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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
路上所遇的那条吞人大蟒留下的阴影似乎还未散去。
他也是走云荒的老人,最重凶吉的兆头。
彭黎挥了挥手:“别说了。
路上遇蛇不吉利,这个见鬼的蛊神节也不是什么好兆头,赶快离开这里。
”老铁讪讪地退开了,祁烈一扭头,看见了窗边默默而立的商博良。
他身材并不高大,可是提着那柄黑刀默立在窗前时,却别有一种威势,隐隐地压了过来。
距离马帮的汉子们不过几步之遥,却像远远地立在天边,和背后那个欢闹喧嚣的人群完全隔绝开来。
“怎么?看上那个妮子了?”祁烈悄无声息地溜达到他身后。
商博良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并不诧异,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你老弟是运气不好,都是嫁掉的女人,就没得玩了。
若是早一步,凭你的模样,一亲芳泽还不是小事一桩?巫民的女人,不在乎这个,不过就是不能用心,一用心,就是自己找死,”祁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哦?”商博良似乎有了些兴趣。
“我是运气好,否则那个蛇王峒的小女人没准儿已经送我进了鬼门关。
我当年有个小伙计,生得那才是俊俏。
我这样的,就配给他擦鞋,”祁烈干笑两声,“这个我可有自知之明。
那时候实在找不到带路的巫民,我们走一站倒要住上半个月,一来二去的熟了,看上他的女人也多了起来。
结果他在阴虎山那边的鹰石峪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两人干柴烈火的,缠绵得分不开,就留在那里了。
后来过了一年,我再过鹰石峪的时候,那小子喜新厌旧,跟另外一个女人缠在了一起。
原来那个小女人还哭着死缠他,可是那小子只顾着和新的小娘们寻欢作乐,硬是不肯回头。
”祁烈有几分恻然的神情:“其实巫民也一样是人。
那小子搂了新的小女人在屋里做那事,原来的那个就在外面的雨地里哭。
其实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就是站在那里不动,一站一天,可是谁都觉得她是在哭……”“结果呢?”“死了,”祁烈叹了口气,“后来有一天,那小子忽然就找不见人了,整整半个月,直到尸臭的味道从一个地窖里传出来,惊动了我们马帮的殷头儿。
大家打破门冲进去,才看见那小子只剩半个尸身了,一只半尺长的青尾蝎子趴在那里吃他腐烂的尸体。
没见过的时候打死我都不敢相信,一只小蝎子,吃人能吃那么快。
后来原先跟他纠缠的那个小女人也给找到了,她在自己心口上插了把刀,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巫民把那把刀拔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刀尖上也扎着只青尾蝎子。
”“心口里的青尾蝎子?”“是蛊。
巫民的小女人早把蛊下在那小子身上了。
那蛊是她自己血炼得的,叫‘两心绵’。
”“两心绵?”“是同生共死的蛊。
拿一公一母两只蝎子,封在篾笼子里,相好的两个人,各自抽出血来喂养。
等到两只虫子有了种,再分开来。
一只关在透光的篾笼里面,放在太阳下面曝晒,一只放在不透光的篾笼里面,就搁在旁边。
见光的那只不到一天就会被生生地晒死,然后不透光的那只也会死掉。
这两只虫子磨成粉喝下去,两个人都中了蛊。
虫子这东西也有情的,后死的那只看着先死的死在自己面前,就有怨气,它恨啊。
这怨气在人心里能活很久,那虫粉在里面也会在生出一条新的尸虫来,不过是半死不活的。
但其中一条死了,另外那条就能活过来,从人心里咬个窟窿钻出去,把人吃了。
这中蛊的两个人,就算是同生共死了。
”“那个巫女……自己杀了心里的虫子?”“是啊,”祁烈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想来也是凄惨得很,杀了自己心里的虫子,连着把自己也杀了,只为了报复。
那女人,自己心里也有怨气,和蛊虫是一样的。
”“是么?”商博良低声道。
他忽然间有些失神,不自主地拉动嘴角,似乎是想对祁烈笑笑,不过一种罕见的疲惫很快压过了笑意。
那笑容半僵在脸上,而后缓缓地散去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以前一个朋友,”静了许久,商博良轻声道,“长得有几分像她。
”“旧情人?”“是,”商博良笑笑,倒是没有否认,眉宇间略有一丝萧瑟的神情。
顿了顿,他又说:“以前很对不起她。
现在其实很怕想起她,可是偏偏忘不掉。
小时候我父亲说人一生,对得一时,错得一世,总是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大错铸成,真是一世也难忘的。
”祁烈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兄弟你,就知道是个懂风流的种子,知道恋旧。
我们兄弟这些粗人,是玩过了就算,以前的女人,别说一世不忘,想起来长什么样子都难。
不过男人丈夫,有几个女人事平常事,对得起对不起说起来就婆妈了,你若是还记着人家,回去送笔款子过去是正经。
”商博良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诧异。
许久,他才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点着喽点着喽!”那边石头为点着了火坑欢呼了起来。
一帮伙计急急忙忙脱得只剩犊鼻裤,把湿衣服围拢到了火边。
精赤的身子聚在一起,仿佛一群大猴子一般,一张张忘了忧虑的脸。
祁烈嘿嘿笑笑,商博良也笑。
