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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雪 第二部 雪怨(2/3)

无一丝表情。

只听那个道骨仙风的人说:“你们不必多走了,这里就是你们的终点。

” 那看来淳淳儒雅的人,一开口,反而最绝:“你们死吧。

” 那九个人顿时变了脸色,他们九个人,一个接一个,就似心意相通一般,把话传了下去: “凭你们三人想叛天王?” 这九个字,每人都启口,只说了一个字,但因为接得极快,又声调高低一样,几乎让人以为是从一个嘴里说出来的话。

燕狂徒笑了,亮了眼睛: “原来是‘天下第九流’,怎么也给朱大天王收服了?” 原来星宿海一带,有九兄弟,这九兄弟姓钮,未长大时,就扭死了他们的母亲,七岁的时候,五个小娃娃居然合力扭死了一头牛。

于是当地的人,视这九个兄弟为恶鬼,把他们弃置在原野上。

偏偏这九兄弟不死,而且学得了第一流的擒拿手,以及天竺瑜伽术与自蒙古传来的相扑技术,待长大后,九兄弟联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光了从前把他们赶出来的那小村落的人。

这九兄弟以后做的恶事更多,所以在江湖上有个极难听的名号: “天下第九扭”。

这个“扭”字,便是“流”的谐音。

那九个人开始说话了,一个接一个地说下去。

“凭你们也敢反叛?” “天王擒下你们,不下杀手,是看得起你们。

” “否则你们连骨头都让鱼给吃了。

” “你们居然还不知悔改?” “你们的唯一传人,还落在天王手中。

” “只要天王下令,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天王命你们来擒这两人,是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 “你们竟然临阵作乱!” “可知道反叛天王的代价!” 这九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就似一人说话一般,接得紧凑无误,那三人也说了: “超然已经死了。

” “要是他不死,萧秋水没有理由认不出我们。

” “因为他若知道萧秋水要来,一定不惜一切阻止,或者先通知我们,甚至恳求萧秋水不要杀我们。

” 三人的声音里都溢满了一种沉寂的悲哀。

然后他们三人一起说话,配合之无间绝不在“天下第九流”之下: “既然我们投鼠忌器的东西已经没了,也无所顾忌;反叛的结果,大不了一条命。

讲到送命,你们怎么说都比我们先走了一步。

” 萧秋水听到这里,才能断定这三老人是谁,便叫了出来:“左丘伯伯!项先生!雷大侠!” 这三人便是萧秋水从前结拜兄弟左丘超然的父亲“插翅难飞”左丘道亭、授业恩师“第一擒拿手”项释儒,以及义父“鹰爪王”雷锋三人! 萧秋水想起往事,不禁慨叹无穷。

“锦江四兄弟”,首次在长江上攻杀“长江三英”,而今邓玉函、唐柔、左丘超然安在?想左丘超然在嵩山暗算自己,为的便是项释儒、左丘道亭、雷锋陷于朱大天王手中,因而被自己内力震伤,死于娄小叶暗器之下。

这时云飞风起,北风猛烈,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

“天下第九流”这时已经出了手。

“天下第九流”的手里,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经得起他们一扭。

就是刀剑,在他一扭之下,也成了废铁;就算钢铁,给他们扭了一下,亦要变形。

事实上,他们在九岁的时候,就能空手扭断一双野牛的角。

他们长大后,扭的都是人头和脖子,一扭就断! 他们现在要扭的是武林中三个以手功最著名的人! 这一战将是武林中擒拿界著名的一战。

这一战很快便有了结果。

石桌非常宽敞。

雷锋、左丘道亭、项释儒三个人都没有站起来。

他们就这样坐着应战。

他们的一双手,各找到了六只手,以一敌六。

六只手,攻袭、拿扣、压杀,但一双手稳然应付。

他们始终没站起来过。

但胜负已分。

跟左丘道亭对敌的那三人,三人的手指,一人被捏碎,一人被震碎,一人被夹碎。

没有了手指,那三人几乎就等于没有了手。

跟雷锋交战的三只手,全被震得手脱臼、肘脱节,手指变形。

这三人更惨,连手臂都不复完整。

与项释儒交手的那三人最幸运,但败得也最为巧妙。

他们三双六只手,都交叉在一起,交缠在一起,交揉在一起,竟被项释儒以高妙的擒拿手法,将他们的手,互相“绑”在一起,而挣脱不出来。

项释儒曾对“暗杀天魔”一念之仁,而失去三根手指,但他此刻居然以七根手指,制住了三十只手指的手。

三人胜了。

他们三人坐着胜了这一仗。

甚至连桌面上的棋局都未曾乱。

燕狂徒大笑道:“天下第九流,果然是武功第九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说着一掌扫出去,将九人都扫落悬崖去,然后侧首向萧秋水笑道。

