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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走不到头的? 白凛琢磨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没个头,得想个法子才行。
对了,这塔中亡灵不是要渡她吗? 白凛心生一计,忽而停下脚步。
她停了下来,周围那些徘徊游荡的鬼火也便停了下来。
但它们却没有上前,因为白凛手上的剑。
不知何时,这柄剑已经变得越发通透了。
剑身微微闪烁,随着白凛的气息亮起琉璃剑芒,明明是极美的瑰丽光华,却透出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请问,真佛大人在吗?”白凛微微仰起脸,清亮的嗓音在黑暗中荡开回声。
无人应答。
白凛:“还挺难请啊……” 她一挥剑,正要继续挥砍那些游移的鬼火,鬼火突然放出刺眼的白色火光,像浮云般迅速凝聚在一起,在半空凝成了一张巨大的、双眼空洞的森然佛头。
佛头的眼眶像两只巨大的黑洞,黑洞中喷出森冷的幽蓝火焰,看上去可怕而诡谲。
白凛抬头仰望:“你就是这里的佛吗?” 由无数鬼火组成的佛头缓慢闪烁,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低沉厚重犹如千钧。
“罪灵杀器,孽障深重。
” 这是在说她呢? 白凛神色不变:“我杀的都是这里的亡灵,它们本来就是死的,还谈不上孽障吧?” “汝之孽障远不及此。
” 哦,那说的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她了。
“就算我罪孽深重吧。
”白凛不以为然,继续问道,“你有办法渡我吗?” “区区器灵,无魂可渡。
” 没想到佛陀大人还看不上她呢。
白凛平静地想。
“既然你不稀罕渡我,那为什么又要阻拦我?” 鬼火佛陀微微闪动,如钟般的声音肃穆而悲悯。
“为了让深受罪业折磨之人得到永久的安宁。
” 白凛闻言,掩在黑暗中的眸光微微一动。
没有猜错的话,他说的那个深受折磨的人应该就是误入古塔的温言了。
只是,这个“永久的安宁”似乎充满了深意…… “你想把他永远困在这里?”白凛脱口而出。
佛头低垂不语,高悬在白凛上方,火光明灭,一如岿然入定的僧人。
看来她猜得没错。
白凛抬起手中长剑,雪亮剑尖直指阴森佛头:“不好意思,那个人是我的同伴,我必须把他带出去。
” “迷离之人,此处才是归宿。
” 佛头依旧不急不缓地跟她打哑谜,周遭鬼火却越发明亮炽烈。
耳边阴风阵阵,彻骨寒冷。
看来想要找到温言,就必须先把这个装神弄鬼的鬼佛除掉。
白凛想了想,突然叹了口气。
“好吧,谈判破裂了。
” 她慢慢挽剑,明明是从未学过的招数,却像身体深处的本能一般,无需思考,便无比熟稔地做了出来。
这也是她被“填补”的一部分。
剑光乍泄,如同撕裂黑暗,划过冰冷的雪芒。
“反正也死不了……”白凛笑了一下,眼瞳剔透如剑光,“就让我试试杀佛是什么体验吧。
” * 剑影如幕,在黑暗中形成无数道闪电,道道直指鬼火佛头。
佛头骤然亮起,鬼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向白凛。
白凛再起剑势,凛冽的剑光在她眼前分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她一挑剑尖,无数剑光齐齐朝呼啸的鬼火刺去。
凛冬与鬼火彼此相克,而凛冬杀气凛然,鬼火却略显颓势,转瞬之间,火光尽散,落下一地白霜。
高悬在上空的佛头比刚才要小了许多,白凛看着那明显气势不足的火焰,不由摇了摇头。
“你不行啊,连我这样一个小小器灵都搞不定,居然还妄想把剑尊留下来。
” 佛头语气含怒,轰隆如雷:“非人之物,凭何与生人相提并论!” “是是是,我不是人,但你也不是呀。
”白凛并指,纤细指尖轻轻抚过凛冬剑身,不紧不慢地说,“话说你这么执着要把活人留下来,不会是以他们的执念为食吧?” 佛头闻言一震,顿时鬼火摇曳,火光四溅。
“看来我猜对了。
” 白凛抬眸望向鬼火佛头,剔透雪亮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机质般的冰冷。
“满口慈悲道德,原来都是吃人的假话。
” “你还是先渡渡你自己吧。
”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 佛头沉沉讥讽,黑洞洞的眼眶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白凛,鬼火尚未散开,剑光骤然如雨倾覆。
肃杀冷峭的剑势掀起猎猎疾风,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浩浩荡荡,裹挟着彻骨冰寒的锐意划向诡谲佛头。
杀意滔天,寒霜一点。
凝聚而成的鬼火佛头突然发出沉沉的尖啸,周围空气随之震荡,鬼眼憧憧,鬼火四溢,冲开一阵狂风巨浪般的死气。
死气冲击到白凛的身体,犹如利刃划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几道长短不一的伤口。
莹润剔透的月色血珠缓缓流下,白凛抬手摸了一下,垂眸一瞥,指尖上沾满了冰冷晶莹的月光。
她很怕痛,犹记得当初被慕归枝随意比划了几下,都会痛得眼泪直流。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不在意地揉捻了下指尖,继续抬眸望向空中的鬼火佛头。
那些疯狂摇曳的鬼火已经被剑招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仍然在垂死挣扎。
火光四窜,仿佛要冲破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努力从逐渐黯淡的火光中挣脱出来似的。
白凛没有说话,抬剑一挥。
最后一片白霜纷扬而下,像冬日里姗姗来迟的第一场新雪。
鬼火佛头彻底消失,但仍有一只小尾巴似的火团悄悄溜走,迅速游进了一扇黑漆漆的门洞里。
白凛这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道门洞。
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她猜测那团火光和门洞应该是佛头给自己留的后手,说不定它这会儿就是去找温言补充执念了,以防鬼火佛头卷土重来,她提剑抬脚,不假思索,迅速跟了上去。
门洞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进出,且这门洞还在缓缓关闭,全然没有再放第二人进去的意思。
好在白凛体型纤细,身如薄柳,赶在门洞即将闭合之际挤了进去。
轰—— 身后发出厚重滞涩之声,白凛向后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门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凛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身前。
这一看,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门洞内的景象和门洞外完全不同。
漆黑无光的石室里,正漂浮着无数幽蓝色的鬼火。
这些鬼火幽幽荡荡,密集地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圈,而圈中正坐着一个人,脊背挺直,气息低郁,犹如负罪引慝之徒。
白衣银线,双眸闭阖,眼下一颗小痣如泣如泪,盈盈欲坠。
正是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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