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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喜结良缘 佳人侠士变生意外 红烛青霜(3/3)

法以快狠见称,可是她刚刚拔剑出鞘,尚未来得及出招抵挡,只听得“铮”的一声,她的青钢剑又一次脱手飞去,而且比刚才吃那黑衣人的亏更大,被那少女轻轻一推,就把她推下马背了。

游、孟二人大吃一惊,赶忙奔来,那少女早已骑了凌玉燕那匹马绝尘而去!他们不知凌玉燕是否受伤,自是不敢去追。

凌玉燕一个“鲤鱼打挺”便跳起来,骂道:“你这妖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你却偏偏欺负我!” 风中送来那少女银铃似的笑声,说道:“大小姐,多谢你的好心,但可惜你刚刚碰上我要找一匹坐骑,你们三人中只有你是女子,我可不好意思把一个男人推下马去!”凌玉燕的坐骑是三匹马中最好的一匹,少女笑声未停,已是去得远了。

游、孟二人见凌玉燕能够施展“鲤鱼打挺”这招需要力度甚大的轻功,已经知道她没有受伤了。

“这次吃亏是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尤其对陌生人更是不可多管别人闲事!”孟仲强笑道。

“我吃了别人的亏,你竟然还笑话我。

好吧,我就记着这个教训,以后对任何人也不说真心话,包括你在内!”凌玉燕怒道。

孟仲强笑道:“我和你可不是外人,你叫我大哥的。

” 凌玉燕道:“以后不再叫了!”孟仲强好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你失了坐骑,我把我的坐骑给你,你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吧!”其实只有两匹坐骑,孟仲强也知道凌玉燕不好意思和他合乘一骑的,当然只好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她了。

游扬说道:“对啦,你们别吵了。

咱们可还要赶往徐家喝喜酒呢。

” 凌玉燕的气平了一些,忽地说道:“孟大哥,你刚才的话也好像有点道理。

” 孟仲强笑道:“我的话本来有理。

” 凌玉燕道:“你别自己‘臭美’,我觉得有理的是引用前人所说的那两句老话。

” 孟仲强明知故问:“是哪两句?” 凌玉燕道:“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 游扬问道:“你从这两句老话悟了一点什么,我倒想听听。

” 凌玉燕道:“我一片好心对她,劝她不要和那恶贼交朋友,她反而抢了我的坐骑。

我猜她说的那几点理由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我骂了她的心上人。

” 游扬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不论对人或是对事,不同的人本来就有不同的看法。

” 凌玉燕如有所思,忽地回过头来问孟仲强:“那妖女说咱们已经知道那恶贼是谁,原因是她听得咱们谈论那人和徐中岳的一件事,我记得她未来之前,咱们正是在谈论飞天神龙的,对不对?” 孟仲强道:“不错,我猜疑那黑衣人或有可能是飞天神龙,你说是不是?” 凌玉燕吃一惊,说道:“难道那恶贼真是飞天神龙,他去徐家,为的不是喝徐大侠的喜酒,而是存心去闹事的?游大哥,飞天神龙和徐大侠那次比武的事情你都没有说出来呢,究竟是怎样?” 游扬说道:“现在不必说了,赶到徐家去看个明白就行!” 凌玉燕大吃一惊,说道:“如此说来,那黑衣人当真是飞天神龙?” 游扬说道:“我又没有见过飞天神龙,我怎么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咱们都应该赶紧去徐家了。

再迟,恐怕就赶不上看新人拜堂啦!” 凌玉燕喃喃自语:“我倒希望他真的是飞天神龙,他纵有三头六臂,到了徐家,料想他也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她吃了黑衣人的亏,当然是巴不得徐中岳替她出一口气。

可惜他们已是赶不上去看新人拜堂了,他们被耽搁了一段时间,游、孟二人合乘一骑,在山路上跑得慢了许多。

不过他们虽然错过看新人拜堂的热闹,却还赶得上看一出好戏。

飞天神龙到了 鼓乐喧天,花轿临门。

楚天舒和鲍令晖、郭元宰等人都挤在人丛里看热闹。

那个“顺风耳”申公达更不用说,早已挤到前面,充当徐府的办事人员,义务帮忙维持秩序。

新娘子由她的舅父扶出轿门了,新娘子虽然红帕蒙着面,那轻盈的体态,已是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眼光,也引起了不知多少人的忌妒。

