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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不到母亲的奶汁,只能把水当作奶汁了。
”婴儿果然停止了哭声。
但水总是不能替代奶汁的。
这未足月的婴儿瘦小得可怜,戈振军纵然没有育婴的经验,也知要养大这未足月的婴儿,非得奶汁不行。
即使不是母乳,也一定要是人奶。
雨已止了,但天色也近黄昏了。
山坳那边有缕缕炊烟升起。
他蓦地省起:“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奶妈,我怎的想不到呢?” 正是那家人家,住着一对年轻夫妇。
丈夫名叫蓝靠山,是个猎户,妻子也是个能干粗活、十分健壮的少妇。
就是这位蓝大嫂,数日前刚刚产下一个女儿。
戈振军和这对夫妇很熟,而且有一次帮蓝靠山打死一只吊睛白额虎。
当时蓝靠山的猎叉虽然已经插在老虎身上,但老虎皮粗肉厚,受了伤更是凶性大发,要不是得到戈振军及时赶来帮他,他已是难逃虎口。
戈振军心里想道:“蓝大嫂身体健壮,奶汁分给两个婴孩,料想也可以喂饱他们。
蓝大哥是个可靠的老实人,即使撇开我对他的恩惠不谈,我和他是从小就相识的朋友,他也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 主意打定,他在耿京士的包袱里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包裹婴儿,急急忙赶去找蓝靠山。
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蓝家夫妇一口应承。
戈振军教他们编造一个故事,说是山边拾获的弃婴。
这个一向不说谎话的老实人也破例答应了他。
他们说好,待孩子六、七岁的时候,戈振军就来领他回去。
来回不到十里路程,戈振军从蓝家回到原来的地方,天还未黑,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有点小小不同。
他离开的时候,何玉燕和耿京士的尸体是分在两处的,虽然距离并不远。
但现在他们的尸体已是差不多靠拢在一起了,何玉燕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耿京士向前方伸出来的那只手。
是当时他们还未“死透”呢,还是有人移动他们的尸体呢?地上没有陌生人的足印,戈振军也不相信有人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他皱了皱眉,把两个死人的手分开。
然后,用刚从蓝家借来的一把铁铲挖坑。
他挖好一个坑,把师妹的尸体搬过来,禁不住泪咽心酸,说道:“师妹,你放心去吧。
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
唉,你那天和我道别,我不能给你送行。
想不到今天才是永别。
” 天色已晚,本来让他们夫妻合葬那是最省事的。
但戈振军想起师妹和耿京士手拉着手的情景,却是忍不住心中妒意,暗自想道:“他骗得你生前和他同衾,我却决不能让你在死后还与他同穴。
” 他掩埋了师妹,把土填平,立石作为标志。
跟着挖第二个坑,挖到一半,忽听得急促的脚步声。
戈振军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个长须道士。
戈振军吃了一惊,连忙抛开铁铲,站起来躬腰说道:“无极师伯,请恕失迎!” 原来这位无极道长乃是武当三老之首,在武当派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人无相的。
无极道长好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抹了额上的汗珠,呼呼喘气。
戈振军大为奇怪,心想:“无极师伯内功深厚,即使是跋涉长途,按说也不会脚步虚浮,气喘如牛的。
怎的他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无极道长喘息未止,目光已是移到耿京士的尸体上。
他焦黄的面色显得更难看了。
