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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玉虚子离奇暴毙丹丘生委曲求全(1/3)

洞冥子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德薄能鲜……”一句话未曾说完,他的门下弟子也还正在鼓掌欢呼,忽听得有个人说道:“你本来就不配当这掌门!”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那么多人的欢呼鼓掌之声,竟然掩盖不住! 更令人注目的是,这声音竟是发自崆峒派弟子的群中,显然是他门下有人不服!众宾客惊愕不已,崆峒派的弟子更是面面相觑,刹那间不由得都是呆了。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大出洞冥子意料之外,在“德薄能鲜”这句“开场白”之后,他本来是要假意推让一番,然后才装作不得已接受掌门之位的。

第二句话他想假惺惺说的也正是:“我本来不配当这掌门”,不料却给那人抢先说了。

洞冥子做梦也想不到,门下弟子之中,竟然有人敢公然反对他做掌门,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想要在观礼的武林名宿面前,表现他是受到崆峒派上下一致推戴,才肯“勉为其难”的。

哪知会发生这种大失面子之事。

为了维持面子,洞冥子只好装作听不见,涨红了脸,继续道:“我,我本来不配挑这掌门重担,蒙师兄厚爱……”话犹未了,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师兄弟朋比为奸,私相授受,好不要脸!”这一次没有欢呼鼓掌的声音遮盖,大家听得更清楚了。

洞冥子不能装作听不见了,大怒喝道:“是谁说话,给我站出来!” “朋比为奸”这四个字,连洞真子也骂在内。

不过洞真子虽然恼怒,心里却也不无几分快意,当下说道:“师弟,这位朋友的说话虽然无礼之极,但他既然指责咱们私相授受,咱们就按照规矩去做吧,免得惹外人闲话。

” 洞冥子气得发了昏,立即问道:“什么规矩?” 洞真子朗声说道:“有谁不服洞冥子当掌门的,请提出第二位人选!”一心想拥戴师父继位掌门的洞冥子本支弟子,自是纷纷为师父帮腔,洞真子连说三次,没人提出第二位人选。

洞冥子觉得多少挽回了一点颜面,正想说话,那人又抢在他的前头说了:“你培植党羽,以力服人,连掌门师兄都害怕你,谁敢对你说半个不字,不怕你诛锄异己吗?” 洞冥子蓦地一声冷笑,喝道:“这人分明不是本门弟子,特地来捣乱的!快、快抓奸细!” 说也奇怪,那个声音是从崆峒派弟子的人堆中发出来的,但每一次当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众弟子都在留心注意旁边的人,竟然查不出是谁说话。

纷纷扰扰之际,那个声音又起来了:“谁是奸细?我看你才是勾结清廷的奸细呢!” 洞冥子面色一沉,作个手势,叫众弟子停止喧闹,说道:“各位现在都可以明白了,这人是冒充崆峒派的弟子,前来兴风作浪,意图挑拨我们师兄弟不和,意图挑拨本门弟子犯上作乱的。

他用心如此毒辣,各派还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吗?” 洞冥子的心腹大弟子大石道人跟着说道:“不错,姑不论这人用心如何,本门大事,却是不容外人干预。

如今本门上下,对掌门的继位人选均无异议,我看也就不必节外生枝了。

” 洞真子为势所迫,只好正式宣布道:“我提出师弟洞冥子继我之位,作崆峒派的二十三代掌门人,如今上下均无异议……”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且慢,我有话说!”众人愕然注目,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扶着拐杖,一跛一拐的走入会场。

