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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大声叫喊:“冤枉,冤枉!”忽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
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
他爬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屋角中忽有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给人穿了琵琶骨,一身功夫都废了,嘿嘿,嘿嘿!下的本钱可真不小!”狄云也不理会说话的是谁,更不去理会这几句话是甚么意思,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一名狱卒走了过来,喝道:“大呼小叫的干甚么?还不给我闭嘴!”狄云叫道:“冤枉,冤枉!我要见知县大老爷,要求他申冤。
”那狱卒喝道:“你闭不闭嘴?”狄云反而叫得更响了。
那狱卒狞笑一声,转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
狄云只感一阵臭气刺鼻,已不及闪避,全身登时湿透,这一桶竟是尿水。
尿水淋在他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疼痛更是加倍的厉害。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发着高烧,一时唤着:“师父,师父!”一时又叫:“师妹,师妹!”接连三天之中,狱卒送了糙米饭来,他一直神智不清,没吃过一口。
到得第四日上,身上的烧终于渐渐退了。
各处创口痛得麻木了,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剧烈难忍。
他记起了自己的冤屈,张口又叫:“冤枉!”但这时叫出来的声音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下呻吟。
他坐了一阵,茫然打量这间牢房。
那是约莫两丈见方的一间大石屋,墙壁都是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块铺成,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西首屋角之中,一对眼睛狠狠的瞪视着他。
狄云身子一颤,没想到这牢房中居然还有别人。
只见这人满脸虬髯,头发长长的直垂至颈,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如同荒山中的野人。
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狄云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欢喜,嘴角边闪过了一丝微笑,心中想:“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我一般不幸的人。
”但随即转念:“这人如此凶恶,想必真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他是罪有应得,我却是冤枉!”想到这里,不禁眼泪一连串的掉了下来。
他受审被笞,琅珰入狱,虽然吃尽了苦楚,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从没流过半滴眼泪,到这时再也抑制不住,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那虬髯犯人冷笑道:“装得真像,好本事!你是个戏子么?”狄云不去理他,自管自的大声哭喊。
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又提了一桶尿水过来。
狄云性子再硬,却也不敢跟他顶撞,只得慢慢收住了哭声。
那狱卒侧头向他打量,忽然说道:“小贼,有人瞧你来着。
” 狄云又惊又喜,忙道:“是……是谁?”那狱卒又侧头向他打量了一会,从身边掏出一枚大铁匙,开了外边的铁门。
