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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虽然听说那任……任我行有个女儿,可是弟子从来没见过。
” 岳夫人道:“冲儿,到了此刻,你又何必再说谎?”叹了口气,道:“那位任小姐召集江湖上旁门左道之士,在山东五霸冈上给你医病,那天我们又不是没去……” 令狐冲大为骇异,颤声道:“五霸冈上那位姑娘,她……她……盈盈……她是任教主的女儿?”岳夫人道:“你起来说话。
”令狐冲慢慢站起,心下一片茫然,喃喃的道:“她……她是任教主之女?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岳夫人怫然不悦,道:“为甚么对着师父、师娘,你还要说谎?” 岳不群怒道:“谁是他师父、师娘了?”伸手在桌上重重一击,拍的一声响,桌角登时掉下了一块。
令狐冲惶恐道:“弟子决不敢欺骗师父、师娘……” 岳不群厉声道:“岳某当初有眼无珠,收容了你这无耻小儿,实是愧对天下英豪。
你是不是要我长此负这污名?你再叫一声‘师父、师娘’,我立时便将你毙了!”怒喝时脸上紫气忽现,实是恼怒已极。
令狐冲应道:“是!”伸手扶着床缘,脸上全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说道:“他们给我治伤疗病,那是有的。
可是……可是谁也没跟我说过,她……便是任教主的女儿。
”岳夫人道:“你聪明伶俐,何等机警,怎会猜想不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只这么一句话,便调动了三山五岳的左道之士,个个争着来给你治病。
除了魔教的任小姐,又谁能有这样的天大面子?”令狐冲道:“弟……我……我当时只道她是一位年老婆婆。
”岳夫人道:“她易容改装了么?”令狐冲道:“没有,只不过……只不过我当时一直没见到她脸。
” 岳不群“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岳夫人叹了口气,道:“冲儿,你年纪大了,性格儿也变了。
我说的话,你再也不放在心上啦。
”令狐冲道:“师……师……我对你老人家的说话,可……可……可真不……”他想要说“我对你老人家的说话,可真不敢违背”,但事实俱在,师父、师娘一再命他不可与魔教中人结交,他和盈盈、向问天、任我行这些人的干系,又岂仅是“结交”而已? 岳夫人又道:“就算那个任教主的女儿对你好,你为了活命,让她召人给你治病,或者说情有可原……”岳不群怒道:“甚么情有可原?为了活命,那就可以无所不为么?”他平时对这位师妹兼夫人向来彬彬有礼,当真是相敬如宾,但今日却一再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头,可见实是怒不可遏。
岳夫人明白丈夫的心情,也不和他计较,继续说道:“但你为甚么又和魔教那个大魔头向问天勾结在一起,杀害了不少我正派同道?你双手染满了正教人士的鲜血,你……你快快走罢!” 令狐冲背上一阵冰冷,想起那日在凉亭之中,深谷之前,和向问天并肩迎敌,确有不少正教中人因自己而死,虽说当其时恶斗之际,自己若不杀人,便是被杀,委实出于无奈,可是这大笔血债,总是算在自己身上了。
岳夫人道:“在五霸冈下,你又与魔教的任小姐联手,杀害了好几个少林派和昆仑派弟子。
冲儿,我从前视你有如我的亲儿,但事到如今,你……你师娘无能,可再没法子庇护你了。
”说到这里,两行泪水从面颊上直流下来。
令狐冲黯然道:“孩儿的确是做错了事,罪不可赦。
但一身做事一身当,决不能让华山派的名头蒙污。
请两位老人家大开法堂,邀集各家各派的英雄与会,将孩儿当场处决,以正华山派的门规便是。
” 岳不群长叹一声,说道:“令狐师傅,你今日倘若仍是我华山派门下弟子,此举原也使得。
你性命虽亡,我华山派清名得保,你我师徒之情尚在。
可是我早已传书天下,将你逐出门墙。
你此后的所作所为,与我华山派何涉?我又有甚么身分来处置你?嘿嘿,正邪势不两立,下次你再为非作歹,撞在我的手里,妖孽奸贼,人人得而诛之,那就容你不得了。
” 正说到这里,房外一人叫道:“师父、师娘。
