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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揪过河正宇的衣领抬起拳头,太阳穴青筋突现,没忍住被戳破的怒气。
南熙贞眼睛一瞬一滞,耳朵轻轻动了动,又撇下了眼睑,喉咙滚落一下,肩膀微微耸起。
她也没想到。
张赫又抛了两次球,李政宰还是没动,倒是曹承佑跑去分开俩人,一不小心错按了16,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他带着骂骂咧咧的二人走了出去。
马东锡和河正宇的争吵传来。
他们以前有生意往来的,可能有旧恨,只听河正宇冲着背对着电梯口的马东锡,破口大骂。
“你他妈敢骗老子!” 于是张赫抛了三次球,转身跟着走出去,绕开了胡闹的二人离开了。
这时李政宰才有所行动,他关闭了电梯门,站在了最前面,只剩下了两个人,谁也无话。
等到下一层电梯门打开时。
他才毫不犹豫的走出去,可朝外踏出几步后,他意外的向里面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功底尽显。
眼部肌肉细微的调动,面部不需打光就晦涩不明。
全都恰到好处。
那是怎样的一眼啊。
万千复杂的情绪,冷漠、忧思、怅惘、迷茫、审视、不解、惊讶,还有眼底深处不可多得的一丝人情关怀。
仿佛在发出问句。
【李允书,你到底要怎么力挽狂澜】 这一眼不好接。
但南熙贞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句,她向前走了几步,关闭了电梯门,在缓缓闭合的一刹那。
在黑暗逐步席卷全身时。
她双手垂下,肩膀放松,唇角似翘非翘,柔软的,纯白的。
那弧度在电梯门彻底关闭之时,戛然而止。
彻底泯灭在黑暗中。
这就是她的回答。
【你们都走向光明吧】 【独留我一人在黑暗】 金知元愣神发呆,因为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其实从河正宇戳破马东锡时,剩余的全是演员们的自由发挥。
最短时间内完美反应。
到底有几层表演? 曹承佑错按16,不是错按,是故意的,他的人在16层可以接应李允书,俩人在互传信号。
河正宇最后骂的那句,不是冲着马东锡,而是李允书,在背景下,各大帮派分裂割据,国外势力入侵打破了平衡。
国内的地下王国需要团结,想必李允书一定去游说了曹承佑,还有马东锡,因为平时就他和她的两个帮派比较融洽。
【你他妈敢骗老子】 说明,河正宇知道李允书不止要和自己合作,她还脚踏“好几条”船,增大自己势力,所以最后才骂了那一句。
还有张赫,他扔了三下球,这个小动作的设计,代表着电梯里的六个人,后面会死三个。
李政宰不用说,开始到结尾不发一言,但也用一次回眸,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最后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熙贞。
她本该和李政宰一起离开,分道扬镳,但没有这样做,而是关闭了电梯。
【留在黑暗】 预示了结局。
所有人都走向了“光明”,只有她一人选择与黑暗融为一体。
人物活了。
要看第二,第三遍才能体会到演员们这些小细节的布置啊。
啪啪啪—— 金知元微笑着鼓起掌来,一次酣畅淋漓的试戏,一次毛骨悚然的回味,满意,太满意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完全被几人带的入迷了,看得心脏咚咚跳,听到掌声才回过神来,跟着一起喝彩,简直是不可预料的神级组合! 不敢想象成片拍出来会是怎样的爆炸! 完全大发! 那一天。
该是怎样的盛景啊。
现场大楼前的休闲区。
六个人围在一桌喝咖啡,河正宇被要求减重几公斤,他的形象需要再瘦一些,除了张赫留长发,其他人没什么改变。
“你怎么不摘帽子?” 河正宇喝着冰美式,点了华夫饼加奶油,美名其曰明天再减肥,却见唯一的女孩子从头到尾都带着一顶贝雷帽。
“新电影的造型,我要保密的。
” 南熙贞咬着吸管眯眼笑,她雪似的肌肤,被阳光这样一照,剔透无暇,别样好看。
“李沧东导演的?” 李政宰往咖啡杯里放糖,抬眼问了一句,随后借了马东锡的火,点了根烟。
“嗯嗯。
” 她瞧见张赫给大家都散了烟,就是没给自己,于是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要去拿,不想被一巴掌扇了回来。
“干嘛干嘛?嗯?要挨打?” 河正宇下巴的胡子都皱起来,他扬起手一脸吓唬,逗小孩玩嘛,揪起她的耳朵。
