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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处世过于方正,虽得圣驾之倚重,但恐怕难以亲信,有了这件事,或能更邀圣眷,认为大人也是趣味中人,可共心腹了!&rdquo 李益这话说得很大胆,但是很有根据的,因为他雄心勃勃,尤其是经过诛杀鱼朝恩一案后,他对自己的前途更是充满了光明,因此他更起劲地研究皇帝的喜憎,从这一代到下一代,他由许多点滴零星的资料中,获得了一个综合而客观的结论,是一正确的结论。
所以他在初次觐见东宫太子时,就大胆地设计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水仙之宴,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卢方果然被他说动了,当然他对皇帝的认识并不逊于李益,假如李益的话不正确是无法打动他。
只是他究竟是个长辈,一向以道貌岸然的姿态教训晚辈部属家人的,在李益面前,不便承认这种旁门左道的偏途是正确的,因此只摇摇头道:&ldquo反正事情已做了,也只有往好处想,主上倒不噜苏,讨厌的人是一些官言,专门挑人家的错!&rdquo 李益道:&ldquo目前他们不会也不敢,平心而论,主上不能算是个英明有为的君王,耳根子很软,否则于老儿也不会得意了。
&rdquo &ldquo所以那些言官们也都学得很乖巧,大人正得帝心,又是主上所欣赏的事,他们如果参奏大人,不碰一鼻子灰才怪,说不定明天早朝后,主上就会跟大人谈及此事,大人只要以六个字就可以拨乌云见晴朗。
&rdquo &ldquo那六个字?&rdquo &ldquo大人轻描淡写地说--点缀太平盛事--就够了!&rdquo 卢方忍不住拍案称绝道:&ldquo十郎,你的确是个天才,主上受命于天宝安史之乱余波未平之际,幸得汾阳王之大力敉平鱼监跋扈又在他手上平复了,这两件事是主上最得意的,常以太宗皇帝贞观之世自许,因此最听得进的就是太平盛事四个字了。
&rdquo 李益笑道:&ldquo小侄也是以此故才敢放浪形骸。
&rdquo 卢方犹自捋须品味:&ldquo点缀太平盛事,好!好!这简直是六字真言,足可挡住一切谗言,十郎,真亏你想得出的,讲来你的确是个奇才。
&rdquo 李益傲然道:&ldquo大人面前,小人不敢妄自菲薄,异日登阁封相不敢期,但小侄绝不会碌碌此生而贻羞大人,则是绝对有信心的。
&rdquo 话说得很傲,但是卢方已经不以为意了,李益做他的女婿已成为定局了,自己没有儿子,女婿有半子之份,休戚荣辱,息息相关,他像一般老人一样,对子女的傲态,转而抱着激赏的心情了。
躲在门外偷听的雅萍吁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去向卢闰英报告好消息了。
卢闰英刚要把卢安打发去开发两处的赏钱,听见了这个消息,三个人心中的一块大石都落了地。
卢安笑着道:&ldquo小姐,咱们家这位姑爷可真了不起,天坍下来,他也能一手撑起,老爷刚回来的时候,神气怕人极了,差点没要杀人,奴才吓得连话也不敢回,姑爷进来的时候,奴才还捏住一把冷汗,那知道不消片刻的工夫,居然把老爷给说得眉开眼笑。
小姐,奴才这件事总算没办砸,您是否多赏一点,把这件事做得轰轰烈烈&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也是心花怒放,笑骂道:&ldquo该死的奴才,难道你这一次捞得还少了,我挑你送钱去,你至少也得打个七折八扣,这是一向的规矩,你以为我不知道?&rdquo 卢安忙道:&ldquo小姐,这一次事情非比寻常,奴才绝不是为自己争,而是因为那关系着老爷的政声圣眷,奴才争多一点是为了事情的风光好看,绝不敢私自落下一文,您要是不信,可以叫个人跟着奴才去看着。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你会这么好心肠?&rdquo 卢安正容道:&ldquo小姐,钱是人人喜爱的,可是奴才却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只要老爷跟姑爷的官运亨通,往后还怕没有奴才赚钱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奴才绝不敢中饱一文,完全实领实付,让那些人更高兴一点&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明知他说的是鬼话,但在心情畅悦之下,仍然吩咐账房,在每一处多加了一万的封赏。