”却是劳德诺。
岳不群问道:“怎么?”劳德诺道:“外面有人拜访师父、师娘,说道是嵩山派的钟镇,还有他的两个师弟。
”岳不群道:“九曲剑钟镇,他也来福建了吗?好,我便出来。
”径自出房。
岳夫人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眼色中充满了柔情,似是叫他稍待,回头尚有说话,跟着走了出去。
令狐冲自幼对师娘便如与母亲无异,见她对自己爱怜,心中懊悔已极,寻思:“种种情事,总是怪我行事任性,是非善恶,不辨别清楚。
向大哥明明不是正人君子,我怎地不问情由,上前便帮他打架?我一死不足惜,可教师父、师娘没脸见人。
华山派门中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弟子,连众师弟、师妹们也都脸上少了光彩。
” 又想:“原来盈盈是任教主的女儿,怪不得老头子、祖千秋他们对她如此尊崇。
她随口一句话,便将许多江湖豪士充军到东海荒岛,终身不得回归中原。
唉,我原该想到才是。
武林之中,除了魔教的大头脑,又有谁能有这等权势?可是她和我在一起之时,扭扭捏捏,娇羞腼腆,比之小师妹尚且胜了三分,又怎想得到她竟会是魔教中的大人物?然而那时任教主尚给东方不败囚在西湖底下,他的女儿又怎会有偌大权势?” 正自思涌如潮,起伏不定,忽听得脚步声细碎,一人闪进房来,正是他日思夜想、念兹在兹的小师妹。
令狐冲叫道:“小师妹!你……”下面的话便接不下去了。
岳灵珊道:“大师哥,快……快离开这儿,嵩山派的人找你晦气来啦。
”语气甚是焦急。
令狐冲只一见到她,天大的事也都置之脑后,甚么嵩山派不嵩山派,压根儿便没放在心上,双眼怔怔的瞧她,一时甜、酸、苦、辣,诸般滋味尽皆涌向心头。
岳灵珊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有个甚么姓钟的,带着两个师弟,说你杀了他们嵩山派的人,一直追寻到这儿来。
” 令狐冲一呆,茫然道:“我杀了嵩山派的人?没有啊。
” 突然间砰的一声,房门推开,岳不群怒容满脸走了进来,厉声道:“令狐冲,你干的好事!你杀了嵩山派属下的武林前辈,却说是魔教妖人,欺瞒于我。
”令狐冲奇道:“弟……我……我杀了嵩山派属下的武林前辈?我……我没有……” 岳不群怒道:“‘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这两人可是你杀的?” 令狐冲听到这二人的外号,记起那秃顶老者自杀之时,曾说过“秃鹰岂是投降之人”这句话,那么另一个白发老者,便是甚么“白头仙翁”卜沉了,便道:“一个白头发的老人,一个秃头老者,那确是我杀的。
我……我可不知他们是嵩山派门下。
他们使的是单刀,全不是嵩山派武功。
”岳不群神色愈是严峻,问道:“那么这两个人,确是你杀的?”令狐冲道:“正是。
” 岳灵珊道:“爹,那个白头发和那秃顶的老头儿……”岳不群喝道:“出去!谁叫你进来的?我在这里说话,要你插甚么嘴?”岳灵珊低下了头,慢慢走到房门口。
令狐冲心下一阵凄凉,一阵喜欢:“师妹虽和林师弟要好,毕竟对我仍有情谊。
她干冒父亲申斥,前来向我示警,要我尽速避祸。
” 岳不群冷笑道:“五岳剑派各派的武功,你都明白么?这卜沙二人出于嵩山派的旁枝,你心存不轨,不知用甚么卑鄙手段害死了他们,却将血迹带到了向阳巷平之的老宅。
嵩山派一查,便跟着查到了这里。
眼下嵩山派的钟师兄便在外面,向我要人,你有甚么话说?” 岳夫人走进房来,说道:“他们又没亲眼见到是冲儿杀的?单凭几行血迹,也不能认定是咱们镖局中人杀的。
咱们给他们推个一干二净,那便是了。
” 岳不群怒道:“师妹,到了这时候,你还要包庇这无恶不作的无赖子。
我堂堂华山派掌门,岂能为了这小畜生而说谎?你……你……咱们这么干,非搞到身败名裂不可。
” 令狐冲这几年来,常想师父、师娘是师兄妹而结成眷属,自己若能和小师妹也有这么一天,那真是万事俱足,更无他求,此刻见师父对师娘说话,竟如此的声色俱厉,心中忽想:“倘若小师妹是我妻子,她要干甚么,我便由得她干甚么,是好事也罢,是坏事也罢,我决不会有半点拂逆她的意愿。
