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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谷之华的确收养有一个孤女,这个孤女的来历十分古怪,直到如今,她的身世还是个难解之谜!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谷之华的师兄、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带了一个年仅四岁的女孩子上山,央求谷之华收养,并且说出了一段离奇的事情。
翼仲牟有一个不大相熟的朋友,名叫丘岩,此人是河南中牟县的一个小地主,懂得武功,人还正派,而且少年时候,还曾偷印过吕留良的反清遗作,暗地里分送给人,是故翼仲牟与他结纳。
后来清廷严厉查究吕留良的遗党,他才回到乡下做起绅士来。
翼仲牟浪迹江湖,且又是个叫化子的身份,当然不大方便和他往来,两人已有相近十年未见面了,丘岩忽然请中牟县的丐帮弟子送封急信给他,请他到家中一叙。
翼仲牟是个重友情的人,接到这封信,虽然有点奇怪,仍然依约到了丘家。
丘岩请他进入内房,一开口便央求他道:“我有一个养女,他的父亲是我的佃户,因病去世,留此孤女,甚是可怜,我没有儿女,所以收养了她,作为自己的儿女看待。
但我现在也年老多病,只怕活不了多久了,你可愿意收留这个孤女么?” 翼仲牟甚感为难,当下只好直言说道:“丐帮向来不收女弟子,我又是个单身的老叫化,我纵然想把她当作女儿,带在身边也不方便。
说句笑话,难道叫她长大了跟我当女化子么?吾兄戚友之中,不乏有家有业之人,请一个殷实的人照料她,岂不胜于托我这个老叫化百倍?况且吾兄精神也还健硕,胡为出此不祥之言?” 丘岩见翼仲牟不肯答允,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但却也不再请求。
他早已在房中,摆好了酒菜,当下说道:“既然翼帮主有为难之处,这事就暂且搁过一边,咱们多年未见,先痛饮一场再说。
” 酒过三巡,丘岩又道:“翼帮主虽然不愿收留小女,但让她出来拜见,总可以吧?”翼仲牟哈哈笑道:“老叫化只愁没有见面礼,对不起令千金。
” 丘岩得他答允,便把女儿叫了出来,却原来是一个年仅三四岁的小孩子,相貌很清秀,但穿的衣服却有点古怪,那是一件红缎子小棉袄,最多只合两岁大的孩子穿,这女孩子虽然生得瘦小,穿在身上,也嫌有点窄了。
而且那时方是初秋时分,穿上棉袄,也嫌不合时宜。
翼仲牟正自纳罕,丘岩已倒满了两杯酒,说道,“你我此会之后,只怕难以再见了,请尽此一杯,我有肺腑之言,要向帮主表白!” 翼仲牟惊疑不定,举杯说道:“你我道义之交,丘兄,你若当真是有为难之事,小弟自是不能不管!但说无妨!” 丘岩愁眉顿展,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我正是要帮主这句说话!诚如帮主所言,你我虽非深交,但我深知你是肝胆照人,一诺千金的风尘豪侠!小弟戚友虽然众多,可堪信赖者只唯兄台一人而已!此女不但身世可怜,只怕来日尚多灾难,我现在已是无力照顾她了,所以明知是不情之请,还望帮主看在你我的交情分上,抚此孤儿,她若得到贵帮的庇护,我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 丘岩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的一团黑气也越来越浓,翼仲牟大吃一惊,见他摇摇欲坠,连忙将他扶住道:“丘兄,你怎么啦?”翼仲牟粗通医理,触及他的身子,只觉他浑身发热,再看他的面色,分明是已中了剧毒! 翼仲牟叫道:“丘兄,有话好说,何必如此?解药在什么地方,快说!”丘岩只是指指那个女孩,再指指自己的心口,表示自己的心愿就只是要翼仲牟庇护这个女孩。
翼仲牟将酒壶一掷,但听得“碰”的一声,酒壶碎裂,立即溅起一溜火花,壶中所盛的竟是毒酒!原来丘岩给自己斟的乃是毒酒,给翼仲牟的则是从另一个酒壶中斟出来的。
丘岩以死托孤,翼仲牟自是难过之极,这时丘岩的脉息已将断绝,身体也从高热而变为冰凉,此时纵有解药,也难以救治了。
翼仲牟只好在他耳边说道:“丘兄,我一定会好好安置这个孩子,你还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丘岩极力挣扎,断断续续地说道:“她身上的棉袄,是她母亲给她的。
