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啡啡惨嚎,霎时化作一道红电,隆隆马蹄中,赶过了傅元影。
眼见路尽头有座大宅邸,府门洞开,便狂风似地扑了进去,飕飕连声,撞开了竹林竹叶,啡地一声,跃过假山,娟儿也惨叫一声,头下脚上地摔了出去。
九华掌门,身价在此一刻,只见她半空一个回旋,转回了头上脚下,膝间微屈,双臂略开,便如小仙女般轻巧落地。
她提起袖子,擦了擦冷汗,喘道:“吓死人了,整日闹鬼……” 正害怕间,忽然背后让人拍了拍,地下影子更又多了一个头,霎时怒嚎道:“和你拼了!”拔剑而出,一招“倒卷珠帘”,正要将恶鬼斩为两半,却听背后传来惨叫声:“救命啊!” 刷地一声,长剑挥了个空,娟儿定睛急看,却见面前一人手提铁扫帚,弯身闭眼,啜泣害怕,岂不是华山垫底门生,“扫把福”是谁? 陈得福,人称“扫把福”,乃是华山玉清的扫地长工。
娟儿定了定神,这才晓得赤兔马慌不择路,居然闯入了紫云轩。
琼府是正统朝第一权贵世家,宅邸自是辽阔无际,身处院中,入目所及,尽是松涛竹林,假山泉水深藏林中,若隐若现。
可不过一墙之外,便是繁华北京,当真是闹中取静。
赤兔马没来过这等好地方,自是东瞄西望,四下寻找仙果来吃。
娟儿也不去拉它了,忙道:“陈……陈得福,没伤到你吧?”陈得福也是惊魂甫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信并未掉落,方才寒声道:“没……没事,娟……娟姑娘,你怎么来了?” 娟儿不好明说自己撞鬼,便只靠在树上,擦汗喘息:“我……我还在找琼芳……”陈得福嗯了一声,便也没多问,他上下打量大红马,低声道:“这……这是什么马啊,个头好大啊。
”心下好奇,来到红马臀边,便想攀上去,却听赤兔马鼻中喷气,后蹄抬起,一招回马枪,便朝小人物踢去。
娟儿大惊道:“别乱来,会踢死人的。
” 马眼看人低,这赤兔马果然骄傲自负,绝不让猥琐之人骑乘。
眼看陈得福跌坐在地,娟儿便安慰道:“别难过,我这马是赤兔马,性子坏些。
不是故意欺侮你喔。
” 陈得福讶道:“什么?这就是赤兔马?”走到大红马跟前,茫然张望:“不像啊。
”猛听啡啡暴鸣,赤兔马人立起来,便要将之踩死,娟儿吓了一跳,慌道:“别乱来!别乱来!” 拉开了陈得福,喘道:“你……你在竹林里做什么?” 陈得福低声道:“我的小黑犬不见了。
”娟儿讶道:“小黑犬?那是什么?”陈得福怯怯点头:“我昨晚从红螺寺捡回一条黑狗,好生活泼,谁晓得一觉睡醒,它却不见了。
我在竹林里叫了它一早上,它都不出来……”说话间擦了擦红眼,好似无限神伤。
陈得福人缘不好,日常多与牲口为伍,娟儿自也深知,忙道:“别难过了,我……我帮你找吧。
”娟儿平日乐于助人,更何况此时恶鬼缠身,最须有人陪伴,便搀着扫把福,行入了竹林,放声高喊:“小黑犬,你在里头吗?快出来啊!” 竹林黑影幢幢,幽静深暗,娟儿越喊越是小声,就怕有恶鬼窜出。
突然之间,竹林里传来窸窣之声,绿影微动,娟儿吓了一跳,便躲到陈得福背后,颤声道:“什么……什么声响?” 林间传来低吼声,竟有野兽悲鸣不止,似垂死、似痛苦,说不出的难受。
陈得福颤声道:“小……小黑犬……你怎么了?”拨开竹林,狂奔而入,娟儿害怕发抖,便也蹑足随行。
来到近处一看,惊见地下趴了两只大花熊,下头那只体型较小,哀哀悲鸣,上头那只身形巨大,狺狺低吼,目露凶光,不忘咬住同伴的后颈,摇动身子。