卢安混身轻快地领着钱去了。
卢闰英这才对雅萍道:&ldquo老爷跟李少爷还要商量机密大事,你快把小书房整理一下,点心汤水,吩咐厨下准备着,还有李少爷今天会歇在小书房,你还得把被褥换上新的,别躲懒,快准备去!&rdquo 雅萍忙不迭的去了,卢闰英却笑吟吟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准备着,她记起了李益在车中的话,今晚很可能会到她的香闺中来幽会。
想到这儿,她的脸就红了,但心中是兴奋的,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出嫁,但自觉也是个新婚的少妇了。
她也怀着新妇的心情,良人外出小别,急急地期待着新郎的归来。
然后她又想着,如果李益不便前来,自己过去是否适合,是不是会被李益看不起&hellip&hellip 她想得很多,也很大胆,但是不管如何,她是很殷切地期盼着今夜的幽会的,虽然跟李益见面到现在,不过才两天一夜而已,但是,这两天一夜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多得使她一刻都离不开李益了。
可是她也尝到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苦况了,因为李益这一夜不仅没有来赴幽会,连她去移樽就教都没有办法。
因为卢方跟李益谈得很高兴,两人先是研究了于尚书给李益的那封私函,逐一斟酌后。
发现就凭信中的言行,再证诸几个人耳闻目睹,于善谦在皇帝面前对李益的批评,只要公开一对证,相信于老儿脸皮再厚,也无颜立朝了。
就是他厚着脸皮赖着不去,他这种人前一副咀脸,人后的一副面目反覆小人行径,今后在皇帝面前,说话也要大大地打个折扣,不再会那么受重视了。
于善谦那封信,为了要博个虚心下士的美名,以及乐于闻过求教的雅量,写得非常诚恳谦虚,对李益的博学多闻,以及敢作直言批评,大大地表扬称赞一番。
又说自己以前为小人所愚,为虚扬之辞所淆,所作唯闻颂扬,不见谪贬,才在词句上犯了那么多的错,因此对李益的指正万分感激,更希望李益以后多多匡正他的错失。
更过份的是他对李益的才华。
及实事求是的做学问态度,特加赞赏,说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为李益多方面推荐,以期不负朝廷之寄重,尽到为国举才的人臣之责。
这么一封信,如果不是深知于善谦为人的人。
看后一定会深深感动,而认为他是一个胸怀坦荡,待人忠厚的恂恂长者,李益也确曾为这封信感动过。
可是于善谦没料到一件事,就是他在皇帝面前批评李益的话会给李益自己知道听见的,他在作书的时候。
也没有想到李益后来会有名动公卿的一天。
从明天的安排,谈到卢方在朝正中的一些难题,小书房中的资料很齐,较为重要的公事,卢方都留在家中的。
李益就在灯下;约略地看了一下,稍有不明的问两句,然后必有一番应付疏通之策。
而李益想出来的办法6不仅情理兼顾,而且十分妥当,这使得卢方大为折服激赏。
卢夫人从刘家回来,也就是为了卢闰英与李益下午在娼寮酒楼上的种种想作一番询问的,可是没等李益作解释,卢方已道:&ldquo夫人,这个不要你操心,我全知道了,而且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做的。
&rdquo 卢夫人自然很感意外地道:&ldquo怎么是老爷叫孩子们去的,那可为什么呢?刘大哥回家后提起了这件事,也很不高兴,他认为大姊叫英儿去固然不当,及是英儿从那儿偷跑出来,却在外面胡闹成那个样子,似乎太不给他面子了,害得我陪尽了小心,直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hellip&hellip&rdquo 卢方笑道:&ldquo姊丈那儿我明天自会解释,大姊要不高兴就由她吧,根本是她不对,明知道我无意结她儿子那门亲,偏要在外面胡说八道,想造成形势,英儿去磕个头已经尽了礼数,给她面子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夫人,你辛苦了一天,去歇着吧,我跟十郎还有事要商量。