笑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默默的窗外。
漆黑的云天里电光一闪,照亮了远处蛇行的山脊,不闻雷声,大雨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我说老弟,”祁烈西西嗦嗦地翻了个身,凑过来跟商博良搭腔,“你说去过宁州幻城崖,真的假的?”夜已经深了,伙计们奔忙一天,很快就横七竖八地睡满了周围的地面。
祁烈和商博良并肩睡在靠近火坑的地方,周围此起彼伏都是鼾声。
商博良也没有睡着,枕着自己的长刀仰望大屋的屋顶,似乎在想着什么。
此时他无声地笑笑:“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幻城,远远的在绝壁上,好像你登上去,就可以走进那座城。
可是一时阳光升起,又什么也没有。
每年,只有那一天那一时,好像是云雾开了个口子,让你可以看见那座城市。
”“真的有城市?”“不知道,远看真的像是一座城。
羽人说是天上城,不过也许是幻觉,也许只是石山看起来像是城的模样,”商博良轻轻吁了口气,“不过若是真的城,多好。
”“妈的!什么破柴!恁湿!”小黑破口骂了一句。
他还未睡,在火坑边就着余热想把衣服烘干。
祁烈坐了起来,看见小黑手忙脚乱地拿着一根竹筒对着火坑吹气,想把奄奄一息的火苗再吹起来。
“声音小点,”祁烈拿片衣裳围在腰上,“怎么了?”“这火坑太湿,点的时候废了我半天劲,没烧一会儿又要灭,真他妈的。
”小黑骂骂咧咧的。
“你小子添柴了么?”“添了,不过这里的都是湿柴,像是有些日子没换的样子。
”“什么?”商博良也坐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走到火坑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忽地皱了皱眉。
那个火坑里积灰很厚,他忽然伸手将修长的两指直插进尚未冷却的火灰里。
“灰坑里面是湿的,整个的都湿透了,所以火一闷起来就要灭,”商博良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沾了湿灰的手。
“这群巫民,到了他们家也不知道出来个待客的。
算了算了,早点睡,明天早起再说,”祁烈似乎很有倦意。
但是商博良却像是没有听见,他默然而立,神色越来越凝重。
“祁帮头,你不觉得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么?”商博良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是其中那股沁人心肺的寒意令祁烈忍不住汗毛倒竖。
他的眼神渐渐开始变化,凝然的有股冷意。
“现在是雨季,既然巫民靠火坑来去湿气,可是为何我们进屋的时候火坑不但没有点燃,而且引燃柴火费了半天的功夫。
那是因为木柴是湿的,常用的火坑,坑里的木柴怎么会是湿的?余灰一直湿到最底下,这样的火坑,倒像是有人把水整个的浇进去的模样。
”此时彭黎和苏青几个警觉的人也坐了起来,苏青一步上前十指插进热灰里再提出,对着彭黎点了点头。
“既然是湿润的地方,就该经常换新柴,这个屋子干净,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火坑却被人用水浇了,而且柴似乎也有几天没有换过。
”商博良低声到。
“更奇怪的是自始至终,我们根本没有见过过其他巫民!刚才祁帮头说没人招待,我才忽然想起,我们在黑泽上见到的是那十一个人,到了黑水铺还是那十一个人。
就算现在是蛊神节,巫民都在家里不出门,可是难道我们那么大队人马进这间大屋,屋里就没有别的主人出来看一眼么?”“也……也许,”祁烈眨巴着眼睛,也许不出所以然来。
一种恐惧已经从心底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起来,即使苏青这种冷厉的人也觉得背脊上一阵阵生寒。
所有的伙计都醒了过来,屋子里面静得吓人。
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沉吟不语的彭黎。
“是有点怪异,”许久,彭黎才沉沉地点头,“出门在外,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苏青,石头,还有你们几个,老祁带着,步子放轻点儿,去外面堂屋里看看,”彭黎压低了声音,“商兄弟谨慎细致,也过去帮帮忙。
荣良再带五个去门口看看骡马和货物怎么样了,我带剩下的人候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是!”雨打在屋顶上沙沙作响,除此就只有伙计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祁烈带着的几个伙计走在黑暗里。
这种寂静令人惊惧。
他们不敢走进巫民的屋子里查看,周围看去也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偏偏有一种感觉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他们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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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力,就是能分辨出谁是隐藏的日本人,其他的都不太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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