“诶呦!哥,给我点面子!” 她龇牙咧嘴的表情,搞得几人乐不可支,就在说说笑笑间决定去哪儿吃饭时。
曹承佑一抬头,像看见了什么,皱起眉疑惑的问。
“对面那小子。
” “是谁的助理啊?” 李政宰回头,一手搭在椅背,嘴里叼着烟,观望几秒,随即回身道:“不是我的。
” “没见过。
” “导演团队里的小助理吧。
” “看着年轻挺小。
” “怎么老看这里?” 南熙贞也耐不住好奇心,回过头瞧了一眼,嘴里的橙子肉甜滋滋,但下一秒蓦地变味。
WTF? 那不是……那不是…… 她略显惊恐的睁大眼睛,那口罩外,熟悉的精致眉眼,秀气长丽,翩然含笑,诡异到极点。
格子衬衫、白T、运动裤、J字项链、渔夫帽。
一切的一切表示。
这他妈不是…… 罗渽民吗? 西八! 他怎么在这里! 南熙贞人都傻了,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在后面长椅上不知坐了多久的人忽然站起身朝自己走来。
我他妈! 疯了疯了,真是要疯了! 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罗渽民直挺挺的走到她面前,还隔着河正宇呢,其余的张赫马东锡李政宰和曹承佑全都停下笑谈,一脸诧异的瞅着面前的神秘少年。
少年音格外成熟和低沉,旁若无人的简单明了。
“我渴了。
” 他眼里有只鬼,一抹漂亮到艳魅的幽魂,无人能猜到这等吊诡的心思。
怕是想不到,他可是影后粉丝会里的忠实成员,今天的行程都已公开,地点查一查就知道。
不是要玩吗。
好啊,陪你玩。
只要你不怕。
三分钟后。
罗渽民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八倍浓缩咖啡,就静坐在影后和影帝们的对面,闲适舒服的畅饮,露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影帝们开始八卦了。
“粉丝?” “新来的助理?” “不太像啊。
” “难道是私生?” “等等,熙贞,是你那个什么爱豆的朋友吗?” 南熙贞勉强笑笑,摇了摇头,牙根恨恨,悄悄剜了一眼,一团闷气差点憋死她。
罗渽民。
算你狠。
“怎么回事?” “那人是谁?” 李政宰察觉异样,他交叠双臂,转头低声询问,望着少年的眉宇冷峻疏离。
“没谁没谁。
” “那好,这件事我可告诉宇成了啊。
” “……” 她死都不肯开口,气的不轻,连忙催促这些哥请客吃饭,急忙想逃离此地。
没用。
那鬼步步不离,紧紧相随,她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
就算来到了餐厅,也选了他们身后的位置。
哎西! 等到菜差不多上齐了,大家要开酒吃肉的时候,恼人的漂亮鬼又幽幽的跑来,站在她面前,无赖般。
“我饿了。
” 她顶着几位影帝的灼灼目光,脸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放,青一阵红一阵,又窘迫又羞愤。
“请问……你是……” 曹承佑疑惑不解的温和开口,打破了只有烤肉滋滋响的窒息氛围。
罗渽民乖巧的弯弯眼,鞠了一躬,有礼极了,甜甜道。
“您好。
” “我是姐姐的男……” “不是饿了吗!要吃什么,快说!”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语气之恶劣,恨不得当场咬死这个人,眼里能喷火。
【罗渽民你有种】 【没你有种】 在一火一冰的刀剑目光下,这顿饭草草了事。
始兴洞。
“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 “你没病?你神经正常你摸他的脸?” 南熙贞小脸红彤彤,她死死瞪着一个人,他摘掉口罩后,那张精魅柔丽的脸蛋更可憎了。
他还笑,他还有脸笑! “罗渽民!我要和你结束!我们玩完了!滚啊!滚啊!给我滚!” “我——就不。
” “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吧!” 她气到极点,快要发疯,抬腿就给一脚,踢了讨厌鬼一下,足以见多么愤慨。
万万想不到啊! 简直不是男人! 罗渽民竟然二话不说,也抬腿给了她一下,踢到了屁股上,让她猝不及防的趔趄后退。
蛾懵了。
真的懵了。
从小到大,再怎么搞爱恨情仇,再怎么纠缠破事,从没有男的动手打自己。
她一下接受不了,眼睛睁的圆溜,不可置信的愣愣道。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你打我,我不能打你?凭什么?” “你打我!罗渽民你对我动手!” “那叫动脚,怎么?不可以吗?” 他一声轻笑,下巴微扬,站的端正,头脑清楚,理智在线,清朗高声道。