她还有一个兄弟,同时出世的,是陈留县叶君山收养,也有一件同样式样的棉袄,却是青缎面的,你带她去找她的哥哥,这两件棉袄,关系重大,你、你、你要……” 翼仲牟大声道:“你要我做什么?”可是丘岩说到此处,已经气绝,不能回答这句问话了! 翼仲牟一生浪迹江湖,碰到的意外之事不知多少,但却没有一件比得上这件事的古怪离奇! 第一件令翼仲牟猜想不透的是丘岩何以而死?若说是为仇家所迫,为何他见了翼仲牟之后,却不求援,而且临死也不说出来? 第二件猜想不透的是那女孩的身世,据丘岩所说,这女孩是他佃户的女儿,但从她那件棉袄看来,虽然红缎子棉袄也并非很值钱的东西,却不是一个佃户舍得买的。
丘岩临死时又说这件棉袄关系重大,那就更奇怪了。
翼仲牟是个老江湖了,当然想到这女孩是另有来历,说不定便是她给丘岩招惹了仇家。
可是,若然如此,丘岩为何要另编一套假话,却将她的身世隐瞒呢? 丘家只有一个老仆人,翼仲牟盘问他,那仆人道:“我也不知老爷为何要死,前几日家里闹过一次贼,家老爷就闷闷不乐。
他今早交了一封信给我,叫我待客人走后才拆开来。
我也正在奇怪呢!” 翼仲牟道:“快拆开来看,这定是遗书。
”拆开一看,不错,确是遗书,但只是嘱托那老仆人将他的家产如何分配的,大部分作善事,小部分赠给贫穷的乡亲,还有一小部分则是留给那仆人养老,并无一语涉及他的死因和那女孩身世之谜。
问那仆人,那仆人也说这女孩是丘岩三年前亲自抱回来的,什么来历,从未对他言及。
翼仲牟再问及闹贼之事,那仆人道:“我听到声响时,那贼人已经走了。
”翼仲牟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怀着满腹疑团,将那女孩带走。
可是,奇怪的事情还未终结。
翼仲牟依着丘岩临死的嘱托,到河南陈留县叶君山家去访寻那女孩的胞兄,叶君山乃青城名宿杨庄的弟子,也是武林中人,就在翼仲牟来到的前一晚暴毙而亡,他那抱养的男孩子不知去向。
翼仲牟是丐帮帮主,他觉得让一个女孩子在叫化群中厮混,总是不妥,因此便将她带上邙山,请师妹谷之华收留她。
谷之华十分欢喜这个女孩,同时因这女孩而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她自己也是被人收养的孤儿,因己及人,当然就更愿意收留这孩子了。
她问这女孩子的名字,这女孩的答话也很奇怪,她说:“我没有名字,丘爷爷唤我作莲儿。
丘爷爷说我只是暂时寄养他家,他不愿意我改名换姓,所以我也不姓丘。
”谷之华道:“没有姓名,不好呼唤。
你跟我姓了吧。
做我的女儿好么?” 那女孩子与谷之华也极投缘,立即便跪下去磕头认她做妈妈。
谷之华给她取个名字叫做谷中莲,那是因为金世遗当年曾以清莲与她作比,勉励她“出污泥而不染”的,她觉得这女孩子的身世与她相似,因而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但她却私心祷告,但愿这女孩子的不知名的生身父母,乃是清白人家,但愿这女孩子不要和她有相同的命运。
谷之华另外还有一个心愿,她受义父两湖大侠谷正朋抚养之恩,无以为报,谷正朋没有留下后嗣,而她又是今生今世决不打算结婚的了,因此她才想到收养一个女儿,待她长大成人,替她招赘一门佳婿,也好继承谷家的香烟。
这几年来她一直为着女儿的神秘身世而担忧,想不到要来的终于来了! 如今她面对着这个珠光宝气的提督太太,而这个缪夫人在讲完了她的私情之后,立即便向她问及所收养的孤女了。
谷之华不由得心头一震,只得答道:“不错,我是收养了一个孤女,不知夫人从何得知?” 缪夫人喜形于色,低声说道:“我为了牵挂这对孩子,日前曾派出心腹之人,到中牟县去,想接回这对孩子,另作安置,免得他们在贫家受苦。
想不到我那奶妈的儿子已经死了,给我办事的人,费尽心力查访,才查出这个该死的奶妈的儿子,已将我这对孩子送了给人,儿子送给谁家?迄今尚未查得出来,只知女儿却是送给他的田主,中牟县的丘岩。
而这丘岩又在三年前死了。
“据丘岩的老仆人说,在他临死之时,又把我的女儿交给一个老叫化带走了。
这个老叫化是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
我丈夫是个武官,丐帮是与朝廷作对的江湖上一大帮派,夫妇之间,有时也会谈起丐帮的事情,因此我也多少知道一点丐帮的规矩,丐帮是从来不收女弟子的,翼帮主是个单身的老叫化,带着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翼帮主是你谷掌门的师兄,因此我才会想到我这个女儿,翼帮主可能是已托你收养了。
