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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起渊头陀转身就走,朱微迈步跟上,忽然剑光一闪,云虚举剑拦住她的去路,冷冷说道:“你留下!” 朱微一怔,冲大师回过头来,说道:“云岛王,出尔反尔,不是大宗主的所为。
” 云虚冷哼一声,说道:“我说了不杀你,可没说别的!” 渊头陀师徒脸色齐变,时下云虚要杀了朱微,二人同样束手无策。
朱微并不惧色,平静说道:“二位大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劳烦护送至此,朱微铭刻于心。
” 渊头陀皱起眉头,说道:“云岛王,仁侠之士不诛无罪之人,宝辉公主出身皇家,可是与人为善、并无过失,你若杀她,颇有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嫌疑。
” “谁说我要杀她?”云虚冷笑一声,“我只是放香饵、钓金龟!” 渊头陀不解其意,一时默然。
云虚一手按腰,忽地朗声叫道:“乐之扬,宝辉公主在我手里,我数到十,你再不出来,别怪我剑下无情。
”运足内力,一字一句远远送出,声如雷霆,山鸣谷应。
朱微眼前一阵晕眩,心想:“乐之扬?他也在这儿?”环顾四周,林深雾浓,哪儿有那人的影子。
乐之扬下山不久,即为万绳拦住。
梁思禽所布奇阵不是死物,须得有人主持,才能发挥威力,八部之主隐身阵中,颠倒阴阳,转运五行,不断变化阵势。
要知道,东岛本是天机宫后裔,尽管术数衰微,可也不乏能人,花眠、谷成锋都是此道好手,若非时时变化,难以困住东岛群雄。
万绳主持阵法,只怕乐之扬误闯入内,搅乱阵势,是以让他留在阵外观望。
乐之扬却知云虚一旦破阵,八部决非敌手,梁思禽一心借风,必须有人护法,于是按剑守在山下,等到东岛破阵,尽一己之力阻挡时许。
他吃尽“般若心剑”的苦头,深知难以匹敌,但为报答梁思禽厚恩,唯有舍身一搏、死而后已。
他坐在山下,沉思默想,东南方战鼓隆隆、大战方酣。
叶灵苏只身一人、抱病守城,面对百万敌军,北平城还守得住么? 每听一声战鼓,乐之扬的心都如被针扎了一下。
他站上一块巨石,极目眺望北平,但见烽烟袅袅、火光明灭,想象激烈战况,不觉忧心如焚。
霎时间,往事涌上心头。
乐之扬蓦然发现,这一生之中,最对不起的人竟是叶灵苏,她聪明厉害、争强好胜,总能独当一面、化解任何危机,到了紧要关头,乐之扬往往将她独自留下;叶灵苏从不计较,也不抱怨,每当乐之扬遭遇危难,她又是第一个赶来,尽心竭力,不顾生死,事了功成,又拂衣而去。
她从未向乐之扬要求什么,悄无声息间,却又付出了所有。
乐之扬鼻子发酸,心中拧成一团:“云虚鬼迷心窍,一心跟落先生为难,将东岛弟子都带来这儿,叶姑娘孤身留在城里,如何能与朝廷大军相抗?他身为父亲,可谓无情;我身为好友,可谓无义。
叶姑娘真是命苦,遇上的都是无情无义之人。
”他想返回北平,可又放不下梁思禽,一边是恩,一边是义,宛如两把小刀,在他心中来回搅动。
乐之扬矛盾之甚,恨不得将自身撕成两半,一半留在此间,一半送往北平。
他在山前愁肠宛转,忽听云虚话语送来。
听说朱微落在其手,不由吃了一惊,向前飞奔几步,忽又停下寻思:“兵不厌诈,朱微身在塞外,怎会遇上云虚?多半是他虚言恫吓,诱我入阵。