“我和你同是人类,一样平等,都是父母生的,为什么不能还手?” “你很高贵?” “难道你有姨妈你有叔叔,我就没有?你有人权,我就没有?” 有理有据,义正言辞,衬的她反而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可现在。
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完全气疯了,被这一脚搞得,彻底发狂了,张牙舞爪的就扑过去。
“你打我!你敢打我!” 爱她的,她爱的,恨她的,她恨的。
这些人,全都娇惯着。
但他不惯。
她冲过来左右两手开弓,啪啪啪打了对方手臂几下,咚咚咚,捶了他背几拳。
他就原模原样的还回去,也雷厉风行的打了她胳膊几下,不留情的捶了她的背。
然后。
把人打(气)哭了。
嚎啕大哭。
“哇……疼……混蛋!” “罗渽民!” “我跟你拼了!” 她彻底急红眼了,像头暴怒的小牛犊,更像颗威力巨大的炮弹,用脑袋顶了过去。
开打了。
不是床上打架,也不是肉搏战,就是字面意思的那个“打架”。
除了学生时代和霸凌者的冲突。
这应该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和男的打架,真真实实的热火朝天。
不开玩笑。
她去抓人家的头发,罗渽民的胳膊长,也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互相撕扯。
都是狠角色。
“呜呜……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打我呜呜……你他妈扯我头发!” “你先动手的哎西!” “跟你拼了,罗渽民我跟你拼了,你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 她有指甲,就挠,发狂的挠,抓下皮肉的力度,一边呜呜咽咽,一边螃蟹似的这里夹夹,那里夹夹。
他指甲短,也不怵,掐,拧,专挑有肉的地方,揪住就不松手,丝毫不怜香惜玉。
搞得她直叫唤。
“啊!疼!疼!” “呜呜……你不是男人!你打女人!你还掐我!” “不公平!不公平!你手大!你占便宜……呜呜……” 又可怜又搞笑。
两个人抱成一团你来我往,滚来滚去,分不出胜负,衣服撕破,头发乱糟糟。
打的昏天黑地,打的山石崩裂。
直到。
她累了。
躺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痛哭,顶着毛绒绒的鸟窝短发,闭着眼,张嘴号,泪水打湿了红扑扑的脸蛋。
太委屈了。
不是人,不是男人。
都不让她。
罗渽民坐在地上直喘气,也累的不轻,妈的,自己不惨吗?看看他手腕上脖子上的抓痕,都要冒血了! 他雾蓝色的发被揉的一团乱,肩膀落着几根被抓下的发丝,秀美的眉轻锁,抬脚踢了踢她小腿。
口干舌燥,声音沙哑。
“呀……” “还打吗?” 她哭着哭着,打了个嗝,一抖后,可怜的摇了摇头,用手背抹了抹软颊上的泪。
像只斗殴失败的憨豚。
识时务者为俊杰。
打不过就放弃。
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着实有些……过于可爱了。
他看着看着,忍着上翘的嘴角,没忍住,笑容越来越娇艳,终于笑出声来。
她抽泣着支起脑袋瓜,想瞧瞧在笑什么,没想刚一睁开眼,还什么都没看清呢。
猛地。
眼前一黑,有人扑过来,抱着她,汹涌狂情的法式深吻,窒息热烈,唇畔低喃。
“心情不好。
” “今天礼物没了。
” “只有吻。
” 她张嘴就咬,咬出血腥味对方也不放开,却也没有咬回来,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爱抚温柔。
也许打架让人神经错乱,也许打架让人头脑发昏。
不知怎么。
简直激情爆发,前所未有的—— 火辣辣的激情。
狂野而凶猛。
“啊……” 她靠着床尾,两腿挂在他左肩,挤压挤压、碾碎再碾碎,神情迷乱的吟叫,艳的蚀骨夺魂。
他一手紧摁她光滑的腰间,一手撑在床尾,手臂贲起鼓胀青筋,滚烫有力,撞得整张床都在摇晃。
突然。
砰—— 水晶柜上的玻璃杯都被震感波及,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完全不同。
颤栗之感。
也许是互殴与肉体打架之间的强烈反差,也许是肢体冲突后做爱更别有一番风味。
或许。
更是那恨与爱之间,令人迷失的温度差。
总之。
非常爽。
“为什么要结束,嗯?我对你不好吗?” 他嘶哈着热气,沉音微微发抖,面庞沁红陷欲,一边吻在她小巧的下巴,一边搞得她死去活来。
可惜。
一片真心错付了。
最烦办正事的时候叽叽歪歪。
“说什么废话呢?有……有本事……你就干死我啊……嗯……” 她是真不怕死,还在挑衅,眼尾飞红,妖孽一枚,嘴里嚷嚷着,贪图享乐。