&rdquo 卢夫人对丈夫十分尊重,听说卢方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毫无不怿之熊,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私心之间,她是属于李益的,因为李益毕竟是她的内侄,也是她崔家的亲戚,更是唯一可以拿出来的亲戚,能够把女儿嫁给李益,亲上加亲,她是千肯万肯的,唯一耽心是李益不能称丈夫的意。
现在见到了李益如此受到卢方的重视,她感到莫大的安慰与光采,而且她很见亮,知道他们男人要商量公事,所以快快地走了。
本来她是想去问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的,可是她是个虔诚的信徒,每天的经课是不能少的,今天已经耽误了,在刘家听了那个消息,她担了满腔心事往回赶的,难得卢方没为这个发脾气,她觉得更该去谢谢菩萨。
忙着到佛堂去诵经了。
卢闰英在急急地等,可是只等到了雅萍,她是被卢方遣回来的。
这个小丫头显然不知道小姐的心事,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却兴奋地道:&ldquo小姐,老爷与姑爷越谈越高兴,两个人直笑。
姑爷真的了不起,老爷从没对人这么热络过。
&rdquo 听说新郎受到了父亲的重视,卢闰英心中是高兴的,啐了一口气道:&ldquo小鬼头,那只是夫人的一句话,为了搪塞姑太太缠夹的,事情还只是在进行,你怎么顺口就乱称呼了。
&rdquo 雅萍笑着道:&ldquo这可不是婢子信口乱称呼。
夫人在刘家对人宣布了,难道还会变卦不成;何况这是老爷自己叫的称呼,他打发我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你回去睡吧!这儿不要你侍候了,今夜我们翁婿很可能要谈到天光呢,你去告诉夫人一声,说我不回房去了。
&rdquo 一半是高兴,但一半也有点惆怅,卢闰英道:&ldquo那你上夫人那儿去过了没有?&rdquo &ldquo去过了;夫人还在佛堂里,我没敢进去打扰,只告诉了侍候的雅莲姊。
小姐,你真是好福气,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善事,才修到这么一位好姑爷。
&rdquo 话是甜蜜的,心是空虚的,卢闰英只得拿她开胃道:&ldquo我好福气,难道你福气差了,我要过门,难道会撇下你不成?快去挺尸吧,别睡扁了头,老爷既然不回房,明儿一早还要上朝,你得赶去侍候呢。
&rdquo 雅萍为了要带她过去那句话,没来由地也红了脸,低声道:&ldquo误不了事的,每次老爷歇在小书房我都是把更漏挪到我的头上,在四鼓的地方,把栓子给拔了,到时候一定会醒过来。
&rdquo 卢闰英听得莫名奇妙,&ldquo你说什么外国话?&rdquo 雅萍笑道:&ldquo这是婢子自己发明的,因为后园不准打更的进来,听不见打更,怕误了老爷上朝,所以把铜漏在四更的地方钻了个洞,平时用插子塞住,如果要我侍候老爷早朝,就把栓子给拔了,到时候就会滴在我的脸上,醒过来刚好去通知老爷起来准备。
&rdquo 卢闰英笑笑道:&ldquo看不出你这小鬼还真有一手,难怪我说你怎么像头报晓鸡似的,从没误过事,明儿起来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声,我也要跟去看看。
&rdquo 雅萍笑道:&ldquo小姐,现在已经快二鼓了,你也累了一整天,好好的歇着吧,明儿有法子去侍候就行了。
&rdquo &ldquo平常可以,明儿可不行,因为十郎也歇在那儿,爹起来了,他也不能再睡着,我当然要去招呼着,他那个人很注意细节。
今天白天,就是为了我没照应他用饭就走了,他才跑到外面吃饭去的。
&rdquo &ldquo姑爷原来是这个生气呀,那也未免太小心眼儿了。
