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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华堂喜宴(2/3)

。

再走了大约一刻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滇南的夜似乎分外的黑，太阳一落，竟然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ldquo我这里有火折子。

&rdquo黄泉探手入怀，点起火分给同伴。

阿蕉摆摆手：&ldquo我不用，在这里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走！&rdquo 终于快到了，远远地看到许多篝火，有人影围绕着火光，影影绰绰地或站或坐，更远处似乎有屋舍，依稀还有人在吹笛子，却被一片唢呐锣鼓之声盖了过去。

阿蕉一声欢呼，跑了过去：&ldquo还好，看样子喜宴还没开始！&rdquo 一行人刚要随之上前，紫陌却忽然抬起手，说了一声：&ldquo慢着。

&rdquo &ldquo怎么了？&rdquo黄泉愕然。

&ldquo很奇怪。

&rdquo紫陌心细如发，只看得前方一眼，便道，&ldquo有点不对劲。

&rdquo &ldquo是。

&rdquo萧停云长眉一挑，低声道，&ldquo少了一些声音。

&rdquo &ldquo声音？&rdquo墨大夫侧耳。

&ldquo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里听不到虫鸣。

&rdquo萧停云开口了，压低了声音，&ldquo就算我们能感觉到有风吹过，却听不到树叶的簌簌声！&rdquo 所有人愕然止步&mdash&mdash是的，萧停云说得没错！他虽然年纪在众人之中最轻，却老于江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如此细微的区别。

这样诡异的细节原本不会令人留意，可一旦指出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萧停云低声问：&ldquo我们从山岗上下来到这里，大概用了多久？&rdquo &ldquo大概有两刻钟。

&rdquo紫陌心细，早已一路暗中计数，道，&ldquo一条路下来，中间只转过了两个岔路口&mdash&mdash每一个岔路口，我都暗自留下了记号。

&rdquo &ldquo两刻钟？以我们的速度，那大概是往山下走了八里左右，没道理才走了那么一点路。

&rdquo萧停云低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ldquo如果现在往回撤，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个路口？&rdquo &ldquo能不能找到？&rdquo紫陌愕然，&ldquo什么意思？&rdquo 萧停云转过头，恭谨地对碧落道：&ldquo大护法，麻烦你往后沿路查看一下。

如果看到了那个做了记号的路口，迅速返回来告诉我们。

&rdquo &ldquo好。

&rdquo碧落瞬间揽衣回掠，消失在黑暗里。

萧停云沉默下来，看向了前方&mdash&mdash前面不到十丈开外便是最后一个路口，通向那片灯火通明的喜宴场地。

路口挑着一对红灯笼，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人，似乎是迎客的。

萧停云竖起了手，示意所有人暂时停步。

然而带路的阿蕉却已经径直跑了过去，合掌对灯下的人行了一礼，路口那个人也回了一礼，用土语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从一边的陶土缸子里倒了一碗东西，递给阿蕉。

眼看阿蕉捧起碗就要喝，紫陌嘴角微微一动，却被萧停云阻拦。

于是她也忍住了没有出声，看着那个苗女仰头就把碗里的东西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ldquo你们怎么不过来？&rdquo阿蕉抹了抹嘴角，朗声招呼，&ldquo这是迎客的三道茶，好喝得很。

&rdquo 看起来，茶是没有问题的了。

一行人松了一口气，远远地看着，却没有上前。

等了片刻，黑暗里，有微风瞬间一动，一个黑影翩然落地，却是去而复返的碧落。

他的一身轻功已臻化境，方才短短片刻已经来回了一趟，连气息都不曾紊乱。

然而，他的语气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ldquo果然不见了！&rdquo &ldquo那个路口不见了，是不是？&rdquo萧停云低声问，眼眸却渐渐暗下去，&ldquo看起来，结界已经闭合了&mdash&mdash我们来不及走了！&rdquo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ldquo结界？&rdquo &ldquo是。

&rdquo萧停云咬着牙，&ldquo我们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他们设好的结界里面！所见所闻都是虚假，要非常的小心！&rdquo &ldquo是谁设的结界？&rdquo碧落看向前方的苗女，&ldquo先制住她再说！&rdquo &ldquo哎，为啥还不过来？不喝三道茶，主人是不会放你们去喜宴的呢。

&rdquo那边阿蕉却在催促，自己喝了一碗，手里再端了一碗，转过身来招呼，&ldquo头道茶苦，第二道就加核桃片、乳扇和红糖，可好喝了！&rdquo 她的语气爽朗热情，丝毫看不出作伪。