可一闭眼。
心里却在想。
完了完了。
他妈的。
砸手里了。
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狠角色啊西八! 他是垃圾 河回村。
《血》的拍摄地,位于韩国安东市丰川面,是丰山柳氏家族600多年的集中居住村。
现已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距离首尔大概230公里,远离闹市,处于群山之中,如要进组,一时半会无法与外界联系。
进组之前,南熙贞还是要和家长汇报一下工作行程,以免他们担心,虽然不见得一定会担心,但还是要做。
很不想去,心里不情愿极了。
因为妈妈现在和舅舅住在一起,她不能说什么,只能乖乖去舅舅的住处一趟。
尹馨妈妈和赵叔叔住一起,妈妈又和舅舅朝夕相处。
他们都有家。
只有自己没有。
舅舅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倒是今天展现了更多的和蔼慈祥,总是笑语关怀生活和工作。
“休息的时候,来我这里走动走动吧。
” “你一来,你妈妈的笑都多了。
” 南熙贞执着筷子夹虾仁,听闻便朝着妈妈望去,两年的分别,妈妈对自己的笑依然没变,只是自己心情变了。
这里是他们的家。
不是我的。
她发呆想着没吃那颗虾仁,随即低头有一筷没一筷的戳着米饭,情绪低沉。
小的闷闷不乐。
大的也收起笑容。
李在容为了活跃气氛,偷偷发消息,说家里有钢琴,鼓励她饭后展示自己新学的才艺,也让妈妈为她感到开心和骄傲。
骄傲? 她当然是妈妈的骄傲了! 于是连饭都顾不上吃,迫不及待的和舅舅互通眼神,神秘兮兮的拉着妈妈去往了琴房。
“是什么呀,惊喜吗?” 南妈妈牵着她的小手,欣喜疑惑的跟着推开一扇门,当看见里面的一架三角钢琴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
她没发现,天真的小跑过去,优雅落座,双腕起势,天鹅般,缓缓伏在琴键,微微一笑,屏息凝神,心中静静冥想。
希望妈妈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希望她们不要分开。
随后一首《爱之梦》缓缓流淌。
不是欢快轻盈的《少女的祈祷》,不是时而高亢时而悲伤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也不是甜美舒畅的《致爱丽丝》,更不是那清新明亮的《梦中的婚礼》。
偏偏是《爱之梦》。
李斯特的《爱之梦》。
温柔婉约,炽热爱恋。
梦想啊、期盼啊、回忆啊,一切的一切伴随乐曲,疯狂的涌上心头。
有人轻笑,煽暖而来。
【爱之梦,我的最爱】 【送给你,也为你而弹】 有人低语,目光恨恨。
【我永远不会再回韩国】 【祝你下地狱】 【你这样的女人】 【早该下地狱】 尘封二十多年,那双幽邃的静谧眼眸,忽然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浮现在眼前,连带着…… 他对自己字字泣血的诅咒。
不可能,不可能! 他回来了?他从法国再次来到韩国了?绝不会,他发誓他永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怎么会,那怎么会…… 熙贞怎么会弹! 一阵无比刺耳的碰击琴键之声响起。
打破了爱和梦。
熙贞吓了一跳,看着摁住自己双手的妈妈,还没等问出来怎么了,就见到妈妈情绪难掩激动的吼自己。
“谁教你的?” “谁让你弹这个的?” 李在容察觉不对劲,连忙上前查看,她似乎在恐惧和害怕,还有些暴躁易怒,正一句一句逼问孩子。
“说啊!” “为什么要学这个?” “熙贞,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找你?是不是有人故意教你的?” “你告诉妈妈,你最近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千万不要答应他,记住了吗?” “你说话啊,妈妈在问你呀,是谁教你弹钢琴的?” “是谁!” 南熙贞怔怔的眨眼,听见尖利的质问,吓到一抖,好像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控而陌生的母亲,紧抿唇静默。
“熙贞!” “不许再弹!我不许你再碰钢琴!” “听见了吗!” “冷静,你先冷静。
” “走吧,我们先出去。
” 她看着舅舅将妈妈抱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站在钢琴旁,不言不语,兀自出神。
偌大的琴房。
变得灰暗孤零。
不知站了多久。