她便要我去干十恶不赦的大坏事,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 岳不群双目盯在令狐冲脸上,忽然见他脸露温柔微笑,目光含情,射向站在房门口的女儿,怒喝:“小畜生,在这当儿,你心中还在打坏主意么?” 岳不群这一声大喝,登时教令狐冲从胡思乱想中醒觉过来,一抬头,只见师父脸上紫气隐隐,手掌提起,便要往自己头顶击落,突然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在这世上委实苦涩无味之极,今日死在师父掌底,那是痛痛快快的解脱,尤其小师妹在旁,看着自己被他父亲一掌劈死,更是自己全心所企求之事。
他微微一笑,目光向岳灵珊瞧去,只待师父挥掌打落。
但觉脑顶风生,岳不群右掌劈将下来,却听得岳夫人叫道:“使不得!”手指便往丈夫后脑“玉枕穴”上点去。
他二人自幼同门学艺,相互拆招,已然熟极而流,岳夫人这一指所点之处,乃是致命要穴,岳不群自然而然回掌拆格。
岳夫人已闪身挡在令狐冲身前。
岳不群脸色铁青,怒道:“你……你干甚么?”岳夫人急叫:“冲儿,快走!快走!”令狐冲摇头道:“我不走,师父要杀我,便杀好了。
我是罪有应得。
”岳夫人顿足道:“有我在这里,他杀不了你的,快走,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
” 岳不群道:“哼,他一走了之,外面厅上嵩山派那三人,咱们又如何对付?” 令狐冲心道:“原来师父担心应付不了钟镇他们,我可须先得去替他打发了。
”朗声说道:“好,我去见见他们。
”说着大踏步往外走去,岳夫人叫道:“去不得,他们会杀了你的。
”令狐冲走得极快,立时已冲入了大厅。
果见蒿山派的九曲剑钟镇、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三人大剌剌的坐在西首宾位。
令狐冲往对面的太师椅中一坐,冷冷的道:“你们三个,到这里干甚么来了?” 此刻令狐冲身上穿着店小二衣衫,除去虬髯,与廿八铺客店中夜间相逢时的参将模样已全不相同。
钟镇等三人突然见到这样一个满身血迹的市井少年如此无礼,都是勃然大怒。
高克新喝道:“你是甚么东西?”令狐冲笑道:“你们三个,是甚么南北?”高克新一怔,心想:“怎叫做‘是甚么南北’?”但想那定然不是甚么好话,怒道:“快去请岳先生出来!凭你也配跟我们说话?” 这时岳不群、岳夫人、岳灵珊以及华山派众弟子都已到了屏门之后,听着令狐冲跟这三人对答。
岳灵珊听他问“你们三个是甚么南北?”忍不住好笑,但知眼前这三人都是嵩山派好手,大师哥杀了他们的人,又对他们如此无礼,待会定要动手,未免凶多吉少,而父亲、母亲势难插手相助,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发愁,便笑不出来。
令狐冲道:“岳先生是谁?啊,你说的是华山派掌门。
我正来寻他的晦气。
嵩山派有两个不肖之徒,一个叫甚么白头妖翁卜沉,一个叫秃枭沙天江,已经给我杀了。
听说嵩山派还有三个家伙,躲在福威镖局之中。
我要岳先生交出人来,岳先生却是不肯。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跟着纵声大叫:“岳先生,嵩山派有三个无聊家伙,一个叫烂铁剑钟镇,一个叫小鬼邓八婆,还有一个癞皮猫高克新。
请你快快交出人来,我要跟他们算帐。
你想包庇他们,那可不成!你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可不卖这个帐。
” 岳不群等听了,无不骇然,均知他如此叫嚷,是要表明华山派与杀人之事无关。
可是嵩山派这三人成名已久,那九曲剑钟镇更是了得。
听他所嚷的言语,显已知道钟镇等三人的来历。
那日夜战,他打败剑宗封不平,刺瞎十五名江湖好手双眼,剑法确是非同小可,但他此刻受伤极重,只怕再站立一会便会倒下,何以这等胆大妄为,贸然上前挑战? 高克新大怒跃起,长剑出鞘,便要向令狐冲刺出。
钟镇举手拦住,向令狐冲问道:“尊驾是谁?” 令狐冲道:“哈哈,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
你们嵩山派想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由你嵩山吞并其余四派。