戈振军见他形容古怪,心里惴惴不安,正想向他禀告,只听得他已在开始说道:“我来迟了!”这四个字是伴着一声长叹说出来的! 戈振军道:“禀师伯,我是替师父清理门户。
这事说来话长,耿京士他在辽东……” 无极摆一摆手,说道:“你用不着说了。
你的丁师叔上次从辽东回来的时候,曾经回武当山禀告掌门。
当时我在场,事情本末我都知道!” 戈振军本来也应该想得到无极道长是早已知道的。
要知道耿京士和满洲奸细勾结的事,是丁云鹤侦察得知的。
如此大事,他除了必须告诉耿京士的业师两湖大侠何其武之外,当然也还得禀告本派掌门。
而无极道长在武当派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的,掌门人除非不和第三者商量,否则第一个就必定是找无极。
如此大事,掌门人也不能独断独行,自必要和本门长老共商对策。
如此显浅的道理,戈振军不是想不到。
只因无极道长第一句话就说“我来迟了”,他怕师伯责备他擅杀师弟,所以在师伯未说明业已知道之前,他还是要禀告的。
戈振军稍稍宽心,心想:“你知道就好。
奸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总不该怪我替代师父清理门户吧?” 无极道长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叹口气道:“我也不知你是否杀错了人。
”他看了戈振军一眼,稍停片刻,方始接下去道:“此事疑点甚多,但可惜我没工夫和你仔细说了,只能拣紧要的告诉你吧。
第一,霍卜托不是满族人!” 戈振军诧道:“但丁师叔已经查明,他是长白山派的弟子,又是满洲可汗努尔哈赤的卫士!” 无极道长道:“不错,努尔哈赤也以为他是族人,否则就不会要他做卫士了。
但其实他却是汉人,而且他父亲在二十年前还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剑客。
你听过郭东来这个名字吗?” 戈振军道:“是不是二十年前在关外失踪的那位沧州剑客郭东来?” 无极道长道:“不错。
郭东来死在关外,霍卜托是跟义父长大的,他的义父是女真族人。
他的义父给他取了个满洲人的姓名,不过霍卜托的‘霍’字和他原来的汉姓‘郭’字还是同音的。
” 戈振军道:“师伯是否因为他是汉人的侠义之后,因此怀疑他未必会真的效忠于努尔哈赤?但俗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何况他也未必知道自己的本来身世。
” 无极道长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但我对他的身世知道的也只这么多。
他的义父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不敢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也不敢断言他一定就是奸细!” 既然连霍卜托的奸细身份都不能断定,那么耿京士的奸细身份,岂非更加不能一口咬定?戈振军的手心开始沁出冷汗了。
“但霍卜托写给耿京士的那封信,说什么要在京师谋得一官半职,又要耿京士了结什么‘大事’之后上京和他合作,那又怎样解释?看语气似乎是隐藏着什么阴谋吧?”戈振军提出自己的看法。
无极道长道:“我也不知他这封信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当然是有图谋,但却不一定是要耿京士背叛师门!” 戈振军道:“不一定是背叛师门,但也不一定是不背叛师门!” 无极道长道:“振军,你别把我当作是来替耿京士辩护的。
就正因为我不敢下结论,所以我才说我也不知你是否杀错了人!” 戈振军不作声。
无极道长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丁师叔并非死于长白山派之手!” 戈振军吃一惊道:“听说丁师叔的尸体没有伤痕,怎么不是长白山派干的?” 无极道长道:“你以为只有长白山派的风雷掌力,才可以力透内脏,致人于死,不留伤痕么?” 戈振军道:“弟子孤陋寡闻,只是听得师父好像这样说过。
” “他什么时候对你这样说的?” “三年前,弟子刚出道之时,师父曾经和我讲述过各家各派的武功特点。
因为关外的长白山派是和中原各正大门派作对,所以对长白山派的风雷掌力,说得比较详细一些。