&rdquo &ldquo雅萍,不许胡说,这正是他可敬之处,一个男人原应有他的尊严,你见过多少官做得比他大的人,到了我们家里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没一个有骨气的,富贵不淫,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rdquo 雅萍笑道:&ldquo姑爷是大丈夫,小姐就成了小妇人了。
&rdquo 卢闰英脸上一红,以为她已有所知觉,晓得了李益与自己的私情现在拿她来取笑了。
雅萍虽然是她的贴身侍婢,将来也注定了要跟她一起陪嫁过去的,两个人的关系自是非常密切,就好像霍小玉与浣纱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卢闰英一向尊严惯了,她对雅萍固然视为心腹,但仍有距离的,主婢属从的界限仍是分得很严,虽然她对雅萍有时开开玩笑,但始终是以上对下的口气,近而不狎,这是卢氏门中的规矩,卢方是带兵官出身,把君子不重则不威这句话奉为圭皋,治家也如此,上下之分很清楚,绝不容有所混淆。
雅萍很乖巧,但也只是凑趣说两句乖巧话讨好,从没有像这样放肆与大赡的。
因此心虚的卢闰英在羞愧之后转为恼怒了,脸色一沉:&ldquo雅萍!你说的是什么话?&rdquo 雅萍惶惑了,她看出卢闰英不但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了,急忙忙地道:&ldquo小姐,婢子没有说什么呀。
&rdquo 卢闰英的脸上寒意更重:&ldquo什么叫小妇人?你说说看。
&rdquo 雅萍一怔:&ldquo妇人不就是女子的意思吗?小妇人就是小女子,我见到小姐读书时学对句,常念什么天对地,风对雨,大陆对长空,小姐说李少爷是大丈夫我才给对了个小妇人,这难道不相称吗?&rdquo 看雅萍的样子,似乎不像在为某些特定的含意而辩白,她说那三个字也好像没有别的意思,卢闰英倒是有点惶惑了,但是她仍然要再问下去:&ldquo很相称,只是你怎么想起会把我形容为小妇人的?&rdquo 雅萍道:&ldquo小姐平时何等娇贵,就是在老爷夫人面前,也难得低头的,可是您对李少爷,却处处周全,低声下气,完全忘了自己似的,因此婢子才想到了这三个字。
&rdquo 卢闰英吁了口气,原来只是自己的多心,这丫头虽然聪明,却没有真正读过书,一知半解,以前也经常用错成语,只是今天巧合了而已。
她想到了李益所说,少女变为少妇后,变得最多的就是心理的状况上看来真的有点道理,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疑神疑鬼过。
雅萍还引用过更为荒唐的成语,那时由于心中无事,仅只一笑置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看来以后倒真是该注意一下才是。
虽然自己与李益的婚事等于敲定了,母亲在刘家以作宣布,李益在酒楼上对着人也公然承认了,但未经成礼而合,让人知道了,毕竟是很失德之举。
雅萍仍是惑然地望着她:&ldquo小姐,您知我没读过书,认得几个字,还是跟着您学的,因此常闹笑话&hellip&hellip&rdquo 卢闰英几乎想笑了,板着脸道:&ldquo闹笑话也该有分寸,不懂的成语成句,最好少用,女子出嫁后才能称为妇人,你刚才那句话,让人听了成何体统?&rdquo 雅萍这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及是犹自强辩道:&ldquo小姐,有时您跟老爷抬杠,老爷被您驳得没话说了,就摇头叹息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那说的也不是您吗?怎么您也没生气呢?&rdquo 卢闰英被她问住了,顿了一顿才道:&ldquo那不同。
&rdquo &ldquo怎么个不同法呢,您有一次向我解释妇孺两个字,说妇是我们女人,孺是小孩子,也没说一定要出嫁过的呀?&rdquo 卢闰英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只得道:&ldquo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以后你少乱说话就是,快去睡觉,明儿一大早还要起来呢。