你们三个南北来到福建,一来是要抢夺林家的辟邪剑谱,二来是要戕害华山、恒山各派的重要人物。
种种阴谋,可全给我知悉了。
嘿嘿,好笑啊好笑!” 岳不群和岳夫人对瞧了一眼,均想:“他这话倒未必全是无稽之谈。
” 钟镇脸有惊疑之色,问道:“尊驾是哪一派的人物?” 令狐冲道:“我大庙不收,小庙不受,是个无主孤魂,荒山野鬼,决不会来抢你们嵩山派的生意,你这可放心了罢?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凄凉之意。
钟镇道:“尊驾既非华山派人物,咱们可不能骚扰了岳先生,这就借步到外面说话。
”这几句话语调平淡,但目露凶光,充满了杀机,显是令狐冲揭了他的底,已决心诛却。
他对岳不群毕竟有所忌惮,不敢在福威镖局中拔剑杀人,要将令狐冲引到镖局之外再行动手。
这句话正合令狐冲心意,大声叫道:“岳先生,你今后可得多加提防。
魔教教主任我行复出,此人身有吸星大法,专吸旁人内功,他说要跟华山派为难。
还有,嵩山派想并吞你华山派。
你是彬彬君子,人家的狼心狗肺,却不可不防。
”他此番来到福州,为的便是要向师父说这几句话,说罢便即大踏步出门。
钟镇等跟了出来。
令狐冲迈步走出福威镖局,只见一群尼姑、妇女站在大门外,正是恒山派那批女弟子。
仪和与郑萼二人手持拜盒,走在最前,当是到镖局来拜会岳不群和岳夫人。
令狐冲一怔,急忙转头,不让她们见到,但已跟仪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好在仪琳远远在后,没见到他面目。
钟镇等三人出来时,仪和与郑萼却认得他们,不禁一怔,同时停住了脚步。
令狐冲心想:“恒山派弟子既知我师父在此,自当前来拜会,有我师父、师娘照料,她们也不会吃亏了。
”他不愿给仪琳见到,斜刺里便欲溜走。
钟镇、邓八公、高克新同时兵刃出手,拦在他面前,喝道:“你还想逃吗?” 令狐冲笑道:“我没兵器,怎生打法?” 这时岳不群、岳夫人和华山派众弟子都来到门前,要看令狐冲如何对付钟镇等三人。
岳灵珊拔剑出鞘,叫道:“大……”想将长剑掷过去给他。
岳不群左手两指伸出,搭在她剑刃之上,摇了摇头。
岳灵珊急道:“爹!”岳不群又摇了摇头。
这一切全瞧在令狐冲眼里,心中大慰:“小师妹对我,毕竟还有昔日之情。
” 突然之间,好几人齐声惊呼。
令狐冲情知必是有人偷袭,不及回头,立即向前急纵而出。
他内力奇厚,这一跃既高且速,但饶是如此,只觉脑后生风,一剑在背后直劈而下,刚才这一跃只须慢得刹那,又或是力道不足,跃得近了半尺,身子只给人劈成两半,当真凶险已极。
他站定后立即回头,但听得一声呼叱,白光闪动。
恒山派女弟子同时出手。
七人一队,分成三队,七柄长剑指住一人,将钟镇等三人分别围住。
这一下拔剑、移步、围敌、出招,动作也是迅捷无比,加之身法轻盈,姿式美观,显是习练有素的阵法。
每柄长剑剑尖指住对方一处要害,头、喉、胸、腹、腰、背、胁,每人身上七处要害,均被一柄长剑指住。
阵法既成,七名女弟子便不再动。
适才出手向令狐冲偷袭的,便是钟镇。
听得令狐冲的言语对嵩山派甚是不利,当即乘其不备,忽施杀手,意欲尽速灭口,以免他多嘴多舌,更增岳不群的疑心。
他出手固是极毒,却还是让对方避了开去,而恒山派众女弟子剑阵一成,他武功虽强,可也半点动弹不得,四肢百骸,只须哪里动上一动,料想便有一柄剑刺将过来。
岳不群、岳夫人等不知恒山派与钟镇等在廿八铺中曾有一番过节,突见双方动手,都大为惊奇,眼见恒山派众女弟子所结剑阵甚是奇妙,二十一人分成三堆,除了衣袖衫角在风中飘动之外,二十一柄长剑寒光闪闪,竟是纹丝不动,其中却蕴藏着无限杀机。
令狐冲但见恒山剑阵凝式不动,七柄剑既攻敌,复自守,七剑连环,绝无破绽可寻,宛然有独孤九剑“以无招破有招”之妙诣,气喘吁吁的喝采:“妙极!这剑阵精彩之至!” 钟镇眼见受制,当即哈哈一笑,说道:“大家是自己人,开甚么玩笑?我认输了,好不好?”当的一声,掷剑下地。
围住他的七人以仪和为首,见对方掷剑认输,当即长剑一抖,收了转去,其余六人跟着收剑。
不料钟镇左足足尖在地下长剑剑身上一点,那剑猛地跳起。
钟镇手指间一碰剑柄,剑锋如电,蓦地刺出。
仪和“啊”的一声惊呼,右臂中剑,手中长剑呛啷落地。
钟镇长笑声中,寒光连闪,恒山派众弟子纷纷受伤。