” 犹豫间,忽听云虚慢悠悠开始计数:“十、九……”乐之扬心头一紧,顾不得真伪,挺身冲入阵里。
梁思禽所布奇阵,出阵难如登天,入阵却很容易。
乐之扬听声辨位,足不点地般向前飞驰。
奔走不远,忽然树丛摇晃,水怜影闪了出来,急声道:“别上当,这是云虚的诡计!” 乐之扬看她神态,心下生疑。
水怜影深恨朱家,她若袖手旁观也罢,这样急着阻拦,反而有悖情理。
水怜影自觉失态,忙说:“你若不信,去看看也无妨!” 乐之扬道:“好!”纵身便走,水怜影脸色一沉,猛然跺脚,双手按地,十余根怪藤破土而出,簌簌簌缠向乐之扬的双腿。
乐之扬早有防备,“呵”地一笑,两个腾挪,便将怪藤甩开。
水怜影急声叫道:“回来,我不许你去……”乐之扬理也不理,飞鸟穿林,一闪即逝。
自从与乐之扬相认,水怜影便将朱微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都想拆散二人,本想杀了朱微,又恐东窗事发,姐弟之情雪上加霜。
难得云虚出手,正好借刀杀人,看见乐之扬入阵,急忙上前阻拦,谁想弄巧成拙,反而坚定了乐之扬的心思。
水怜影痛失良机,懊恼无比,一纵身,追赶上去。
“……六、五……”云虚拖长声气,每叫一声,都如铁锤砸在众人心头。
冲大师略一沉吟,放下渊头陀,合十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渊头陀知他心意,叹道:“当去则去,何必多言!” 冲大师点一点头,转眼看去,云虚两眼朝天,剑尖斜指,口中冷冷念道:“三……二……” 冲大师气沉丹田,蓄势待发,云虚正要吐出一字,忽听扑簌一声,林中雾气开合,冲出一个人来。
“乐之扬……”朱微脱口而出,眼泪流了下来。
她绝处逢生,再见情郎,不由得心怀激荡。
乐之扬望见朱微,又惊又喜,叫声:“朱微……”目光转向云虚,一颗心忽又冰凉。
云虚收剑入鞘,微微冷笑,冲大师也长吐了一口气,散去“大金刚神力”。
“云虚!”乐之扬说道,“你堂堂岛王,欺辱女孩子算什么?有能耐冲着我来!” 云虚哼了一声,反手抓住朱微左肩,冷冷说道:“少废话,带我出阵!” “出阵的法子只有西城弟子知道。
”乐之扬说道,“你杀了我,照样也要困在这儿!” 云虚两眼一翻,厉声道:“你当我傻子?”五指用力,朱微肩胛欲裂,不由皱起眉头。
乐之扬悲愤难抑,大声说道:“云虚,你若不信,可用‘心剑’试我。
” 云虚盯着乐之扬上下打量,微微松手,说道:“你敢说这话,看来当真不知。
”看一看朱微,又哼一声,恨恨道,“你就为这个姓朱的贱人,害我的好女儿伤心,是不是?” 乐之扬见他狂躁不安,怕他遽下毒手,忙说:“你口口声声好女儿,却将她独自抛在北平。
朝廷大军压境,一旦城破,不堪设想。
” 云虚一愣,怒道:“李景隆什么东西?我已留下兵法,只要灵苏照方抓药,万无输了的道理。
” “这么说来,一旦输了,就是你兵法不济。
” 云虚又是一愣,眼神恍惚起来。
云裳见他犹豫,忙说:“父亲,别听他胡言乱语,快将姓朱的娘儿们杀了。
” 云裳对乐之扬别有一股恨意,虽说兄妹不可相恋,可他对叶灵苏还是余情难断,只是归于隐秘,不好对外言说。
云裳也知道叶灵苏钟情乐之扬,失落之余,更添怨毒,此刻只想杀了朱微,让乐之扬也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乐之扬手按剑柄,冷冷瞧着云裳。