请你放心,我不管你们是否反对朝廷,我只求得回自己的孩子。
如今,谷掌门既然承认了有此一事,这个孤女,一定是我的亲身骨肉了!我要重重地报答谷掌门收养我女之恩,现在就请谷掌门将我的女儿交回给我吧!” 缪夫人所说的事实,与翼仲牟从丘岩那儿听来的一一符合,谷之华听得寒气直透心头,暗自想道:“这缪夫人讲她自己的事,虽然未必确实,但对这孩子的事,她讲的却是无可置疑,唉,难道这孩子当真也是命中注定,与我一般?”她再望了那缪夫人一眼,她眉心上那团淡淡的黑气,越发看得清楚了,谷之华望多两眼,心中不由自已地起了憎恶之感,禁不住又想道:“这女人妖声妖气,绝不会是个好人,我怎能让莲儿跟她?” 那缪夫人似是猜到了谷之华的心意,微笑说道:“谷掌门敢情是舍不得这个孩子么?若蒙赐惠,骨肉团圆,我们母女都会永感大恩,决不至于忘记你的。
孩子长大了,我也会叫她常常来探望你的。
” 谷之华听她这几句话说得甚为诚恳,不觉被她感动,心里想道:“她纵然是邪派中人,行为不端,但她究竟是莲儿的母亲,我岂能阻止她们母女相认?”当下说道:“这孩子聪明伶俐,我的确是有点舍不得她。
但她得见生身之母,我仍然是替她欢喜的。
夫人,你请稍候。
” 缪夫人道:“如此,就请你带这孩子出来。
”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但那喜悦之情,却显得有些异样,不知怎的,她的笑容,给谷之华这样的感觉:不像是发自内心的、悲喜交集的感情,却像是个奸猾的人,当他图谋得遂之时,不自觉地露出的得意忘形之态。
谷之华心中一动,忽地问道:“夫人,你这孩子可有什么记认么?” 缪夫人怔了一怔,道:“什么记认?我生下了这对孩子之后,就交给奶妈了。
他们身上,到底有何特点,我实在未曾详察。
” 谷之华道:“那么,你总该留下什么信物,给那两个孩子,以备他年相认作为凭证吧?” 缪夫人笑道:“谷掌门,你真是细心,怕我冒认孩子么?也幸亏你提醒我,我想起来了,我给这对孩子亲手缝了两件棉袄,是上等的苏绣缎面的,我曾郑重嘱托奶妈,叫她千万给孩子留着。
不知你收养这孩子的时候,那件棉袄可还在么?” 谷之华心头一沉,想道:“如此得来,真是她的孩子了?”当下再问道:“如此夫人想还记得这两件棉袄是什么颜色的吧?” 缪夫人想了一会,说道:“男孩子似乎是红缎面的,女孩子似乎是青缎面的,只是年深月久,记得不大清楚,只怕说错也不一定。
” 缪夫人所说,恰恰要掉转过来才对。
谷之华登时起了怀疑,心里想道:“她刚才说得那等郑重,要凭这两件棉袄作为信物,岂有记不清楚之理?” 谷之华紧跟着追问道:“颜色记不清楚这是小事,但那件棉袄似乎还有些特别之处,不知夫人可还记得?” 缪夫人不觉地露出惶惑的神情,说道:“棉袄就是棉袄,不过料子用得好些罢了,有什么特别?” 谷之华淡淡说道:“棉袄既是夫人亲手裁制的,夫人总该想得起来,比如说它的式样如何,有几颗钮扣,钮扣的质料怎样……等等,夫人仔细想想,或者总有一点和普通的棉袄不同吧?” 缪夫人面色白里泛红,愠道:“这些琐屑的物事,我哪能记得这许多?连钮扣有几颗都要问到,谷掌门,你不是存心拿我消遣么?” 谷之华微微一笑,冷冷说道:“那几颗钮扣,是无价之珍,据识货的人说,皇宫大内,只怕也未必会有!” 原来那件棉袄有七颗钮扣,乍眼看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是普通的铜质钮扣,有一天,谷之华怕棉袄在箱底发霉,拿出来晒,阳光底下,忽地发现钮扣反射出异样的光辉,细心鉴别,非铜非铁,竟不知是什么金属,而且还有一样特别之处,金属的东西,在阳光下晒得久了,总会有点发热,而那几颗钮扣,却是触手冰凉,比起未晒之前,还更令人有寒冷的感觉,谷之华这才奇怪起来。
也正是因此,谷之华对这孩子的身世更增加了神秘之感,她曾暗中拿这件棉袄给几位见多识广的前辈鉴赏,后来碰到了江南医隐叶野逸才识得这东西的来历。
原来这几颗钮扣并非金属,而是昆仑山绝顶星宿海所特有的“天心石”,这种奇怪的石子极为稀罕,且又混在无数砂石之中,即算在星宿海边住上一年,也未必能找到一颗。
据叶野逸所藏的古代医学秘本上说,天心石若是研成粉末,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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