这么一乱,其余两个剑阵中的十四名女弟子心神稍分,邓八公和高克新同时乘隙发动,登时兵刃相交,铮铮之声大作。
令狐冲抢起仪和掉在地下的长剑,挥剑击出。
但听得呛啷,啊,嘿,几下声响,高克新手腕被击,长剑落地。
邓八公的软鞭倒了转来,圈在自己头颈之中。
钟镇手腕被剑背击中,退了几步,长剑总算还握在手中,但整条手臂已然酸软无力。
两个少女同时尖声叫了起来,一个叫:“吴将军!”一个叫:“令狐大哥!” 叫“吴将军”的是郑萼。
适才令狐冲击退三人所使手法,与在廿八铺客店中对付这三人时所用剑招一模一样,连高克新茫然失措、邓八公险些窒息、钟镇又惊又怒的神情也殊无二致。
郑萼心思机敏,当日曾见令狐冲如此出招,他容貌衣饰虽已大变,还是立即认了出来。
另一个叫“令狐大哥”的却是仪琳。
她本来和仪真、仪质等六位师姊结成剑阵,围住了邓八公。
每人全神贯注,双目盯住敌人,绝不斜视,目中所见,只是他身上一处要害,视头则只见其头,视胸则只见其胸,连敌人别处肢体都无法瞧见,自然更加无法见到旁人,直至剑阵散开,她才见到令狐冲。
睽别经年,陡然相遇,仪琳全身大震,险些晕去。
令狐冲真相既显,眼见已无法隐瞒,笑道:“你奶奶的,你这三个家伙太也不识好歹,恒山派众位师太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居然恩将仇报。
本将军可实在太瞧着不顺眼了。
我……我……”说到这里,突然脑中晕眩,眼前发黑,咕咚倒地。
仪琳抢上扶起,急叫:“令狐大哥,令狐大哥!”只见他肩头、臂上血如泉涌,急忙卷起他衣袖,取出本门治伤灵药白云熊胆丸塞入他口中。
郑萼、仪真等取过天香断续胶,替他搽上伤口。
恒山派众女弟子个个感念他救援之德,当日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人人都已死于非命,不但惨死,说不定还会受贼子污辱,是以递药的递药,抹血的抹血,包扎的包扎,便在这长街之上尽心救治。
天下女子遇到这等紧急事态,自不免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围住了议论不休。
恒山派众女弟子虽是武学之士,却也难免,或发叹息,或示关心,或问何人伤我将军,或曰凶手狠毒无情,言语纷纭,且杂“阿弥陀佛”之声。
华山派众人见到这等情景,尽皆诧异。
岳不群心想:“恒山派向来戒律精严,这些女弟子却不知如何,竟给令狐冲这无行浪子迷得七颠八倒,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避男女之嫌,叫大哥的叫大哥,呼将军的呼将军。
这小贼几时又做过将军了?当真昏天黑地,一塌胡涂。
怎地恒山派的前辈也不管管?” 钟镇向两名师弟打个手势,三人各挺兵刃,向令狐冲冲去。
三人均知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何况两番失手在他剑底,乘他突然昏迷,正是诛却此人的良机。
仪和一声呼啸,立时便有十四名女弟子排成一列,长剑飞舞,将钟镇三人挡住。
这些女弟子个别武功并不甚高,但一结成阵,攻者攻,守者守,十四人便挡得住四五名一流高手。
岳不群初时原有替双方调解之意,只是种种事端,皆大出意料之外,既不知双方何以结怨,又对嵩山、恒山双方均生反感,心想暂且袖手旁观,静待其变。
但见恒山派十四女弟子守得极是严密,钟镇等连连变招,始终无法攻近。
高克新一个大意,攻得太前,反给仪清在大腿上刺了一剑,伤势虽然不重,却也已鲜血淋漓,甚是狼狈。
令狐冲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兵刃相交声叮当不绝,眼睁一线,见到仪琳脸上神色焦虑,口中喃喃念佛:“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他心下感激,站了起来,低声道:“小师妹,多谢你,将剑给我。
”仪琳道:“你……你别……别……”令狐冲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剑来,左手扶着她肩头,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仪琳本来担心他伤势,但一觉自己肩头正承担着他身子重量,登时勇气大增,全身力气都运上右肩。