男客妒忌徐中岳第二次结婚,居然还能够娶一位可以做他女儿的洛阳第一美人;女的却妒忌新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得这样一位有财有势,而且又是名震江湖的好夫婿。

鲍令晖和郭元宰则都是心里不知一股什么滋味,鲍令晖还好一些,他感慨的只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虽然他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萧郎”。

郭元宰则更为尴尬,昔日的意中人,不过片刻就要正式变成他的“师母”了,以后见面,那多不好意思。

正当喧哗停止,大家都在看着新娘步入礼堂之际,后堂忽地传来尖锐的声音,是一个尚带几分童音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的娘亲早已死了,要我磕头,我也只能向娘亲的灵位磕头。

” 新郎徐中岳尴尬之极,脸都气得通红了,因为说话的是他的女儿,年方十六的独生爱女徐锦瑶。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谁都不便开口说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更加听得清楚了。

接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小姐,你就委屈点儿吧。

你不愿磕头,给新妈妈斟一杯茶也是应该的。

” 原来徐家虽然不是“诗礼传家”,但徐中岳成为洛阳的首富之后,却是要讲究知书识礼人家的规矩。

原定的礼节是在他拜堂之后,女儿要出来叩见新母亲的,那个老妇人是徐锦瑶的奶妈,此际正在劝她。

哪知徐锦瑶非但不肯磕头,连斟茶都不愿意。

她说:“我为什么要给她斟茶,我一向叫她做雪君姐姐的。

” “也怪我平日把这丫头宠坏了,真是不懂事!”徐中岳心中生女儿的气,可是在这种场合却又不能进去骂她。

新娘子姜雪君的头俯得更低了,鲍令晖和郭元宰都在暗暗为她难过。

幸好赞礼的知机,高声叫道:“奏乐!”八音齐奏,掩盖了内堂的吵闹。

姜雪君的舅父把她领到新郎面前,说道:“徐大侠,我把甥女交给你了。

” 赞礼唱道:“新人升堂,一拜……”“天地”二字尚未说出来,忽听得有人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且慢!” 这霹雳似的一声大喝把喧天的鼓乐声压了下去,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只见挤在礼堂内外的宾客恍如波分浪裂,每个人都感到有一股力道向他推来,不由自主的让过一边。

那个人走进礼堂,走到了新郎和新娘的身边了。

是个戴着阔边帽子,披着一件有“套头”的黑斗篷,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的黑衣人。

这霎那间,不同身份的人,各自作出不同的反应。

新郎徐中岳呆了一呆,看来他已是满面怒容,但当他一接触到那黑衣人目光的时候,却是不由自已的打了一个寒噤,不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而且赶快把新娘子拉开,闪过一边。

另外两个人则已同时出手。

这两个人,一个是男傧相,名叫铁力夫;一个是担任赞礼的,名叫王殿英。

铁力夫人如其名,有一身横练的外功,掌可开碑,力能扛鼎。

王殿英是八卦掌的掌门,别看他身形枯瘦,外貌也很斯文,内功之纯,出手之狠,早在他身任掌门之前,已是名播江湖。

王殿英阴声细气地说道:“今日是徐大侠佳期,请阁下别来搞局!”声出招发,说话说得很快,出手更快。

铁力夫则根本没有说话,一声大喝,双掌已是一齐向黑衣人猛力推去。

做“大媒”的翦大先生坐在证婚人的座位,本来亦已站起来了,似乎也想出手,但终于没有出手。

要是有人留心看他面色的话,可以察觉他的外貌虽然镇定如常,眼眉却跳了几跳。

他不出手,也不知是否他认为铁、王二人已足以对付“恶客”,还是他的心中亦有一丝惧意? 但此时此际,哪还有人注意他的脸色?虽然他是宾客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武林名宿。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注视那黑衣人,看他如何应付两大高手的联合出击? 结果立即揭晓! 铁力夫的铁掌力能开碑裂石,王殿英的八卦掌亦是兼有分筋错骨之能,在他们出手的那一霎间,几乎所有的人俱是如此想法:这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若不是给铁力夫摔成一团肉泥,就是给王殿英拆了他的骨! 哪知心念未已,谜底便即已揭开,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见铁力夫那铁塔般的身躯飞了起来,飞出礼堂,这才摔了下来,骨碌碌的滚下二十四级的石阶。