“怎么?这里面没你的朋友了吧?” 项释儒、雷锋、左丘道亭三人脸上,变了脸色! 因为燕狂徒这毫不在意的一扫,竟一扫扫走了九个人,这九人虽然败在三人手里,但毕竟是三人合击,才能挫之,燕狂徒却一扫似扫垃圾一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九个人! 而且掌风只扫走九人,就连左丘道亭、项释儒、雷锋的衣袂都未曾催动一下。

——这是何等盖世神功! 雷锋、项释儒、左丘道亭心里同时都有一个想法: 幸好不是与此人为敌! 萧秋水上前拜揖道:“在下萧秋水,拜见三位前辈。

” 左丘道亭笑道:“足下能从‘八阵图’闯得上来,就已不是什么后辈,我们因没能力闯得下去,所以只有替朱大天王做事的份儿。

” 雷锋接道:“现在我们已不想闯出去了,而是要闯进去。

” 项释儒道:“少侠武功已比我们三个老头子高,不要叫我们做前辈了吧。

” 萧秋水恭声道:“在下称三位为前辈,由衷尊仰,三位造福武林,替天行道,在下应当这样称呼三位前辈。

” 三人还要推辞,燕狂徒在萧秋水背上叫道:“你们还客套什么?还不去找朱大天王去!” 萧秋水省起道:“是了,这儿还要前辈指引。

这次来攻,得三位强助,何愁事有不成!” 项释儒笑道:“少侠客气了,这儿我们上上下下,已摸得一清二楚,打先锋没有本事,但带路还自信不致有失。

” 雷锋嘀咕道:“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才被人强留下来。

” 左丘道亭道:“朱大天王的人,十去其九,而今只剩杭八等几人,不足以为敌。

” 燕狂徒大笑道:“瞧气象便已觑出,朱顺水气势弱矣。

第一关就用毒,哪是大气魄的手腕!第二关居然仗了诸葛孔明的声威,欺我们不懂水性,结果也不是去其首脑而全军尽没! 第三关根本就起内哄,如不是内部极弱,朱顺水又何致在这把稳咽喉的一关上用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这时左丘道亭、项释儒、雷锋三人已领先而行,天急云涌,渐在翻云覆雨后,云朵又似凝结了一般,慢慢飘下雪来。

这时朱大天王的大寨已在望了。

一面白色大旗,上书红色大“朱”字,在残云凄风中卷折不已。

大寨全是黄色木柱,结扎营帐,绵延数里,气派非凡。

但寨里没有人。

人都撤走了? 项释儒、雷锋、左丘道亭三人带燕狂徒和萧秋水,往最大的一所白色帐篷掠去。

这白色的帐篷极大,大得就似里面住着五万个人。

他们开始看见了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立在帐篷前。

两个老人。

这两个人,只要一看他们的样子,便可以知道,他们把这帐篷当作他们的生命,无论如何,也不会弃它而去的。

萧秋水认识这两个人。

断了一臂的是腾雷剑叟,另一人便是断门剑叟。

朱大天王麾下“五剑”仅存的两个老人。

萧秋水心中,不禁闪过一阵恻然。

燕狂徒俯下脸来望望,道:“唉,又是不忍杀了,是不是?” “五剑叟”跟萧秋水在广东共过患难,萧秋水是个易念旧之人,又怎舍得痛下杀手? 燕狂徒道:“罢罢,不过遇着朱大天王的时候,可轮不到你阻止。