在场的宾客连金逐流在内,十九都不认识这个老道。

不过武当派的长老雷震子,和少林寺的两位高僧却是知道,这个老人是当今崆峒派辈分最尊的玉虚子。

玉虚子是前任掌门洞妙真人的师父,亦即是现任掌门洞真子和即将继位的掌门人洞冥子的师伯。

今年已是将九十岁的年纪,早在三十多年之前,他的徒弟接任掌门之时,他已退为“长老”,从不过问本门事务的了。

他在后山独辟一洞,颐养天年,几乎足不出洞。

本门弟子,也只有辈分较高,年纪上四五十岁的才见过他。

洞真子和洞冥子都是大吃一惊,齐声说道:“师伯,你老人家来做什么?”玉虚子拐杖一顿,说道:“本门兴废的大事,我怎能不来?”不知他是因衰老还是心情激动之故,说话之际,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大石道人赶忙过去扶他,玉虚子拐杖一挥,说道:“走开,不用你们假献殷勤。

” 大石道人抢上来扶,玉虚道人眉头一皱,虽然不用拐杖打他,却也振臂一挥。

在这一挥之下,大石道人不觉踉踉跄跄倒退几步。

又是尴尬,又是吃惊,想不到他这位年将就木的太师伯竟然还有如此功力。

玉虚子冷笑道:“你们以为我走不动了吧?”但不知他是由于年老用力的关系,还是由于动了怒气的缘故,弓着身形,踏出去的脚步,更似摇摇欲坠。

忽地有个衣裳蔽旧的汉子说道:“老道长,走稳。

请莫逞强,还是让我扶你一把吧。

” 他不扶犹好,一扶之下,玉虚子身向前倾,几乎就要跌倒地上。

但那人还是给他振臂一挥,不能不松开了手,退下去了。

那人苦笑道:“老道长,我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不用打我啊。

” 玉虚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谁?” 那汉子道:“我、我,我只是……”大石道人在旁代答道:“他是一个临时请来的散工。

” 玉虚子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拐杖顿地,突然步履如飞,很快就走到洞真子和洞冥子的面前了。

原来他虽然感觉得到那个汉子本领不凡,决非一个普通的工人,但因有更重大的事情要管,也就无暇去盘问这个所谓“临时请来的散工”的来历了。

混在人丛的孟华却是不禁暗暗起疑:“莫非那厮就是海兰察?”纷乱中那个汉子早已走开,看不见了。

洞真子陪笑道:“师伯有何指示?”玉虚子道:“听说你不想当掌门人了,今天的同门大会之中要推立新掌门,是吗?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洞真子道:“我是想等待新掌门继位之后,我再陪同新掌门向师伯禀告,事先可不敢惊动你老人家。

” 玉虚子道:“你这掌门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又不想做了?”洞真子道:“禀师伯,师侄今年亦已六十有二了,师伯,你不是也在六十六岁那年便退为长老的吗,我想我也应该让给年纪轻一点的人挑这重担了。

” 玉虚子道:“让给年轻的一辈也好,新掌门人选推定没有?”洞真子道:“我已提议由三师弟洞冥子继位,门下弟子,均无异议。

” 玉虚子忽地游目四顾,缓缓说道:“听说丹丘生回来了,他在哪儿?” 洞真子神色尴尬,讷讷说道:“丹丘生,他、他……”玉虚子厉声喝道:“他怎么样?” 丹丘生再也忍耐不住,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师祖!”跟着说道:“掌门师叔,请容弟子以待罪之身拜见师祖吧!”要知他已经是被崆峒派定为“叛徒”的身份,自是不能和本门中人站在一起的。

玉虚子哼了一声,斥责洞真子道:“哦,原来是你不许他来见我的,他犯了什么罪了?” 洞真子不敢违拗本门辈分最尊的长老,只好说道:“丹丘生,你过来吧。

我让你先见了长老师伯再说。

” 玉虚子抚摸丹丘生头顶,说道:“小孙孙,你怎么一去就十八年没有回来,你知道我想念得你好苦么?”原来丹丘生是个孤儿,前任掌门玉虚子的徒弟洞妙真人将他抚养成人,既是师徒,又如父子的。