花眠顾念旧恩,不想把事做绝,说道:“岛王,欺凌弱女,的确有失身份。
况且乐之扬说得对,当务之急,不是跟西城争锋,该回北平救援灵苏。
” “不行!”云虚高叫,“三代之仇,不可不报!”一瞥朱微,眼露凶光。
乐之扬忽道:“慢着!”云虚眯眼瞧他,冷笑道:“还有什么话说?” 乐之扬吐一口气,说道:“我要跟你决斗!” 云虚颇感意外,冷笑道:“小子,燕王府的苦头你还没吃够?” “此一时,彼一时。
”乐之扬硬着头皮。
“这么说,你本领大涨,自忖能胜过我了?”云虚眯起双眼,眼缝中异芒射出,乐之扬与之一碰,顿觉晕眩,匆忙举起袖子遮住视线,喝道:“云虚,你若不敢应战,传到江湖上去,就是无胆懦夫!” 云虚心性躁动,听了这话,血冲脸膛,呵呵冷笑两声,咬牙道:“应战就应战,先说好,这一次,决胜负,定生死!” 朱微白了脸,失声叫道:“不行……”乐之扬看她一眼,大声说道:“正合我意,你若输了,须得放走朱微。
” 他越是强项,云虚越觉生气,哼了一声,说道:“你若输了,她也没命。
”点了朱微的穴道,随手推给花眠。
花眠接过女子,摇头叹气。
云裳以外,其他弟子均觉尴尬,只觉岛王挟持朱微,大失高手气度。
乐之扬一转眼,看见渊头陀。
老和尚也注目望来,双眼好似幽潭,清莹照人,深邃难窥。
乐之扬只觉面对此僧,心事尽被看破,不由微微一乱,心想:“这和尚什么来头?” 不及细想,云虚拔剑在手,乐之扬撤下衣袖,忽然闭上双眼,刷刷刷挥剑就刺。
这一招颇出云虚意料,长剑圈转,叮叮叮急如鼓筝,两人长剑互击,瞬间交换数招。
乐之扬忌惮“般若心剑”,听声辨位,闭眼使出快剑,想要抢占先机。
可是云虚不止“心剑”厉害,剑术之妙也是天下无对,略一退让,立施反击。
乐之扬从未练过“盲剑”,临时抱佛脚太过仓促,剑术根底也是“飞影神剑”,遇上云虚,无异班门弄斧,不出两招,露出破绽。
云虚看得真切,锐叫一声:“着!”剑光闪没,直奔乐之扬左胸。
云虚剑未出手,真气先有变化,乐之扬清楚感知,身手却赶不上念头,感觉寒气及身,极力吐气缩身,剑锋掠身而过,登时血花飞洒。
乐之扬反手一撩,“真刚”挑中“太阿”,云虚虎口一震,剑势受阻,若不然,依照“飞影神剑”的式子,长剑回拖,变招无穷,直到刺死对手方才罢休。
直到此时,朱微才惊叫出声。
乐之扬胸膛多了一条长长的裂口,鲜血淋漓,骇目惊心,所幸他离城之时并未脱去戎装,战袍之下暗藏一副皮甲,危急时挡了一下,仅仅伤到皮肉,饶是如此,旁观之人无不捏了一把冷汗。
不容乐之扬喘息,云虚的后招连绵而出,剑光缥缈,是耶非耶,如梦如幻。
乐之扬横遮竖拦,后退如飞,只觉对面剑风无处不在,忍不住眯眼一瞧,却与云虚目光碰在一起,登时心湖生波、神志迷乱,醒悟时剑尖已到咽喉,慌忙仰身倒下,就地打滚。
云虚不意他竟能躲开,哼了一声,剑尖向下,欲要追击。
乐之扬百忙中左手一挥,云虚“丹田”跳动,真气流蹿。
气机一乱,出剑顿也慢了一拍,剑尖与乐之扬擦身而过,划破肩头,血染衣裳。
乐之扬死里逃生,稍慢一线,就被一剑钉在地上。
不及起身,云虚宝剑又来,乐之扬长剑狂舞,翻滚不定,身子沾满泥土,跟鲜血混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之极。