” 萧秋水本就答应过燕狂徒,何况他对燕狂徒的武功,本就很放心,燕狂徒虽一双脚不能动弹,但凭一双手,要制朱顺水还是十拿九稳的。

项释儒道:“这帐便是朱大天王的大本营。

” 燕狂徒问:“朱顺水在帐中?” 左丘道亭道:“除这大寨外,朱大天王绝少出来。

” 燕狂徒道:“那好,我们进去吧。

” 想到就要有一场武林中最轰动,而且足以改变江湖命运的决战,连厉险如常事的萧秋水,心跳也不禁加快起来。

他们要走进去,但两老拔出了剑。

在雪花飞飘下,两人衣上、襟上、唇上、眉上、须上、发上,全皆花白一片。

两人枯瘦的手指微抖。

萧秋水不禁道:“两位,这又何苦……” 断门剑叟道:“不是何苦,这是我们两个老头子活着到现在,一生守着的东西,这次就算是最后一次,我们也要守。

” 腾雷剑叟道:“不管这个主子好不好,但终究是我们的主子,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容不了两个临阵退缩的老人!萧少侠,你的大恩大德,就此谢过了,请出手吧!” 左丘道亭忽然上前一步,道:“这两老不是坏人!若萧少侠想留二人性命,何不交给我和项兄?” ——左丘道亭和项释儒都是擒拿手里的好手,要擒人而不杀,由他们出手: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但不是雷锋。

“鹰爪手”雷锋,练的是开碑手、碎筋手,连钢铁教他拿了,也变面团。

燕狂徒怪道:“这小大侠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你们就瞧着办吧。

”说着催动萧秋水行向营帐去,萧秋水稍稍迟疑了一下,雷锋“霹雳”一叱,大步踏人帐篷里去! 断门、腾雷两剑叟也立即出手! 项释儒、左丘道亭两人也立时迎了上去。

萧秋水长叹一声,也跟着雷锋,入了帐幕去。

外面有风雪,里面也有风雪。

这可容纳五万军士的大营帐,竟空敞敞的,没有人,只有一张长桌,从这头,到那头,而这营帐,居然是没有顶的。

人,还是有的。

只有一个。

铁衣清矍的老叟。

正是擂台战场下所遇的: 朱顺水! 萧秋水自出江湖第一役起,甚至他武功最微不足道,声望最藉藉无闻的时候,都想能有一日,亲身面对这个人。

这个“水上龙王,天上人王;上天入地,唯我是王”的人。

而今真的面对了。

那桌子那么长,桌子的一端,是那瘦小的老人;老人的后面,是一扇屏风,屏风黑得发亮,上镂刻有一只欲飞的金龙。

当他真正面对到这叱咤风云、威名赫赫的老人时,却感到一阵无限的枯寂,象那隐透的冰雪一般,这看起来是能安身立命的营帐其实却一样是全没遮拦的地方。

那黑衣老人,袖口上、衣襟上,都绣着熠熠金线,由于人是坐着,所以看不全他衣上绣的是什么,但隐约可见绣的是一条龙。

萧秋水忽然有一股激动,忍不住说了一句:“朱顺水,你还是降了吧。

” 朱顺水摇头。

他贴屏风而坐,似乎只有靠着屏风,他才有信心。

雷锋大步行了过去,用他如雷般的声音道: “朱顺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朱顺水静静地道, “那你去死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猝然出了手! 他的长桌,突然被推了出去,拦腰直撞雷锋! 这张长桌,竟然就是他的武器! 长桌光滑油亮,是用大理石研磨而成的。

朱顺水一动手,长形桌沿,飞切雷锋! 雷锋不怕,他的双手足以开碑碎石,一把按住了石桌! 燕狂徒和萧秋水,见朱顺水出手,本都想出手救助,但见雷锋按住了桌面,才都放了心。

可是他们错了。

朱顺水既以石桌作为武器,这武器就绝不是“鹰爪王”一把可以按得下的。

桌子是按下去了,但桌沿“崩”地弹出一张利刃出来,刃贴桌沿而出,切入雷锋腰间。

这时萧秋水和燕狂徒想要出手,已来不及了。

雷锋睁大双眼,露出牙齿,双手紧抓住桌面,桌面委实太滑,雷锋的十指便在桌面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吱吱”之声,终于戛然而止。

——雷锋轰然倒下。

萧秋水垂头,看着雷锋跌落的身躯,再抬头时,盯向朱顺水,那两双眼神犹如在半空发出了冷电一般的星花。

忽然飕地一声,萧秋水的膊头一轻。

燕狂徒轻轻在萧秋水膊头上一按,身子冉冉升起,端然落在石桌上,就似一张纸落下一般轻。

然后燕狂徒道:“现在我就坐在你的桌子上,你有本事,就出尽你的法宝,向我身上使来。

” 挑战。

朱顺水曾眼见过燕狂徒在当阳时大展神威,他现在孑身一人,有没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挑战? 就在这时,两个人扣住了两个人,闯进帐里来。