” 无极道长微喟道:“要是你的师父现在和你谈论各家各派的武功,恐怕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 戈振军不明其意,正想发问,无极道长作了一个叫他“稍安毋躁”的手势,说道:“你听我说下去。
我是第一个发现丁师弟的尸体的,他在一间小客店里遭人暗算,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尸体还未冰冷。
我一看就知,这是本门中人打死他的!” 戈振军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失声道:“凶手竟是本门中人?师伯,你,你怎么知道?” 无极道长道:“本派的太极掌力,若是练到火候,同样可以杀人不留伤痕。
不过太极掌力是纯柔,风雷掌力是纯刚,所以虽然同样在身体的外面不留伤痕,但若剖开尸体,因风雷掌力而死的,必定心肺俱裂;因太极掌力而死的,则内脏也还是如常!不过,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也用不着剖视。
” 戈振军吃惊过后,讷讷说道:“我正想告诉师伯一件奇怪的事,耿京士也会太极剑法。
” 无极道长说道:“他在用太极剑法之前,是否曾经用过连环夺命剑法?” 戈振军道:“用过,他就是因为用连环夺命剑法打不过我,才改用太极剑法的。
” 无极道长道:“那么凶手就决不会是他了。
不错,太极剑法是需要有本门的内功作基础的,但要练到能够杀害你丁师叔的太极掌力,内功已是差不多到达炉火纯青之境了。
他的内功还比不上你,当然未有那样造诣。
我知道你的师父去年已经把太极剑法练到上乘境界,他本人的内功相信也可以运用高深的太极掌力的。
但内功是不能迅即传给弟子的!” 戈振军这才明白师伯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要知他的师父也是直到去年,本门的武功方始大成的。
那么在三年之前,他的师父当然是还未懂得太极掌力和风雷掌力的异同了。
他呆了一呆,说道:“但杀死丁师叔的凶手,决不可能是师父!” 无极道长道:“当然不会是你的师父!”接着叹道:“要是你师父还在的话,那就好了!我也不用这样着急来找你了!” 戈振军道:“家师惨遭不幸,弟子正要禀告师伯,原来师伯已经知道……” 无极道长道:“不错,我已经到过你的师父家中,正是因为你的师父已经死了,我才赶来此地的。
” 戈振军道:“师伯可曾查察过家师的死因?” 无极道长缓缓说道:“杀害你师父的那个凶手,用的也是本门手法!” 戈振军道:“这么说,何亮的确是没看错人了!” 无极道长道:“何亮看见了那个凶手?” 戈振军咬牙说道:“正是何亮看见这逆徒弑师,这逆徒才把何亮也杀了灭口!” 无极道长沉吟不语。
戈振军续道:“弟子就是因为要替师父报仇,若不当机立断,恐防这逆徒逃脱法网,所以才立即处置他的。
请师伯回山之日,替弟子禀告掌门,恕弟子专擅之罪。
” 无极道长只是苦笑,仍没说话。
戈振军忍不住道:“这逆徒弑师,罪证确凿,师伯还有什么怀疑吗?” 无极道长道:“我恐怕不能回山为你转禀掌门了。
” 戈振军吃一惊道:“为什么?” 无极道长道:“这个原因,慢点再说不妨。
我想知道的是,何亮是否真的看得清楚?” 戈振军心里有点不安,但仍然这样说道:“昨晚虽然下雨,但何亮是看着他长大的,料想不会看错。
而且倘若不是他做贼心虚,又何必杀了何亮灭口?” 戈振军为了恐怕长老师伯责怪他鲁莽从事,没查清楚就乱杀人,只好把何亮看见的只是背影的事瞒住不说。
无极道长若有所思,半晌说道:“既是何亮亲眼看见,按说是无可置疑了,不过——” 戈振军道:“不过什么?” 无极道长不说话,却忽然一掌向他拍下。
戈振军大吃一惊,本能的出手防御。
在这生死关头,他的防御,当然是运用全力的。
无极道长只用了三分力道,戈振军已是摇摇欲坠。
无极道长将他扶稳,说道:“你别惊慌,我只是试你的功力。
”但说话之时,却摇了摇头,似乎同时在想着什么似的。
戈振军惊魂未定,连忙说道:“师父昨晚遇害之时,弟子是在镇上,不在家中。
” 无极道长笑道:“我当然不会怀疑你,我试你的功力,只是想证实一件事情。
” 戈振军道:“什么事情?” 无极道长缓缓说道:“耿京士不是弑师的凶手!” 他先说了结论,然后再加解释:“凶手是用连环夺命剑法的一招化为掌法,从你师父身上的伤可看得出来。