&rdquo 雅萍下楼去睡了,卢闰英在楼上辗转反侧,却一直难以入眠,雅萍指出的两个问题的确是难住了她。
可不,只有成为妇人后,才能真正是女人,负起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责任,才算是真正地开始了女人的生命。
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
但还有一个更为意味深长的解释呢。
一个女人只有在跟男人产生爱情,献出自己的一切后,才能从男人那儿得到生命的乐趣,领略到女人生命中真正所渴望的欢愉,那是少女们无法知道的。
以前所憧憬只是一种虚幻的爱情,飘浮的,不着边际的,到成为妇人后,才体会到生命的充实,爱情的喜悦,两情的缱绻&hellip&hellip 祗是,这些体会,她是无法告诉雅萍的。
因此她更想念李益了。
雅萍准时来叫她,虽然她才睡了没多久,虽然她的眼皮沉重得要费很大的力量才能睁开。
如果在以前,她会一脚把雅萍踢多远出去,但是今天,她却很快地爬了起来,对着镜子略略整了一下容,就匆匆地往小书房赶去了。
那儿的灯光闪亮,似乎里面的人已经起来了。
还没等敲门,门却自动地开了,显然里面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开门的是李益,看见了门外的人,也颇为意外:&ldquo表妹,早!你已经起来了,我还以为是雅萍呢?&rdquo &ldquo我叫雅萍到前面去端清水拿早点进来,爹呢?该叫他老人家起来了。
&rdquo 李益抽空揽住了她的腰,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卢闰英的心头如同小鹿般地乱撞,想推开挣扎,却又舍不得,但李益的声音却很自然:&ldquo姨丈早就起来了,昨天早上就起来了。
&rdquo 卢闰英回味了一下,才听懂了他的话,愕然叫道:&ldquo什么!你们一宿都没有睡,那怎么行呢?&rdquo 卢方的声音在里间响起:&ldquo是英儿吗?难为你也起了个大早,我昨夜算是领教了十郎的高明了,多少问题,到他手里就迎刃而解,难为他这点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我这一高兴,半问半谈,拖下来,不知东方之既白了!&rdquo 说着卢方冠履整齐的从里间出来,看去精神抖擞,不像是熬了夜的样子。
卢闰英心里是万分高兴的,却又埋怨看了父亲一眼:&ldquo爹!您也是的,什么事那么紧要,非得连夜办成了不可,您也该想想自己的身子。
今儿早朝后,恐怕又不得休息的,下午就要准备到王家去,您的精神撑得住吗?&rdquo 卢方抚着长髯,哈哈大笑道:&ldquo撑得住,撑得住,爹是武官出身,想当年率军拒番的时候,困战沙场,几天几夜目不交睫是常事,这一夜不睡算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多时我没有这么高与了,人生难得几番快意,这一夜如果是睡觉。
那不是太可惜了!&rdquo 卢闰英道:&ldquo爹!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您的年纪轻,而且一直是在戎马倥偬之际,习惯于苦劳自然不在乎,现在您已经过了五十岁,而且又经过几年的养尊处优,不能跟以前比了。
再说,今天是人家王阁老夫人庆寿,您那来的喜事?&rdquo 卢方哈哈大笑道:&ldquo人得如鹤之寿,我得乘龙之客,这喜事比他们大得多了,英儿,我已经叫十郎改了口,昨天你娘已经在刘家摆了话,下午你们又在长安市上大大地狂了一阵,谁都知道我们两家结亲的事了,虽未文定,也不过是补个礼而已,事情已成定局,所以我乾脆叫十郎改了口,你们在一起也好少些拘束。
&rdquo正说着,雅萍已端来了洗脸清水,卢方只漱了个口,就吩咐备早点,同时问道:&ldquo十郎你要不要去用一点?&rdquo 卢闰英道:&ldquo爹!您还是自己一个人用吧,十郎恐怕吃不惯您的点心,人家可没像您一样在军旅中待过,回头我另外吩咐厨房里准备去。