看这两头花熊黑白相间,体型肥胖,眼圈似给人揍了一拳,颇为憨厚可爱,谁知竟也学人家猛兽大欺小?娟儿呆呆看着,只见大的那只兴奋咆哮,小的那只无助可怜,宛如师姐欺负师妹,一时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忙俯身捡起竹子,厉声道:“放开它!” 大花熊毫不理睬,身子摇得更快了。
耳听小花熊悲鸣更烈,娟儿大喝一声,举起竹子便打,突听吼地一声,小花熊竟尔露牙狰狞,咬住了绿竹。
吓得娟儿倒退一步,颤声道:“别误会,我……我这是在帮你啊!” 大花熊好似烦得很了,斜目瞧了瞧娟儿,转身走开,小花熊急忙追来,在它身旁苦苦挨磨,似在求恳什么。
陈得福也感觉惊奇了,正要靠近细看,却听小花熊暴吼一声,吓退了陈德福,随即叼来了大批竹子,放到大花熊面前,二熊闷闷坐下,握住了绿竹,低头猛啃。
“好怪啊……”陈德福与娟儿瞠目结舌,看这花熊乃是猛兽一类,谁知居然学起和尚茹素,真不知是何方异兽?正要近看观察,却听竹林间又传来低声喘鸣,二人急急回头去看,又见了两头梅花鹿,一只体型较小,倒于地下悲鸣,一只头顶鹿角,傲然压住同伴,兴奋喘息。
娟儿皱眉迷惑,不知紫云轩的牲口为何这般古怪?正猜疑间,忽见四下百花盛开,迎风而舞,草地里蝴蝶追逐,树上小鸟高歌嬉戏。
娟儿啊呀一声,醒悟道:“春到了!” 元宵一过,万物迎春,自也到了草木繁殖时节,只见熊压熊、鸟迭鸟、花追花,个个满头大汗,忙碌不休。
娟儿呆呆看着,脚下慢慢进前,忽然身边传来哀声低鸣,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去看,这回却见到了一只铁笼子。
坚固的大铁笼,里头必然囚禁了什么东西。
凝目来望,却见了一只美丽大狗,毛光色泽,纯白洁净,抬头仰望自己,似在求恳什么。
“汪!”背后传来狗叫声,娟儿咦了一声,转头去看,只见铁笼旁蹲了一头小兽,却是小黑犬来了。
小黑犬目光发直,口涎横流,直瞅着铁笼深处,美丽白狗也是羞涩哀鸣,似想出笼相会。
娟儿噗嗤一笑,自知可以做月下老人了,当即道:“扫把福,快来瞧瞧你的爱犬,真丢人呢。
” 说了几声,不闻应答,回头一看,惊见背后的陈得福目光呆滞,也在痴痴望向自己,眼神竟与小黑犬有些相似。
娟儿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立春时节,万物迎春,小黑犬尚知节气循环,何况陈得福一个活人?“扫把福”颤巍巍地走近,娟儿脚步急退,砰地一声,撞着了铁笼。
霎时笼门不请自开,小黑犬欢扑而上,美丽白犬也是含羞出笼,陈得福更是敞开双臂,大笑奔来,娟儿大骇道:“走开!去!去!” 正驱赶间,猛听一声霹雳大吼,场内人兽全吓醒过来。
娟儿回头急看,惊见竹林深处行来两头短毛猛兽,长约五尺,足掌粗壮,不由寒声道:“这……这是藏獒……” 獒犬兄弟来了。
父老相传,乌斯藏饲养神犬,名为“藏獒”,双犬连手,足与狮虎匹敌,最是厉害不过。
兄弟俩行经铁笼,突然见到美丽白狗,顿时目光呆滞,停步不动,美丽白犬则是急忙转头,深怕招惹恶犬。
小黑犬生气了,猛力吠叫,死命驱赶恶犬兄弟。
两头獒犬却是呜呜低吼,暗示好狗不挡路。
眼看双犬越逼越近,这会儿便恼起了陈得福,听他大吼道:“大胆!这是咱们的地盘!” 反手提起铁扫帚,就着狗脑袋拍下,猛听“吼”地一声,藏獒张巨口,咬住了扫把毛,奋力一扯,嚼了几嚼,当作鸡毛般啃着。
都说狗眼看人低,眼见獒犬目光残暴,陈得福怕了起来,忙道:“娟姑娘……救命……” 正想藏到娟儿背后,却见一个苗条身影翩然远走,不是娟儿是谁?大事不好,这下陈得福也只能向爱犬告别:“小黑犬,性命要紧……你……你自求多福吧……”靠山纷纷垮台,小黑犬悲鸣一声,自知大势已去,正要仓皇逃命,却见藏獒兄弟包围了美丽白狗,舔舌兴奋,不怀好意。