是一招毕命的!” 戈振军懂得他的意思,说道:“师父是在病中。
而且他想不到杀他的人竟是……”蓦地想到师伯已经下了结论,凶手不是耿京士。
因此他只好把了嘴唇边的“耿京士”这个名字咽下去。
无极道长继续说道:“不错,你的师父必定是因那个凶手是他熟识的人,丝毫不加防备,这才受到暗算的。
不过以你师父的内功修养,纵然是在病中,也还是不会轻易给人一掌打死的,那人的内力比不上杀害你丁师叔的那个凶手,但却要比你还强一些。
我想,我决不会看错!” 戈振军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你不疑心是我就好!” 无极道长接着说道:“那人的内力既然比你还强,而耿京士的内力则是比不上你的,凶手怎可能是他呢?” 戈振军道:“那么难道是何亮说谎?”他为了推卸责任,仍然不敢把细节都说出来。
无极道长道:“我看恐怕还有蹊跷,只可惜何亮亦已死了,我是无法查问详情了。
不过,从已知的事实看来,最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本门出了叛徒!而且叛徒不止一人,杀你丁师叔的凶手是一个,杀你师父的凶手又是一个,甚至还有第三个!” 戈振军道:“这第三个可不可能是耿京士呢?”想到自己可能是杀错了人,声音不觉有点发抖了。
无极道长字斟句酌地说道:“我不敢说他不是第三个叛徒,我只能说我不相信他是那两个凶手中的任何一个。
” 他好像有点疲态,喘过口气,方始继续说道:“但不管他是叛徒也好,不是叛徒也好,反正他都已死了,所以目前要做的最紧要之事,并不是去查究他有没有背叛师门的事实,而是要把目前已经知道的事情,从速禀告掌门!” 戈振军不作声,无极道长继续说道:“杀害你师父的那个叛徒还在其次,杀害你丁师叔的那个叛徒,功力之高却是非同小可!他的太极掌力真可说是运用得出神入化,连我也比不上他!” 戈振军惊骇之极,说道:“有师伯这样造诣的高手,在本派恐怕也是寥寥可数吧?”武当派道家弟子中,和无极同一辈分的有掌门人无相和另外两位长老无色、无量;俗家弟子中和他们同一辈分的倒有六七个,但凡是武当派的弟子都会知道,同一辈的俗家弟子的武学造诣是比不上道家弟子的。
所以这“寥寥可数”四字,其实只是包括除了无极本人之外的其他三个人而已。
不过,戈振军当然是不便说得太过“具体”了。
无极道长摇了摇头,颓然说道:“兹事体大,我不敢胡猜,你也不要乱想。
而且也不一定是我们老一辈中才有这样的高手。
俗语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叛徒既然是处心积虑,等待时机,谋害同门,即使他已经练成了绝顶功夫,他也会深藏不露的。
这番话请你紧记在心,除了对掌门人之外,决不可和任何人谈起。
” 戈振军道:“是,弟子懂得。
” 无极道长似乎连说话也有点吃力了,但还是继续说道:“从已经发现的事实看来,杀害你丁师叔的那个叛徒是主谋,他的武功也最为可怕,这个人我虽然不敢胡猜,但相信必定是潜伏在武当山上三清道观里的人,你要提醒掌门当心暗算!至于杀害你师父的那个叛徒,他还只懂得使用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虽然已经用得甚为精妙,但相信多半还是俗家弟子中的高手。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已说了,你料理了师父的葬事,明日便即赶去武当山替我禀告掌门吧!” 戈振军吃一惊道:“师伯为什么不自己回去?” 无极道长叹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吗?要是你师父还在的话,或者我还可以多活一年半载,但如今我已是即将油尽灯枯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赶快问吧!” 戈振军其实亦是早已看出师伯是受了内伤的,不过却不知道他是伤得如此严重。
他大惊之下,连忙说道:“师伯,你不能死,你赶快运功疗伤吧。
弟子虽然本领不济,也还可以略尽守护之责。
” 无极叹道:“你不必费神了,我是给附有太极内力的暗器打着穴道的。
内力已经透过穴道,伤及心脉了。
只凭我本身力量,决计无法起死回生。
除非有精通本门内功的人,助我打通奇经八脉。
