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天饭桌上的爸爸略安静,日子该怎么过就是怎么过。

台下人听到这里,被她诙谐幽默的语句打动,哈哈大笑着。

每到夏天,公园里的荷花都会盛开。

小时候爸爸用自行车载着她经过公园里的小桥,只有在桥上可以完整俯瞰到所有莲花盛开。

一阵风吹来,满池荷花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吃晚饭的时候,宋幸忍不住和全家人描绘看到的景象。

“我的爸爸并不富裕,在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

可是他还在我身边,能带我去看荷花,那么漂亮的荷花,能让我把这样的景象讲述给全家人听。

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平凡。

因为我实在太幸福了,没有人比我更幸福。

”“可是脱离现实再看,我又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

并且那段桥上,也不止有我们两个人。

”“如果平凡是这样的定义,那我希望永远当个平凡人。

一个年年父亲在身边,年年都能看荷花的平凡人。

”场馆内响起掌声。

樊盛听得入神,而讲述从此戛然而止。

宋幸期盼地看向他,看到他肯定地点点头,心这才悬下,又后知后觉地脚一软,发觉自己实在大胆唐突。

“感情充沛,但是逻辑不是很连贯。

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才开始后悔吗?”樊盛朝她眨着眼,同时又宣布:“你被我们社团录取了。

”上半学期,宋幸还没有出去参加辩论赛的资格。

只是日复一日参与策划社里的各样活动。

私底下常常向樊盛讨教。

那时樊盛分手没多久。

女友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却在之后嫌弃他学业太忙不理她。

实际上是和他的发小,那个比他更幽默风趣的人在一起。

宋幸听说了,还跟着别的社员一起安慰他几句。

“有些人需要时间来佐证它的不适配,学长会有更好的。

”他在酒桌上喝的醉醺醺,她的模样在他眼中逐渐解离。

其实再一回想,她的说辞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为什么给予他如此大的慰籍呢?樊盛绞尽脑汁也说不出来。

或许他和宋幸说的一样,是那种只要看一池荷花,连不出声都可以的人,而女友不同。

有一次参加辩论赛,宋幸借了隔壁摄影社的相机,捣鼓着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等他下台的时候,将相机端给他看。

“拍的好吧?”其实樊盛根本没看照片,他们靠的很近,能闻到宋幸发梢上的香气。

他的呼吸紊乱了,只好胡乱点着头。

“拍的很好。

”宋幸好奇地问他,是怎样将每个经典都烂熟于心,并且能脱口而出熟练应用,对他的观点加以发挥的。

身旁的学长插过话:“你樊盛师哥有个摘抄本,每次赛前都会翻一翻。

”樊盛笑而不答。

后来一周,宋幸请他吃饭,想要将本子借过来看看,都被樊盛拒绝。

后来一顿顿饭攒着实在吃的良心不安,樊盛就将他平常看的书都借给她,让她照着做摘抄。

“别人的东西看了也始终是别人的。

自己要学着做总结,这样知识就能变成自己的。

”宋幸觉得这句话很耳熟,绞尽脑汁才想起来高考前班主任说过。

那些书被宋幸熬夜看完。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两天一本。

等下一次找樊盛给她新的之前,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等看的差不多了,樊盛私底下给她出过好几次辩题。

宋幸请他看电影作为报答。

就连看电影的空隙,都要空余出题问她。

泰坦尼克号重映,他们作为老电影的爱好者,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惊涛骇浪拍上甲板,他们像是有了上帝视角,看着船客如何惊慌失措在船舱里逃亡,Jake和Rose如何在结冰的海面上漂浮。

当Jake说出你要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时,满座都哗然。

这是电影的高潮片段,画面转到已经老去的Rose的枯槁的脸。

当提及往事,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樊盛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辩题,正想告诉宋幸,转过头时却看见她在用纸巾擦泪。

她抽泣着问樊盛:“看过很多次的电影,如果再哭成这样,会不会很丢人?”他坚定地摇摇头:“这样经典的电影无论看哭多少次都不丢人,这可是泰坦尼克!”宋幸破涕为笑,这也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直到电影散场才记起来。

那就是:如果Jack和Rose的身份对调,Rose会否做出同样的选择。

答案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时间渐长,下学期的时候,宋幸已经能顶替毕业的师姐,成为辩论社的三辩选手。

临上台前,樊盛在她耳边问。

“紧不紧张?”宋幸被那一口热气吹的神魂颠倒,原先是不紧张的,也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渗出粘腻的汗。