小黑犬骤然停下,汪汪几声,奋勇奔回。
陈得福大惊道:“傻子!不要乱来啊!”汪地一声,獒犬兄弟露牙狰狞,飞扑而上,将小黑犬咬在地下,当作破布袋啃着。
陈得福大惊大悲,喊道:“娟姑娘!救命啊!”喊了几声,却迟迟不见人影,只能大喊道:“九华掌门!快救人哪!” 掌门二字一出,娟儿也红着脸回来了。
想她是一派之掌,与“少林灵定”、“武当元易”、“峨嵋严松”同为正派首脑,倘使打不赢一条狗,日后如何在武林里立足?刷地一声,拔剑出鞘,大声道:“大胆双犬!以为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便还怕着你们么?快放开它!” 獒犬狺狺低吼,目露凶光。
娟儿哼道:“干什么?比眼睛大么?告诉你,一会儿我若生起气来,你们便要被杀了,你俩若是死了,你们的爹爹妈妈岂不伤心?爷爷奶奶又怎不掉泪……” 眼看娟儿唠唠叨叨,满口废话,也不知打是不打。
陈得福又惊又气,就怕小黑犬要归天了,正慌间,忽见竹林里走出一对巨兽,正是花熊夫妇出来蹓跶了,忙放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乍见狗只打架,花熊夫妇颇为好奇,便来驻足旁观。
獒犬兄弟心生不满,不过低吼一声,便吓得花熊夫妇滚跌在地,好似毛球相拥。
陈得福嘿地一声,没料到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正情急间,忽见林里搁了几只大铁笼,想必养了厉害角色,忙飞奔而去,将笼门一脚踹开,瞧瞧能否起死回生。
“吼吼吼!”笼中传出霹雳吼啸,笼中行出庞然大物,脑袋大如水缸,身长十尺,血盆巨口,脚掌径如海碗,兀自长了满颈鬃毛,不正是传闻中的“佛国猛狮”! 国丈府里地灵人杰,有仙鹤、有孔雀、有梅花鹿,另有吃竹子的大花熊,都是祥瑞之物,却不知为何养了吃人狮子?眼看猛狮出阵,花熊夫妇魂飞天外,拔腿便跑,其速直追赤兔马。
娟儿也急急攀上了竹林,一路跳着走,陈得福则吓得昏晕在地,一问三不知。
低吼声中,狮子成群结队而来,先闻了闻地下的陈得福,又舔了舔铁扫帚,随即目光一转,瞧见了两头獒犬,霎时排开阵式,转瞬将獒犬兄弟包围。
全场共有八头猛狮,一头公,三只母,另还有四尾幼狮,即使婴儿年纪,个头也与藏獒相当。
强敌到来,獒犬兄弟却也不怕,自管放开了小黑犬,怒目而视,狮群也是利爪全开。
这儿威武昂藏,乃是佛国神兽,那里却是骁勇善战,万犬之王,双方相互对峙,各自低吼示威,随时暴起发难。
“吼……”、“嘶……”两边吼了半天,忽听远处传来喊叫:“小福、小喜,吃早饭了。
” 听得这个“福”字,陈得福睁开双眼,正要高声答应,却听“汪汪”两声,藏獒兄弟摇起了尾巴,欢喜掉头而去。
狮群获胜了,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王者之风也。
陈得福大喜过望,正想上前致谢,却见八头狮子还盯着两只小东西,舔舌垂涎,想来也要吃早饭了。
可怜的小黑犬,甫脱狼吻、又入虎口,以一敌八,情势竟比适才还凶险。
美丽白犬吓得飕飕发抖,动弹不得。
眼见狮群益发逼近,小黑犬咆哮一声,飞扑而上,美丽白犬则是掉头就跑。
听得“汪”地一声,狮爪拍出,小黑犬倒飞而出,撞于树上,如烂泥般摔在地下,再也不动了。