当然是左丘道亭和项释儒扣住断门剑叟和腾雷剑叟。

项释儒和左丘道亭一见地上横死的雷锋,两人悲嘶一声,信手疾点,封了两剑叟身上的穴道,就奋然扑向朱顺水! 长桌很长,地方很大,但是项释儒和左丘道亭各分左右,闪电一般已到了朱顺水身边,左右出击,一拿朱顺水左臂,一拿朱顺水右肩。

燕狂徒知朱顺水已蓄势待发,项释儒和左丘道亭赶过去,犹如送死,当下大喝道: “回来!” 左丘道亭、项释儒眼见挚友雷锋已死,怎能不悲痛若狂,如何肯听燕狂徒的!当下二人已出手向朱顺水: 朱顺水大喝一声,左右出“爪”。

左手“鹰爪”,右手“虎爪”。

这只是极简单的招式。

项释儒和左丘道亭这等第一流的擒拿好手,对这样的招式,简直闭着眼都会拆搭,所以两人一齐出手,已搭住朱顺水的左右手。

但是两人四臂刚扣住朱顺水的双手,就发出一阵“格勒勒”的声音。

两人手骨全折。

这时燕狂徒已发动了! ——朱顺水这匹夫居然当着他的面伤人! 想燕狂徒是什么人!他怎能允许朱顺水在他面前逞威风,当下平飞直越至桌面的那一端,两掌一收,正待击出——未击出前已引起掌风凌厉猛劲地“砰砰”两声! 朱顺水重创二人,见燕狂徒双肘一收,正要出掌,便待以双手封架! 他反击已来不及,但封锁这两掌,总是可以的。

但是燕狂徒才一缩时,已发出掌风,根本不用击出,掌劲已及胸! 高手比招,往往一招见胜负! 朱顺水大喝一声,身子向椅靠一压,向后翻去! 就在他身子往后疾翻的同时,他已中了两掌在胸前! 但是他这一下后仰,等于把所中的掌力,卸了大半! 他倒翻出去,撞在黑屏风上! 燕狂徒正要追杀,但那翘起的凳底,猝然暴射出一蓬毒针! 燕狂徒怒喝。

他的人,遇强愈强,而且越是愤怒,武功越高,他不要命的打法,曾经将所有的武林高手震呆,而公认为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他凭一口真气,直掠了过去! 毒针是用机括射出来的,射力之强,已到了每一根细微的针,皆可以穿入体内而过的力道! 燕狂徒用手往石桌一拍,这雷锋裂不开的石桌立时四分五裂。

他的人扑去,掠起一阵急风,毒针纷纷逼落,根本射不到燕狂徒的胸膛上。

若朱顺水以跷凳发射毒针,以期将燕狂徒阻得一阻,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燕狂徒全不受阻。

他去势反而更急。

朱顺水才刚刚撞在屏风上,血气翻腾,脸色赤金,燕狂徒就到了。

他刚才的两掌,这才推了出去! 朱顺水目眦欲裂,居然叫了声:“救……”他未喊下去前,“砰砰”胸前又挨了两掌。

朱顺水的“命”字变成了血水,喷了出来,成为一团血雾! 人皆有求生本能,朱顺水尤其强烈。

他双脚在此时,居然仍能踢出,疾踢向燕狂徒的小腹去! 燕狂徒若有双腿,自然一出脚就可以封架住,但燕狂徒的腿不灵便。

旁观的萧秋水都吃了一大惊,正想要出手相助,但燕狂徒的双手,说多快便有多快,一连击中朱顺水四掌后,居然仍能闪电股下扣,抓住朱顺水一双腿胫! 这时朱顺水可以说已一败涂地,全无生机了! 就在燕狂徒全力搏杀朱顺水,低首擒抓住朱顺水一双飞腿之际,那镂镌金龙的黑屏风,骤然碎了! 有两只手,裂屏风而出! 手比常人粗大一倍有余,平凡,无奇的招式,却似铁镌一般的手! 一只手掌!一只拳头!却不偏不倚地,拳头打在燕狂徒的脸门上,手掌印在燕狂徒的胸膛上。