又被他轻轻地握了握。

她诧异地抬起头,而樊盛则若无其事,继续转头和其他队友交谈着。

宋幸逐渐进入佳境,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驳斥着对方观点。

只是在最后一个交锋跑题了,险些失利,对方很快找到漏洞,正洋洋自得。

宋幸又很快抛出个例子,勉强圆了回来。

主持人宣布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

樊盛接过宋幸手中的话筒。

“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在此我以这句话,总结我方今天的辩论观点。

通过终身学习,能使我们减少犯错的机会,不断磨砺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场内掌声雷动。

宣布结果的时候,宋幸肉眼可见的紧张。

樊盛笑着安慰她:“不用紧张,今天的冠军一定是我们。

”“你怎么那么有信心?”“因为我的搭档很好。

”主持人上台,看了一眼题词卡,眼神已经瞟到这里来。

听见新传系时,宋幸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激动得抓着樊盛的手:“我没听错吧,真的是我们?”樊盛点点头:“的确是我们。

”为了庆祝辩论赛获奖,大家提议去校外的一家餐馆吃饭。

饭局上免不了喝酒。

樊盛也被师弟师妹们起哄着喝了两杯。

“今天你可是大功臣,怎么能不喝呢?”“快喝快喝。

”学新闻的对社会热点颇为敏感,师哥师姐们和宋幸不是一个专业,很快自成一派热络聊着天。

宋幸左右环顾,独独不见樊盛人影。

“什么啊,怎么一个人走了?”宋幸找了个借口开溜。

等溜出饭店,才看见樊盛。

他正靠在柱子上抽烟,看见她来,很快将烟头扔在脚底下碾灭。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他们在聊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樊盛被她逗笑了。

“正好你来了,湖心公园的荷花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宋幸刚想拒绝,又转念一想,樊盛是不是记住了她上次参加面试时候随口胡诌的故事。

宋尧哪有那么好,如果小时候她吵着说要看什么荷花,他会照着她的屁股来一下,再去和林月告状。

宋幸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次荷花,就算看了,边上站着宋直,他一开口就会把这样的意境破坏了。

不过不想拂了他的意,宋幸点点头。

凭着导航,问过路人,两人总算徒步到了公园。

时值夜晚,行人零零散散,湖风拂去夏夜的燥热,空气变得舒快凉爽。

“没让你太失望吧?”樊盛紧张地问。

“没有啊。

”“这幅场景怎么让我想起来卞之琳的断章呢?”宋幸想了想断章是怎么背的,脱口而出:“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樊盛倚靠着桥身,碰了碰她的胳膊,怕惊扰了湖底的游鱼,悄声问她。

“宋幸。

当我女朋友吧?”樊盛再一回头,那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生等来她的爱人,两人难舍难分地拥抱了一阵,一起牵手朝出口走去。

在机场这一重逢和分离同时发生的地方,这样的恋人并不少见。

樊盛目送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叶泽楷杵了杵他的胳膊。

???樊盛已经停在原地很久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说:“没有。

”又拖着行李箱赶向登机口,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不是所有人都有盖茨比旧梦重温的勇气。

努力之后才知道,有些事只适合留在当下。

他想。

??不动心一 接到朋友电话时,宋幸还在戴耳环。

宽宽大大的圆环,很夸张的款式。

她在国内几乎很少带这种款式。

转眼到法国也有半个月,宋幸几乎每天都在赶场。

没了交稿日期和导师的死亡威胁,每日和朋友厮混在一块,也渐渐忘了在国内发生的事。

譬如她都快忘了樊盛,这个她年少时爱上的初恋,甚至曾经一时糊涂为了和他赌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相互拉扯三年。

昨天正巧刷到他的朋友圈,樊盛已经辞去工作,打算和朋友在新的公司重新开始。

他们现今的关系也只适合在心底默默祝福。

樊盛这人一向有野心,回来以后听别人说他的事,三言两语就拼凑出分离三年他所经历的事。

轻松的言语却道出他沉重的人生。

又顺藤摸瓜想到崔敬衫,自从上次说出决裂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就意味着三年前的错误再也没有机会修正。

那宋幸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更乐观地想,也许此番回去还能带个异国男友。

宋幸刚来法国的时候,林月还不知道。

听说她和崔敬衫离婚之后,更是气急败坏,直到宋幸插科打诨半认真地安慰着林月,说说不定读完书能领回一个外国小帅哥,怎么都比崔敬衫帅一百倍。

那时候宋直在身边,郑重其事地警告她:“宋幸,有些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指的是为了樊盛相亲的事。