虽然没有给摔成一团肉泥,却已碰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了。

王殿英表面看来似乎较为好些,他好像醉汉似的,脚步歪歪斜斜,退出了六七步,不过撞翻了两个人,便即稳住身形。

但其实他吃的亏却是比铁力夫更大。

站在他身旁的恰好是他的好朋友——梅花剑的掌门人梅清风,眼光一瞥,禁不住就“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哎呀,你的手、手指……” 王殿英左手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三根指头当中的骨节都已断了。

他是擅长于使用分筋错骨的功夫的,这门功夫全凭指力,断了三根指头,左掌已是不能再用这门功夫,只凭右掌,功力最少打了一半折扣。

铁力夫伤得虽然不轻,但还是皮肉之伤,王殿英则几乎已被废了一半武功(八卦掌的功夫虽然还在,但少了三根指头,也是大打折扣了)! 王殿英是有数的武林高手,对方似乎尚未还手,他已伤成这样,满堂宾客,无不大惊,也无不暗暗为他惋惜!梅清风连忙替他敷上金创药。

殊不知众人为他惋惜,他自己却暗暗叫了声“侥幸!”要不是他缩手得快,右掌只怕最少也要断了两根指头。

这霎那间,除了惊呼的声音之外,没人敢再说话。

有一个人终于大着胆子开口了,这个人就是以“包打听”闻名武林的“顺风耳”申公达。

他是躲在两个身材比他高大的客人背后说话的。

“你是什么人,有胆搞局,为何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其实每个人都想知道这黑衣人是谁,不过是由他说出来罢了。

问这样的一句话本来不算“冒犯”,但申公达却也只敢缩在别人背后,他说那黑衣人“不敢露出本来面目”,等于自我嘲讽! 若在别处,他还不敢这样大胆抢着发问的,但在此处,他想翦大先生和新郎徐中岳都还未曾出手,黑衣人纵然厉害,料想也敌不过他们。

众人不敢说话,他敢说话,这正是讨好徐中岳的机会。

只听得那黑衣人哼了一声,伸出手来,朝他说话的方向虚拍一掌。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问我来历?”黑衣人一掌虚拍,冷笑喝道。

挡在申公达前面那两个人,突然感觉一股力道推来,不由自主的各自闪过一边。

他们一闪开,申公达就首当其冲了,他连闪避都已不能。

只见他身形飞起,呼呼风响,从众人头上飞过,摔出了门外。

不过摔得也还不算很重,只是摔甩了两齿门牙,头上受了一点轻伤。

黑衣人冷笑道:“我最讨厌喜欢吹牛拍马的人,念你并无大恶,只要你两齿门牙,叫你以后不敢多嘴?”礼堂的门口还是塞满人的,他却好似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外面的申公达。

他出手就能伤着只是自己所要惩戒的人,而且算准了只是打掉他的两齿门牙,他这劈空掌力的运用之妙,当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得众人无不张口结舌。

不过,在他惩戒了申公达之后,他自动的露出本来面目了。

他除下斗篷,拿下帽子,众人见了他的本来面目,不禁又是一惊。

这次令得众人吃惊的,不是他的武功,而他的年纪。

他是一个相貌颇为俊秀的少年,额角虽然有一道三寸多长的刀疤,淡淡的刀疤对容貌并无多大影响。

看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年纪,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在众人心目之中,本来都是以为有这样高明武功的人,最少也应该在四十开外的。

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年轻!“难道他在娘胎里就练武功,否则焉能有这样深厚的功力?” “嘿,果然是你?”新郎徐中岳道。

他倒不显得怎么惊诧。

“飞天神龙,你来做什么?”做证婚人的翦大先生说道,他也没有惊诧,不过却皱起了眉头。

“卫天元今日特来赴徐大侠之约!”黑衣人道。

这三个人几乎是同一个时候说话的! “飞天神龙”这四个字从翦大先生口里说出来,满堂宾客无不耸然动容!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见过“飞天神龙”的真面目,也没谁知道他的真姓名。

如今是知道了也见到了,但想不到是在这种场合见着这个江湖上闻名胆丧的“大魔头”,“大魔头”竟是个英俊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场骚动很快就过去了,全场鸦雀无声。