“小黑犬!”陈得福大惊大悲,也是犬马恋主,顾不得危险,一个健步奔出,抱住了小黑犬,反身便跑。
狮子见猎物窜逃,顿时怒吼咆哮,直追而来。
陈得福受惊哭喊:“救命啊!” 正危急间,听得马蹄隆隆,听得一人喊道:“抓紧我!”抬头急看,一人胯着赤兔马,直朝自己奔驰而来,却是恩公来救命了,陈得福大哭道:“干娘!”话声未毕,已让娟儿拦腰抱起,听她频频呐喊:“大红脸!快跑!快跑!” 狮子分头包围而来,赤兔马纵使天生反骨,也知道要逃命了。
刹那间迈开四足,一路腾云驾雾,飞出了竹林。
二人一马正喘息间,忽听一人道:“搞什么?居然在院里骑马啊?” 娟儿回头急望,只见身旁有座房舍,一名矮胖老者手上拿着油条、赤足散发,正是华山双怪之一的“肥秤怪”。
陈得福大哭道:“师伯祖!快来救命!有狮子追着咱们啊!” 肥秤怪愣住了,随即放声大笑:“国丈府里有狮子?当我是傻瓜么?”娟儿惊道:“真的有!就在竹林里!”肥秤怪打了个哈欠,走入竹林,喊道:“狮子在哪儿啊?快出来让我瞧瞧吧。
” 吼地一声,一头公狮半空扑来,直吓得他魂飞天外,忙窜入屋中,惨叫道:“师弟快逃命啊!大狮子来啦!”房舍里传来算盘怪的笑声:“国丈府里有狮子?当我是傻瓜么?” 咆哮之中,八只狮子追入了屋中,但听房里轰轰震响,间杂狮群怒吼、双怪惨叫,料来性命不久长了。
双怪人缘不好,死了也是活该。
仗着两个老的投身喂狮,少男少女便脱身了。
陈得福抱着爱犬,眼见它奄奄一息,浑身是伤,不由哭道:“小黑犬,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娟儿骂道:“哭什么?有我这个九华高手在此,还怕没人治病?药材收在哪儿?快带我去找!” 陈得福愕然道:“你……你会医术么?”娟儿拂然道:“忘了我是谁么?我可是九华掌门啊!” 陈得福嚅嚅啮啮,虽不知此言是真是假,但总之死马当作活马医,也不失为一条生路,忙道:“西院有座库房,咱们门里宝贝都收那儿。
应有药材可用。
”娟儿道:“走!快带我去!” 二人翻上了赤兔马,奔过了花圃,已见一片红砖房,陈得福忙道:“看,就是这儿了。
” 近几年西北乱事频仍,华山上下怕给战火波及,早将门中珍宝移送京城安放,便就近收于国丈府。
娟儿放开了赤兔马,任它在院里游荡,自朝库房奔去,只是大门上了锁,连推带撞,却还打不开。
她嘿地一声,正要提剑断锁,陈得福忙道:“别乱来,后头有路可以进去。
” 奔到了屋后,只见陈得福踢开木板,现出了一处狗洞。
娟儿讶道:“这洞是打哪来的?” 陈得福道:“这是毒脚仙挖出来的。
他脚癣烂得厉害,有时晚间发痒,便会来库房里偷药。
” 说着说,便自行钻了进去,娟儿也随行在后,一路爬了进去。
钻过了狗洞,面前真是一座大库房,橱柜层层迭迭,瓶瓮杂物,堆满一地,另有些古旧书籍。
陈得福指着木柜:“药材都收在这儿,你……你快替小黑犬治病吧……” 娟儿见药材琳琅满目,人中白、人中黄、水丁香、太子参,不胜枚举,也是怕错用了,忙道:“等等,我先背背口诀……”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低诵道:“九华医经第一章、神农百草舍命尝……灵丹岂在月宫里、青草亦能治百伤……丹桂熬煮红花果、其效比如人参果……” 这“九华龙吟阁”过去位于地藏道场,专与冥府作对,号称天下医道之最,自开派以来,屡出圣手,或自号“医神”、或自称“鬼医”,历代无数经书遗下。
娟儿接任掌门以来,师姐便也命她背诵经典,以免绝学失传,至今已背了一大本“神农经”,一小本“黄帝经”,只消想起一条药方,必能使小黑犬药到病除。