朱微一边看着,先是心惊胆颤,继而神魂出窍,飘在半空悠悠荡荡,说什么也回不到身上,眼望着乐之扬在地上挣命,脑子却是一片麻木,只有一个念头转来转去:“他死了,我也不活,他死了,我也不活……”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花眠见她模样,没来由心头一软。
她暗恋云虚多年,始终不曾开口,后来见他娶妻生子,心扉痛彻,冷暖自知,以至于终生未嫁、抱憾不尽。
花眠为情所苦,自也明白朱微的心境,乐之扬一死,这女孩儿义不独生,何苦为了一时之气,害死一对情侣。
意想及此,花眠几乎放手,突然间,她只觉脚下一动,地面破裂,钻出无数古怪长藤,藤上有刺,向她脚上绕来。
花眠应变奇快,慌忙跳开,耳边惊叫、惨哼一时并起,掉头一看,东岛弟子倒了几个,腿脚均被刺藤缠住。
云虚听见惨叫,微微分神,数根刺藤破土而出,刷刷刷卷向他的双腿。
“恶鬼刺”天下奇术,纵如东岛之王,乍一见到也觉吃惊,只怕还有后招,不敢大意,纵身跳开。
乐之扬得到间隙,双脚撑地,腾身跳起,绕过云虚,直扑花眠。
花眠看出他的心思,恰好脚下刺藤缠来,“啊哟”叫了一声,作势躲闪,放开朱微,跳到一边。
这一下颇出意料,乐之扬来不及多想,抓起朱微转身就跑。
忽听一声断喝,云虚矫若惊龙,腾空飞来,剑光恍若匹练,一剑之威,竟将乐之扬诸般去路封死。
花眠看得清楚,暗暗叫苦,这时忽听呼呼急响,两块大石飞向云虚,力道之强,不容小看。
云虚无奈收剑,挑开石头,掉头望去,冲大师朗声大笑,大袖一挥,背着渊头陀钻入林莽,笑声不绝传来,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
云虚飘然落地,转眼望去,乐之扬滑溜之极,早已跑得不见踪影,登时又气又恨,怒啸一声,腾身而起,宝剑电光一闪,将合抱粗一棵大树拦腰截断。
众人看得骇异,只当他泄愤示威,谁想云虚一手按腰,厉声喝道:“滚出来!” 沉寂无声,忽听云虚冷笑一声,说道:“你动一下试试,看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剑快?” 过了片刻,仍无动静,云裳说道:“父亲……”话没说完,忽见断树之后冉冉站起一个女子,俏脸苍白,咬一咬嘴唇,倔强地望着云虚。
“是你?”云虚上下打量,“你是西城弟子!” “地部水怜影!”女子冷冷回答。
水怜影原本一旁窥视,忽见乐之扬挑战云虚、死在顷刻,她姐弟连心,忍不住出手相助,却也因此泄露了行藏。
她异术惊人,轻功却远不及乐之扬和冲大师,遁走慢了一拍,被云虚拦了下来。
“妙得很!”云虚微微一笑,目现异彩,“水怜影,你知道如何出阵吗?” 水怜影面露挣扎神气,她举起手来,想要拍向头顶,可是举到一半又缓缓放下,两眼望着云虚,忽然空洞起来。
“我知道!”水怜影喃喃说道。
呛啷,朱高炽拔出剑来,注目前方,双腿发软。
耿璇率领死士一路杀来,直如砍瓜切菜、势不可挡。
耿璇杀红了眼,厉声高叫:“燕王妃和世子就在前面,活捉他们,封侯晋爵,就在眼前!” 死士嗷嗷狂叫,狼群一般向前冲突,王府亲兵接连倒下。
朱高炽横在徐妃身前,两眼努出,脸色死白。
他与其弟朱高煦相反,后者厌文好武,骑射便利,刀枪娴熟,朱高炽自幼患有足疾,行走不便,酷好读书、不爱习武,燕王因他残疾,也不加勉强,此刻到了生死之际,空自拿着宝剑,不知如何是好。
徐妃暗暗叹气,从头上抽下发簪。
簪子尖端锐利,喂有剧毒,流泛蓝光。