飞天神龙卫天元面对着翦大先生,冷冷说道:“翦大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何而来?” 三年前飞天神龙被中州大侠打败,以至被逼退出江湖的“消息”,“顺风耳”申公达当作“秘闻”,其实是早已在江湖传播开了,许多人都知道的。

因此这些知道“此事”的人,都以为飞天神龙是特地挑选这个日子来报仇的。

他们虽然震惊于飞天神龙的武功,但一想到他本来是中州大侠的手下败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何况,还有一个翦大先生! 翦家是有数的武学世家之一,翦大先生名千崖,他的弟弟名一山。

兄弟二人性情大不相同,哥哥喜欢在江湖上行走,替人排难解纷。

弟弟则株守家园,极少在江湖出现。

不过,他们各自所练的独门武功,据说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翦千崖练的是“阴阳五行掌”,右掌发的是阳刚掌力,左掌发的是阴柔掌力。

三十年前,曾与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印证武功,打成平手。

翦一山练的混元气功,据说更为厉害,有“千崖不如一山”的说法。

不过翦千崖的武功许多人见过,翦一山的武功只是得之传闻,或许有人见过,但在场的宾客则是没人见过的。

由于他们兄弟在武林的崇高地位,因此人们都只是称呼他们做“翦大先生”、“翦二先生”来表示尊敬。

而且由于“翦大先生”经常替人排难解纷,江湖上虽有“千崖不如一山”的说法,人们对翦大先生的尊敬更多。

徐中岳的亲友恃着有翦大先生在场,他是大媒,不用说当然是站在新郎这边的。

这些人惊魂稍定之后,就纷纷出来指斥了。

有人故意问徐中岳:“徐大侠,真的是你约他今天来的吗?” 徐中岳没有回答,只是苦笑,摇了摇头。

另一个跟着就说道:“好呀,姓卫的,你说是特来赴约,是赴谁之约?”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用意当然是在于先占着道理,然后才名正言顺的对飞天神龙鸣鼓而攻之! 飞天神龙没有理睬他们,仍然面对着翦大先生说道:“翦大先生,我和徐中岳所订的约会,你是当日在场的证人。

你总不至于认为我是不该不请自来吧。

” 翦大先生好像甚是为难的神气,搔了搔头,说道:“不错,这个约会的日期并无限制,是可以由你自定的。

不过,你挑今天来,这个,这个……” 翦大先生似乎是觉得自己不便开口的神气,“这个、这个……”欲说还休。

不过,底下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大家也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立即有三个人出来替他说话,一个是梅花拳的掌门人梅清风,一个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印新磨,一个是武当派四大弟子之一的叶忍堂。

这三个人都是中州大侠徐中岳的好朋友。

“对啦,今天是徐大侠的成婚吉日,你故意挑选这个时辰来和人家约会,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吧?”梅清风道。

他是个外圆内方的人,说话不卑不亢。

“对啦!你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人家拜堂成亲。

你一定要徐大侠践约的话,徐大侠肯答应,徐大侠的亲友也不肯答应。

”印新磨道。

他虽然曾经在少林寺念经礼佛,火气却是很大。

“我不知道你们这个约会究竟是什么约会,但看在这许多来喝喜酒朋友的分上,请你考虑考虑,是否可以把约会改期。

”叶忍堂道。

他人如其名,虽然对飞天神龙的“搞局”,心里极为不满,倒是颇能沉得住气。

但不管他们说话的语气各自不同,飞天神龙却是一个都不理睬。

他仍然面向着翦大先生,缓缓问道:“枯禅上人和一瓢道长来了没有?” “都没有来。

”翦大先生道。

“那么,当日在场的三位证人,如今在此处的就只有你了?” “不错。

我是媒人,不能不来。

” 翦大先生外表仍是十分镇定,但即使是脾气最暴躁的印新磨亦已感觉得到,他是有了几分害怕,害怕他们不能阻止的一件意外事情要发生了。

印新磨怎样想也想不到连翦大先生也害怕飞天神龙的,他的火气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不敢再咆哮了。

一切喧哗又再归于寂静。

“翦大先生,你在武林德高望重,我尊敬你就像尊敬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和崆峒派的一瓢道长一样。