讥讥呱呱的诵经声中,小黑犬气息渐黯,已要归西了,偏偏娟儿还在那儿神农尝百草,从开天辟地时背起。
陈得福暗暗咒骂,便自行开启橱柜,打算找些“元神强心散”来用。
华山过去是“丹鼎八派”之一,门中自有丹药古方,虽比不上“九华龙吟阁”的手段,却也有些口碑。
如治胃疼的“华云散”、防伤风的“养阴丸”,都算滋补名药。
尤其这“元神强心散”得来不易,据说是由灵芝、人参、何首乌等药材熬煮而成,西北大户人家多有备用。
传说死人服用后,也能复活半晌,分派遗产后才死,小黑犬若能服上一剂,纵给煮成一锅狗肉,怕也能汪上几声。
翻箱倒柜中,“元神强心散”不知给收到了何处,陈得福屡寻不获,眼看脚下有几只橱柜,忙蹲身下来,打开察看。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陈得福不觉打了个喷嚏,只见橱柜里满是杂物,都是些锅碗瓢盆,破衣旧裤。
好比天隐道人生前用过的筷子,还有他种田时用过的锄头,总之破铜烂铁,应有尽有。
华山是天下第一古怪门派,当年天隐道人谢世,也只留下一堆破纸,并无一句遗言交代,其后本门高手清查遗物,却惊觉废纸里藏了一套绝世剑法,便是威震当今的“三达剑”。
长老们震惊之余,也是怕他另有秘笈流传,便将他的遗物一一收起,不敢扔弃。
余波所及,前代一切破烂也都给当成了宝贝,棉裤、臭袜、夜壶,全都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就怕引来外人劫夺。
武林里便是这样,什么破铜烂铁都有秘密,便扔出一块狗屎,怕也能引发武林浩劫。
陈得福捏着鼻子,拿起了一只夜壶,望外倒了倒,咚隆一声,真滚出了一团黄屎,虽已数百年了,仍是臭气熏天,却不知是天隐道人的遗物,抑或是哪位高人所为? 陈得福暗暗咒骂,不知自己前辈子干了什么好事,竟然投入了华山门下?忙将黄屎一脚踢开,正要再寻丹药,却听“汪”地一声,小黑犬突然张开了嘴,咬住了黄屎,低喘满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看小黑犬命在旦夕,依旧不忘本性,陈得福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自知这是它最后一点心愿,便也不忍阻止了。
正难过间,忽听门锁轻响,竟似有人进来了。
陈得福吓了一跳,自知库房乃是禁地,不得擅闯,便抱起了小黑犬,藏到橱柜后头。
待要提醒娟儿,她却还在背诵经书,好似傻瓜一般。
正焦急间,屋内脚步细细,慢慢走进了一人,低声唤道:“若林、若林,你在这儿么?” “若林”二字是吕师伯的号,再听这嗓音带了浓浓的广南腔,岂不是吕家三兄弟的老娘“谢嫣嫣”到了? 这谢嫣嫣出身广东鸳鸯门,使一对判官笔,外号“广南一枝花”。
据说她学武天资极高,少女时便威震广南,击败过不少成名高手。
不但武功远在父兄之上,连吕应裳也自愧不如。
若非当年出嫁生子,断了修行,说不定早就与宁不凡、卓凌昭等人并肩,成了天下第五大宗师。
当代女宗师现身,随时大开杀戒,陈得福心下大惊,正等着娟儿失风被捕,屋内却迟迟不闻喝问打斗声。
偷眼去看,却见屋角多了一只大竹笼,想来娟儿情急生智,提起竹笼望自己身上一罩,打算掩耳盗铃一番。
都说傻人有傻福,谢嫣嫣若有所思,居然便让娟儿蒙混过去了。
她朝屋内走了几步,低声道:“若林……若林……你在这儿吗?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快出来啊……” 眼看谢嫣嫣脂粉未施,外头草草罩了件棉袄,好似整夜未睡。