萧停云下意识地看向茶碗，微弱的灯光下，发现这半碗茶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他看向茶碗时，里面微微荡漾的茶水忽然瞬间立了起来！ &mdash&mdash是的，是&ldquo立&rdquo了起来！ 凝成一条线，就如同一条无形透明的蛇一样，瞬间立起，迎面扑来！ &ldquo哎呀！&rdquo阿蕉尖叫了一声，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手一颤，整碗茶失手掉到了地上，茶水四溅。

&ldquo小心！&rdquo萧停云失声惊呼，手一翻，一道清光从袖里流泻，展开在身前&mdash&mdash只听哧的一声轻响，手腕一震，刀锋截断了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地上扭动着一条细小的青蛇，已经只剩下半截。

而剩下的半截还残留在茶碗里，不停扭动。

他一刀斩杀藏在其中的毒蛇，手下却未停。

刀光圆转如意，一连十二刀，首尾相连，刹那间居然形成了一道淡青色的旋涡，将飞溅而出的水珠尽数圈住，滴溜溜地在空气中旋转，竟然似被一张网兜住。

然而，还是有一两滴水穿过了刀锋的拦截，飞溅上了阿蕉赤裸的脚背。

刺啦一声，仿佛是滚油泼到了肌肤上，阿蕉惨叫出声，整个人蜷曲起来，从脚背开始，整只右腿迅速地变黑。

她惨叫的声音由尖利迅速变为衰弱，只叫到了第三声，脖子一软，便毫无声息地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萧停云心下一沉。

是的，这一碗茶里有剧毒，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这个苗女显然是毫无防备。

而他因为心怀疑虑，并没有第一时间提醒她小心&mdash&mdash或许，他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这个带路的苗女是敌是友。

可只是那么一点私心，竟就这样送了一个无辜者的命！ 微微一个恍惚之中，背后忽然有极细的风声掠过，他瞬间回身。

有声音在夜里传来，缥缈而不真实，细细的一缕：&ldquo远方的来客，你们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敬酒不吃吃罚酒&hellip&hellip来人啊，今晚一个都别放他们活着回去！&rdquo 那一瞬间，远处的篝火忽然大亮，仿佛有什么力量催动了火焰。

火旁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转向了这边。

那些人的眼睛，居然都是白色的。

同一刻，天上的月亮不见了，星辰黯淡&mdash&mdash整个天地忽然间变得极其寂静，不止风声虫语，甚至连方才清晰入耳的喝酒划拳喧闹声都丝毫听不见，仿佛一个巨大的盒子忽然在眼前关上了，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

火焰熊熊燃烧，天宇漆黑如墨，无数有着惨白瞳孔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将这一行六人团团围住，没有表情，也没有声音。

&ldquo这是&hellip&hellip傀儡术？&rdquo红尘低声。

&ldquo是蛊。

这些人，都被蛊虫操控了，变成了行尸走肉&mdash&mdash当时洛水上的石玉也是中了这种蛊毒。

&rdquo碧落毕竟见识多广，看了一眼便道，&ldquo你们要小心。

这些家伙无所畏惧，不怕伤也不怕死，砍断他们的手足都没有用，必须一刀一个砍掉人头！&rdquo &ldquo果然不愧是听雪楼的四护法。

&rdquo黑暗里，忽然有人轻笑。

有一袭白衣掠过，落在火焰之上。

那个说话的人终于从黑暗里走出，脸上戴着木雕的面具，手里持着一支短笛，仿佛是暗夜里的幽灵。

紫陌蹙眉：&ldquo灵均？&rdquo 这世上谁都没见过灵均的真面目，而他们这一行人刚抵达滇南，对于月宫里刚发生的那一场内乱自然是全然不知，所以也不知道灵均已死，明河教主已经重掌大权&mdash&mdash若是早一刻知道，只怕制定的行动策略也会大不相同。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竖起手指，按住了短笛。

笛声在黑暗中短促地响起。

只是一声，所有的行尸走肉瞬间一震，如同被线牵引着一样，齐刷刷地朝着他们逼近过来！ 四位护法瞬间散开，守住了四个方位，将萧停云和墨大夫护在了中心位置。

碧落从背后的古琴里抽出鱼肠剑，剑上青光暴涨，如同闪电映照着那些逼过来的傀儡&mdash&mdash在残酷的血战开始之前，很多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瞬间掠过心头。