所以当日我才同意你们三位做公证人。

”飞天神龙说道。

翦大先生苦笑道:“卫老弟,多谢你看得起我。

” 他竟然用这种“亲切”的口吻,称呼一般人都认为是大魔头的飞天神龙做“老弟”,满堂宾客不禁又是一怔,是不是翦大先生“客气”得过分了一些呢?但谁也不敢说话。

飞天神龙继续说道:“公证人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的,我也相信你不会偏袒徐中岳,虽然你正是他的大媒。

” 翦大先生道:“这样说,你是一定要他今日践约的了?但我可不可以问……” 飞天神龙道:“你不必问我什么原因,我只问你,我有没有权今天来?” 翦大先生只好承认:“你有!” 飞天神龙说道:“那么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是特地挑选今天来的。

枯禅上人和一瓢道长不在此处,今日只有再麻烦你一次了!” 翦大先生苦笑道:“刚才我是以男家证婚人的身份向你求情,希望你把约会改期,你既然不肯答允,那么我现在只好以当日公证人的身份,再给你们做一次比武的证人了!” “比武”二字,终于从翦大先生口里说了出来,等于证实了这两年来在江湖上流传的“秘闻”。

众人心里俱是想道:“原来这飞天神龙果然是来报仇的!”不觉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兴奋的是三年前那次嵩山之战,他们没有眼福看到,现在则是又有好戏可看了。

担忧的是:隔别三年,中州大侠是不是还有把握战胜飞天神龙呢?甚至有人怀疑他们听到的所谓“秘闻”,未必全是真的了。

如果飞天神龙那次嵩山之战果然是一败涂地,而且已经被逼立誓退出江湖的,他如何还能大摇大摆的特地选择这个徐中岳结婚的日子,跑来徐家,在各方豪杰之前“亮相”?身为当日公证人之一的翦大先生也早该指责他了。

但翦大先生却承认他有权选择任何日子,来找徐中岳“践约”,众人虽然尚未明白内里情由,亦都隐隐感觉得到,当年战败的一方恐怕未必是飞天神龙了! 飞天神龙得到了翦大先生明确的答复之后,这才回过头,缓缓说道:“本来这个约会只是我和徐中岳之间的事情,不过要是他的亲友哪个看不顺眼,硬要替他出头,我也愿意奉陪。

但无论如何,我和徐中岳今日的约会还是不能取消的!”言下之意,他是有绝对的把握,一出手就可以打发那些硬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 刚才口气最硬的是印新磨,飞天神龙说话之际,目光缓缓的从梅清风、叶忍堂身上扫射过去,最后停留在印新磨身上。

印新磨锐气已经大挫,但不能不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约会是什么约会,但徐大侠今天是新郎,我可不愿意他受到干扰!……” 飞天神龙道:“你不愿意,那又怎样。

” 印新磨硬着头皮说道:“徐大侠,这个约会可不可以由我先……” “接”字未说出来,只见徐中岳已是昂然说道:“这个约会是我和卫天元所订,是生是死,徐某一力担承。

各位亲友的好意我心领了!” 果然不失中州大侠的身份,众人听了,掌声雷动。

但听他说得这样严重,亲友们则是不禁更增忧虑了。

掌声中许多人窃窃私议,不知这是什么约会?当年比武的结果如何?如今又将怎样比武?许多人都忍不住好奇心,希望能够知道。

待掌声停息之后,飞天神龙缓缓说道:“翦大先生,请你说一说这个约会的来由,好让在场的各方豪杰知道我并非无因而至!” 翦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分内所应为,不劳卫老弟嘱咐。

”心想:“要是不先说个明白,待会儿徐大侠接他划出的道儿,那是只有挨打的分的,只怕大家更会起哄了。

”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屏息而听。

为了避免引起徐家亲友的干预以至枝节横生,翦大先生说得颇为仔细。

“三年前徐中岳与卫天元约定在嵩山比武,经过他们双方同意,在场的公证人共有三位: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崆峒派的掌门一瓢道长和我。