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是开铁门的声音,接着是关铁门、锁铁门的声音,甬道中三个人的脚步声音,向着这边走来。
狄云大喜,当即跃起,腿上一软,便要摔倒,忙靠住身旁的墙壁,这一牵动肩头的琵琶骨,又是一阵大痛。
但他满怀欣喜,把疼痛全都忘了,大声叫道:“师父,师妹!”他在世上只有师父和师妹两个亲人,甬道中除了狱卒之外尚有两人,自然是师父和师妹了。
突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一个“师”字,下面这个“父”字却缩在喉头,张大了嘴,闭不拢来。
从铁门中进来的,第一个是狱卒,第二个是个衣饰华丽的英俊少年,却是万圭,第三个便是戚芳。
她大叫:“师哥,师哥!”扑到了铁栅栏旁。
狄云走上一步,见到她一身绸衫,并不是从乡间穿出来的那套新衣,第二步便不再跨了出去。
但见她双目红肿,只叫:“师哥,师哥,你……你……” 狄云问道:“师父呢?可……可找到了他老人家么?”戚芳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狄云又问:“你……你可好?住在哪里?”戚芳抽抽噎噎的道:“我没地方去,暂且住在万师哥家里……”狄云大声叫道:“这是害人的地方,千万住不得,快……快搬了出去。
”戚芳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我又没钱。
万师哥……待我很好,他这几天……天天上衙门,花钱打点……搭救你。
” 狄云更是恼怒,大声道:“我又没犯罪,要他花甚么钱?将来咱们怎生还他?知县大老爷查明了我的冤枉,自会放我出去。
” 戚芳“啊”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恨恨的道:“你……你为甚么要做这种事?为……为甚么要撇下我?” 狄云一怔,登时明白了,到这时候,师妹还是以为桃红的话是真的,相信这几包金银珠宝确是自己偷的。
他一生对戚芳又敬又爱,又怜又畏,甚么事都跟她说,甚么事都跟她商量,哪知道一遇上这等大事,她竟和旁人丝毫没有分别,一般的也认为自己去逼奸女子,偷盗金银,以为自己能做这种坏事。
这瞬息之间,他心中感到的痛楚,比之肉体上所受种种疼痛更胜百倍。
他张口结舌,有千言万语要向戚芳辩白,可是喉咙忽然哑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拚命用力,涨得面红耳赤,但喉咙舌头总是不听使唤,发不出丝毫声音。
戚芳见到他这等可怖的神情,害怕起来,转过了头不敢瞧他。
狄云使了半天劲,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忽见戚芳转头避开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恸:“她在恨我,恨我抛弃了她去找别个女子,恨我偷盗别人的金银珠宝,恨我在师门有难之时想偷偷一人远走高飞。
师妹,师妹,你这么不相信我,又何必来看我?”他再也不敢去瞧戚芳,慢慢转头来,向着墙壁。
戚芳回过脸来,说道:“师哥,过去的事,也不用再说了,只盼早日……早日得到爹爹讯息。
万师哥他……他在想法子保你出去……” 狄云心中想说:“我不要他保。
”又想说:“你别住在他家里。
”但越是用力,全身肌肉越是紧张抽搐,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身子不住抖动,铁链铮铮作响。
那狱卒催道:“时候到啦。
这是死囚牢,专囚杀人重犯,原是不许人探监的。
上面要是知道了,我们可吃罪不起。
姑娘,这人便活着出去,也是个废人。
你乘早忘了他,嫁个有钱的漂亮少爷罢!”说着向万圭瞧了一眼,色迷迷的笑了起来。
戚芳求道:“大叔,我还有几句话跟我师哥说。
”伸手到铁栅栏内,去拉狄云的衣袖,柔声说道:“师哥,你放心好啦,我一定求万师哥救你出去,咱们一块去找爹爹。
”将一只小竹篮递了进去,道:“那是些腊肉、腊鱼、熟鸡蛋,还有二两银子。
师哥,我明天再来瞧你……” 那狱卒不耐烦了,喝道:“大姑娘,你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啦!” 万圭这时才开口道:“狄师兄,你放心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弟自会尽力向县太爷求情,将你的罪定得越轻越好。
