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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战无横阵(1/3)

谷缜欲逼真气迎敌，不料真气自行其事，东西乱窜，眼看刀光逼近，只好闭目受死。

不料刀风及体，纵横乱走的真气忽地收缩，生出一股劲气，抢在刀锋之前，闪电向外吐出。

一时间，谷缜衣袍鼓荡，足不抬，手不动，凌虚驭风，飘然后退。

这一退全因真气操纵，不是谷缜的本意。

裴玉关料想不到，一刀落空。

可是谷缜避开刀锋，避不开刀上之气。

裴玉关的&ldquo炎阳刀&rdquo本是内家刀法，丈许之外发刀，刀风所至，能使羊皮无火自燃。

谷缜的胸腹为刀气劈中，只觉一股灼热劲气直透内腑。

他喉头一甜，口中涌起一丝血腥。

可是天下任何内力，无一能脱&ldquo周流八劲&rdquo的樊篱，裴玉关的刀劲与周流火劲相似，一入谷缜体内，不过助长了火劲的声势，火劲变强，水劲变弱，谷缜损强补弱，水火相济，只一下，就把那股刀劲化去了。

裴玉关一刀无功，心中大凛，直觉此人艺高胆大，刀锋及身，方才退走，如此做派，又分明是藐视自己，想到这里，&ldquo呔&rdquo的一声，又是一刀劈出。

这一刀比起前招尤为迅猛，谷缜飘退不及，刀锋正中肩头，这口&ldquo朝阳刀&rdquo本是宝刀，&ldquo周流山劲&rdquo也难抵挡，刀切入体，尚未深入，谷缜肩头的肌肉忽地收缩，裴玉关手底一滑，刀锋偏转，从谷缜的肩头滑了过去。

这一下出自&ldquo周流泽劲&rdquo，泽劲加身，修炼者滑如泥鳅，能够卸开各种内劲兵刃。

裴玉关不知原由，心生骇异，不敢锐意强攻，刀法内敛，攻中带守，卷起一片刀光，徐徐向前滚去。

谷缜为&ldquo周流八劲&rdquo裹挟，进退趋止，不由自主，忽而袖袍鼓荡，忽而长发直竖，忽而身如大鸟，纵横飞舞。

裴玉关刀势虽强，每每差之毫厘，无法劈中对手。

两人翻翻滚滚，不觉斗入山火深处，火焰遮天，浓烟滚滚。

谷缜一举一动全凭真气指引，故而刀来则退，火来则避，旋风绕身，将火焰浓烟呼呼荡开，反向裴玉关卷去。

裴玉关泪水齐流，双眼无法睁开，全凭直觉出刀应敌。

斗到这个时候，谷缜恍惚有些明白。

&ldquo周流八劲&rdquo分散了是八种内劲，一旦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自作主张的活物。

只因驯服未久，野气未泯，所以行事乖张，敌我不分。

尽管如此，这活物全因谷缜而生，如果宿主一死，八劲也会消亡，故而每到生死关头，八劲为求自保，还是会一致对外。

谷缜悟出这个道理，心知自己的处境越是危险，越能激发八劲的潜力。

于是把心一横，故意冲向刀光，一时间风劲鼓动，火劲纵横，山泽护体，电劲游离。

裴玉关身周烟更浓、火更盛，电劲时来，树根拱起。

他汗透重衣，须发焦枯，加之风劲鼓动火焰，眼前红光一片，稍不留神，绊了一跤，跟着身子一热，衣裤燃烧起来。

他心知恋战下去，非得死在这里，当即纵身奔出火海。

谷缜的身子一晃，忽如陨石穿空，狠狠撞上了一棵大树。

那棵树烧得焦枯，这一撞，&ldquo周流山劲&rdquo涌出，&ldquo咔嚓&rdquo，树木拦腰折断。

裴玉关觉出风声，反手一刀挑开大树，树冠向上一抛，忽又重重落下，正中他的后背。

裴玉关跌出两丈开外，落地时一个懒驴打滚，勉强脱出火场。

连仲则远远望见，慌忙赶上，但见裴玉关浑身焦黑，几乎不成人样，刚刚站稳，就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哑声说道：&ldquo快逃。