林月打断了他,立即笑逐颜开,被宋幸哄的团团转,嘴角就一直下不来。

“能找到也好,我带出去也有面子。

离了婚又不是少了块肉,你快给我找一个,到时候麻将桌上也好炫耀。

”以至于宋幸独自回来的时候,林月反复打听,确认她是一个人回的国,还有些失落。

宋幸刚打上腮红,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Allison,隔着一扇门,她问宋幸准备的怎么样,Garvin和Joshua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借着朋友Garvin的光,宋幸也认识了不少同行,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宋幸站在Garvin身边,心不在焉地听他报着对方的头衔,吓得吐了吐舌头。

都是些名人导演。

不过顺手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今晚是个泳池派对,比她以往参加的每个派对都要奢华热闹。

Garvin低声介绍着今晚派对主人的来历。

Howard?Alexander,是法国最大酒庄的太子爷。

老亚历山大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他儿子都是浪荡公子,常年泡在女人堆里,只有三儿子还算有正形,虽然也是女友无数,但至少正正经经在剑桥念完商科硕士,经营着家族产业,被父亲寄予厚望。

更重要的是,他能被父亲选中作为继承人,还因为传言他私下还做着一些灰色产业,手段非凡。

Garvin说传言多半是真的,他见过不少家族富庶的公子哥,实际上的产业并不只表面这些,那些藏在地下的生意,才是支撑他们的真正来源。

今天是他的生日。

Allison听得津津有味,让Garvin指出哪位是Howard,她还挺有兴趣。

墙角听起来没意思,就在Garvin滔滔不绝介绍派对主人的来历时,宋幸已经跑到泳池。

泳池里都是丰臀肥乳的比基尼美女。

宋幸坐在泳池边上,看得她眼睛发直。

她用双脚在泳池里搅和着,四处张望。

“Hello?”泳池对面游来一位金发碧眼的男青年,他停靠在泳池边。

“Whyareyouherealone?”(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Isitbecausethepartyissoboring?”(因为聚会太无聊了吗?)宋幸摇摇头。

青年像是自来熟似的,和她攀谈起来。

宋幸漫不经心应答着,眼睛却在场内巡梭着,担心自己离朋友们太远。

男青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依旧乐此不疲和她找话题聊。

“Comeondownforaswim.Icanteachyouifyoucan'tswim.”(下来游泳吧,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

)“I'msorry,Idon'tfeellikeswimming.”(对不起,我不想游泳。

)男生并没有就此走开。

他趴在泳池边上,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和她没话找话地聊。

直到宋幸摁亮屏幕,才发现离派对结束的时间还早,就开始打发时间,和他聊起天。

一直用的英语,没有暴露自己会法语的事实。

宋幸跳下水,被他稳稳地接住,她游到远处,从泳池漂浮的桶里拿出两只香槟,递给他一杯。

宋幸有个优点,就是谎话信手拈来。

也许是得益于她大学时在辩论社的经验,也许是小时候做的错事都推到宋直身上,谎话说惯了。

她信口胡诌自己是国内历史系的学生,说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央求着宋幸介绍一点中国历史给他听。

受崔敬衫耳濡目染,倒不算太难。

宋幸正要开口,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保安打断。

保安趴在泳池边上,正要和他说些什么。

顾虑地看了宋幸一眼,他满是大方地用法语和他说:“没事,她不会法语。

”宋幸故作单纯喝着香槟,也听了一耳朵。

别墅外有人闯进来,说是受他邀请,却连邀请函都拿不出来。

“她说她认识您,霍华德先生。

”“应该是想闯进来拍照的女网红,把她赶走就是。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宋幸怵然,刚刚听Garvin说这场派对的主人叫什么来着?霍华德?亚历山大。

趁他们俩还在交谈。

宋幸钻到水底掉了个头,正要悄悄游走,被人在水下拉住胳膊。

男生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水汽,看起来迷蒙动人。

他就这样眨巴着无辜的那双眼,问宋幸为什么要走。

“我的朋友找我了。

”宋幸灰溜溜地上了岸。

他依旧泡在水里,保安说的什么他没听,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看见宋幸急匆匆地穿好鞋,去找了Garvin。