她喊了几声,不闻应答,想也知丈夫不在此间,便又叹起气来:“怎么搞的,到底去了哪儿……难道在避着我么……” 叹着叹,忽又发起嗔来:“好,你不肯回来,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不然看我怎么对付你!” 要作神仙眷属,先作柴米夫妻。
只不知吕师伯又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惹火了师伯母? 正呆看间,忽听脚步声响,大门里又走进了一人。
那吕伯母顿时娇声哭喊:“若林!”正要飞身相拥,却听门口传来讶异声:“小嫣嫣?你怎么在这儿?” 陈得福躲在橱柜后头,虽没见到来人的面孔,却也晓得是琼府的家臣许南星,否则吕伯母这般岁数,谁敢称她为“小嫣嫣”? 谢嫣嫣见来人不是丈夫,便又幽幽叹了口气,细声道:“是你啊……许大哥……”许南星皱眉道:“小嫣嫣,你来库房做啥?”谢嫣嫣忍泪道:“人家在找若林。
” 许南星讶道:“什么?若林还没回来?”谢嫣嫣哽咽道:“我等了他一整晚,都没见到人。
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皮又一直跳……总觉得有鬼……”听得这个“鬼”字,屋里竹笼微微发抖,天幸谢嫣嫣心有旁骛,许南星又没练过武功,自也无人发觉。
听得许南星笑道:“你多心啦。
若林昨晚是和官差一块儿出门的,哪能生什么事出来?” 吕伯母叹道:“许大哥,清早唢呐吹得好响,西郊那儿还有鼓声……你都没听到么?” 许南星爽朗豪笑:“放心,那是演军,我早问过啦。
”吕伯母哼道:“是么?那何大人为何带着家当出城?”许南星咦了一声,道:“何大人出城了?这……这我倒不晓得……” 自黎明以来,京城异象频传,又是西郊响唢呐,又是大军过街头,稍有见识的,莫不大感惊疑。
只是世人千百种,有先知先觉者,亦有后知后觉者,至于不知不觉者,便属娟儿、许南星这类人。
纵使京城大火,怕也以为朝廷放了烟花,美不胜收。
正说话间,突听门口一声轻响,这声音来得无影无踪,之前全没听到半点脚步声。
陈得福心下一醒,暗道:“傅师叔来了。
” 门口有人现身,谢嫣嫣便也察觉了,霎时激动哭喊:“若林!你可来了!”这回不顾一切,纵身入怀,紧紧抱住了门口男子,呜呜哭了起来。
却听那人道:“嫂子,你认错人了,我是雨枫。
” 谢嫣嫣抬头一看,发觉自己枕在傅元影的怀里,一时反而哭得更响了,只缩在人家的怀里,哽咽呜噎、挨挨磨磨,想来是将错就错了。
好容易鼻涕擤了个干净,谢嫣嫣总算也放手了。
许南星迎了过来,道:“雨枫,你可回来了,找到少阁主了么?”傅元影嗓音略显疲惫,叹道:“她在杨大人家里。
”许南星微微一愣:“杨大人?哪一位杨大人?”傅元影道:“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
” 听得杨肃观三字,谢嫣嫣顿时低呼一声,赶忙转过身来,料来有些兴趣了。
许南星低声又问:“少阁主还好么?”傅元影不愿多说,径道:“她很好。
倒是国丈呢?起床了么?” 许南星叹道:“他整晚都没睡,就是念着当年那些事……唉……我怕他病倒了,便赶紧找龙精散来啦。
” “龙精散”是道家圣药,相传是蛇精虎鞭所提炼,延年益寿、调养气血,最有神效。
料来国丈昨晚打了琼芳,自己也甚懊恼,以致一夜未眠。
眼看许南星唉声叹气,还在为这对祖孙担忧。