屏风后面居然还有人! 这宽敞的营帐里,不止朱顺水一人! 这人在出来之前,已一掌一拳,打倒了燕狂徒! 他是谁? 燕狂徒崩溃了。

他所有的内伤外伤,一齐复发。

那一掌一拳,比三十把铁锤铁凿,还要可怕! 那人的一拳一掌,击毁了燕狂徒的一生功力!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究竟是谁? 燕狂徒拼尽全身最后一分力,要将朱顺水撕为两片! 但萧秋水立时将燕狂徒护走。

这时他已没办法再守约,也不能再不出手了。

那人已一步一步,自屏风内行出来,那沉甸甸的脚步声,犹如一个铁的人踱出来。

这个人布思如此周密,以三关声势之弱来造成这一伏击之正中无误,他,究竟是谁人? 任何奥秘,都有谜底;任何问题,都有答案。

幕拉开,上场的人就要现身。

无论多重要的角色,到非现身不可的时候,无论多神秘,还是要现身;否则就不是重要角色了。

一直等到幕落的时候…… 屏风旁,出现了半张脸,半张脸就比别人一张脸大。

然后又出现了半边身子,半边身子也比别人整个身子壮。

然后是手,然后是脚…… 这人终于出现了。

铁一般的衣服。

铁镌一样的双手。

铁镂一般的脸容,绷紧无一丝笑容。

铁塔一样雄壮的人。

萧秋水几乎是呻吟般的叫出了一声: “朱侠武……” 那人用铁一般无情的声音说:“我是朱侠武。

朱侠武才是朱大天王。

” 一刹那间,萧秋水完全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朱大天王始终能掌握浣花剑庐和权力帮的战况,为何朱侠武跟左常生之役里假装拼得个两败俱伤,明白了他家人为何能逃过“权力帮” 的围剿但却逃不过朱大天王的魔爪……因为朱侠武就是朱大天王! ——而父亲居然请朱侠武来助守浣花剑庐! 朱侠武之所以迟迟未发动,为的不过是“天下英雄令”,但父母亲一定瞧出了些什么,才将“天下英雄令”藏在飞檐上,引致朱大天王因得不到而痛下杀手……想到这里,萧秋水的胸膛就激烈地起伏起来。

——朱侠武既是“朱大天王”,左常生就一定是朱大天王的人,他们俩的一场两败俱伤,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居然还与胡十四、诸葛先生,并列“天下三大捕”之一! ——难怪一个擂台,就出动到朱顺水;他原来只是朱大天王派去夺“天下英雄令”的幌子而已! 朱,侠,武! 朱侠武向燕狂徒瞅了一跟,冷冷地道,“楚狂人,你已完了。

” 燕狂徒喘息,不能作答,朱侠武狞笑道:“燕狂徒,就算你强运功疗伤,也没有用了,我在武夷山之役,便在一旁觑出你破绽之所在,只是那时以我的武功,攻不倒你,这些年来,我就留在这一击上,你的武功却退步了……打败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燕狂徒道:“你的一拳一掌,确是打在我的罩门上……我是完了,不过你也给我内力反震,一双手已不能灵活出击……秋水,还不快去把此恶除了!” 朱侠武道:“多年来,你、我、李沉舟,鼎足三分天下,除了武当、少林等较讨厌难缠的门派外,武林中谁与我们争雄?而今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你又让我放倒……现在只剩一个李沉舟了……凭这小子,出道还早,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让他一双手却又何妨!” 萧秋水上前一步,戟指大声道:“朱侠武,你专施奸计暗算,卑鄙无耻!” 朱侠武大笑道:“什么卑鄙?什么无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赢,总要动动脑筋,这又有什么可说的!” 左丘道亭满手是血,颤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朱顺水,又指着朱侠武,颤声道: “你……你才是……朱大天王……那……他……” 朱侠武哈哈笑道:“他只是傀儡,他是人前人后所以为的‘朱大天王’:而我就是幕后策动,真正的‘朱大天王’!” 项释儒痛苦地道:“朱侠武,我听闻你为保护岳太夫人,而在浣花剑庐前为‘一洞神魔’所伤,没料你……竟然就是朱大天王!” 朱侠武大笑三声,每笑一声,如雷一震:“我曾立下毒誓,若不能成天下第一人,便不露原来身份!恶名天下播的事,不如在谋得大权后,则天下又有何人敢有微词!” 燕狂徒强忍痛楚,道:“满口胡柴!猪狗不如,哪配称人!” 朱侠武脸色一变,大步行向燕狂徒,冷如硬铁地道:“燕狂徒,你这是找死……” 忽听一人大喝道:“站住!” 朱侠武很想继续向前走,并动手杀了燕狂徒,可是这一下喝声,却凛然有威,连朱大天王如此坚强的人,也不得不停下来。