帮佣阿姨推门进来,给她端了一碗西米露,似乎知道这对母女“吵架”了,不由安慰的抚抚她的背,和蔼可亲的温柔笑。
“夫人最近心情不好。
” “多多体谅吧。
” “备孕期,难免情绪起伏比较大。
” 她听后,愣了半天,将脑袋埋的更低了,指尖重重的按住琴身,似乎要将全身血液都挤压出去。
啪嗒啪嗒。
地面开满了溅落的水滴花。
对的。
这里是他们的家。
不是我的。
阳光正好,天晴风朗,云彩也柔。
她开着车行驶在路上,不知道自己将往哪里去,不知道谁打来了电话,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
游魂一只,飘飘荡荡来到了三成洞,机械性的上楼进门,脱鞋,坐下,没入尘埃里的抱住膝盖。
魔怔般。
满脑子都是备孕这一词。
妈妈和舅舅,要有他们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不再是自己。
家族里的冒牌货。
她是累赘,她是负担。
没人说出来,但却能从舅舅他们的眼神中读到,如果没有自己,妈妈的人生会更精彩。
而尹馨妈妈,她比妈妈岁数小,她还年轻,她也会和赵叔叔生一个他们的爱情结晶。
自己是个怪胎。
有两个妈妈,不过,都只拥有一半的关系。
到时候。
他们拥有了全新的家庭。
那么。
自己也会。
无家可归。
“熙贞?熙贞?” “你怎么不说话,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 “吃饭好吗。
” 郑宇成摇了摇她,她好像魂儿都没了,呆呆坐着不说话,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政宰说,她最近好像遇到了麻烦,似乎有人在骚扰她,自己放心不下,想问问究竟,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上面的恐吓是他们的恐吓。
已经不是什么小年轻了。
并不会因为一两句警告就被吓到。
“吃饭吗?” “好。
” 她刚刚没吃几口,刚好有点饿,也就乖乖起身,全身僵硬酸痛的坐在餐桌前。
餐点丰盛。
她最爱的鱼料理。
其中有一道鱼籽豆腐,鲜嫩可口,多捻了几筷子,不停的往嘴里塞去,堪称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
” 不对劲。
很不对劲。
郑宇成忧心忡忡的盯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劝几下,令他无比心疼难过的一幕发生了。
熙贞忽然抽泣起来。
但她坚强的擦掉眼泪,咽下哽咽,若无其事的夹菜,可泪水不受控的往外涌,一行行,一串串的落在颊边,碗里,筷尖。
抽噎声渐渐响起来。
她肩膀颤动,一下一下,手也开始抖,一阵一阵,像只不知所措的迷途羔羊,睁着一双红肿含泪的眼,一抽一抽的夹菜,疯狂塞进嘴里。
他不敢出声,眸里流露痛心,小心翼翼,不知怎么办才好。
“呕……” 她又反胃,将刚刚吞下的食物吐出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五脏六腑抽搐的呕。
思维混乱,眼前灰白。
一种似大海深沉而巨大的痛感袭击而来,让人从指尖到脚心,都无法遭受此疼痛。
只能不堪忍受的喊叫出来。
“啊……啊……疼……好疼……” 疼到打滚,疼到晕厥,疼到她要握拳锤击地面,让此痛替代那痛,让自我伤害抵消四肢百骸的摧残。
不等砸第二下。
已有人包住了她的手,一声闷响之下,那人指背撞击到地面,指甲当即泛起乌青,淤血紫紫。
“熙贞……熙贞……” “不疼了不疼了……我在……我在……” 他将人圈在怀里紧紧搂住,控制住自我伤害的手脚,像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密密实实,声音嘶哑的慢慢安抚。
可随着怀中人一声比一声哀恸的呜咽,一下比一下强烈的肢体痉挛。
他再也无法忍住满眶热意,好像心被挖出来,呼吸困难,难掩悲戚,哀绝入骨。
怎么办。
要怎么办。
他当不了代者。
他做不了舟楫。
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嘶喊,竟没法伸出手救一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熙贞……” “我可怜的熙贞。
” “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 他一边泪流一边轻哄,坐在地上抱着她慢慢摇,吻着额边一动不动,温柔拍拂。
直至哀鸣的人泣声渐弱,残留泪痕累极睡去。
于是。
只剩下了他一人孤酌凄凉。
长夜不明。
大海难熄。