一个他也认识的老熟人。

男生上了岸,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

Garvin正和宋幸说话。

“你刚刚去了哪里?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人了。

”“我刚刚在那游泳。

”宋幸指了指泳池边上。

没想到那男生也跟了过来。

对着宋幸身旁的Garvin熟络地打了招呼。

眼看谎言就要被戳破,宋幸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眼睛。

没想到他率先笑了起来。

“不用在意,今晚在场所有人我都知道来历,所以知道你是谁并不难,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这句是他用法语说的。

“何况刚刚和你说话,我特意从中掺杂了法语,你没听出来吗?”宋幸一时脑快,有些问题问了就答了,也没想那么多。

“你不也没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宋幸用中文小声嘀咕着。

在一旁听了两句,Garvin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和宋幸解释,说霍华德这人一向大方,本身也喜欢开玩笑逗人玩。

霍华德更是无辜地耸耸肩:“那时我看就你一个人在泳池边上玩,以为是我办的派对太无聊,就想减轻一些罪恶感,和你聊天解闷。

”“那还谢谢你了。

”宋幸偷偷用中文小声吐槽着。

看懂宋幸表情里的小别扭,霍华德招招手,将草坪上烤肉的厨师叫过来。

对宋幸慷慨大方地说:“想吃什么告诉他,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没能让你满意,这个厨师接下来只给你做吃的,你有要求尽管提。

”何泽最近像是淹在酒缸里,一大早崔敬衫就打来电话。

他像蠕虫似的裹着被子蠕到床头,摸到电话。

“喂,敬衫。

”“我最近去法国一趟,你有空替我回去看看爷爷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不放心。

”“不放心你还去法国?你当真被猪油蒙了心了着了宋幸的道。

”眼下何泽失恋,碰到什么总要贬损两句。

崔敬衫心情好也由着他,不计较。

“何况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哪天身上没有酒味,如果堂婶看到了,那不反手告到我妈那去?那我就得搬回家住了。

”崔敬衫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不为难他。

将最后一袋药品放进夹层,崔敬衫拉好拉链,将行李箱挪到墙???角。

何泽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又担忧地问:“如果珂珂不想见你呢?你在法国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是跟着代表团出去,现在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可以的。

”电话那头又听见崔敬衫悉悉卒卒走动的声音。

何泽烦恼地在床上打滚:“真好,真羡慕你。

”“少羡慕了,但凡你嘴甜一些主动一些,张芝芝兴许还能回心转意。

每次吵架都是冷处理,换我我也不耐烦。

”又想到那个混乱的早晨,崔敬衫一时住了嘴。

然而何泽还要等他说下去,在屏幕那头烦着他:“那你快给我支支招啊。

”崔敬衫却缄默了。

自己的恋爱已经一塌糊涂,还要坐飞机飞趟法国去求和,又有什么资格传授经验。

况且对他这种恋爱经验基本为0的人来说,即便他敢教,何泽也不敢用,除非是实在走投无路,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不动心二 “Cynthia,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啊?神神秘秘的。

”Joshua和她打了个哑迷,只让她今晚穿的正式些。

“和我们是同行,对你后续的工作或许有帮助。

”宋幸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正在准备纪录片申奖的资料。

回完Joshua的消息,又正好接到张芝芝的电话,她将电话放在一旁,听着张芝芝的抱怨。

“我这次是真分手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饶有耐心地问。

“因为累了。

不想和他再耗下去了,而且公司有个人在追我,我觉得挺适合的。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现在在国外,也管不到你们了。

”张芝芝在电话那头磨磨蹭蹭地回答:“好吧。

”“Cynthia!”Joshua大老远就朝她招手。

宋幸来到约定的餐厅。

在Joshua身旁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正友好地朝她笑着。

Joshua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她:“我们点过了,你看看有什么要点的?”宋幸接过菜单,点了一份套餐。

“Cynthia,这位是来自法国的纪录片导演安格,以拍摄人文纪录片闻名。

他看过你统筹的几部纪录片,就让我牵线搭桥介绍你们认识,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

”在等菜时,Joshua简短介绍着在他身旁男人的身份。

安格看过她的几部作品。

用尽溢美之词,极力夸赞宋幸的工作能力,倒把她夸得心虚,像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

又是话题一转:“我最近计划拍摄一部人文纪录片,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和我合作。

”“不妨一说。

”安格说,众所周知金三角作为三国接壤地带,毒品和枪支泛滥,令人闻风丧胆。

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那里的社会文化,很少有人了解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如何生长和居住。