&rdquo说着两眼上翻，昏死过去。

连仲则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瞧谷缜，扶着裴玉关钻入山林，一阵风逃得远了。

谷缜钻出火海，身上的刀伤火伤一阵阵牵扯剧痛，经过这一番苦斗，他体内的八劲变细变弱，疲不能兴，暂时不能胡闹作怪。

丁淮楚早已死透，张季伦烧了个半死，看见谷缜，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忽听谷缜喝道：&ldquo往哪儿走？&rdquo张季伦魂飞魄散，颤声叫道：&ldquo谷爷饶命，小人鬼迷心窍，听了丁淮楚的鬼话。

说来说去，都是姓丁的不好，他一张巧嘴太能哄人，小的一时糊涂，姓丁的&hellip&hellip&rdquo 谷缜听得好笑，说道：&ldquo你拿准了丁淮楚死无对证，不能跟你理论吧？&rdquo张季伦支吾道：&ldquo本来就是姓丁的&hellip&hellip&rdquo 谷缜见他神情，心头暗叹，轻轻一挥手，说道：&ldquo滚吧，告诉那些想杀谷某的，谷某人头在此，有能耐的只管来取。

&rdquo 张季伦喜出望外，连道：&ldquo不敢。

&rdquo磕了三个响头，蹒跚去了。

谷缜避开火势，趟过一道溪水，来到一座小谷。

时值晚夏，谷中风吹衰叶，如响天籁，一条清溪汩汩流淌，将火头隔在对岸。

谷缜饱饮了一顿溪水，靠着山石坐下，但觉筋骨酸软，金疮疼痛，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头栽倒，三天三夜也不醒来， 正想着，八劲蠢蠢欲动，心知一旦睡熟，真气失驭，八劲造反，必死无疑。

想到这儿，谷缜抖擞精神，极力驱赶睡意。

睡眠本为天性，睡意一来，胜过世间任何刑罚，谷缜几度神志迷糊，又几度挣扎清醒。

这一次，不是与八劲较量，而是与自身为敌，艰辛之处无法以言语形容。

日颓月升，斗转星移，东方金乌跃起，一日一夜终于过去。

突然间，谷缜的脑海里电光一闪，生出若干明悟，跟着身子发轻，俨然神魂出窍。

肉体生出奇异感觉，仿佛旭日照射之下，血肉化尽，渐转透明，只余一团轻烟，在空气中缥缈不定。

突然间，一股暖流由丹田生发，又从每一根汗毛里喷薄而出，浑身上下麻酥酥，酸溜溜，奇痒奇胀。

随即浩如洪流，又在胸臆间一转，猛地冲上口鼻。

谷缜不由得纵声长啸，啸声冲决而上，万林皆振。

啸了小半个时辰，胸中的真气宣泄殆尽。

谷缜一跃而起，只觉浑身轻快，八劲随他一呼一吸，强弱互补，自在有灵，再也无须刻意引导，就如呼吸吐纳、血气升降一样自然。

谷缜喜不自胜，尝试逼出八劲，可是劲到四肢，忽又缩了回去。

他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好在&ldquo六虚毒&rdquo消除，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此时对岸山火已灭，余烟缭绕山谷。