徐妃手握发簪,幽幽地叹道:“高炽,人生在世,难免一死。
我早有自裁打算,宁可死了,也不连累你父王。
” 朱高炽流泪说道:“全怪儿臣无能!” “不。
”徐妃慈爱地看一眼儿子,“你也尽力了!天意人事,造化弄人……” 说话间,耿家死士杀到,徐妃举起簪子,对准咽喉,正要刺下,斜刺里冲出一支人马,挥刀抡枪,拦住死士,为首之人竟是郑和,身后跟着一群王府家丁、太监。
郑和奋不顾身,接连刺死两个死士,左臂挨了一刀,贯穿皮甲,鲜血淋漓,他咬牙不退,高叫:“王妃、世子,你们快走!” 徐妃母子心生感触,生死关头,护着二人的竟是一个太监。
徐妃刚要答话,郑和又挨一刀,跄踉坐倒,顺势一剑斩断一名死士的小腿。
耿璇勃然大怒,纵身跳起,左手刀光一闪,向他后颈斩落。
徐妃看在眼里,正感绝望,突然狂风刮落,一道青碧流光凌空射来,叮的一声,耿璇长刀齐柄折断,他一愣,两眼发黑,一件猩红大氅劈头罩落,呼地将他裹在里面。
耿璇晕头转向,叶灵苏软剑吞吐,在他身上出入两次,鲜血洇染大氅。
耿璇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叶灵苏脱去大氅,白衣缟素,人剑如一,撞入死士阵中,恍若雪白飞蛇蜿蜒来去,青碧色的蛇信吞吞吐吐,每吐一次,便有血光迸溅、死士丧命。
郑和死里逃生,奋力爬起,大喊大叫,召集剩余奴仆,跟在叶灵苏身后掩杀。
耿家死士固然骁勇,可又如何敌得过叶灵苏这等高手,“青螭剑”下再无一合之将。
片刻工夫,死士倒下一半,剩下一半或逃或留,乱纷纷溃不成伍。
狭路相逢,将勇者胜。
南军胆气在身,锐不可当,胆气一失,顿如猪羊。
守军士气大壮,蜂拥向前,郑和所率家丁尤其勇猛,分进合击极得其法;徐妃母子也收拢败卒,拦截后续登城的南军。
厮杀正酣,忽听城下欢呼动天。
叶灵苏跳上女墙,旋身一瞥,发现张掖门城门洞开。
城外南军狂呼大叫,势如决堤浊流,滔滔滚滚地涌入城门。
“郑和!”叶灵苏一声锐喝。
“在!”郑和百忙中答应。
叶灵苏叫道:“城头交给你了!” 郑和一愣,一名死士趁机挥刀砍来。
叶灵苏飞身一剑,刺倒死士,又喝一声:“听见了么?” “听见了!”郑和神魂归窍,慌忙答应。
叶灵苏高叫:“各军听令,此间一切听由郑和指挥!” 守军无不惊奇,叶灵苏却看出郑和饶有将才,足以独当一面,冲他点一点头,飞身跳入内城。
她身在半空,“青螭剑”扫中城墙,带起一溜儿火星,减缓降落势头,跟着一个翻身,飘然落入人群,踩着人头出剑,刷刷刺死几个死士,足不点地般冲向城门。
耿炳文斩关杀将,打开张掖城门,南军蜂拥而入。
陈亨率领“盐军”拼死阻拦,高奇年迈体衰,当场战死,淳于英断了一臂,血染半身。
杜酉阳将他扶住,踉踉跄跄,且战且退。
叶灵苏发声清啸,闯入战场,剑光所向,仿佛白衣无常,勾魂索命,应验不爽,鲜血溅落白衣,艳如雪中桃花,只凭一人一剑,冲开南军阵势。
眼见帮主神威,盐帮弟子无不振奋。
淳于英怒吼一声,甩开杜酉阳,独臂挥舞短戟,悍然冲入敌阵,其他弟子见状,狂呼大叫,奋勇争先。
一时间,竟将南军的势头硬生生遏住。
张掖门下成了屠场,两军短兵相接,不计生死,忘我苦战。
不到半日工夫,门前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可是无人后退半步。
双方尽都明白,这一道城门关系天下之重,城门一失,北平必破。