” 那狱卒连声催促,戚芳无可奈何,只得委委屈屈的走了出去,一步一回头的瞧着狄云,但见他便如一尊石像一般,始终一动不动的向着墙壁。
狄云眼中所见的,只是石壁上的凹凸起伏,他真想转过头来,望一眼戚芳的背影,想叫她一声“师妹”,可是不但口中说不出话,连头颈也僵直了。
他听到甬道中三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开锁、开铁门的声音,听到甬道中狱卒一个人回来的脚步声,心想:“她说明天再来看我。
唉,可得再等长长的一天,我才能再见到她。
” 他伸手到竹篮中去取食物。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将过来,将竹篮抢了过去,正是那个凶恶的犯人。
只见他抓起篮中一块腊肉,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狄云怒道:“这是我的!”他突然能开口说话了,自己觉得十分奇怪。
他走上一步,想去抢夺。
那犯人伸手一推,狄云站立不定,一交向后摔出,砰的一声,后脑撞在石墙之上。
这时候他才明白“穿琵琶骨,成了废人”的真正意思。
第二天戚芳却没来看他。
第三天没来,第四天也没有。
狄云一天又一天的盼望、失望,等到第十天上,他几乎要发疯了。
他叫唤,吵闹,将头在墙上碰撞,但戚芳始终没有来,换来的只有狱卒淋来的尿水、那凶徒的殴击。
过得半个月,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变成一句话也不说。
一天晚上,忽然有四名狱卒走进牢来,手中都执着钢刀,押了那凶徒出去。
狄云心想:“是押他出去处决斩首罢?那对他倒好,以后不用再挨这种苦日子了,我也不用再受他欺侮。
” 他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听得铁链曳地的声音,四名狱卒架了那凶徒回来。
狄云睁开眼来,只见那凶徒全身都是鲜血,显然是给人狠狠的拷打了一顿。
那囚徒一倒在地下,便即昏迷不醒。
狄云待四个狱卒去后,借着照进牢房来的月光,打量他时,只见他脸上、臂上、腿上,都是酷遭鞭打的血痕。
狄云虽然连日受他的欺侮,见了这等惨状,不由得心有不忍,从水钵中倒了些水,喂着他喝。
那囚徒缓缓醒转,睁眼见是狄云,突然举起铁铐,猛力往他头上砸落。
狄云力气虽失,应变的机灵尚在,急忙闪身相避,不料那囚犯双手力道并不使足,半途中迴将过来,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他腰间。
狄云立足不定,向左直跌出去。
他手足都有铁链与琵琶骨相连,登时剧痛难当,不禁又惊又怒,骂道:“疯子!” 那囚徒狂笑道:“你这苦肉计,如何瞒得过我,乘早别来打我的主意。
” 狄云只觉胁间肋骨几乎断折,痛得话也说不出来,过得半晌,才道:“疯子,你自身难保,有甚么主意给人好打?” 那囚徒一跃而前,左足踏住狄云背心,右足在他身上重重踢了几脚,喝道:“我看你这小贼年纪还轻,作恶不多,不过是受人指使,否则我不一脚踢死你才怪。
” 狄云气得身上的痛楚也自忘了,心想无辜受这牢狱之灾,已是不幸,而与这不可理喻的疯汉同处一室,更是不幸之中再加不幸。
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那囚犯又被四名带刀狱卒带了出去,拷打一顿,送回牢房。
这一次狄云学了乖,任他模样如何惨不忍睹,始终不去理会。
不料不理也是不成,那囚徒一口气没处出,尽管遍体鳞伤,还是来找他的晦气,不住吆喝:“你奶奶的,你再卧底十年八年,老子也不上你的当。
”“人家打你祖宗,你祖宗就打你这孙子!”“咱们就是这么耗着,瞧是谁受的罪多。
”似乎他身受拷打,全是狄云的不是,又打又踢,闹了半天。
此后每到月亮将圆,狄云就愁眉不展,知道惨受荼毒的日子近了。
果然每月十五,那囚犯总是给拉出去经受一顿拷打,回来后就转而对付狄云。
总算狄云年纪甚轻,身强力壮,每个月挨一顿打,倒也经受得起,有时不免奇怪:“我琵琶骨被铁链穿后,力气全无。
这疯汉一般的给铁链穿了琵琶骨,怎地仍有一身蛮力?”几次鼓起勇气询问,但只须一开口,那疯汉便拳足交加,此后只好半句话也不向他说。
如此匆匆过了数月,冬尽春来,屈指在狱中将近一年。
狄云慢慢惯了,心中的怨愤、身上的痛楚,倒也渐渐麻木了。