令狐冲从几名女弟子身旁走过去,第一剑挥出,高克新长剑落地,第二剑挥出,邓八公软鞭绕颈,第三剑当的一声,击在钟镇的剑刃之上。
钟镇知他剑法奇幻,自己决非其敌,但见他站立不定,正好凭内力将他兵刃震飞,双剑相交,当即在剑上运足了内劲,猛觉自身内力急泻外泄,竟然收束不住。
原来令狐冲的吸星大法在不知不觉间功力日深,不须肌肤相触,只要对方运劲攻来,内力便会通过兵刃而传入他体内。
钟镇大惊之下,急收长剑,跟着立即刺出。
令狐冲见到他胁下空门大开,本来只须顺势一剑,即可制其死命,但手臂酸软,力不从心,只得横剑挡格。
双剑相交,钟镇又是内力急泻,心跳不已,惊怒交集之下,鼓起平生之力,长剑疾刺,剑到中途,陡然转向,剑尖竟刺向令狐冲身旁仪琳的胸口。
这一招虚虚实实,后着甚多,极是阴狠,令狐冲如横剑去救,他便回剑刺其小腹,如若不救,则这一剑真的刺中了仪琳,也要教令狐冲心神大乱,便可乘机猛下杀手。
众人惊呼声中,眼见剑尖已及仪琳胸口衣衫,令狐冲的长剑蓦地翻过,压上他剑刃。
钟镇的长剑突然在半空中胶住不动,用力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剑刃却向上缓缓弓起,同时内力急倾而出。
总算他见机极快,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重重的直挞下来。
这一下挞得如此狼狈,浑似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常人。
他双手支地,慢慢爬起,但身子只起得一半,又侧身摔倒。
邓八公和高克新忙抢过将他扶起,齐问:“师哥,怎么了?”钟镇双目盯住在令狐冲脸上,随即想起,数十年前便已威震武林的魔教教主任我行,决不能是这样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说道:“你是任我行的弟……弟子,会使吸星……吸星妖法!”高克新惊道:“师哥,你的内力给他吸去了?”钟镇道:“正是!”但身子一挺,又觉内力渐增。
原来令狐冲所习吸星大法修为未深,又不是有意要吸他内力,只是钟镇突觉内劲倾泻而出,惶怖之下,以致摔得狼狈不堪。
邓八公低声道:“咱们去罢,日后再找回这场子。
”钟镇将手一挥,对着令狐冲大声道:“魔教妖人,你使这等阴毒绝伦的妖法,那是与天下英雄为敌。
姓钟的今日不是你对手,可是我正教的千千万万好汉,决不会屈服于你妖法的淫威之下。
”说着转过身来,向岳不群拱了拱手,说道:“岳先生,这个魔教妖人,跟阁下没甚么渊源罢?” 岳不群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钟镇在他面前也不敢如何放肆,说道:“真相若何,终当大白,后会有期。
”带着邓高二人,径自走了。
岳不群从大门的阶石走了下来,森然道:“令狐冲,你好,原来你学了任我行的吸星妖法。
”令狐冲确是学了任我行这一项功夫,虽是无意中学得,但事实如此,却也无从置辩。
岳不群厉声道:“我问你,是也不是?”令狐冲道:“是!” 岳不群厉声道:“你习此妖法,更是正教中人的公敌。
今日你身上有伤,我不来乘人之危。
第二次见面,不是我杀了你,便是你杀了我。
”侧身向众弟子道:“这人是你们的死敌,哪一个对他再有昔日的同门之情,那便自绝于正教门下。
大家听到了没有?”众弟子齐声应道:“是!”岳不群见女儿嘴唇动了一下,想说甚么话,说道:“珊儿,你虽是我的女儿,却也并不例外,你听到了没有?”岳灵珊低声道:“听到了。
” 令狐冲本已衰弱不堪,听了这几句话,更觉双膝无力,当的一声,长剑落地,身子慢慢垂了下去。
仪和站在他身旁,伸臂托在他右胁之下,说道:“岳师伯,这中间必有误会,你没查问明白,便如此绝情,那可忒也鲁莽了。
”岳不群道:“有甚么误会?”仪和道:“我恒山派众人为魔教妖人所辱,全仗这位令狐吴将军援手。
他倘若是魔教教下,怎么会来帮我们去和魔教为敌?”她听仪琳叫他“令狐大哥”,岳不群又叫“令狐冲”,自己却只知他是“吴将军”,只好两个名字一起叫了。