丢了北平,燕王便成丧家之犬,纵然能征惯战,也只能退往塞北,再也无力争夺江山。
城门一破,郭英也是狂喜不禁,向李景隆贺喜:“天佑我朝,耿老鬼成功啦。
大帅,机不可失,全力攻入张掖门,以成破竹之势。
” “别急!”李景隆全无喜悦、一派木然。
“为什么?”郭英惊疑不解。
李景隆不耐道:“城门轻易洞开,焉知不是诱敌之计,再说了,城门后面就是瓮城,我军冒然突入,四面礌石齐下,那时想逃都来不及了。
” 郭英又惊又怒,又是不解,锐声叫道:“都到这个当儿,胜负决于一瞬,还管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照我看,大伙儿一拥而上,爬墙的爬墙,进门的进门,给他来个上下左右不能兼顾,管教北平一鼓可破。
” 李景隆沉默不答,心中十分厌烦。
这几个老将自恃功高,老气横秋,指手画脚,本想教训耿炳文,杀鸡儆猴,挫灭他们的锐气,谁想耿炳文老而弥坚,竟然攻破城门,消息传回朝廷,必定列为首功,那时论功排序,自家主帅不保。
想象耿炳文志得意满的模样,李景隆便觉气闷难抑,涩声说道:“武定侯言之有理,不过用兵不可无方,最好整肃人马、齐头并进,乱纷纷的成何体统。
” 郭英张口结舌,猜不透这小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但无帅令,他也不敢自专,无奈召集各军,整顿队形。
殊不料李景隆意在拖延,心想:“等我攻到城下,耿炳文最好死了,死人有功,那也没用。
”意想及此,又下号令:“没有云梯,不许登城,没有盾牌,不得靠近城门。
” 这一道命令莫名其妙,各军不敢违抗,回头寻找云梯、盾牌,你来我往,乱成一团,攻城的势头为之一缓,不但城头压力减轻,城门的南军也后力不继。
天光渐暗,暮色将临。
叶灵苏杀得手软,丹田滚烫发热,似有一团火焰,烧得胸腹闷痛、头晕目眩,目之所及,恍惚迷离,无论敌我都有重影。
叶灵苏心知内伤发作,无力长久支撑,瞥眼一瞧,忽见耿炳文站在远处,挥刀狂喝,指挥南军进退攻守。
“擒贼擒王……”叶灵苏打起精神,提剑杀入敌阵,身子忽隐忽现,穿过人群,径直冲向耿炳文。
耿炳文惯经沙场,见势不妙,低头缩进人群。
不想叶灵苏催动“山河潜龙诀”,化身鬼魂,有影无形,倏忽赶到近前,刷地一剑向他刺来。
耿炳文应变也快,丢下双刀,扯过一个军士挡在前面。
嗤,青螭剑贯穿军士,剑势不止,又将耿炳文胸甲挑破,肌肤割裂,鲜血流淌。
耿炳文魂飞魄散,向后一跳,摔倒在地。
他也顾不得身份,手足并用地向前挣命。
换了以往,耿炳文万难逃脱这一剑,叶灵苏催动身法,牵扯内伤,故而胸闷手软,剑势慢了三分。
可一晃眼,失去耿炳文的身影,她心中一惊,扫眼四顾,才见他顶着一头白发,在众多人腿间晃来晃去。
叶灵苏追赶上去,连出数剑,耿炳文连滚带爬,姿势难看,可是叶灵苏步子摇晃,出剑歪斜,接连失手,误伤多人。
稍一耽搁,南军将士蜂拥而上。
叶灵苏闪身摆脱,忽见耿炳文翻身跳起,一手捂着胸口,拼命跑向城门,门外大队南军拥来,任他混入军中,再也休想得手。
叶灵苏一咬牙,飞身纵起,掠过乌压压的人头,赶到耿炳文后方,眼看他冲入本阵,发声清啸,右手一抖,青螭剑化为一道电光,穿过耿炳文的后心,夺地将他钉在地上。
耿炳文挣扎两下,寂然不动。
叶灵苏身在半空,数支羽箭向她飞来。
叶灵苏拧身变相,矫如鱼龙,羽箭擦身而过,跟着脚尖一点,踩中一人头盔,翻身落在南军阵中。