“他们的比武是讲好了分三场以决胜负的。

” 他是用公证人的身份说话的,故此把客套的称呼都省略了,对双方都是直呼其名。

说了这段“引子”,他好像回忆当日之事,心中犹有余悸,顿了一顿。

“这三场比武,比的是什么?”心急的已忍不住发问了。

翦大先生继续说道:“第一场比暗器,第二场比掌,第三场比剑。

不过他们所订的规矩有点特别,认真说来,不能算是双方面你来我往的比武,而且虽然分为三场,却有可能比了一场就告结果,也有可能再比一次,共比六场,也分不出胜负。

” 徐中岳以暗器、剑、掌并称三绝,透骨钉、蹑云剑法、大摔碑手,每一样都足以称雄江湖。

众人听了,不觉都是心里想道:“比的都是徐大侠的看家本领,那次比武,徐大侠纵不能胜,恐怕也决不至于落败的了。

”但听了翦大先生对“规矩”的解释,大家却又都是感觉莫名其妙。

梅清风道:“何以会有这样古怪的规矩,翦大先生是否可以解释得更加清楚一些?” 翦大先生道:“是这样的,比武分为攻守两方,第一次的三场比试,均由攻方发招,守方不能还手。

如果第一场比试,守方就给对方的暗器打死或打至重伤,比试当然就不能继续进行,只能宣告攻方得胜了。

“如果接了第一场,第二场比剑,攻方在公证人从一数到十时,可以连发三招,若然还是刺不死守方,第三场比掌,攻方只能击对方一掌,守方倘若也能避开,那么第一次的比试就告结束。

“但这只是第一次的比武结束,并非胜负已决。

“第二次比武,由原来的守方变为攻方,依照上述规矩,日期地点,可以由他来定。

倘若这三场比武,他的对手也都能够应付得了的话,整个比武就宣告以和局终场。

“要是在六场比试之中,双方都曾在某一场受过伤,而所受的伤并非完全消失抵抗能力的话,那就由公证人决定谁人所受的伤较重来决胜负!” 这真是别开生面的比武,是每一场都有性命之危的比武。

众人听了,无不骇然! 印新磨冷笑道:“第一次的三场比武,想必是这位飞天神龙卫先生作攻方了?” 翦大先生淡淡说道:“刚刚相反,那次比武,我三个作证人的本来要用抽签的办法决定先后的,卫天元自愿礼让,由徐中岳先生作攻方!” 翦大先生把事实说了出来,徐家亲友相顾失色,徐中岳的脸色也不由得青里泛红! 楚天舒故意问道:“卫天元自愿礼让,徐大侠也自愿接受吗?”说到“大侠”二字,声音特别提高,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徐中岳有失大侠的身份。

这次连印新磨也不敢作声了。

只有三两个要靠徐中岳混饭吃的徐家门客,躲在大门外远远嚷道:“为武林除害,本来就该心狠手辣,何须讲究什么客气?” 楚天舒笑道:“卫天元是否为害武林,姑且不论,但这几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有便宜可占为什么不占?但只怕徐大侠虽然占了便宜,结果也还是得不到什么便宜吧?翦大先生,请你继续把三场比武的结果告诉我们!” 他这一番说话,显然已是有几分帮飞天神龙的了,徐家亲友当然听得极不顺耳,但在此际,谁也不愿节外生枝,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更多的人则是像楚天舒一样,抑制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第一次那三场比武的结果,于是喧哗又再归于寂静。

翦大先生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开始讲述三场比武的经过。

“第一场是暗器,规矩是只许发一次,但不限数量。

对方只能动手,不能还手。

” 叶忍堂问道:“动手和还手有什么分别?” 翦大先生说道:“还手是攻击性的,动手是防御性的。

比如说你可以用手来接暗器,但接了对方的暗器,却不能用来反打对方。

你也可以用劈空掌力打落暗器,但不可以冲出规定的距离之外,用掌力伤害对方。

” 叶忍堂道:“规定的距离是多少?” 翦大先生道:“三丈之遥。

” 叶忍堂点了点头,说道:“这很合理。

”要知在三丈之外发出的劈空掌力,打落了对方的暗器,还能伤及对方。

那即是表明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根本无须比下去了。

飞天神龙道:“翦大先生,你似乎说漏了一点。

” 翦大先生道:“是哪一点?” 飞天神龙道:“假如比暗器这一顶,彼此都是并无伤损,不用劈空掌力而能闪躲或接了对方暗器的较胜一筹。

” 翦大先生说道:“不错,记得当时我们三个担任公证的考虑,都尚未周全,这一点是徐中岳提出的。

” 无须画蛇添足,众人已是懂得徐中岳提出这条规矩的用意,当时他是攻方,要是飞天神龙不用劈空掌力,他就容易得手得多;若是飞天神龙被逼使用劈空掌力,他也一样可占便宜。