那时候，他曾经落入迦若祭司的结界，全凭靖姑娘的血薇剑才闯出一条生路。

三十年了，未曾想到还会回到滇南，面对同样的绝境。

今夜，强敌环伺，危机重重，就算拼尽全力地血战，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一切都似曾相识。

&mdash&mdash只是对手从迦若换成了灵均。

又是一声笛声。

这一次，黑暗里，只听到无数簌簌的声音，如同水波一样从四面蔓延过来，朝着他们飞速而来。

草丛在波动，显示出底下有无数的东西在靠近。

&ldquo小心！&rdquo红尘一声厉叱，手指一动，十几道寒芒掠出，唰地在周围布置下了一个圆形的边界，顿时便在众人面前筑起了屏障。

下一个瞬间，草丛里有一物瞬间弹起，飞扑而来！ &ldquo那是&mdash&mdash&rdquo紫陌惊呼了一声，&ldquo那是什么东西？！&rdquo 黑暗里，有什么黑黝黝的东西箭一样地飞来，张开大口对着她的咽喉咬来&mdash&mdash她刚要撑开随身的天罗伞，然而只听一声钝响，仿佛是刀切入肉里的声音，那条飞弹而来的蛇忽然间在半空中奇特地停滞了一下。

然后，噗的一声，身首分离，鲜血飞溅。

&ldquo放心，我投出去的是云髻十二刺，相互之间牵有天蚕丝。

&rdquo红尘道，瞬间已经布阵完毕，&ldquo这一道网估计可以略微挡一挡这些东西。

&rdquo &ldquo好。

&rdquo黄泉和碧落双双抢身而出，&ldquo我们去料理了那些僵尸！&rdquo 那个黑暗里怪物的脑袋飞落在脚边，滚了滚，尖利的牙齿咔嚓一声咬合，又张开，竟然是凭着一个光光的脑袋还在拼命地噬咬。

紫陌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心里暗自一惊&mdash&mdash那是个从没见过的东西，长不过三尺，身上密密麻麻全是脚，像是百足虫，却又有着两只像蝎子一样的大钳子。

&ldquo这些东西都是拜月教养出来的怪物吧？大违天和&hellip&hellip大违天和啊！&rdquo墨大夫低声道，翻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发出奇特的浓烈香气。

墨大夫用小指指甲挑了少许，临风弹出。

当粉末落在百足虫上时，一蓬脓血喷出，那个脑袋顿时爆裂。

&ldquo墨大夫，你真是厉害！&rdquo红尘也是用毒高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段，不由得衷心佩服，同时手里的蝎尾长鞭一扫，将暗夜里扑上来的毒物瞬间扫开。

&ldquo哪里哪里，药理相通而已。

&rdquo花甲老人嘟囔了一声，却顾不上抬头，只是不住地从药箱里寻找药物。

黑暗里，血腥的一战已经开始。

短笛在暗夜里吹响，魔影重重，万毒攒动。

萧停云挥刀斩落，能感觉到血薇在袖中的低声鸣动。

那一刻，他心下猛地一跳。

&mdash&mdash名剑认主，血薇鸣动，那说明苏微必然就在不远处！ 在山岗上时他们曾经看到过山脚下婚宴的篝火，那是真实的&mdash&mdash下了山岗后两刻钟，他们却在这里中了埋伏，步入了一个封闭的结界。

如果这里不是喜宴所在，那么，此刻苏微又在哪里？ 月亮已经离开了山巅，悬挂在夜空里了，弯如美人眉。

苏微站在廊下，蒙着精美的大红盖头。

眼睛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吹来的风&mdash&mdash这一夜，连风都那么温柔，退去了白日的炎热，微微地吹拂着她的发梢和衣襟，如同一双细致妥帖的手，替她整理着妆容。

&ldquo新娘子来啦！&rdquo外面欢声雷动。

她被欢呼声震得耳鸣，心里不由得惊讶于到底来了多少贺客，然而喜娘已经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道：&ldquo坐着不要动，听他们唱歌就好。