刹那间,无数刀枪拥来,叶灵苏两手空空,无奈使出“水云掌”,掌挥袖舞,柔中带巧,四周敌人一经拂中,各各身不由主,丁零当啷地撞在一起。
南军阵势一乱,叶灵苏趁势闪出,但觉头晕目眩、手足虚软,一股逆气在胸中胡冲乱撞。
她摇摇晃晃,跑到耿炳文尸体之前,刚刚握住剑柄,突然喉头一热,鲜血夺口而出。
叶灵苏纵横无敌,一柄软剑勾了魂魄无数。
南军将士对她又恨又怕,忽然见她吐血,登时齐声欢呼,不顾他人,纷纷冲向女子。
叶灵苏强忍痛苦,拔出剑来,连伤数人,可是身软无力,“潜龙诀”施展不开,左冲右突,脱困乏力,不知不觉陷入重围。
叶灵苏下意识挥舞宝剑,迷迷瞪瞪,环顾四周,但见人影憧憧,倒了一个,又来一群,任她剑法通神,也是杀之不尽。
“我要死了么?”叶灵苏绝望起来,刹那间,一张笑脸在她眼前闪过,“乐之扬……”她心中酸楚,死到临头,第一个想到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却是这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男子。
呜呜呜,远处传来一声号角,遒劲苍凉,气势悲壮。
号声悠长,一声未平,一声又起,眨眼间,数百支号角同时吹响,穿云裂石,搅动风云。
南军骚动起来,叶灵苏隐约听见突突突的声音,仿佛有人击鼓,大地随之震动。
鼓声越来越响,伴随号角之声,化为滚滚殷雷,由北向南席卷而来。
城外传来呼喊,声如狂风,混乱不堪。
叶灵苏茫然听去,也听不出叫些什么。
四周的南军士卒惊慌失措,瞻前顾后,忽然有人拔腿先逃,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跑向城外。
叶灵苏不胜惊讶,追出城门,一眼望去,前方大群南军倒曳刀枪,仿佛受了惊的马群,向着本阵狂突乱奔。
极目向北望去,一道雪线翻翻滚滚地向南移来,势如钱塘江潮,汹涌奔腾,荡涤江天。
雪尘之中影影绰绰,可见狂奔人马,号角夹杂风声,仿佛北面天穹坍塌,直向南边压来。
南军窜逃一空,叶灵苏站在城门前方,白衣染血,斑斓如蝶,青螭剑饱饮人血,流动妖艳光芒,身后古城崔巍,身前风雪凛冽,女子仗剑独立,仿佛一朵冬雪里怒放的狂花,神采绚烂,笑傲尘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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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视力为代价从无限流退休后,谢长离多了新爱好,收集各种诡秘之物 怪异的雕塑,幽暗的山庄,不可直视的触手,低声絮语的奇异光斑 越是诡秘,越是恐怖,越是可以清晰地映入脑海,成为无法看见平凡世界的他唯一可以看见的色彩。 同时,它们的力量也是复仇最大的助力。 恰好,谢长离拿到黑心前东家的邀请: 无限服务公司,目标是为各界鬼怪提供贴心服务,诚邀您的加入。 谢长离:刚好收藏柜空空荡荡,不妨去见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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