&rdquo 卢方笑道:&ldquo那也好,十郎,我早上这一餐还是改不了旧习,照例两片大肥肉,夹上两个馒头,一根咸菜,另外一大碗热豆汁,非此不足以快,英儿嫌太粗,恐怕你吃不惯吧!&rdquo 卢闰英道:&ldquo爹!您还好意思说,也不怕人笑话,咱们又不是穷,您吃这种粗点还得意呢!&rdquo 卢方道:&ldquo傻孩子,这话可不聪明了,你们今天的锦衣玉食,都是爹当年吃这种粗点熬出来的,我这每天一顿粗点,正是居安思危,不忘根本之意。
&rdquo 李益笑道:&ldquo岳父大人这种富贵不忘刻苦的心胸精神,太令人钦佩了,满朝文武,锦食不弃糟粕如大人者,实在没有几人了!&rdquo 卢闰英却一撇嘴道:&ldquo十郎,你听爹说的,他根本就喜欢吃的,并不是真的借此以示克俭自励,早上省这一顿,晚上却百珍列陈,浅尝即去,浪费糟蹋的比省下的不知多多少倍! &ldquo 卢方叹了口气道:&ldquo我这老子在你眼中一无是处,连我这唯一可以骄人之处,你都要挑个毛病出来,姑奶奶,你不能给我稍存点体面吗?&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爹!不是我这做女儿的挑您毛病,这是您自己惹出来的,明明不是那回事儿,您偏要巧立名目,说得多好听,唬唬外人也罢了,这儿全是自己人,您来这一套不是现得生分了吗?对着儿女家人都不能坦诚相处,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rdquo 卢方想想也笑了:&ldquo你这鬼丫头只会磨牙,打从会说话开始,每天都在挑我的错,足足磨了我十几年,十郎,我是快出头了,往后可轮到你来受这个罪了。
&rdquo 李益笑道:&ldquo岳父大人不会真当是受罪吧!&rdquo 卢方居然红了眼圈,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哽咽地道:&ldquo说真个的,以前我节度河西,权重一方,眼前身边,都是些唯唯应是的人,即使到了长安,每日朝君,也是备受宠敬,奏对领谕,都是客客气气。
只有这丫头说话,有时没上没下,却是我唯一的安慰,我还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rdquo 卢闰英也感动地道:&ldquo爹!您别这么说,十郎虽在郑州,也是暂时的,何况两地相去不远,我要回来,不过两三天的路程,随时都可以来省视二位老人家的,何况十郎三年代署期满后,一定会调京就任,不又是天天见面了吗?&rdquo 卢方叹了口气道:&ldquo但愿如此,只是十几年下来,已成了习惯,那怕是一天小别,我也是心悬两地的!&rdquo 雅萍见他颇有伤感之意,连忙上前道:&ldquo老爷!外面的早点早已开上桌了,您请去用膳吧,那肥肉一凉就腻了。
&rdquo 卢方这才移步外行,口中叹道:&ldquo要不是今天还得跟王阁老商讨一下最后的步骤,我真想告假一天,不去上朝了人官做得越大,身体越不自由,唉!铁甲将军夜渡关,廷臣侍朝漏未残,日高山僧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
浮沉宦海三十年,今天却是我最想清闲的一天,但可憾的是连浮生偷闲半日的自由都没有!&rdquo 李益笑道:&ldquo岳父,王阁老夫人七十寿诞,也算是长安一件大事,圣上尤喜点缀升平,而朝中又没有重大事故,今天早朝一定会很快,大家应个卯,然后就散班,俾便朝臣前往祝贺,您去一去,很快就可以回家的!&rdquo 卢方道:&ldquo这我知道,但就怕他们捉住我,商量什么步骤,这些人拿此事当作大事在进行呢。
&rdquo 李益道:&ldquo您根本不必理他们,事实上人多嘴杂,反而会出漏子,小婿已经设想周全,叫他们照着做好了。
&rdquo &ldquo就怕他们不放心。
&rdquo &ldquo那就乾脆作罢,这件事重在行之于自然,如果事前一再聚晤,反而会引起猜疑,大人去了交代王阁老几件事就走,千万别跟他们多说,太尊重他们的意见,反倒显得大人没主见了。
大人在中书入阁已是定局,趁这个机会正是树立权威之时,当机立断,才显得大人的魄力,以后有事,他们自会多尊重大人的意见,不再叫他们摆布。
&rdquo 卢方想想道:&ldquo对!就是这么着,连谈了两天,问题反而越谈越多,瞻前顾后,到底还没一个结果。