喝咤的人是萧秋水。

朱侠武高萧秋水足有一个头,这个铜浇铁铸一般的人,竟为萧秋水的气势而慑住。

——仿佛朱侠武是臣,而萧秋水是王。

萧秋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亮出他的古剑“长歌”。

这时朱侠武的心里乱成一片。

这年纪轻轻的人,就象是他是主宰一般,亮剑向他走来,而他自己却该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他因及时省悟了这点而急了起来,可是毋论怎么急手脚都似有千钧铅铁一般,举不起来。

朱大天王当然不致于怕了或服了萧秋水。

但不知道这是一种极上乘的武功,便是“忘情天书”中的“君王”一诀。

萧秋水举剑齐眉,容庄神凝,剑尖凝在半空,遥指朱侠武。

——这是“王者之剑”的剑势。

朱侠武心中一直告诉自己:动手,动手啊!避开,闪开呀!可是手足偏生不听话,脑子里也昏昏沉沉起来。

而这时萧秋水的剑已如箭在弦上。

就在这时,一人闯了进来,叫了一声: “义父!” 叫唤的人是“铁龟”杭八,他恰好在此际闯了进来。

他埋伏在山后,准备朱大天王杀退这些人时,再来个前后夹击,杀个清光,却见众人进帐已久,毫无动静,便进去探头一看;见萧秋水剑指朱大天王,朱大天王却毫无准备的样子,所以便叫了一声。

有制碍,这一叫,朱大天王立时醒了! 萧秋水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也立时加快,疾地刺了出去朱大天王立即撒网。

他的铁网卷住了长剑。

“君王一剑”虽然大无畏、无可拒,但是铁网如山,罩住了剑锋。

朱侠武用力一扯,他自信以他浑厚的内力,不但能把萧秋水扯过来,而且足可以把萧秋水裂为两爿! 但他不知道这年轻人最强的也是内力。

朱大天王奋力一扯,并未能将萧秋水扯过来。

萧秋水稳如山岳。

朱大天王正想再扯,但他的双手隐隐发痛。

他击中了燕狂徒一掌,但是燕狂徒布于脸上、胸膛的内力,也反击得他双臂有七条筋络受伤,两条筋络折断! 所以他一扯未动,再扯力便衰,萧秋水已抽回宝剑。

高手相搏,又怎容得对方稍有缓迟? 萧秋水全身化作一片剑光。

只见他越舞越急,舞到最后,漫天风雪,都似一条无形的风线,串连在一起,而萧秋水成为那旋风的中心,那千百朵雪花飞舞,舒卷住人影——然而那一剑始终未出! 朱侠武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涌压而来,他额上隐然有汗——他现在才知道,他以为这可轻易解决的青年人,有多大的实力! ——而他双手仍在麻痹之中! 他绝未料到打倒燕狂徒后,却还遇上这等强敌! 这一下先声尽失,气已馁了。

而且他从来未见过这种武功,竟然把风雪吸舞成了他的剑招。

他当然不知道萧秋水使的就是“忘情天书”十五决中的“风流”诀。

萧秋水这一剑就是“风雪之剑”! “风雪之剑”,终于出手! 就在这时,那偌大的帐篷,似抵受不住狂风怒雪,轰然坍倒。

朱侠武拿着大帐篷就是一卷,罩向“风雪之剑”! 他手中的铁网,变成了这面宛似能罩天地的大帐,朱大天王的神威,还是难以攫夺的。

朱侠武就象一个天神,舒卷着一张能拥天地的大网,要将萧秋水包起来扔出去! 但是天地无情,却遮不住漫天风雪! 眼看萧秋水不见了,被帐篷裹住了,但又骤然间,天地间发出“丝丝”裂帛之声,萧秋水的长剑已划破布篷而出! 剑光寒。