安格曾经在那住了两周,和他们同吃同住,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生活日常。

“在那些制毒的村落里,小孩很少有接受教育的资格。

他们从小就接触毒品,因为毒品带来的暴利,许多人加入当地的匪团,替毒品团伙放哨站岗,也有的负责运送毒品。

当然,他们自己也吸毒,有些年纪轻轻还在壮年时期就染上各种传染病,最后丧命在这。

在这些村落里,没有人种植水稻,良田用于种植罂粟。

一家老小都在为毒品奔波卖命。

却只收获到少之又少的报酬,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这样。

”“我希望能拍摄一部纪录片,唤起社会对这一情况的重视,在法国儿童权益非常受重视,这些孩子的受教育权利应该得到保护,或许我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但Cynthia你也是这一行业的从业者,你也知道纪录片存在的意义,不是吗?”讲述到最后,安格有些语无伦次,或许这样的话他和很多人说过,却被人笑话成理想主义者。

因为金三角地区的危险性不亚于虎穴,而大部分纪录片拍摄更多聚焦于社会热潮,因为这样得到的目光更多,也能盈利更多。

对于这种危险且吃力不讨好的题材不屑一顾。

他只乞求宋幸能不当场拒绝他。

宋幸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我不能自作主张,没办法当场给你答案。

我需要回去问问公司的意见,不过我也很期望和你能有合作。

”饭局快结束时,宋幸拿起包,和安格道过别,临走前,听见安格叫住她。

“听说当年阿尔卑斯山的纪录片拍摄完后,你以个人名义捐助十万用于保护当地濒临动物。

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你,所以才来碰碰运气。

”宋幸停住脚步,夕阳斜照,餐厅里弥漫着橙黄的暖光,将食物也渲染了一层灿烂的光彩。

那位男青年和煦地笑着,周围的景色太美好,让宋幸生出错觉,认为他从见面时就紧蹙的眉宇也一起舒展开来。

“你别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安格之所以执着于这件事,是因为他弟弟是一名国际刑警,几年前死于一场枪战,就是发生在金三角。

他因为筹备这部纪录片,得罪了不少人,当地毒枭也视他为眼中钉。

Cynthia,作为你的朋友,我劝你慎重考虑,也许你会遇到危险。

”很少见Joshua有这么严肃的一面,宋幸点点头:“我会的。

”送她到入住的公寓,两人在门口分别。

“Cynthia小姐,这里有人等您,说是您的朋友。

”刚踏进门,公寓的管理员就迎了上来。

宋幸一头雾水,她的朋友从来不会不请自来。

正疑惑到底是谁,只听见滚轮摩擦着地板,有人正走向她。

宋幸紧张地攥着手,像是早有预感。

“宋幸。

”崔敬衫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手把,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不确定宋幸是否想要见到他,可是他已经硬着头皮来到这里。

正惴惴不安地等待她开口,只觉得一阵残风刮来,宋幸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朝里走,崔敬衫差点来不及拿他的箱子。

也没问她带他去哪,崔敬衫温顺地跟着她走。

两人乘了电梯上到六楼。

在闷热的车厢里,崔敬衫清了清嗓子:“那个…”宋幸低头噼里啪啦打着字。

她和Allison打过招呼,说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并询问她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我还在朋友家,今晚就不回去了。

”还和她说,在她抽屉下面有个秘密武器,必要时候可以用上。

看到这里,宋幸的脸已烧得滚烫。

热意蔓延到脖颈。

宋幸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决定好好利用,绝不白费她的牺牲。

哗啦啦的一串声响,宋幸找出钥匙开了门,推了他一把。

“进门吧。

”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只觉得有股蛮力桎梏着他,直到他的背抵上白墙。

两人的鼻尖狠狠撞在一起,宋幸将手挤进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唇舌交缠,牙关频频触碰着。

混乱中,宋幸解下他衬衣中的扣子,正要上下摸索,崔敬衫不小心碰到了开关,一时之间客厅亮了起来。

看见他脸颊上和脖颈上遍布的红色斑点,宋幸尴尬地揉了揉鼻尖,不敢相信这会是她干出来的事。

“说吧,你来法国做什么?”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宋幸佯装生气,质问着。

“做什么?”崔敬衫狠狠勒了一把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都亲上了你问做什么?”又重新贴上嘴唇。