&rdquo 李益笑道:&ldquo要想放手做,又怕惹事,这正是他们的通病,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只是要他们打打边鼓,凑着说几句话而已;真正的责任都在小婿身上,成则对他们有利,不成,与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碍,原来不需要他们参加多少意见的。
&rdquo 卢闰英道:&ldquo爹!十郎的话很对,您以前遇事都能果断自决。
内调京都后,反而变得犹豫了!&rdquo 卢方叹道:&ldquo以前我只是节度一地,好恶自任,纵有错失,也不过是一地受影响,现在却是经略天下,尤其中书省职掌政令法度之制定,责任是何等重大,故而不敢草草。
&rdquo 卢闰英一笑道:&ldquo可是您商量的对象却都不是您职责范围之内的人。
&rdquo &ldquo那当然,中书制令后,尚须门下省审议,再交代尚书省执行,所以必须事先协调好。
&ldquo &ldquo这就是说,您的决定并不能影响到天下安危。
&rdquo &ldquo这是孩子话,三司并立,原就是互为监督制衡之意,俾能集思广益之功,以免大权倾于一人,得失因之于个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一点都没说错,您既然了解到三省分立之精义,就该克尽所责,尽到你本身的力量,才不负朝廷倚重之意,可是您事事迁就别人,一定要等人同意了才做,那不是变成只有门下尚书二省了?&rdquo 卢方被问住了,李益笑道:&ldquo岳父,英妹的话不无道理,三司分立,虽云职权并重,但现下相权似乎偏重于尚书一省了,其故非他,就是门下中书太过迁就尚书的缘故,其实这是本末倒置了。
&rdquo &ldquo尚书省下置六部,是真正负责推行政令的,当然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rdquo &ldquo不错,但事有先后,本末,以事权而言,当以中书为首,因为中书为立法之始,一令既出,只要立意正确,您就不必去管别人的意见,细则容或有未尽之处,自有门下为之审议,等中书门下两省决议后,才交付尚书执行,如果行不通,则是尚书省未尽所职。
现在大人等事事先要去征询尚书省的同意,则无异心为体役,不是本末倒置了吗?&rdquo 卢方想了一下笑道:&ldquo话固不错,但实行起来困难颇多,朝中这些尚书老爷,你是知道的!&rdquo 李益道:&ldquo小婿知道,争功诿过,乃人之通病,但大人只要坚定立场,不去迁就他们,他们自然就会来迁就大人了,大人如若不信,不妨就以今天这件事做个尝试!&rdquo 卢方想想道:&ldquo对。
我从内调以来,终日为政务所苦,想做一件事,必须面面俱到,否则就诸方刁难了&hellip&hellip&rdquo 李益笑道:&ldquo大人只要记住一件事,御车控辔,才能够制驷循道而行,从没有随拉车的马高兴怎么走就怎么走的。
&rdquo 卢方笑道:&ldquo这个比喻妙极了,我要跟王阁老私下秘谈一下,以后少听他们的摆布。
&rdquo 他兴冲冲地走了,卢闰英才体惜地道:&ldquo十郎!你一宿未眠,为了爹的事,让你偏劳了。
&rdquo 李益道:&ldquo也没什么,既是自己人,这也应该的。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假如不是为了我,你不会这么尽心吧?&rdquo 李益也笑道:&ldquo那当然,如果府上不是有着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闺女,我说什么也不会如此热心的。
&rdquo 卢闰英红了脸道:&ldquo十郎,你能不能说两句正经话,这让雅萍听了像什么?&rdquo 李益道:&ldquo这也没什么不正经,本来就是嘛,我想到了假日无多,岳父大人的事又不能不尽心,所以发个狠心,拚着一夜不眠,把这些悬压的问题,殚智竭虑,作一个总决,将来也可安心的离开长安。
&rdquo 卢闰英担心地道:&ldquo十郎!关于今天晚上的事,你有把握吗?&rdquo &ldquo有把握。