谷缜俯身看去，溪水清莹若空，照出一个人影，披头散发，须眉焦枯，满面墨黑如炭，看上去十分滑稽。

谷缜哑然失笑，捧水洗尽尘垢。

说也奇怪，短短一夜工夫，他身上的创伤均已愈合，谷缜心想：&ldquo地部主生，&lsquo周流土劲&rsquo生长万物，或许土劲生发，治好了我的伤势。

&rdquo想到这儿，扯一根青藤挽起长发，向着谷外大步走去。

走了一程，忽听有人高叫：&ldquo谷爷！&rdquo掉头一看，数十人如飞赶来，为首的正是赵守真。

谷缜心一沉，扬声叫道：&ldquo赵守真，你也来取我的人头吗？&rdquo 他双手按腰，站在山坡之上，尽管衣不蔽体，却有一股逼人气势。

赵守真奔到近前，扑地跪倒，说道：&ldquo谷爷，你说什么话？你为江南百姓不顾性命，宁可与老主人为敌，这等胸襟气量，赵某打心底里佩服，只恨武艺低微，不能相助，又怎敢动谋害你的心思？&rdquo 众商人也纷纷跪倒，谷缜注视赵守真，见他不似作伪，便问：&ldquo此话当真？&rdquo &ldquo绝无虚假！&rdquo赵守真苦笑一下，&ldquo得知谷爷和陆爷消息，我们始终在灵翠峡等候，后来蓝远北碰到张季伦，见他受了火伤，浑身溃烂，逼问缘由，才知道他们暗害谷爷不成，反而吃了大亏。

蓝兄回来禀报，我们立马一路找来，天幸谷爷无恙，叫人松了一口气。

&rdquo 谷缜神色稍缓，忽见三名商人手中提着人头，便问：&ldquo那是什么人？&rdquo三人捧上一瞧，依次是张季伦、洪远昭、刘克用。

赵守真恨声道：&ldquo三个贼子背信弃义，被我们碰上，自然不能放过。

&rdquo 谷缜暗暗叹气，说道：&ldquo这次对手太强，诸位与我为伍，胜了还罢，倘若输了，不免家破人亡，你们就不怕吗？&rdquo众人慨然应道：&ldquo不怕。

&rdquo 谷缜心头滚热，粗粗一数，来人不足三十，又问：&ldquo其他人呢？&rdquo赵守真叹道：&ldquo他们怕受牵连，全都走了。

&rdquo谷缜点头道：&ldquo这也是人之常情！&rdquo顿了顿，又问，&ldquo有陆渐的消息吗？&rdquo赵守真道：&ldquo苏先生寻找去了。

&rdquo 谷缜心想：&ldquo陆渐落到万归藏手里，处境堪危，凶险莫测，也不知道我兄弟二人是否还有重逢之日？&rdquo他心生黯然，又问：&ldquo可有戚将军的消息？&rdquo &ldquo有。

&rdquo赵守真面露愁容，&ldquo戚将军攻破九江粮仓，将粮食上船，顺长江东下，可惜晚了一步，昨日被敌人水陆并至，截在了安庆下游！&rdquo 谷缜微一沉吟，朗声说道：&ldquo人生在世，不免一死，死则死矣，却有轻重之分。

而今东南半壁哀鸿遍野，千万饥民嗷嗷待哺，解此大难，非得拼死一战。

戚将军独挡强寇，形势危急，诸位同仁，可愿与我共赴此难？&rdquo 众商人听了这话，悲壮之气填塞胸膛，纷纷叫道：&ldquo愿听谷爷支使。

&rdquo &ldquo好。

&rdquo谷缜大步流星，奔走在前，领着一干同仁，赶到灵翠峡附近，众人所带的忠诚健仆、贴身护卫渐次加入，人数增至百人。

这一行人手眼通天，沿途忙里偷闲，做了几笔生意，买来马匹粮草、精甲弓箭，更从乡团手里购了三尊土炮，用马车托拽随军，沿途又不断招纳故旧乡勇，赶到长江边上，人数已增至三百。

