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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3)

是白色上衣,红底碎花长裙。

那衬衣无袖,却又是布扣,竖领子,紧匝匝的勾得人很丰满的样子。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见了舒畅,他竟窘得像个小男生。

他也算是有阅历的人了,怎么会这样?她的妹妹舒瑶倒是常在电视里看见,算是梅次电视台最漂亮的播音员了。

两姐妹长得很像。

他刚到梅次那几天,很不习惯看本地台电视,总觉得比市里差了个档次,就连那些播音员都有些土气似的。

但他是地委领导,不看本地新闻又不行。

过了没几天,倒也习惯了。

慢慢地就熟悉了几个主要播音员的名字。

印象最深的就是舒瑶,她留着短发,眼睛也很大,唇线很分明。

前些天,吴弘专门打来电话,推荐他的表弟舒天。

吴弘的意思是,最好安排舒天当他的秘书。

他满口答应了,心里却有些犹豫。

物色秘书,草率不得。

再说现任秘书赵一普,是地委办安排的,跟他没多久,不便马上换下来。

领导不能自己指定秘书,这也是地委的规定。

他想先把舒天调到地委办,看一段再说。

凡事总得有个程序,相信吴弘也会理解的。

吴弘算是他们那届同学分配得最好的,进了北京。

可早些年,吴弘总感到不如意,常打电话给他,说些泄气的话。

北京实在是太大了,太高深莫测了,任何一位自负的天才,一旦到了北京,都会自叹平庸。

吴弘总说自己,听起来在什么鸟部里上班,其实什么玩意儿都不算。

那会儿,朱怀镜正当着乌县的副县长,在吴弘看来,却是大权在握了。

后来吴弘倒也一步步上去了,可他仍觉得没多大意思。

他说北京高官太多了,倘若把那些高官作为人生的参照系,总令人英雄气短。

于是他就在混到副司级的时候下海了。

先是开办着部里下面的公司,干了没几年就另立门户,创办了图远实业有限公司。

吴弘毕竟是在政府部门干过的,人缘广,门路通,又懂得办事套路,只五六年工夫,就成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了。

朱怀镜躺在床上,翻开一本《瞭望》。

他一个人在梅次,夜夜孤枕,睡前总要翻翻书,习惯了。

可是电话响起来了。

他手微微一抖,知道又是夫人陈香妹了。

拿起电话,听不到声音,果然就是她了。

香妹没有送他来梅次,也一直没来看望他,倒是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同他商量离婚的事。

电话铃总是在深夜里响起,这会儿他忙了一天,早头昏脑涨了,刚刚躺下;远在荆都的香妹也忙完了家务,儿子已做完作业,上床睡觉去了。

电话通了,往往先是无言,再是争吵,最后又在无言中挂断了。

他知道自己对香妹的伤害太重了,却又打定主意不同她离婚。

哪怕两人是名义夫妻,也得这么将就着。

他现在说不上在走顺风船还是逆水船,不能因为婚姻问题再添乱子。

早在五六个月前,他还在荆都候任,香妹就提出要分手。

他死也不答应。

他是灰着心思,又似乎带着几分沧桑意味赴梅次来的。

他内心的况味,不像去赴任地委副书记,倒像是发配沧州。

外人自然不明白他内心的苦楚,看上去他依然是春风满面的样子。

他来梅次时,恰好是暮春,城外满山的桃花正落英缤纷,他暂住的梅园五号楼前也是桃花夭然。

他来梅次后,也一直没有回过荆都。

如今流传着几句顺口溜,说的是领导干部夫妻分居:领导交流,汽车费油;丈夫潇洒,妻子风流。

他在荆都的经历太铭心刻骨了,不敢再发生什么“潇洒”的故事。

很久没有梅玉琴的消息了,不知她怎么样了。

他十分害怕在深夜听到电话声了,便把电话铃声调得很小。

可更深人静的时候,他已疲惫不堪,正睡意模糊,电话仍会响起。

没想到调小了的电话铃声,感觉更恐怖。

那声音像是穿过厚厚的地层,从阴风凄厉的冥宫里传来的,恍若游丝,凄怆幽咽。

他会惊恐地醒来,心脏跳得发慌,呼吸急促,身子像要虚脱了。

他总是木头人一样拿着电话,不再说太多的话,也不同香妹争吵,听她讲,任她嚷,等着她挂了电话。

今晚他也没说什么话,香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朱怀镜只说了两声“你不要哭嘛”,就不再多劝,由她哭去。

