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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学里的学官,讲课最为吸引人的,就数真德秀和欧阳严语。
这二位太学博士都是讲授经义的,习是斋是偏经义的斋舍,今日上午和下午,正好各有一堂这二人的课。
上午是真德秀的课,宋慈虽然心中装着案情,却还能克定心力,如往常一般认真行课,可是到了下午欧阳严语授课时,宋慈却怎么也集中不了心神。
经过了昨天那一番追查,母亲的旧案便如那笼住月亮的暗云,一直遮罩在他的心头。
他一看见欧阳严语,思绪便忍不住回溯,想起母亲遇害那天,自己随父亲前去琼楼赴宴的事。
那日禹秋兰一大早去玲珑绸缎庄后,宋巩在客房里教宋慈读书,一直教习至午时,才关好门窗,带着宋慈前去琼楼赴宴。
这场酒宴由欧阳严语做东,不只请了宋巩,还请了太学里的几位学官,那几位学官都曾求学于蓝田书院。
各人源出同一书院,相谈甚欢,席间喝了不少酒。
宋慈记得母亲的叮嘱,贴在宋巩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让父亲少喝些酒。
可席间各人说起蓝田书院的故人旧事,又大谈理学,再预祝宋巩金榜题名,一盏又一盏的酒敬过来,宋巩只能一一饮下。
殿试之后,说不定他也会被选入太学出任学官,所以他明白欧阳严语请来这几位学官,是为了让他提前结交这些人,将来当真入太学任了职,也好多些人帮衬照应。
这一场酒宴持续了很久,直到未时仍没结束。
宋巩不想辜负欧阳严语的一番好意,一直没有提前离开。
到了未时过半,他却忽然起身,说有事出去一下,请欧阳严语照看宋慈片刻,又叮嘱宋慈道:“你留在这里别乱跑,好好听欧阳伯伯的话,稍微等一会儿,爹去去便回。
”他也不说去做什么,起身快步下楼去了。
说是去去便回,可宋巩这一去,过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席间各人吃喝尽兴、酒宴行将结束之时,他才回来。
他脸色有些发红,额头微微冒汗,似乎这一去一回走得很急。
也正是在未时,禹秋兰被韩淑和韩絮送回了锦绣客舍,后来死在了行香子房中,而宋巩这一去一回,让他背上了杀妻之嫌。
府衙司理参军带着一群差役前来查案,怀疑宋巩离开琼楼,是回到了锦绣客舍,杀害禹秋兰后,又赶回了琼楼。
琼楼与锦绣客舍相距不算太远,宋巩离开那么长时间,往返一趟杀个人,那是绰绰有余。
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开,宋巩说是在琼楼饮宴之时,透过窗户看见韩?带着几个仆从,跟随一抬轿子,从楼下大街上招摇而过。
他想起宋慈被韩?欺负一事,想讨要一番说法,这才起身下楼。
宋巩走出琼楼时,韩?已走远了一段距离。
他快步追去,一直追过了新庄桥,又拐了一个弯,才拦下了韩?一行人。
宋巩说起百戏棚的事,韩?却拒不承认,叫几个随从把宋巩轰走。
争执之际,那抬轿子起了帘,韩?的养母吴氏露了面。
原来这天一早,吴氏带着韩?出城游玩。
阳春三月,正是观赏桃花的好时节,城北出余杭门,过了浙西运河,沿岸有一片桃林,时下桃花盛开,比之西湖拂柳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加之这一日天气晴朗,还有微风吹拂,最适合游玩赏花,母子二人在城外玩得兴起,一直到未时才回城。
韩?在外人面前顽劣霸道,在吴氏面前却一贯装出乖巧懂事的样子,想方设法讨吴氏的欢心,比如这次出行,吴氏让他一起乘坐轿子,他却说自己长大了,身子长重了,怕轿夫抬着太累,宁愿下轿步行,还说自己年少,正该多走些路。
吴氏对此很是满意,在她眼中,韩?这个养子,那是万里挑一的好儿子。
吴氏问清楚宋巩为何拦住韩?,又向韩?询问实情。
韩?却说根本不认识宋巩,也没见过什么宋慈,说他前些天是去百戏棚看过幻术,但没与任何人发生过冲突。
宋巩记得那个右手伤残的虫达,说要找此人做证,可虫达并不在这次出游的几个仆从当中。
韩?一口咬定没欺负过任何人,说是宋巩认错了人,还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到急切之处,竟委屈得哭了起来。
吴氏见状,对韩?所言深信不疑,以为宋巩是想敲诈钱财,便吩咐随从将宋巩轰走。
韩?心里极其得意,见几个仆从对宋巩动粗,趁着背对吴氏之时,还故意冲宋巩狡黠一笑。
宋巩辩不得事理,讨不得公道,想到宋慈还在琼楼,只好先回去。
他尽可能不在宋慈面前表露出愤懑和沮丧,带着宋慈返回了锦绣客舍。
他到柜台取房门钥匙,吴伙计说禹秋兰已经回来了,钥匙早已给了禹秋兰。
他回到行香子房,一推开虚掩的房门,就看见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得桌上地上全是一格格的光影,而在这一格格的光影之间,是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而禹秋兰正倒在床上,双腿掉出床沿,陈旧泛白的粗布裙袄已被鲜血浸透。
宋巩大惊失色,向禹秋兰扑了过去。
宋慈紧随父亲走进房间,目睹母亲惨死的一幕,小小的身子定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接下来吴伙计赶去府衙报案,司理参军带着仵作和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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