唉,但你……”他没说下去,不过戈振军当然是明白他意思的。
要知戈振军连太极剑都未练过,更不要说运用什么“太极内力”了。
本门的内功他也只是初窥藩篱,如何能够替无极道长打通奇经八脉? 他这也才完全明白师伯来到之时,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叹息“我来迟了!”,不仅是因为未能阻止他杀了耿京士而发,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师父之死而发的。
但“太极内力”这四个字却令得戈振军又吃一惊,急问:“师伯,暗算你的仇人是谁?”无极道长说道:“就是杀害你丁师叔的那个凶手!” 戈振军呆了呆,望着师伯。
无极道长懂得他的意思,说道:“我没见着那凶手的面,但我知道一定是同一个人!” 他说出那晚遭人暗算的经过:“当时我正在察看丁师弟的伤势,冷不防就中了他从窗外飞入来的一枚钱镖。
我中了钱镖,就如同给本门高手用太极掌打了一掌似的。
我仗着数十年苦练的内功,逆运真气,侥幸未至于当场丧命。
但要追凶,那是决不可能的了。
唉,我已尽了我的所能,拼着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给你师父报讯,但也不过只能苟活三天了。
现在我的时辰已到,你的师父已死,我的后事只能付托你了。
我的‘后事’不是指这具臭皮囊,是要你向掌门禀报……”他怕戈振军误解他的意思,为料理他的“后事”耽搁时间,是以不惮辞费,再次嘱咐。
戈振军道:“师伯,还有一件事情……” 无极道长的眼皮本来是就要瞌上了,听他呼叫,又再张开,道:“快说,何事?” 戈振军道:“霍卜托那个义父,师伯虽然不知他是何等样人,但想必已打听到他现在何处吧?” 无极道长不懂他为何在这紧要关头,最后一个问题问的却是似乎不太关系重要的事。
但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去仔细琢磨了。
他强力支持,断断续续说道:“那、那人,以前是、是住在寥、寥儿沟的,但、但……” “但什么?”戈振军把耳朵贴到师伯嘴唇边,这才听得见他重复说的那五个字,“他,他已经死了!” 无极道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他报出了别人的死讯,他自己亦已死了。
师妹已经掩埋了,地上并列着耿京士和何亮的尸体,现在又添上了无极道长的尸体。
死的人真是太多了,从第一个打探到耿京士有“背叛师门,通番卖国”嫌疑的丁云鹤算起,到最后一个给耿京士洗脱了一大半罪名(虽然未能证明他“一定”不是奸细,但已证明他不是凶手)的无极道长止,死了多少人啊! 戈振军茫然回顾,心中默数。
丁师叔死了,师父死了,师妹何玉燕、师弟耿京士死了,老家人何亮死了。
还有,他业已知道的,给霍卜托送信的那个人死了,霍卜托那个义父亦已死了。
和这件事有关的人,甚至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就只有他了。
武当派的掌门人虽然知道有这件事情,但却不知道是他戈振军杀错了人! 他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心中一片迷茫! 是啊,在这世界上是没人知道他杀错了人,但没人知道就能减轻他的罪过么? 他答应了师伯,要把师伯业已知道的事情,都禀告掌门的。
倘若将来查明真相,耿京士非但不是凶手,也不是奸细的话,他怎么办? 不错,“误杀”的罪名是不至于要他填命的,尤其是在如此这般的情形下“误杀”,掌门人也会原谅他的。
料想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面壁思过一年半载,绝对不会将他逐出师门。
但当真相大白之后,耿京士和他师妹生的那个孩子耿玉京始终是会知道的吧?耿玉京能够不把他当作杀父仇人吗? 而且最紧要的还是自己的良心能不能够安然? 不错,师伯也曾说过,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要让掌门人知道,本门最少藏有两个叛徒,其中一个且是本领极为高强,手段极为阴狠的。
至于耿京士是否叛徒,那倒无须急于查明,因为他反正已经死了。
他是可以瞒过一些细节,不必告诉掌门的。