傅元影便道:“许爷莫忧心,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玉瑛,她会出面调解的。
”许南星讶道:“怎么?你昨晚出门,却是去见玉瑛的?”傅元影道:“是,颖超在她那儿。
”许南星愕然道:“颖超去了红螺寺?” 傅元影欲言又止,便摇了摇手,示意他莫来多问。
许南星察言观色,已知他有些难言之隐,料来与苏颖超有关,正想如何套话,谢嫣嫣却又啜泣起来了。
傅元影道:“嫂子,今儿起得早啊。
”谢嫣嫣哽咽道:“什么起得早,人家也是整夜没睡。
” 昨夜人人忙碌,不只吕应裳夜半受诏,傅元影也是深夜出门,个个焦头烂额。
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谢嫣嫣忍不住哭嚷起来:“雨枫,你都不问我为何睡不着么?” 傅元影脾气向来温和,便道:“大嫂何故不眠?”谢嫣嫣忍泪道:“朝廷昨晚来了好多官差,把若林请了走,我看他整夜没回家。
心里好怕……雨枫……你……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儿?” 傅元影摇头道:“对不住了,我昨夜人在红螺寺,没见到师兄。
”谢嫣嫣埋怨道:“你倒好,又去巴结皇后娘娘了,自己的嫂子,你都不理不睬……”跺了跺小脚,转过身去,悄悄拭泪。
眼见谢嫣嫣乱使小性,背身拭泪,只等着男人过来安慰。
陈得福看得寒毛直竖,许南星也是呵呵干笑,那傅元影却是个好脾气的,便道:“嫂子莫要多虑,若林是我华山大师兄,武功智谋,都是天下一流,纵有什么大事生出,他也能全身而退。
” 谢嫣嫣哽咽道:“那……那要是他出事了呢?我该怎么办?”傅元影安慰道:“嫂子放心,师兄若真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来照顾你们母子,此节不必多虑。
”谢嫣嫣泪中含笑:“你……你可不能食言。
”竹笼子窸窸窣窣,似有谁在暗暗发笑,许南星也是干笑几声,正要说话,却听库房外脚步急躁,几名家丁奔入门来,嚷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许南星惊道:“怎么?走水了?”谢嫣嫣则是颤声道:“怎么?我老公出事了?”众人殷殷切切,家丁们却答非所问,齐声喊道:“狮子跑出铁笼,咬伤人了!” 听得东窗事发,陈得福自是心下惴惴,许南星却笑了起来:“胡说,这几只狮子都是朝鲜国的贡品,打小养驯,不会伤人的。
怎么,它们咬伤了谁?”众家丁忙道:“华山双……双那个仙。
”许南星愕然道:“华山双怪!他俩又干什么了?” 众家丁道:“不晓得,只知道狮子溜到他俩的卧房里,咬得房门都塌了。
”众人齐声喝采:“咬得好!”众家丁慌道:“许大人,您……您不去看看么?”许南星挥手喝骂:“看什么?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么容易咬死,还叫什么华山双怪?快滚了!” 众家丁无端挨了一顿骂,只能悻悻离去。
傅元影明白双怪武功不弱,几只大猫,伤之不得,自也不挂心,便道:“许爷,这几头狮子是贡给皇上的?”许南星叹道:“是啊,皇上这几年心情老是闷,国丈怕他无聊,便请朝鲜国的朋友运来了几只狮子,打算献给皇上玩儿。
” 国丈交游广阔,年轻时游历四海,自也认得不少海外奇人。
傅元影沉吟半晌,又道:“对了,载志武功学得如何了?”许南星叹道:“学什么?这世子是个纨裤的,赵老五教他武功,都似耳边风一般,至今还没学上一招……” 傅元影道:“这怎么行?玉瑛昨晚吩咐我了,说皇上傍晚要召见八世子,恐怕要见识见识他们的本领……”许南星大吃一惊:“怎地这么快?不是说月底才要比武么?”傅元影摇头道:“天威难测,皇上心里有何打算,谁也说不准。