这些时日之中,他为了避开那疯汉的殴辱,始终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只要不跟他说话,目光不与他相对,除了月圆之夕,那疯汉平时倒也不来招惹。
这一日清晨,狄云眼未睁开,听得牢房外燕语呢喃,突然间想起从前常和戚芳在一起观看燕子筑巢的情景,心中蓦地一酸,向燕语处望去,只见一对燕子渐飞渐远,从数十丈外高楼畔的窗下掠过。
他长日无聊,常自遥眺纱窗,猜想这楼中有何人居住,但窗子老是紧紧的关着,窗槛上却终年不断的供着一盆鲜花,其时春光烂漫,窗槛上放的是一盆茉莉。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那疯汉轻轻一声叹息。
这一年来,那疯汉不是狂笑,便是骂人,从来没听见他叹过甚么气,何况这声叹息之中,竟颇有忧伤、温柔之意。
狄云忍不住转过头去,只见那疯汉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脸上神色诚挚,不再是那副凶悍恶毒的模样,眼睛正望着那盆茉莉。
狄云唯恐他觉察自己在偷窥他的脸色,当即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自从发见了这秘密后,狄云每天早晨都偷看这疯汉的神情,但见他总是脸色温柔的凝望着那盆鲜花,从春天的茉莉、玫瑰,望到了夏天的丁香、凤仙。
这半年之中,两个人几乎没说上十句话。
月圆之夜的殴打,也变成了一个闷打,一个闷挨。
狄云早已觉察到,只要自己一句话不说,这疯汉的怒气就小得多,拳脚落下时也轻得多。
他心想:“再过得几年,恐怕我连怎么说话也要忘了。
” 这疯汉虽然蛮横无理,却也有一样好处,吓得狱卒轻易不敢到牢房中罗嗦。
有时狱卒给他骂得狠了,不送饭给他,他就夺狄云的饭吃。
若是两人的饭都不送,那疯汉饿上几天也满不在乎。
那一年十一月十五,那疯汉给苦打一顿之后,忽然发起烧来,昏迷中尽说胡话,前言不对后语,狄云依稀只听得他常常呼唤着两个字,似乎是“双花”,又似“伤怀”。
狄云初时不敢理会,但到得次日午间,听他不断呻吟的说:“水,水,给我水喝!”忍不住在瓦钵中倒了些水,凑到他嘴边,严神戒备,防他又双手殴击过来。
幸好这一次他乖乖的喝了水,便即睡倒。
当天晚上,竟然又来了四个狱卒,架着他出去又拷打了一顿。
这次回来,那疯汉的呻吟声已是若断若续。
一名狱卒狠狠的道:“他倔强不说,明儿再打。
”另一名狱卒道:“乘着他神智不清,咱们赶紧得逼他说出来。
说不定他这一次要见阎王,那可不美。
” 狄云和他在狱中同处已久,虽苦受他欺凌折磨,可也真不愿他这么便死在狱卒的手下。
十七那一天,狄云服侍他喝了四五次水。
最后一次,那疯汉点了点头示谢。
自从同狱以来,狄云首次见到他的友善之意,突然之间,心中感到了无比的欢喜。
这天二更过后,那四名狱卒果然又来了,打开了牢门。
狄云心想这一次那疯汉若再经拷打,那是非死不可,忽然将心一横,跳起来拦在牢门前,喝道:“不许进来!”一名高大的狱卒迈步过来,骂道:“贼囚犯,滚开。
”狄云手上无力,猛地里低头一口咬去,将他右手食中两指咬得鲜血淋漓,牙齿深及指骨,两根手指几乎都咬断了。
那狱卒大吃一惊,反身跳出牢房,呛啷一声,一柄单刀掉在地下。
狄云俯身抢起,呼呼呼连劈三刀,他手上虽无劲力,但以刀代剑,招数仍是颇为精妙。
一名肥胖的狱卒仗刀直进,狄云身子一侧,一招“大母哥盐失,长鹅卤翼圆”(其实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单刀转了个圆圈,刷的一刀,砍在他腿上。
那狱卒吓得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这一来血溅牢门,四名狱卒见他势若疯虎,形同拚命,倒也不敢轻易抢进,在牢门外将狄云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臭死,甚么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
狄云一言不发,只是守住狱门。
那四名狱卒居然没去搬求援军,眼看攻不进来,骂了一会,也就去了。
接连四天之中,狱卒既不送饭,也不送水。
狄云到第五天时,渴得再也难以忍耐。
那疯汉更是嘴唇也焦了,忽道:“你假装要砍死我,这狗娘养的非拿水来不可。
”狄云不明其理,但想:“不管有没有用,试试也好!”当下大声叫道:“再不拿水来,我将这疯汉先砍死再说。