&rdquo &ldquo啊？&rdquo苏微有些茫然，发现塞进来的竟是个糕点。

&ldquo饿了就啃一口，但新娘子出了闺房就不能乱动，一直要等到第二天夫家来接才能起身。

&rdquo喜婆叮嘱。

刚说完，耳边听到乐曲响起，稍一辨别，其中有芦笙、三弦、唢呐、锣鼓、钹，端的是热闹非凡。

&ldquo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嫁了这么一个又有财又有貌的相公！&rdquo喜婆啧啧赞叹，&ldquo我活了六十年，办过多少场喜事，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场面！你的夫家可是把整个大理最好的乐师和歌手都请过来了，多大的排场手笔！&rdquo 苏微在盖头下笑了一笑，嘴里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微甜。

虽然看不见，她却听到奏乐了一段时间后，便有人出来唱歌。

有男有女，相互对歌，伴随着三弦芦笙，曲调悠扬婉转，歌词却是直白大胆，多半讲述的是男欢女爱、颠鸾倒凤的韵事，令人听得脸红耳热。

&ldquo要唱一夜呢。

&rdquo喜婆道，&ldquo你就听着，不要动。

等会儿还要跳火。

&rdquo &ldquo跳火？&rdquo她更加茫然。

&ldquo是啊，男人们喝了酒，要从火堆上跳过去，比赛谁跳得更远更高。

&rdquo喜婆道，&ldquo赢了的那个，就可以扛和身体一样重的酒回家！&rdquo &ldquo是吗？&rdquo她实在是好奇，很想揭开盖头看一眼，&ldquo我可以参加不？&rdquo &mdash&mdash只要她一出马，这里的男人哪个能赢得过她？ &ldquo不行！&rdquo喜婆骇笑，&ldquo哪有新娘子跳火的？&rdquo &ldquo是吗？&rdquo苏微颓然叹了口气&mdash&mdash平日里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子，叱咤天下，剑出披靡，然而此刻，却被一个大字不识手无缚鸡之力的喜婆给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动弹地枯坐了一夜，说出去这个江湖里会有人相信吗？ &ldquo还有啊&hellip&hellip&rdquo喜婆又叮嘱道，&ldquo等原大师来背你进洞房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孩子跑过来围着你，一边撒米花，一边伸手掐你&mdash&mdash就算被掐得多疼，你都不能真动怒啊！&rdquo &ldquo什么？掐我？&rdquo苏微被这种匪夷所思的风俗惊住了，这时候，她才明白刚才蜜丹意出去时对自己眨眼睛笑的意思。

那个小鬼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多掐自己几把吗？ &ldquo只是为了讨个吉利而已。

咬牙稍微忍一忍，等新郎背着你进了洞房就好了&hellip&hellip&rdquo喜婆笑道，&ldquo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进洞房就马上扯了盖头，去抢床上的枕头！&rdquo &ldquo啊？&rdquo她再度愕然。

喜婆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笑道：&ldquo按我们这儿的规矩，谁先抢到了洞房夜的枕头，将来就谁当家做主听谁的！姑娘可别大意了。

&rdquo &ldquo是吗？&rdquo苏微越听越稀奇，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重楼的那种身手，还想和她抢？做梦！就算让他一百步，他也没法子快过她去。

而且，哼，无论他抢不抢得到枕头，将来的日子都得她做主，除非他不想活了&mdash&mdash她蒙着盖头坐在那里，一边想着，一边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微笑。

此刻的幸福，浓如醇酒，不饮已令人沉醉。

那一刻，她忘记了一切，也没有任何不安。

那一刻，沉醉于完全的幸福里的她，压根不知道不远处正在进行着一场残酷血腥的搏杀&mdash&mdash当这边的篝火如同血一样地燃烧时，那边的鲜血也如同火一样地四散。

唢呐响起的时候，笛声也在荒山里持续响起。

无数的傀儡随之而动。

而在暗影里，草丛如同波浪起伏，成百上千毒物蠕蠕而来。

夕影刀被握在仅存的一只手里，幻化成一道道清光。

听雪楼四位退隐已久的护法在暗夜里血战，甚至连不会武功的墨大夫都拿出药物，竭力对抗着扑上来的毒物&mdash&mdash那两个时辰，似乎过得无比漫长。

四护法联手，斩杀了几十个僵尸，几百只毒物，始终守住了一个方圆三丈的地方，将墨大夫和萧停云护在中心。

然而，这一股来自暗夜的力量，竟似乎无穷无尽。

忽然间，暗夜里传来一声尖利的笛声，似在催促着什么。

那些僵尸顿时冲向了西南角，不约而同地攻击紫陌。

四护法之中，唯有她是出身官宦人家，专长谍报搜集，习武甚晚，虽然结庐北邙山后也跟着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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