” 这几年大臣一提立储之事,正统皇帝总是百般拖延,硬是让东宫大位虚悬着。
谁晓得立储人选真个出来了,皇帝却又赶鸭子上架,谁也不晓得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屋子里静了下来,许南星叹道:“不说了,不说了,国丈还等着吃药哪。
”开启了抽屉,自去找那“龙精散”。
陈得福大为懊恼,方知丹药都收在门边柜子里,自己却是找错地方了。
瓶瓶罐罐叮叮当当,许南星东翻西找,不由长叹一声:“唉……人老了,吃多少仙丹都没用,少阁主没嫁,国丈又老了……咱们这个紫云轩啊,以后可不知要倚仗谁了……” 谢嫣嫣道:“许大哥,你怎么忘了我儿子得礼啊?等他学成了三达,定会扶持少阁主的。
” 许南星冷笑道:“等他学成三达,咱们的头也白啰……”谢嫣嫣暴怒道:“你说什么?” 许南星苦笑道:“没事,没事,你赶紧替你儿子找颗仙丹吃吧,练功可以快些。
”谢嫣嫣信以为真了,忙道:“什么仙丹?哪里有卖的?”许南星呵呵笑道:“能在街上卖的,还能叫仙丹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没个了局,陈得福满心焦急,低头去看小黑犬,却见这小狗颇为耐命,只把头插在夜壶里,嘴里还含着黄澄澄的干货,一边摇着尾巴,颇见心满意足。
正惊讶间,忽听傅元影道:“谁说世上没有仙丹了?咱们华山就有一颗‘大金丹’。
” 陈得福心下一凛,谢嫣嫣、许南星也齐声诧异:“大金丹?那是什么?” 傅元影道:“相传天隐祖师来山前一年,我山长老因缘际会,曾按古方提炼出一颗灵药,相传此物色泽如金,遂给昵称为‘大金丹’,以别于太行山的‘小金丹’。
” 听得金丹还有大小之分,谢嫣嫣茫然道:“你们华山不是练剑的么?什么时候改炼丹了?” 傅元影讶道:“我山自古名列丹鼎八大派,嫂子难道不知?”谢嫣嫣脸上一红,过去老公说得口干舌燥,什么丹鼎宗、隐仙宗,她都当废话来听,此时自是一问三不知了。
许南星听得兴起,忙道:“雨枫,这大金丹有何神效?说来听听吧。
” 傅元影道:“父老相传,大金丹又称‘太华金丹’,与‘青城火丹’、‘大别黑丹’并称为‘道统三丹’,传说服后可以洗尽凡胎,得一甲子纯金丹力。
”谢嫣嫣低声道:“纯金丹力?那又是什么了?” 傅元影道:“这是丹鼎宗的古神功,过去仅见诸于典籍,据说是希夷祖师所传,威力近于仙法。
”听得仙法二字,谢嫣嫣怦然心动,想象三个儿子翱翔无极的模样,忙道:“别说闲话了,这大金丹藏在哪儿?咱们快找出来吧。
” 傅元影摇头道:“哪还找得到?早让不肖门人偷走了。
”谢嫣嫣惊道:“不肖门人?是陈得福么?”陈得福吓得魂飞天外,正担心自己偷窃密宝间,却听傅元影道:“嫂子多心了。
此物失窃,乃是百年前的事情。
据说行窃之人是一名童子,只因武功低微,饱受同门欺凌,这才起意窃取大金丹,打算服用报仇。
” 华山别无名产,专出不肖门人,谢嫣嫣哼道:“该死的孽徒,他让谁欺凌了。
”傅元影道:“我山流传几首童谣,其中一首称作‘夜壶张’,相传便是这名童子所做。
” 听得“夜壶张”三字,许南星忙自告奋勇,嚷道:“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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