岳不群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你们可别上了他的当。
贵派众位南来,是哪一位师太为首?”他想这些年轻的尼姑、姑娘们定是为令狐冲的花言巧语所惑,只有见识广博的前辈师太,方能识破他的奸计。
仪和凄然道:“师伯定静师太,不幸为魔教妖人所害。
” 岳不群和岳夫人都“啊”的一声,甚感惊惋。
便在此时,长街彼端一个中年尼姑快步奔来,说道:“白云庵信鸽有书传到。
”走到仪和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竹筒,双手递将过去。
仪和接过,拔开竹筒一端的木塞,倒出一个布卷,展开一看,惊叫:“啊哟,不好!”恒山派众弟子听得白云庵有书信到来,早就纷纷围拢,见仪和神色惊惶,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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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沫自小无父无母,和捡到她的奶奶一起生活。一天,一个自称是经纪人的人找到她,要她假扮某明星的女儿参加某个真人秀节目录制,事成之后会给她2万块钱。看着一贫如洗的家,林沫沫考虑了2秒,同意了。 - 这是一档叫做《和爸爸一起生活》的真人秀节目,爸爸带娃,每周随机抽取一种【家庭背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晚上,林沫沫做了个梦,梦见节目播出后: 退圈多年的男明星带女儿回归,因为父女/
前世冷酷的魁梧壮汉,今生变身成妖娆萌妹。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征服世界,音乐、电影、小说、游戏,男女粉丝通杀,制霸全球娱乐业的偶像天后。 诶诶?!天降系毒舌萝莉与腹黑系青梅竹马的惨烈修罗场?! 等等! 女友的母亲居然也想来掺和一脚?! 白晓笙:过往的勇士,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 /
攻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八岁,还被迫绑定了宿敌和解系统,要么主动跟多年宿敌和解,要么死。 【系统:本系统具有唯一性和保密性,泄露会死。】 【系统:初始积分100,清零会死。】 【系统:和宿敌友好互动可快速积攒积分,加油噢~】 攻: 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 攻受以满分成绩并列第一考入帝国军校,公认的顶级alpha,颜狗的春天,omega的梦中情A,刚入学就成了全校师生的关注点。 alpha之间的/
【阴阳怪气退役选手x可爱小甜豆菜鸡主播】 景星川,一个常年游走于娱乐游戏区排行榜前三的男人。 粉丝给他贴了三个标签:唱歌好听能比歌手区,长得好看能霸颜值区,就是菜得不该在游戏区。 景星川: 不嘛!我就要待! 景星川一直苟在游戏区,自认为除了技术没大长进但整体还算顺利。直到某天 官方将各个区排行榜前三的主播随机组队,进行一个月的连麦直播活动。 他看着身边的好友一个个与其他分区的主播成双成对,/
真正的顶级掠食者,掠夺最好的生存资源,捕食最顶级的猎物 188男团第11本来啦~ /
这是个关于阴阳秘术、江湖奇人的小说。 当今许多秘术,道法,都已经失传,但有一些人,仍然保存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他们通阴阳,晓道法,身怀绝技,或隐藏在都市之中,或修道与山野乡村。 这是个神鬼与人界限不在分明的时代,也是个色彩斑斓信仰缺失的时代。 两个倒霉蛋一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阴阳道法的世界,揭开了一个个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影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