”反过刀背,在铁栅栏上碰得当当当的直响。
只见那狱卒匆匆赶来,大声吆喝:“你伤了他一根毫毛,老子用刀尖在你身上戳一千一万个窟窿。
”跟着便拿了清水和冷饭来。
狄云喂着那疯汉吃喝已毕,问道:“他要折磨你,可又怕我杀了你,那是甚么道理?” 那疯汉双目圆睁,举起手中的瓦钵,劈头向他砸去,骂道:“你这番假惺惺的买好,我就上了你的当么?”乒乓一声,瓦钵破碎,狄云额头鲜血涔涔而下。
他茫然退开,心想:“这人狂性又发作了!” 但此后逢到月圆之后,那些狱卒虽一般的将那疯汉提出去拷打,他回来却不再在狄云身上找补。
两人仍然并不交谈,狄云要是向他多瞧上几眼,醋钵大的拳头还是一般招呼过来。
那疯汉只有在望着对面高楼窗槛上的鲜花之时,脸上目中,才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
到得第四年的春天,狄云心中已无出狱之念,虽然梦魂之中,仍是不断的想到师父和师妹,但师父的影子终于慢慢淡了。
师妹那壮健婀娜的身子,红红的脸蛋,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他心底却仍和三年多前一般的清晰。
他已不敢盼望能出狱去再和师妹相会,每天可总忘不了暗暗向观世音菩萨祝祷,只要师妹能再到狱中来探望他一次,便是天天受那疯汉的殴打,也所甘愿。
戚芳始终没有来。
有一天,却有一个人来探望他。
那是个身穿绸面皮袍的英俊少年,笑嘻嘻的道:“狄师兄,你还认得我么?我是沈城。
”隔了三年多,他身材已长高,狄云几乎已认他不出。
狄云心中怦怦乱跳,只盼能听到师妹的一些讯息,问道:“我师妹呢?” 沈城隔着栅栏,递了一只篮子进来,笑道:“这是我万师嫂送给你的。
人家可没忘了旧相好,大喜的日子,巴巴的叫我送两只鸡、四只猪蹄、十六块喜糕来给你。
” 狄云茫然问道:“哪一个万师嫂?甚么大喜的日子?” 沈城哈哈一笑,满脸狡谲的神色,说道:“万师嫂嘛,就是你的师妹戚姑娘了。
今天是她和我万师哥拜堂成亲的好日子。
她叫我送喜糕鸡肉给你,那不是挺够交情么?” 狄云身子一晃,双手抓住铁栅,颤声怒道:“你……你胡说八道!我师妹怎能……怎能嫁给那姓万的?” 沈城笑道:“我恩师给你师父刺了一刀,幸好没死,后来养好了伤,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你师妹住在我万师哥家里,这三年来卿卿我我,说不定……说不定……哈哈,明年担保给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他年纪大了,说话更是油腔滑调,流气十足。
狄云耳中嗡嗡作响,似乎听到自己口中问道:“我师父呢?”似乎听到沈城笑道:“谁知道呢?他只道自己杀了人,还不高飞远走?哪里还敢回来?”又似乎听到沈城笑道:“万师嫂说道:你在牢里安心住下去罢,待她生得三男四女,说不定会来瞧瞧你。
” 狄云突然大吼:“你胡说,胡说!你……你……你放甚么狗屁……”提起篮子用力掷出,喜糕、猪蹄、熟鸡,滚了一地。
但见每一块粉红色的喜糕上,都印着“万戚联姻,百年好合”八个深红的小字。
狄云拚命要不信沈城的话,可又怎能不信?迷迷糊糊中只听沈城笑道:“万师嫂说,可惜你不能去喝一杯喜酒……” 狄云双手连着铁铐,突然从栅栏中疾伸出去,一把捏住沈城的脖子。
沈城大惊想逃。
狄云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来一股劲力,竟越捏越紧。
沈城的脸从红变紫,双手乱舞,始终挣扎不脱。
那狱卒急忙赶来,抱着沈城的身子猛拉,费尽了力气,才救了他性命。
狄云坐在地下,不言不动。
那狱卒嘻嘻哈哈的将鸡肉和喜糕都捡了去。
狄云瞪着眼睛,可就全没瞧见。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他将衣衫撕成了一条条布条,搓成了一根绳子,打一个活结,两端缚在铁栅栏高处的横档上,将头伸进活结之中。
他并不悲哀,也不再感到愤恨。
人世已无可恋之处,这是最爽快的解脱痛苦的法子。
只觉脖子中的绳索越来越紧,一丝丝的气息也吸不进了。
过得片刻,甚么也不知道了。
可是他终于渐渐有了知觉,好像有一只大手在重重压他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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