黑夜将日光都吞噬尽了,卧室漆黑一片。

黑暗里,宋幸在被窝里想踢他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软物。

崔敬衫“嘶”了一声,嗔怪着:“你往哪踢呢你。

”“唔,抱歉。

”宋幸顿了顿,“你饿了没?”“说实话,好像饿了。

”宋幸掀开被子下床,将房间灯按了起来。

崔敬衫一时不适应,只觉得灯光刺眼。

等再睁开眼。

脸颊边湿漉漉的,宋幸眷留地抱着他嘬了一口,又恶狠狠地掀开被子,叉着腰叫他起床。

崔敬衫无奈地笑,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下床,跟着她晃到厨房。

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呆。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吃的什么?”“都在外面吃的。

”宋幸心虚地盯着脚尖,又抓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我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吧?”等菜上齐,宋幸迫不及待地动着刀叉。

崔敬衫替她将牛肉切好,又盛了一碗汤。

宋幸嚼着牛肉,又问了句:“你要在法国呆多久?”“大概一个月吧。

”崔敬衫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可是把今年的年假都销了,你可要带我玩回本。

”“行啊,那今天这顿算我请的。

”“那这顿饭算不算定情饭?”崔敬衫问。

宋幸没有回答,又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说给你时间想好,那你想好了吗?”没想到他竟想也没想地点了头。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何泽说得对,人生本就时时???充满各种惊喜,顾虑在感情里本就行不通。

我还不如放手一把,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只留下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记忆就行。

”两人乘兴去看了埃菲尔铁塔。

在等候途中,宋幸和崔敬衫就在塞纳河边逛了逛。

即便是夜晚,有了著名景点的加持,依旧是人挤人,岸边灯火通明,连眼前的美景也自发地变得柔软温和许多。

宋幸嘱咐崔敬衫,将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藏好,还好自己来了法国之后就只随身背着一个不起眼的破帆布包,将手机钱包通通装了进去。

“有次出来玩,就是因为没有藏好,被人偷了钱包。

”那天心情本来很不错的,就是被那起无妄之灾毁了。

想起来宋幸还是有些生气。

沿街看见有提供红气球拍照的小贩,宋幸兴奋地拉着崔敬衫过去。

“要不要拍张照片,听说在这里拍照会有好运。

”崔敬衫点点头。

气球大的夸张,远看就像能把宋幸带到天上去。

宋幸紧紧攥着他的手,崔敬衫略有拘谨,却挨着她的肩头站着,看着对面摄像头不断闪烁,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并不喜欢拍照,此刻却并无愠色,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再长一些。

人在极致幸福的时候就会预想到不好的结果。

在此刻,崔敬衫想到的是,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分开,那么一想到曾有几时他们漫步在巨大的埃菲尔铁塔下,做着无数情侣们都会做的烂熟又浪漫的事,听起来又傻又知足。

那么他只希望这样的时刻多一些,这样等他们分开的时候,幸福的记忆能多到掩盖分离带来的巨大苦楚。

??不动心三 拍完照,宋幸兴冲冲地选着照片。

有好几张崔敬衫都是板着一张脸,她好不容易挑出一张,崔敬衫无声无息地绽放着嘴角,眼角余光是她。

崔敬衫拍下一张,发给何泽。

得到他一个白眼。

何泽正沉浸在失恋的打击里,对于兄弟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很是不齿。

目的得逞,崔敬衫轻笑着,将手机收进口袋。

宋幸有模有样地学着林月平常砍价的样子,将照片价格砍到十欧一张。

等出片的空隙,商贩问他们是不是刚热恋的情侣。

宋幸摇摇头:“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

”见他惊讶到瞳孔都在颤动,宋幸在心里暗爽着,原来她说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上次在泳池派对上,如果不是霍华德有宾客名单,是不是也会被她的谎言骗过去。

小贩自言自语着:“每天我拍照遇到的小情侣都很多,像你这样的大多是刚谈恋爱的,结了很多年的夫妻倒是很少。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伍,终于登上传说中著名的巴黎铁塔。

这样的景色宋幸在读书时看了无数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新奇。

不过一想到这次身边站着的是崔敬衫,她曾经的丈夫,现今的爱人,如今他们竟有机会登顶看同一片风景,又觉得无比满足。

崔敬衫正沉浸在一片夜色里,从下俯瞰着整片巴黎城的景观,只觉得人群被做成了微缩景观,房子也跟着变得很小,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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