电话在香妹的哭声中挂了。

他本来很累了,却没有了睡意。

想起自己这些年在荆都经过的事,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又如同隔世。

来梅次之前,他去看守所探望了梅玉琴。

她的脸苍白而浮肿,目光有些呆滞了。

他很想知道她的近况,却不敢再去看望她,也不敢向朋友打听。

突然想起了儿子琪琪,朱怀镜心头便紧了一阵。

窗帘是严严拉着的,房里黑得似乎空间都消失了。

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在无尽的黑暗里飘荡,就像太空里的一具失重的浮尸。

黑暗里,他像是看见了儿子的眼睛在眼前闪着。

早在荆都,他很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现儿子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为此深深地不安。

他越来越有种奇怪的联想,觉得儿子的眼珠子就像一只潜伏在洞口的老鼠,躲闪,逡巡,窥视,怯懦,狡狯,阴冷……什么味道都有。

他的生活糟透了!但是,他只能将满腹的苦水,同他的领导艺术、涵养、隐私等等,一股脑儿包裹在满是脂肪的肚皮里,不能晃出一星半点儿。

他新来乍到,一言一行,关乎形象啊。

这些天,他暗自琢磨着缪明和陆天一,发现他们的确是明和暗斗。

朱怀镜准备装糊涂,不介入他们之间的任何纷争。

他分管组织工作,下面部门看上去也还算听他的。

这就行了。

他记得十多年前,有一次在火车上同邻座闲聊,越聊越热乎,简直快成朋友了。

就在他准备递名片给人家时,猛然间想到:谁知道这位仁兄是什么人,他马上打消了递名片的念头。

这不过是一件谁都可能碰上的小事,却让他感悟到了某种关乎人生的启迪:火车上,只要求邻座手脚规矩就行了,免得你打瞌睡的时候他扒你的钱包;工作中,只要求同事能与你配合共事就行了,不在乎他是否真诚高尚等等。

他越来越怀疑人是否能真正了解别人,他甚至时常觉得对自己都不太了解。

那么有什么必要在乎这些温文尔雅的同僚和下级是些什么人呢? 可有些事情,是没法回避的。

今晚最后研究干部安排时,朱怀镜就觉得不好办。

他虽是管干部的副书记,但组织部提出来的方案,多半是缪明和陆天一授意的。

他刚来梅次,不可能有过多的发言权。

发言权同职务并不完全等同,还得看你的资历、根基、人缘和影响力等等。

他是个聪明人,不想过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想在会上探探底细。

这样的会议,领导同志们说话虽然含蓄和隐晦,却并不妨碍意图的表达。

那一张张脸,或严肃,或随和,或空洞,却一律显得极有涵养。

要从这些脸谱上琢磨出些真实的东西,几乎比居里夫人提炼镭还要艰难。

朱怀镜却是位天才的化学家,他将这些人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巴和哈欠,搅和在一起,很快便提炼出一个真实:缪明同陆天一的确是面和心不和。

其实这是老同学高前早就同他说过的,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暗自验证。

今晚的会议上,朱怀镜不可不说话,又不能乱说话。

他说官话从来就慢条斯理,今晚把节奏放得更慢了,斟酌着每个措辞。

他内心想着缪明,却又不便明着得罪陆天一,还得顾及向延平和邢子云。

缪明的手总摩挲着下腹,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心底发虚。

这种研究干部任命的会议,让他感觉是几位头头儿分赃。

会议自然开得很拖拉,最后几项干部任命提议总算原则通过了,只是一项财政局副局长的提议被否决了。

除了朱怀镜,谁都清楚,拟任这把副局长交椅的陈冬生,是陆天一当年任县委书记时的秘书,如今是行署秘书一科的科长。

朱怀镜见会议老僵着也不行,他毕竟又是管干部的副书记,也不明底细,就说既然这个方案不太成熟,就先放放吧。

会议这才在一片哈欠声中散了。

朱怀镜起身时,见缪明望着他不经意地点了下头。

他心里微微一震,背上几乎冒汗。

他立即明白,缪明是在向他表示谢意。

他想既然自己的用意缪明心领神会了,陆天一也自然心里有数了。

朱怀镜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任何复杂的人事关系都不害怕,只是觉得不便过早陷入两难境地。

朱怀镜慢慢有些睡意蒙眬了,可脑子里仍半梦半醒地想着今晚的人事任免。

他毕竟刚来梅次,还不完全清楚那些人事关系的来龙去脉,说不清谁是谁的人。

陈冬生面长面圆他都不知道,但他只说了句“放放吧”,可能就改变了这个人的命运。

官员们说到“放放”,语气总是轻描淡写的,含义却变化莫测,有时是暂缓,有时是拖延,有时是束之高阁。

朱怀镜隐约觉得,今晚的人事任免,陆天一占着上风。

他暗中偏向缪明,也说不清妥与不妥。

他似睡非睡,脑子猛然一震,惊醒过来。

外面路灯的光亮微透进来,房内的一切都空幻而怪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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