抑郁症不等于心情不好,它受生理因素,不是一件开心事,一次享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就可以轻松解决。
但却需要家人和亲人的悉心陪伴。
朴志晟臭屁又幼稚,内心还没有真正长大,可也在慢慢成熟,他格外关注,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想”。
他想这个人好起来。
他希望永远健康快乐。
纯白美好的心思。
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陪着说说话,聊聊天,笑一笑,也不错啊。
睡眠算什么。
快天亮时看到消息,没有犹豫,立马穿衣出门。
她没有爸爸妈妈陪,也没有兄弟姐妹。
那么高傲的姨妈怎么可能悉心照料,听了那么多关于那个家族的传闻,很冷血的。
唉…… 想想就难过。
还有一个人没睡,当听见客厅传来动静的时候,罗渽民关掉了电脑,看了眼微微亮的屋子。
他正在准备8周年的礼物,思来想去,觉得要送一份“第一”。
夏天里的。
第一条裙子。
浏览了几个晚上,眼睛都要花了,还是拿不下主意,又怕男女眼光的诧异,又怕自己揣摩不好她喜欢什么类型。
惆怅啊。
他是非常细心的性格,甚至手机里还有记录女孩子生理周期的APP,抛去让人无法应对的突袭行动。
其实很温柔很真心。
要爱就尽心的爱。
不受阻挡的爱。
没有退路的爱。
不会后悔的爱。
他承认自己有些偏执,不过那女人下手也太狠了,挠得他都要敷药打狂犬疫苗的程度! 什么人嘛。
他想喝点水睡觉,起身去外间,刚迈两步,眼前溜走一抹人影,好奇之下,跟上去,发现趁着黎明出门的人竟然是志晟。
要是其他人还好。
可是志晟,这时候他应该才熬夜结束,怎么可能跑出去,奇怪可疑。
以前不会乱想,现在不得不乱想。
他要看看。
这小子一大早去哪儿。
没有犹豫,紧接着穿上外套戴好帽子也随行其后出了门,不是自己想象的方向,而是汉南洞。
他来汉南洞做什么? 自己进不去住宅区,选了视野开阔的露天咖啡,坐在那里等待,内心紧张忐忑。
谁知像石沉大海。
那小子进去再也没出来。
他一直等啊等,也不敢喝咖啡了,害怕喝多了上厕所错过,极有耐心,定要看到让自己放心的结果。
可能在和其他人谈恋爱吧。
说不定真是撞衫。
因为自己和她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吵架就是因为他比较冲动,急于求证,没有考虑她的心情。
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抱着对一个人的信心,抱着对往后的期待,从早晨等到了下午。
终于! 看见志晟从那住宅区走了出来,心里刚松一口气,没想忽然驶出了一辆车,追着那小子停靠在路边。
不知那边他趴在车窗对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没有多待,很快就上了车。
没发现什么。
因为那是一辆陌生的车,自己没见过,反正不是她车库的那几辆。
他来到路边拦了一辆车,让司机跟上前面那辆浅灰色的Jeep,想了想,拨通了电话。
“志晟呀,你在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很快,嗯,好,知道了。
” 一路顺畅而行,浅灰色的Jeep停在了距离宿舍两条街外,而计程车也停在了Jeep的对面,正对着驾驶门的一方。
只见朴志晟绕着车头小跑,捂好口罩,还没等站稳,那扇车窗缓缓落下,隐隐约约露出人影。
可能在道别,没说几句,他挥挥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没有阻挡。
罗渽民终于看清了车主,不过又是帽子又是口罩,怎么分辨,就在对方要降下车窗之时。
他鬼使神差的拨通了一人的号码。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边,黑眸闪烁,紧张到手心潮热,呼吸逐步急促,似乎要面对一件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不是……不是…… 不要接……不要接…… 不要,不要。
可惜。
“有事吗。
” 他耳畔传来一声轻飘飘,似风吹,似叶落,淡到跌入浮尘中再也找不到。
而眼底。
倒映出了,不远处,Jeep车主坐在驾驶位,持着一部手机,与人通话的情景。
他不信。
喉结滚动,眨眨有些酸痛的眼睛,没有起伏,没有情绪的开口,是地底的呢喃。
“你……” “向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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