谷缜眼看众人甲胄驳杂，心想大战起来，势必难分敌我，便命蓝远北买来数十匹白布，撕裂成条，裹头系颈，一来分别敌我，二来以示慷慨悲壮。

又将人马分为二十旗，每旗十五人，挑出有统率之能的商人二十人，一人统领一旗，十旗为一哨，由赵守真、蓝远北各领一哨，赵、蓝二人则听命于谷缜。

任命完毕，大队人马沿江东下，次日凌晨抵达战场，遥遥便听炮火齐鸣，厮杀震天。

谷缜心头一喜：&ldquo既有喊杀声，便是胜负未分。

&rdquo眼看长途跋涉，众人疲惫，即命就地休整，又派斥候探明虚实。

不多久，斥候回来禀报。

原来，对方中了谷缜的声东击西之计，九江粮仓守卫薄弱，戚继光赶到九江，一举殄灭了守仓的贼寇。

谷缜的粮船紧随其后，载粮上船，顺江东下。

贼军沿途拦截，戚继光转斗而前，所向无敌。

可是匪寇势力庞大，水陆并发，陆续赶来。

戚继光还没抵达安庆，仇石带领四省盗贼从江西赶来，&ldquo仓先生&rdquo率大批倭寇从福建驰援，艾伊丝的&ldquo魔龙号&rdquo顺江东下，西洋火炮威力惊人，一舰横江，千帆不过。

戚继光三面受敌，当机立断，依山扎营，以粮船结成水寨，架设铁炮，封锁江面。

陆上深沟高垒，与倭寇盗贼相拒。

鸳鸯阵犀利无比，一连两阵，杀得贼军溃不成军。

仇石恼羞成怒，抓来附近百姓，炼成水鬼，结成&ldquo水魂之阵&rdquo突入戚军。

义乌兵从未见过如此邪术，起初惊慌，伤亡甚众，所幸训练严整，稍一退却，又稳住阵脚。

戚继光看出&ldquo水魂之阵&rdquo的破绽，下令十个小鸳鸯阵抱成一团，将狼筅舞得风雨不透，狼筅之后又以百面盾牌联结成墙，如此一来，水鬼水箭受阻，威力减少了一半。

戚继光又派弓驽手与鸟铳埋伏其后，连环射击，射得水鬼东倒西歪、精气涣散，这时鸳鸯阵趁势而上，用狼铣一举扫灭。

仇石又惊又怒，突入戚军，连杀将士。

戚继光见他骁勇，下令王如龙帅三支鸳鸯阵，结成三才阵势抵挡。

王如龙得了陆渐指点，&ldquo巨灵玄功&rdquo精进神速，狼筅舞开，水绝雾散，仇石使尽手段，也无法再进一步。

贼寇水陆齐用，无所不为，戚继光料敌先机，应变无穷。

大战一日一夜，戚家军水陆二寨巍然不动，贼寇死伤惨重，并没占到便宜。

谷缜听完消息，奇怪道：&ldquo仓先生也来了？&rdquo斥候说道：&ldquo是啊，来了不少倭寇！&rdquo 谷缜心知&ldquo仓先生&rdquo是宁不空的手下，看样子，万归藏不但收服了仇石，也将宁不空纳入麾下。

如今水火二部联手，加上西财神艾伊丝，战局十分不利。

不过千幸万幸，好在万归藏没来，要不然，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按说事关重大，万归藏理应亲临指挥，可是迟迟不到，一定生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儿，谷缜念及陆渐，抬头向东望去，只见孤星一点，凄凉暗淡无声。

他眼眶一热，长吸了一口气，收拾心情，号令人马衔枚，悄然向前挺进。

曙色微露，东方发白，谷缜登上一处高坡，乘高俯视。

江水沉沉一线，嵌在群山之间，岸边的舰船吃水甚深，围成了一个水寨。

水寨下游藏了一个庞然黑影，不时迸出火光。

水寨中也是炮声隆隆，不时用佛郎机反击，不让黑影逼得太近。

谷缜认出那黑影正是&ldquo魔龙号&rdquo，沉思一下，命令众人下马，折来树枝，栓在马尾后面，而后伏在草中，不许乱动。

众人盼早盼晚，只盼厮杀一场，听了这话，无不失望。

谷缜这边按兵不动，那边却到了紧要关头。

戚家军颠扑不破，群贼仗着人多，使用&ldquo疲兵法&rdquo，分做三营，仇石在左，仓先生在右，艾伊丝自为中军，三营轮流攻打，不让戚军有暇休整。

戚继光猜到对方的计谋，无奈敌众我寡，苦战连日，兵力已经用到了极限。

他寻思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待到黎明时分，趁着夜浓星稀，饱飨士卒，全军空寨而出，直冲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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