玉虚子看着他长大,和他的关系也好像祖孙一般。

这“小孙孙”三字,是玉虚子在他小时候就叫惯了的。

丹丘生哽咽说道:“请恕徒孙不孝,徒孙以被逐弃徒的身份,不能回来探望你老人家。

” 洞真子道:“师伯容禀,他在十八年前……” 玉虚子寿眉一竖,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相信他有什么罪,我正有话要说呢!”洞真子无可奈何,只得说道:“那么请师伯先赐训示,再容弟子禀告。

” 玉虚子道:“本来你还不算太老,但你既要告老让贤,掌门人让年轻一辈担当,我也赞成。

” 洞真子道:“新掌门已经推定,由本门一致赞同,选立洞冥子师弟的。

” 玉虚子怒道:“我还没有说话,怎能说是一致?” 洞真子道:“是,是。

弟子只因不敢惊动你老人家,是以疏忽了没先请问。

师伯既然这样说,敢情你老人家心目中有别的人选么?”洞冥子一听,面色变得铁青。

玉虚子道:“当然有。

你忘了你师兄生前的意旨了么?” 洞真子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不能不佯作不知,问道:“不知师伯指的是哪一桩?” 玉虚子道:“你师兄生前,早就决定了把掌门人传给丹丘生的,这不是他偏爱自己的徒弟,而是因为丹丘生的见识武功,本门中,确实没有第二个比得上他!”此言一出,崆峒派的弟子都是相顾愕然,场中鸦雀无声。

洞真子吃了一惊,不知这个年将九十的师伯,是真的糊涂了,还是假装糊涂,当下说道:“师伯容禀,本派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被立为掌门人,就是丹丘生不能够!” 玉虚子道:“为何不能?”洞冥子面色铁青,冷冷说道:“妙师兄生前,难道从未曾向你禀告你这位心爱徒孙所犯的事吗?”玉虚子道:“我年纪老迈,或许忘记了也说不定,你说来给我听听。

” 洞冥子道:“十八年前,丹丘生已被逐出本门。

这是洞妙师兄当年以掌门人的身份亲自裁定的!” 玉虚子道:“他犯的什么罪?” 洞冥子道:“言之实为门户之羞,不过你老人家既然问起,弟子也不能不说了。

丹丘生犯的是谋杀同门,更兼劫财劫色之罪。

而且在他被逐出本门之后,也还是怙恶不悛,屡与本门为敌。

详情请现任掌门洞真师兄和老人家仔细说吧!” 玉虚子道:“用不着你们细说了,我还没有老得太过糊涂,记起来了!” 洞冥子面上变色,说道:“师伯记起什么?” 玉虚子道:“洞妙对我说的和你们说的并不一样!” 洞真子不觉也是变了面色,说道:“你老人家没有记错吗?不知洞妙师兄是怎样说的?” 玉虚子干咳两声,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你们说丹丘生犯了什么谋害同门,更兼劫财劫色之罪,但洞妙和我说,却是完全没有提起他这两条‘罪名’!” 洞冥子道:“那他为什么要把爱徒逐出门墙?” 玉虚子道:“他也没有说是把丹丘生逐出门墙,他只是说要丹丘生暂时离开崆峒,明知是委屈了徒儿,但为了顾全大局,而且丹丘生也自愿忍辱负重,才不得不如此的!” 洞冥子道:“我不敢怀疑你老人家,不过纵然洞妙师兄当真和你说了这些说话,恐怕也是因为不想你老人家太过伤心,是以替他隐瞒罪状的。

不然何以说得如此含糊?” 玉虚子道:“他是没有把真相详细告诉我,不过我还记得他说过两句话……” 可以猜想得到,这两句可能就是案中关键,在场的人,不论是宾客和崆峒派的弟子都竖起耳朵来听,孟华的心情尤其紧张,只盼在玉虚子说话后,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这紧张的时刻,但见玉虚子张开了嘴巴,那两句话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来。

丹丘生瞧出不妙,叫道:“师祖,你、你怎么啦?”话犹未了,玉虚子已是“咕咚”一声,像根木头似的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丹丘生连忙将师祖抱住,只觉触手僵冷,玉虚子已经气绝! 洞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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