剑光映雪。

远处山意朦胧、远水浩渺,山寨犹被白雪铺霜,但天地寂寂,朱大天王已不见。

朱侠武已走。

只留下重创的项释儒,左丘超然和燕狂徒倒在地上,纵连朱顺水,也不见了,在萧秋水力战朱大天王时,杭八已将朱顺水救走。

萧秋水居然将雄霸武林、威震中原的朱大天王打跑了。

朱大天王决定要走,有三个原因: 一,他一上来就轻敌,所以尽落下风,不走可能自讨没趣。

二,他的双手受伤在先,若再打下去,武功打了个折扣,不一定是萧秋水之敌。

三,他完全摸不清萧秋水的武功。

朱侠武要出手时,早已把对方武功家底、招数背景,摸得一清二楚,没有九分九的把握,是绝不出手的。

就是这对付燕狂徒的一拳一掌,也花了二十余年的时间研究、观察、精研,一直到今天,布好了局,设计好圈套,有了八分的把握,才敢出手。

他一直以为萧秋水只是浣花剑派的一名剑手,没多大能耐,就算后来萧秋水名噪一时,连杀他要将多人,他一直也以为是“无极先丹”之助,以及八大高手的传授。

这些,他自信自己还可以轻易应付得了。

他一直不知道燕秋水的武功,竟是那么高深莫测。

因为他不知道萧秋水已学得了“忘情天书”。

朱侠武是稳重的人,反正他可以断论燕狂徒已死定了,目的已达,纵牺牲一个山寨,也是值得的,所以他立刻撤退。

——等摸透了萧秋水的底子,再来跟他决一死战! “别管我们,快追!” 燕狂徒如此喝了两声,一口鲜血似箭般吐了出来。

也因为燕狂徒的吐血,使萧秋水反而决定了折回来。

燕狂徒这时已奄奄一息;他历尽伤残,历遍数次盘肠大故,到了今日,终于日暮崎峨,无法再承受得起朱大天王处心积虑,又沉猛至斯的一击。

他此刻已骨折肺碎,只凭听觉辨识,目已不能视物。

萧秋水扶起了他,觉得他不再是那叱咤风云的大魔头,反而是一位可怜的老头儿而已。

他心头一恻,只觉燕狂徒的身子微微发着抖,他才瞥觉到风雪那么大,这老人就趴在雪地上,他自己有一身武艺,不觉寒冷,但对于一个功力全被击散,命在垂危的老人来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掌力一催,将一般暖流,直送到燕狂徒体内。

燕狂徒紧咬的牙关,终于能张开了: 燕狂徒第一句就说: “你没想到我不可一世的燕狂徒是这般下场吧?” 萧秋水无言。

他年少的时候,有过各类幻想;燕狂徒已成为神话一般的人物,他万未想到居然能在这儿为燕狂徒御敌。

燕狂徒见他没有作答,径自道:“其实我早已想过了。

无论你多有名,多厉害,到头来不过是白骨一付、黄土一坯!” 燕狂徒又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杀朱大天王?又为什么要先赴临安,阻止岳飞入京?更为什么多管闲事,要促使少林、武当交换武功?” 萧秋水黯然垂泪道:“因前辈关念天下安危……” 燕狂徒打断道:“你要这样想,也无不可,只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件秘密,说穿了,就是要了这三件事连在一起的私心。

” 萧秋水这可不明白了。

燕狂徒惨笑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李沉舟。

” 萧秋水茫然不解:“为了李沉舟?” 燕狂徒点头道:“因为李沉舟不姓李!” 萧秋水更懵然了:“不姓李?” 燕狂徒又惨笑起来,血水自他迸裂的脸容溢出,他说: “李沉舟不姓李,姓燕,燕狂徒的‘燕’!” “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在这一刹那间,萧秋水的表情就似生吞了十粒连壳鸡蛋一般不可思议。

燕狂徒道:“你可以惊讶,但你不可以不信,因为这是实情。

” 萧秋水不敢置信地望向燕狂徒。

只见燕狂徒艰难地又道: “不但你不相信,连李沉舟自己也无法置信。

” 萧秋水诧声问:“连……连李沉舟也不知道?” 燕狂徒道:“要是他知道,又怎会率领他的兄弟,推翻了我,把我赶了下来;若他不是我的儿子,凭他当时的武功,以及我那时的武功,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权力帮”原本为燕狂徒所创,萧秋水早在数年前已听人说过了,但燕狂徒原来有意让李沉舟得逞,这事委实太令人难以置信。

燕狂徒道:“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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