但他能够这样做吗? 天色渐渐黑了,戈振军独立空山,好像化成了一尊石像,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他方始猛然醒觉:“死的已经死了,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我也应该走了。
”他拾起铁铲,继续挖那个尚未挖好的坑。
地上有三具尸体,戈振军却没有工夫挖三个坑了。
但要是让师伯、师弟和何亮的遗体“挤在”一个坑中,戈振军又未免感到有点于心不安。
他踌躇片刻,先把无极道长的尸体放进去,跟着再把何亮的尸体放在师伯的左边,心中默告:“师伯,你是已经悟道的人,我遵照你的嘱咐,送你归天,我知道你是不会责备我太过草率的。
何大叔,你是死得最不值的一个。
但我让你和师伯作伴,想必你也不会怪我了。
” 最后他的目光投到耿京士的身上,心中忽地起了一个念头:“一错不能再错,我已经杀错了他,就不该再阻止他和师妹合葬了。
”但要让他和何玉燕合葬,必须把已经填平了的那个坑再挖开才行,而天色已是更加黑了。
他心中改变了几次念头,终于还是把耿京士的尸体放在他师伯的右边。
正当他要填土的时候,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他把耿京士的遗体再搬出来。
并非他要改变主意将师弟另葬,而是要把霍卜托那封信搜出来,带走。
但奇怪的是,他却找不到那封信了! 这封信是他到蓝家去的那段时间被人偷走的呢?还是掉在地上被风吹走的呢?他只记得当时耿京士已经从师妹手中拿回这封信,但却记不起耿京士当时是否重新把这封信贴身收藏了。
当时他正在为师妹“偏袒”师弟而激怒,跟着就是他和师弟恶斗了。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封信,也可能在激战中从耿京士身上掉下来而失落的。
他没有找到那封信,却在耿京士的身上找到那支玉箫。
他的师妹,本来是他未婚妻的师妹,正是被耿京士用箫声勾引去的。
他咬了咬牙,突然做出一件令他日后想起也会面红的冲动事情,他把玉箫在石头上用力一敲,把玉箫敲得碎成片片,把玉箫的碎片撒入坑中。
做了这件事情,他才蓦地瞿然一省:“我为什么讨厌这支玉箫?啊,我是妒忌师弟比我多才多艺,妒忌他的才艺抢去了玉妹的芳心吧?唉,我刚才那样迫不及待地杀他,是不是也因为有妒忌的成分在内?” 他填上最后一铲土,把师弟和师伯一起埋了。
抛开铁铲,四顾茫然。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也给埋葬了一般。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也都好像是没有一样值得他牵挂的了。
耿京士和他一样,都是在师父家中长大的。
所差不过是入门前后而已。
他入师门的时候,师妹还没出生,耿京士入门的时候,师妹则已七岁了,师妹固然是一出娘胎,就和他一起;师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或许他对师弟的感情不能和他对师妹的感情相提并论,但不管是恩是怨,他对师弟也还有一份好像亲人的感情。
但现在,所有的“亲人”都已离他而去了。
他欲哭无泪,也没工夫在这儿哀悼了。
因为他还要回家,家中还有一个对他恩义最重的“亲人”——他的师父,等他回去埋葬! 啊,多少年来,他已习惯了把师父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了。
但如今,这个家的“成员”,只除了他之外,都已死亡,这个家是彻底“毁”了! 天地虽大,哪里还能找到一个可以供他安身立命的家?他不敢想下去,只是感到异样的寂寞,异样的空虚! 注一:努尔哈赤是当时满洲族的杰出领袖,他统一了东北女真族所住地区,公元1616年,即明万历四十四年,建国号为金(为有别于12世纪时与宋国对立的那个金国,史家通称其为“后金”),称可汗。
至公元1636年,明崇祯九年,他的儿子皇太极在沈阳称帝,始改国号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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