岳父,王阁老,还有那些人都不是小孩子,如果事情不可行,他们绝不会冒险的,不过如何进行才妥当,如何引起动机才自然,我必须要好好地静思一下,而也要好好地养养神,以备从事今夜的战斗。
&rdquo &ldquo战斗?难道你还要跟人打架不成?&rdquo &ldquo那倒不是,这是一场斗智之战,比动手打架还要吃力,所以我一定要有旺盛的精力斗志,才能作万无一失之战。
&rdquo 卢闰英很失望,她原想等父亲走后,两个人可以好好地聚聚,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爱情的甜蜜。
可是看来李益的兴趣并不浓厚,不过转而一想,李益一夜未眠,的确也需要休息。
于是她温娴地一笑:&ldquo还要些什么?&rdquo &ldquo目前我只想闭上眼躺躺,把昨天在你屋中喝的普洱茶再泡上一壶来,别让人打扰我,到中午我起来时,我要好好地洗个澡,修个脸&hellip&hellip这儿有人吧?&rdquo &ldquo这倒是没有,爹是留须的,所以没有专事修面的匠手,不过可以到外面去传一个来。
&ldquo 李益笑着摇摇头:&ldquo不必了,我试过那些匠人的手艺,实在不敢领教,要是在我脸上划道口子,今天晚上见人可不像个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rdquo &ldquo平常你在家里是谁替你修脸的?&rdquo &ldquo小玉有个随身丫头浣纱,那孩子从小手脚就稳重,霍王未身故前,就是由她整容的,有时小玉也学着,她们主婢两人都会。
&rdquo 卢闰英笑道:&ldquo她会的事我也应该会,回头我自己跟雅萍帮你修容好了。
&rdquo &ldquo姑奶奶,这可不是刮猪毛,利刃加面,手脚轻重都要恰到好处。
&rdquo 卢闰英昂起头道:&ldquo我倒不信,这又不是什么大学问,何况我又不是完全没做过,娘发边的短鬓都是我替她修剃的,只是没有剃过男人的胡子而已,但总差不到那里去。
&rdquo 李益微笑道:&ldquo你可以先叫厨下要一个冬瓜来试看,用刀子把瓜皮上的白霜刮掉而不损及青皮,那说合格了,这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艺,要紧的是一个稳字,到时候手不抖,落力平稳就行了。
&rdquo 卢闰英道:&ldquo你睡吧,在中午你起身前,我一定把这套功夫学会,免得叫你说嘴。
&rdquo &ldquo何苦呢,你有这工夫什么事不好做!&rdquo &ldquo不!既然这些事是将来要做的,我就不可不会,现在学起来也不迟,妇人四德,德容言工,我一直以为妇工只是烹调女红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些琐碎。
&rdquo &ldquo这些身边事不到时候是不会知道的,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做的,普通人家都去找个剃头匠来一手包办了,我是生具洁癖,不耐烦让个生人在脸上摩来摩去的!&rdquo 卢闰英倒是很认真,叫雅萍把茶沏好,给李益送上,立刻就叫厨子送了两个冬瓜来,吩咐下人把两柄剃刀磨得利利的,拖着雅萍,专心一意地开始练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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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为什么魏家坟有妖怪?为什么说粮房店胡同是凶宅?209号坟墓到底有多瘆人?白记棺材铺的老掌柜为啥说自家屋里藏了要命的宝贝?这得从桥下水怪说起。 话说一个小水贼在三岔河口下了绝户网,无意中带出了小孩的尸身。铁三角郭师傅、丁卯、李大愣历经辗转,终在金头蜈蚣穴中将一眼双瞳的真凶抓捕。至此,郭师傅河神的名号就传开了。一天,郭师傅家的灶王爷画像被毁,按张半仙的话说是破了风水,要走背字儿,此画像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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