因为他是练“蹑云剑”的,“蹑云剑”以轻灵飘忽见长,身法步法亦是如此,用来躲闪暗器,他有人所难能的本领。

不过立即也有人想到,飞天神龙敢于同意他的主张,那次比试暗器,飞天神龙恐怕未必曾用劈空掌力了。

果然便听得翦大先生继续说道:“第一场比试暗器,徐中岳双手齐扬发出了十三枚透骨钉,卫天元并未使用劈空掌。

他接了七枚,闪开三枚,另外三枚则打着了他!” 徐中岳的透骨钉专打人身要害穴道,江湖上能够一次发出七枚透骨钉的人已经极少,同时而能发出十三枚的,许多人根本连听也未听过。

徐家亲友听得徐中岳有三枚透骨钉打着对方,尽都松了口气。

不料翦大先生接下去的那句话却是说道:“三枚透骨钉虽然打着了卫天元,可连他的衣裳都未破损!”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耸然动容。

有些见识较浅的年轻一辈弟子悄悄问他们师长:“听说徐大侠的透骨钉能够打进人家的骨缝,怎的连飞天神龙的衣裳都未能够刺穿?这是妖法,还是武功?” 被问的师长面红耳赤,讷讷说道:“当然不是妖法,这、这是……”到底是什么武功,他也说不出来。

楚天舒恰巧站在他们的旁边,微笑说道:“这门功夫叫做沾衣十八跌,练成这门功夫的人,别人出手一沾着他的衣裳,立即就会跌跤,共有十八种跌法,所以叫做沾衣十八跌。

” 那弟子道:“如此说来,沾衣十八跌,跌的乃是人呀!” 楚天舒道:“不错,一般武学之士,能够练到这个地步,已是极之难得的了。

但还有更高的境界,不管是人是物,沾衣即跌。

至于震落暗器,是否也有十八种不同的方法,那我就不知道了。

” 飞天神龙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微微一笑,面向翦大先生说道:“翦大先生,你太过给我脸上贴金了,其实我的衣裳还是破了一点的。

” 说至此处,他翻起衣袖,指给翦大先生看,说道:“这是我接七枚透骨钉之时,给其中一枚刺破的小孔,只因它比针孔还小,后来我方始发现。

” 透骨钉的体积要比针大得多,要是给透骨钉刺穿,决不会小如针孔。

但在场的不乏武学行家,一想便即明白其中道理,那枚透骨钉当时其实并未刺穿飞天神龙的袖子,不过徐中岳是以深厚的内力发出暗器,其中一枚沾衣之际,那股内力可能尚未完全消失,钉尖轻轻碰着,布质稍稍受损,后来方始出现小孔的。

这只能证明飞天神龙的“沾衣十八跌”功夫还有一点点瑕疵,却还不如飞天神龙自己所说之甚。

飞天神龙继续说道:“为了比赛公平,我特地穿了当日那件衣裳,请证人明察。

” 翦大先生道:“好,多谢你指出我当时失察之误,我记下来了。

假如待会儿你发暗器打中徐中岳,徐中岳衣裳全未损破的话,那就只能算你输了。

” 飞天神龙道:“不错,这句话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 在众人心目之中,飞天神龙本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的,但经此一来,不少人已在暗暗怀疑以前所听到的有关飞天神龙的坏话,究竟是有几分可靠了,甚至有人在想:比起有中州大侠之称的徐中岳来,他似乎更多了几分侠气。

翦大先生道:“现在再说第二场的比剑,徐中岳连发三招,这场可是似乎连你的衣角都未沾上了,不知我说得对否?” 飞天神龙说道:“徐大侠的剑法高明之极,那天我能够避开,实属侥幸。

”间接证实了证人所说的话。

徐家亲友不禁又是相顾骇然,要知徐中岳的“蹑云剑”以轻灵飘忽见长,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沾着,这飞天神龙的武功岂非深不可测? 徐中岳愤然说道:“你的身法比我的剑法更快,那也用不着夸口了。

” 飞天神龙庄容说道:“不,我是真心佩服你的剑法,你的剑法已经达到举轻若重的境界。

轻灵之中而能力透剑尖,要是刺着我的身体,无论如何,我是难以避免受伤的。

只可惜你在轻重之间,用得还不够恰当,要是稍减两分内力,出剑就可以快得多,如此一来,你纵然不能令我重伤,也可以令我受点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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